思量片刻,他開口道:“作為這個計劃的執行推廣者,有沒有特殊的專業需求?”“比起專業需求,這個人,遇到任何境況,都能毫不動搖,堅持原則,堅持本心,”肖若飛直視顧春來的眼睛,細細道來,“雖然隻是內容平台,但將來,如果順利,將成為巨大的寶藏。作為執行者,必須能夠公正,不偏不倚,不中飽私囊,不在物欲橫流中失去本心。”“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太難了。”顧春來眼中盡是憐惜,“若飛,辛苦你了。”“這麽一說,我自己好像都不能保證,將來一定做到。”話音漸落。周圍的聲響被無形的怪獸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顧春來凝視著肖若飛,腦袋裏卻反複盤旋著昨天師兄講過的話。他早已決定站在肖若飛身邊陪伴對方,那麽……“若飛,可你不是一個人。”肖若飛的神情變了。他視線中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古怪的狂熱,幾乎將顧春來燒著。顧春來明白,千萬語句堆積在肖若飛嘴邊,等待噴薄而出。他們同一時間開口:“我能不能……”“你願不願意……”“你先說。”然後又異口同聲,讓給對方。最後還是顧春來先開口:“你知道我想說什麽。”肖若飛點頭,眼中湧過液體,湧過無邊思潮。這樣的表情,顧春來隻在肖若飛臉上見過兩次。第一次,肖若飛當年為《心房》劇本敲下“完”這個字,豆大的眼淚直接砸進鍵盤裏,旁邊的顧春來慌了神,手忙腳亂,卻找不到手帕為他拭淚。後來他隻能用自己的手,自己的胳膊,用自己的肌膚充當柔軟的布料,抹去肖若飛的淚。他還記得那液體灼在身上的觸感,記得他的小小少年抱著冰冷的機器,久久不肯撒手。第二次,是《心房》殺青的那一刻,那場戲有攝影有收音,有女孩子的背影,還有顧春來。最後一個鏡頭,是主角的他直視攝像機,表情從迷茫到醍醐灌頂,漸漸露出釋然的微笑。這場愛戀虛如光幻如影,從頭到尾隻有一張臉,宛若獨角戲,不知是真實還是夢。可對年輕的導演和初出茅廬的演員,在那一刻,這是他們一生最偉大的成就,足以銘記終生。“若飛,在這世界上,如今距離你最近的人是我,沒人能比我更了解你的想法。這一點,你同意嗎?”顧春來越說越激動,隨手抓起咖啡,喝了幾口,才平複思緒,“這件事情,今年不做,放到明年,或者再往後拖,結局可能不會有太大變化,你說對不對?”肖若飛毫不猶豫地肯定。“所以,這件事情,能不能……”“需要克服的困難,太多。”肖若飛忍不住打斷對方,好似期待顧春來後麵的話,又似擔憂,擔憂他真的說出口,便如潑出去的水,被天地聽到,“到時候,萬一出事,會成為眾矢之的。”“沒關係,我是你的男朋友,想與你共度一生,”顧春來露出前所未有的堅定表情,“我要陪著你,陪你實現你的……我們的理想。”顧春來此前沒仔細思考過理想這個詞。他連未來都摸不清楚,生命的終極目標又怎會清晰。可重新找回肖若飛之後,他明白了,當年那個小小少年在他心裏埋下的種子早已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他想演戲,演好戲,演一輩子戲,有朝一日有可能,再次演肖若飛的戲。如果沒有戲,一切都將成為空談。他猜,自己的理想,和肖若飛殊途同歸。何其幸運。“春來,太辛苦了。”“你做也一樣辛苦,”顧春來靠近肖若飛,貼到他身上,手扣手,肌膚相依,額頭相抵,“更何況,我不是一個人 了,對嗎?”“對,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我在,一直、永遠都在,”肖若飛抽了抽鼻子,借顧春來的手,抹去溢出眼眶的淚,“所以,你確定?”“我確定,”顧春來的聲音振聾發聵,有天地佐證,響徹雲霄,“這個計劃交給我吧。讓我來,為我們實現。”實現我們的理想。第78章 我愛你幾天後,二月一日,農曆小年,燦星影業的年會現場。每年至此,公司上上下下才真正有一年到頭的感覺。大部分事務都已接近尾聲,懸在高壓線的神經也有機會得以喘息,漸漸落到地麵上。現場華服霓裳,觥籌交錯,三三兩兩的員工及同伴,靠在立桌前有說有笑,聊八卦聊日常,喧鬧地洗去舊日塵埃。大家都在討論,老板今年特別大方,年終獎是30個月的工資,年會末獎都是愛馬仕的絲巾蒂芙尼的手鏈,頭獎更是祭出一輛保時捷的卡宴s。明明先前公司都在傳ceo身患重疾,不日退位;也有人傳他得了精神病,要送醫院治療。還有人聽到風聲,他的決策出現重大失誤,很可能將來被邊緣化。總之各種說法眾說紛紜,但更多的人看到他有說有笑地跟肖燦星往後台走,心情極好,和沿路碰到的熟人打招呼,臉上沒有一絲烏雲。張一橙躲在旁邊,心想,哼,你們都不知道吧,那些傳言都是假的,隻有老板心情好這一句,為真。因為,現在正有個人站在後台,等著他。顧春來提前一個鍾頭就到後台了。這是他的習慣,每次演出前,觀眾開始入場,他都要透過幕布往台下窺探,看眾生百態,各有各的苦惱,各有各的心事,但當燈光漸滅,一切皆為之改變,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在心裏和台下觀眾到招呼,默默感謝他們百忙之中抽時間來看自己演戲。然後大幕升起,世界輪換。可今天他站在同樣的位置,卻換了身份,做不一樣的事,前所未有。事實上,即便木已成舟,塵埃落定,此刻他還是不敢相信這幾天來發生的一切。他成了燦星影業的股東之一。肖若飛交給他籌備已久的計劃時,順便附送了一小部分燦星的股份。這樣一來,作為股東的顧春來,在肖家母子的幫助下,再次提出此計劃,並召開臨時股東大會。公司建立之初便定下製度,提案者需回避表決,最終票數將按照股東的股份份額計算。之前肖若飛作為提案者,費心盡力,也拿不到超過半數的投票。但提案者換作顧春來後,局勢突變,股份占有額超出50的肖燦星和肖若飛直接為其開綠燈,結果不言而喻。其餘股東知曉垂死掙紮也無力回天,便提出一連串苛責的要求,比如第一年盈利額,比如會員總數,比如計劃第一年必須有幾部片子立項備案。肖若飛知道,這要求純粹難為新人,自己都不一定能成功,更別提顧春來要如何操作。但顧春來毫不猶豫,全部應允。事後肖若飛問他怎麽辦,他回了句,實在不行自己取個筆名,自己寫本子,供各位製作人品讀。至於筆名,幹脆叫寒霜,剛好和淩雪對應。肖若飛聽後笑出了聲。顧春來知道,自己一時口快,天真妄想,聽著好似玩笑話。可肖若飛一如當初,沒絲毫戲謔成分。很奇怪,迷霧瞬間散盡,他先前的擔憂在那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感覺,肖若飛在,自己或許無所不能。“到這麽早?”熟悉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肖若飛由遠及近,人隨聲來,無比自然摟住他的腰。“習慣。”顧春來親過肖若飛的嘴角,由上到下掃了一圈,見對方頭發梳到腦後,露出額頭,黑西裝配黑鑽袖口,襯得整個人如月般風華,忍不住翹起嘴角,說,“肖總今天好貴氣。”“謝謝,你也是。”綁石膏的關係,顧春來身穿馬甲和闊袖襯衫,收腰剪裁,精瘦的身形一覽無餘,活似舞台上走下來的貴族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