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探子?”鳶元仙子感覺她都快不認識“探子”這兩個字是怎麽寫的了。


    這一天事態發展快得就像是龍卷風,她的師父、族弟同時對她“出櫃”,表示他們都成為了某個看上去能量很大的組織的探子,並且互相並不知道彼此也是探子。這組織到底怎麽回事?會不會太容易混進去人了?還是除了一個光杆司令,其他都是探子?大家一起哄一個異界靈魂玩?


    “還有誰是探子?”鳶覺族弟不禁皺起了一雙好看的細眉,與他過去的習慣一模一樣。


    坦白這種事情,第一個坦白的效果最好,後麵的不免會失去新鮮感,還會有東施效顰之嫌。鳶覺突然覺得有點冤,巨冤。


    “你別管是誰了。”鳶元仙子擺了擺手,寬袖甩出優美的弧線,帶來暗香。白桃香氣混雜著屋內的佛手柑,如夏季的海風,有極強的穿透感,還不失清新。鳶元仙子並沒有透露太多信息,她本來誰都想要相信的,如今現實卻逼得她不得不誰也不信。


    “好吧。”鳶覺族弟理解地點點頭,依舊是那個不愛多問的他。


    “你說你的部分。你去當了探子,然後呢?你身體裏那位姑娘就沒意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她應該也是異界之人?”


    鳶覺與那位姑娘掌控身體的時間是一人一天,十分精準,誰也沒有辦法改變,還記憶共享。至少最開始是這樣。鳶覺想要做成此事,是繞不開他體內另外一個靈魂的。而這個屬於異界的靈魂,又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鳶覺損害他們界的利益,而毫無作為呢?


    鳶覺族弟抬手,用靈力催發了更多的香氣,幫助他們保持清醒,又或者是別的什麽。


    他表示,同一個世界沒錯,但這個異界也有鴿派、鷹派之分,不是所有人都有一樣的主張。


    “阿誒所在的世界末日了,出現了一種名為喪屍——但我覺得應該是僵屍——的怪物,以食人腦為生,還能在咬傷人後,將其也變成毫無理智的喪屍,它們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肆虐、蠶食著生者的生活空間……”


    阿誒就是生活在鳶覺族弟身體裏的那位姑娘,準確的讀音應該是a,但鳶覺乃至鳶元仙子整個家族都已經習慣了叫“阿誒”,她隻能入鄉隨俗。


    阿誒所在的世界曾經的人口眾多,大概是巨鯨界的十倍左右,但因為環境的破壞以及生物研究的濫用,這些人最終遭到了報應。他們不僅創造出了無數可怕的怪物,連種植的食物也被汙染,再沒有辦法被生者吸收。就在活下來的人哪怕緊密團結在一起也沒有辦法解決末日,仿佛隻能剩下等死或者轉換種族這一個選擇的時候,修真界出現了。


    準確地說,應該是有之前死去的人,穿越到了修真界,並得到了一件可以撕裂空間的特殊寶具,再次回到了末日世界,把修真界的存在告訴了所有還活著的同胞。


    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是不同的,簡單解釋就是相對靜止。


    在修真界的時候,會覺得末日世界完全沒有變化;身處末日世界的時候,也會很難感受到修真界的日推月移。


    而這人穿越的是一個魂師,研究出了可以幫助末日的同伴通過靈魂的方式來到修真界。


    可惜,末日的靈魂完全沒有辦法獨立在修真界存活,他們沒有辦法轉變成鬼修,必須找到一個寄托靈魂的匹配載物。


    而對於接下來的發展就是,這些本來已經團結起來的人,再一次分裂成了兩派。一派想要通過特殊的奪舍方式,讓自己的人民全部來到修真界,更好地活下去;一派則覺得總會有其他辦法幫助他們來到修真界,並不一定是需要犧牲修真界修士的靈魂。


    兩派誰也沒有辦法說服誰,最終選擇了各行其事,其中主張奪舍的鷹派建立了神秘組織,一意孤行,並已經幫助不少人取代了修真界原有的修士。


    而主張用其他方式的鴿派,也不得已用奪舍的方式派了一部分人來修真界,想要尋找合作對象,或者是不用犧牲修士作為載體的辦法。阿誒原來是鷹派,後來為了與鳶覺和平相處下去,暗中轉投了鴿派。


    “那鴿派想到了什麽辦法嗎?”鳶元仙子覺得這才是關鍵,若辦法有效,鷹派大概也會收手。


    提出並執行了這個以犧牲修士為代價的奪舍計劃的人,鳶元仙子一定不會讓對方好過,但無辜遷徙的人也不該被遷怒。畢竟確實有人不知道他們是在生生奪去修士的軀體,隻以為是修士死了,他們在這個身體上得以延續。大部分清醒的人,在知道真相後,都選擇了站在鴿派一邊。


    “如果沒有辦法,是不是最後還是不得不妥協於鷹派?”畢竟不妥協,就是死在隔壁的喪屍之口。人為了活下去,做出什麽都不奇怪。


    “我們已經得到了解決辦法。”


    “!!!”鳶元仙子發現她好像特別會卡點,在她師父口中,她正好趕上他知道了幕後真凶是誰;在她族弟這裏,她又正好趕上鴿派找到了解決辦法,但一個新問題也隨之而來,“那你們為什麽沒有和鷹派達成諒解?還要互相安插探子?”


    “因為這種辦法也有風險。”


    鴿派來到修真界的人,設法和一個黃級毒師取得了聯係,對方經過這麽多年的潛心研究,終於製造出了人造軀體,這種軀體會由全植物打造,綠色環保,安全快捷。


    唯一的風險是,擁有植物軀體的人,沒有辦法修煉。雖然他們壽命,會相對普通人的百年來說更長一些,但他們卻沒有辦法擁有內丹,變成修士,乃至更進一步。


    鷹派覺得這種沒有辦法修煉的軀體,就如手無寸鐵的婦孺,哪怕來到修真界也不過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最重要的是,突破壽數、追求長生一直是人類的願望,當他們知道有一種方式可以讓他們變得更好,但他們卻沒有辦法使用的時候,他們又怎麽會甘心呢?就是這樣的近在咫尺啊。


    最重要的是,其實大部分鷹派反而是被喪屍嚇破了膽子的那一群,他們覺得,誰也沒有辦法保證這種研究出來的人造軀體,不會再變成什麽可怕的東西。


    總之,鷹派寧可和修士鬥,也不願意再去碰喪屍。並且,隨著神秘組織的壯大,他們能夠接近的大能也越來越多,隻要奪舍成功,就能坐享別人幾百年、上千年的努力,天上掉餡餅都沒有這麽容易的。


    “已經有渡劫期的大能成功被奪舍的例子。”


    鳶覺族弟緊張地搓著手,他覺得那太過不寒而栗了。就像是阿誒給他講過的恐怖故事,主角在最後才驚覺,全世界都已經被外星人入侵,他熟悉的親人、愛人隻是披了一層熟悉麵容的怪物。鳶覺理解不了什麽叫外星人,但他覺得那些外星人應該就和如今的異界人差不多,他們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別人的身體、別人的財富,以及別人的人際關係。


    這是絕對沒有辦法忍讓的!


    “被奪舍的渡劫期大能……不會是我師父吧?”鳶元仙子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好吧,也不算多麽大膽,也不突然,她早就有了這樣的懷疑。


    鳶覺一驚,睜大了眼睛,帶來噩耗:“阿姊,你是怎麽知道的?”


    鳶元仙子給了族弟一個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笑容,她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因為她師父剛剛才和他坦白,那人去世奪舍失敗了。當然,她已經不能確定這種說法到底是真是假了。


    “我最不能理解的是,竟然還有修真界的修士要幫助這些瘋了的鷹派,阿誒一定要阻止他們。我也覺得義不容辭。”鳶覺族弟說得熱血沸騰的,他想要保護他的家園,他根本沒有辦法想象如他阿姊這般,哪天突然發現自己的師父換了個芯。


    至於修真界的人為什麽要幫助別人入侵自己,這個問題的答案大概就隻有天道知道了。


    “你告訴我這些是……”鳶元仙子試探著再問。


    鳶覺一下子握住了鳶元仙子的手:“我們需要幫助,阿姊!”


    鳶元仙子心裏一點波動都沒有,甚至有點“果然如此”的感覺,因為她在離開她師父的宮殿之前,也被這麽“需要”了一回。


    “你們需要我做什麽?”


    “我們知道了鷹派的計劃之一,他們想要奪舍顏尊者。”鳶覺也沒有磨嘰,直接說出了他想要說的,“我已經設法去接觸過顏尊者了,卻連話都沒有搭上。”


    那日在書閣,他很努力地想要去引起顏君陶的注意了,但顏君陶卻不為所動。


    甚至他都不太能夠肯定,那個一身腱子肉的壯漢,一定是顏君陶幻化出來的。這審美真的是……不好說。


    “你想讓我提醒顏尊者注意安全?”鳶元仙子覺得如果隻是這樣的話,她還是能夠辦到的。


    “不,”當然不可能那麽容易,鳶覺真誠地看著鳶元仙子,“我希望您能夠安排一下,設法讓我和顏尊者見一麵。私下裏,就我們兩個人,沒有別人,我們誰也信不過。”


    “你要見顏尊者幹什麽?”鳶元仙子皺眉,立刻拉高了警惕。


    “我希望能夠說服他幫助我們,”鳶覺不假思索道,“但這是我們的事情,我如果拜托阿姊去說,就是在拉阿姊下水,讓阿姊你承擔我的風險。我知道你不一定會徹底相信我如今的這一席話,我也不會讓你為難,事實上,我希望你能夠與這件事毫無關係。我隻求一個機會,一個讓我見到顏尊者的機會。不管能不能說服他,至少我努力過了。”


    鳶元仙子卻在想著,顏君陶,又是顏君陶,怎麽又是顏君陶呢?一方說顏君陶被奪舍了,一方又希望顏君陶能站出來主持公道,她到底該相信誰?


    “最後一個問題。”鳶元仙子把桃塑小人擺在了明麵上,一頭巨鯨還在死死地咬著另外一頭,本就已經奄奄一息的巨鯨,莫名和如今看上去有些病弱的鳶覺更加相似了起來,“這兩條巨鯨是怎麽回事?”


    鳶覺垂頭:“沒想到阿姊你連這個檢測靈魂的法器都有……”


    鳶元仙子已經暗中準備好了法器,隻待對方翻臉,她隨時都可以反擊。


    “……阿誒快要死了。”鳶覺卻很消沉地給出了這麽一個答案。


    “什麽?”鳶元仙子怎麽都沒想到,她一向安靜的族弟,原來這麽厲害的,“快死的是阿誒,不是你?”


    鳶覺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奪舍計劃哪裏出了問題,我已經越來越沒有辦法感受到阿誒了,她現在甚至沒有辦法獨立操控這具身體。鴿派正在積極想辦法,把她和我分離,移到植物軀體裏。”


    鳶元仙子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了,她隻能幹巴巴地說了一句:“生死有命,你不要太責怪自己。”


    鳶覺暗暗握緊了自己的拳頭,麵上卻還是那副聽話的小白兔模樣。


    然後,大概是氣氛太過沉重,桃子的香氣也挽救不了的那種,鳶元仙子就早早地告辭了。她離開族弟家的時候,外麵的天甚至還沒有黑。鳶元仙子飛去斷崖海,和看上去始終無憂無慮的巨鯨們一直玩到了天黑,這才恢複了一些好心情。


    等鳶元仙子終於再次回到家裏的時候,方舫已經快要自己把自己給嚇死了。


    王異看鳶元仙子就像是在看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你再不回來,我就要被他煩死了。哦,對了,這是顏尊者送來的海螺護身符,咱們一人一個哈,我選擇了一個我喜歡的顏色,剩下的你們夫妻分,我就不留下打擾了,再見!”


    王異這話說得有多快,溜得就有多快。方舫真的太煩人了!


    麵對一開嗓就要哭的方舫,鳶元仙子的應對方式,就是把她一天的奇遇,都一股腦地說給對方聽,爭取讓爆炸的信息量讓對方閉嘴。結果也十分喜人,夫妻倆就這樣坐在鳶覺族弟研究出來的可以一直長明的白燈下,兩臉懵逼。


    “這到底什麽和什麽啊?”方舫的大腦簡直要轉不動了,他揪了揪自己的頭發,就是這麽茂密,並不怕禿,“到底誰說了真話?騙你的目的又是什麽?”


    鳶元仙子在桌子上寫了一個“顏”字。


    很顯然的,不管是鴿派還是鷹派,他們的中心目標都繞不開一個顏君陶。雖然鳶元仙子始終沒有想通顏君陶為什麽會這麽“受歡迎”,但至少她能夠分辨出他們話裏話外的深意。人人都想要得到顏君陶。


    方舫卻更想知道另外一個答案:“所以,到底誰才是真探子?”


    鳶元仙子搖了搖頭,不是她分辨不出來,而是都不是。


    這就是一個針對她設的局,從她師父的坦白到族弟的推心,前後對比,故意在語言的漏洞上試圖把兩者區別開來,好給鳶元仙子造成一種“師父也許有問題,但族弟肯定沒有問題”的印象。這也算是一種心理上的暗示了,在僅有的兩個選擇中,會下意識地選擇一個。


    但事實上,為什麽不能兩個都不選呢?


    鳶元仙子從林盟主那裏得到的桃塑小人,一共可以檢測三次靈魂,一次鳶元仙子用在了自己身上,一次用在了族弟身上,而另外一次……她並沒有等著用在顏君陶身上,而是選擇了用在她師父身上。


    方舫:“=口=用、用在林盟主身上?”


    鳶元仙子聳肩:“是啊,他不是說我也可以用在他身上嗎?我就用了。”


    哪怕那人其實是在暗示,他是個完整的靈魂,用在他身上簡直是浪費。但鳶元仙子就是這麽一個腦回路清奇的女子。說讓用,她就用了。


    “那結果呢?”方舫小心翼翼地問道。


    鳶元仙子慘烈一笑,鬥笠小童釣上來的依舊是兩條巨鯨,一條已經把另外一條咬死了。


    這才是鳶元仙子選擇了直接回家,把自己關起來的原因,她狠狠地哭了一場,在隻有她一個人的空間裏,為她甚至不知道什麽時候離去的師父。


    “我怎麽會連自己的師父,都辨認不出來呢?!”


    鳶元仙子本以為自己會很佛性,心平氣和地說出這件事,但很顯然她高估了自己,哪怕已經哭過一場——她本應該隻許自己哭這一場——她在如今說這件事的時候,依舊想哭,恨不能扇自己嘴巴子的那種想哭。


    痛苦、自責與內疚,種種情緒再一次湧上心頭,甚至比在最初壓下去的時候還要濃烈。種種與師父的過往從心頭而過。


    “但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麽嗎?我甚至不能確定那到底是我和我師父的回憶,還是和那個冒牌貨的!”


    鳶元仙子的眼睛通紅,如一隻困獸,在發出絕望的悲鳴。她周身的靈力甚至開始出現暴走的情況。


    但方舫卻好像一點都看不到危險似的,堅定步步上前,溫柔地把道侶緊緊地摟在了懷中。不斷拍撫著她的背,輕聲說著:“別怕,別怕,沒事了。我們一定會殺了那個冒牌貨,為師父報仇的。你之前沒有發現,反而才能安全地活到現在,師父要是知道了,也會欣慰的。”


    眼淚根本止不住。


    直至……王異來敲門。


    鳶元仙子和她的小師妹雖然嚴格意義上講不是一個師父,小師妹是方尊者的徒弟,在鳶元仙子和方舫成婚後,她也就成為了鳶元仙子的小師妹,但她們的某些習慣還是很一脈相承的——哭隻能留給自己,走出那扇門,她們就還是無堅不摧的那個她們。


    王異是外來的修士,雖然也是散修,卻和前任愛人走南闖北,想精準奪舍都找不到。


    他是目前鳶元仙子和方舫唯一還能夠信任的人。


    王異在聽完始末後,不愧是什麽大世麵都見過的流浪散修,雖然也震驚,但不至於當機到了找不到話說:“多出去走走,你們就會發現還有更奇葩的事情。那奄奄一息的巨鯨,代表的應該不是阿誒,而是你的族弟。”


    “我也是這麽想的。”鳶元仙子回來的路上都在反思這個阿誒奪舍她弟弟之後的點點滴滴。


    她在她族弟身體裏太久了,一開始出現的時候也以一種傻大妞的形象,這讓大家放鬆了警惕。但仔細想想,阿誒最大的破綻,莫過於她的故事,她說她本來是鷹派的臥底,那麽也就是說,她早就知道她會奪舍成誰,又怎麽會在醒來的時候表現得那麽咋咋呼呼?


    心直口快的人設瞬間就因為那一句“女穿男”而立了起來。


    阿誒在初步取得家族信任後,就開始一步步了解清楚了鳶覺族弟到底是怎麽樣一個人,與他的相處就在為刻意地模仿他做準備,直至如今已經真假難辨。她為什麽要大費周章這麽做,應該是和她推廣的那些便利生活用具有關。當時的林盟主應該還沒有被奪舍,她需要鳶元仙子,並且要給鳶元仙子一個不會懷疑她的理由。


    “所以,鴿派是假的?”方舫還是很糊塗。


    “不,這種很容易被戳穿的謊言,專業的探子是不會撒的。”王異搖搖頭,“應該確實有鷹派和鴿派,但那兩派沒有一個好的。”


    鴿派的出發點不可能那麽聖母,畢竟他們已經在生死存亡的關頭了。鴿派真正那麽做的理由,應該是覺得奪舍也有概率不成功,不敢冒險;加上不願意與修真界徹底為敵,畢竟這裏是有散仙存在的。


    “一般人也很難想到,這種針對性的騙局會這麽大費周章,一次搞倆。”鳶元仙子對自己的推測深信不疑。


    “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方舫已經被這個恐怖故事一樣的氛圍嚇到了,現在他隻想抱著愛侶,帶著自家叔父,一家人整整齊齊、完完整整地活下去。為了安全,他真的很想建議他們搬去有九星門派的地方去生活,以他叔父的境界,完全可以當個客卿長老。


    “當然是把這些全部告訴顏尊者。”鳶元仙子和王異異口同聲。


    遇到事了,自然是去告訴能平事的人,直接拋棄巨鯨界的人很可恥,但是掂量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想要硬抗的人也很傻。


    如今的問題是,他們該怎麽接近顏君陶,把這些告訴他,而不會引起那邊苦心孤詣地設置了這麽一個局給鳶元仙子的幕後黑手的注意。


    方舫終於凸顯出了他的用途,他想起了那個酒壺。


    王異利用海螺傳音,叫來了龔寶寶。


    鳶元仙子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小巧的海螺:“沒想到除了護身符還有這種作用,還有其他的嗎?”


    “還有很多,你可以自己研究一下。”王異已經研究一下午了。


    “還有顏尊者做不到的嗎?”鳶元仙子表示,這麽全能,也不怪別人會覺得顏君陶也被奪舍了。


    顏君陶上輩子的時候自然做不到這種程度,但重生的他可以。他在仙界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器師,天上有地下無的那種鬼才。兩人關係一直不錯,顏君陶也就偶爾跟著對方學了兩手。


    鳶元仙子雖然猜到了方舫和王異肯定在說什麽暗語,但也是真的想不到酒壺是指什麽。


    直至……


    龔寶寶真的帶來了一個酒壺。


    鳶元仙子:“???”


    然後,龔寶寶就像是顏君陶當初攜帶他一樣,假意在鳶元仙子這裏消磨了一會兒之後,就攜帶著方舫和鳶元仙子回了龔府。本來隻用鳶元仙子去的,但方舫不同意,非要兩人在一起。


    對顏君陶和盤托出一切之後,鳶元仙子還說了一下她“師父”和“族弟”分別拜托她的事情。後者隻想單獨見見顏君陶,前者卻是希望她能夠把容兮遂帶過去與他麵談,說說顏君陶被奪舍的事情。


    “我不明白這前後的意義,但我總覺得他們不會無緣無故拜托我這麽做。”


    “很簡單,他們想分開我和兮遂。”顏君陶幾乎是在鳶元仙子這麽說的時候,就明白了對方的打算,“他們是覺得分開我和兮遂我就會比較好對付了,是嗎?”


    被人這麽小看,還真是讓顏君陶相當不爽。


    ***


    與此同時,林盟主通過桃塑,聽到了發生在鳶元仙子身邊的所有事情,雖然有些內容鳶元仙子選擇了和方舫用寫字的方式交流,但林盟主差不多也能猜出來會發生什麽。


    一切都十分順利地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雖然中間出現了一些錯誤的插曲,卻還是照常發展了下去。他之所以留下鳶元仙子,就是希望通過她之口讓顏君陶知道,有人在盯著他,並小看了他。


    敢問,任何一個大能遇到這種事情,會甘心?


    看爽文套路的話本,差不多都能猜到,顏君陶會將計就計,故意中套,主動跟著他們回到秘密基地。


    而這,正是林盟主想要的。


    他需要生擒顏君陶,把顏君陶送給他的合作者。至於對方能不能控製住顏君陶,那就是對方的問題了。


    虛擬的影子扭曲在空中,電子音一樣地生硬:“難為你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想到這麽一個計劃。”


    “如果時間多一點,我能想得更好。”


    發現鳶元仙子在偷看,這本是個意料之外的事情,但隨後的每一步,基本都在按照林盟主設想的走了。鳶元仙子不管如何,都會意識到他這個冒牌師父有問題,進而她會漸漸意識到他真正的目的,去通知顏君陶。


    “特工a那邊怎麽辦?”


    “不用管他們,真是沒想到,他們的目標竟也是顏君陶。”


    阿誒偽裝的族弟大部分給鳶元仙子講的都是真話,他沒有騙她什麽,末日世界確實分成了兩派,一派主張直接奪舍,另一派……有另外的目標。他們都不太讚同彼此的手段,隻不過沒有誰是真正溫和的。他們失去了自己的家園、土地,他們已經習慣了掠奪,他們不可能停下!


    在打聽到林盟主出手之後,阿誒這邊就決定將計就計,想通過對比來讓鳶元仙子相信她是好人。


    但是沒想到,鳶元仙子腦洞如此清奇,不僅沒有因此相信,反而因為阿誒畫蛇添足的舉動,而懷疑起了她本來並沒有懷疑過的阿誒。這大概就是命吧。雖然大家彼此分析事情的腦回路完全不同,但結果卻詭異地走到了一起。


    有趣的是,他們還都不約而同地把動手的時間,定在了鬼神節。


    ***


    鬼神節在仲夏十五正式召開。


    巨鯨界的首府內,張燈結彩,共慶佳節,天還沒亮,人間煙火氣十足的街道上就已經有負責節日安排的人在忙碌了。當破曉的陽光叫醒這座城市裏走路從不愛好好走、總像是在賣萌似的蹦蹦跳跳的百姓時,他們驚呼,整個世界都變了。


    除了節日該有的布置以外,鬼神節最大的遊行也已經整裝待發。


    漫天飛舞、成雙成對的由桃木雕刻而成的鬼神雕塑,就是這場盛大遊行的開場。桃木小人代表了鬼神神荼與鬱壘兄弟二人,神荼穿斑斕戰甲,鬱壘著黑色鬥袍,二人均手執葦索。其實就是蘆葦做的結繩法器,據說此繩可以困天下之鬼。


    這個傳聞倒是真的,因為天衍宗的珍寶塔裏,就供奉著神荼鬱壘的索鬼繩,鬼修門派就沒有不怕的。


    顏君陶當年參加龍塚法會的時候,大部分門派都在抗議顏君陶的修為過高、破壞了平衡,隻有鬼修門派獨樹一幟、見縫插針地在抗議天衍宗不應該使用索鬼繩,一點公平競技的精神都沒有。


    最終,顏君陶隻參加了斬龍魂一項,沒有帶索鬼繩,但他依舊帶領天衍宗拿下了那年龍塚法會的第一,大比分、當之無愧的第一,讓所有找理由的人都閉了嘴。


    這些最先出來熱鬧氣氛的鬼神雕塑,會隨機向街上參加節日的人扔下桃木雕刻而成的老虎幼崽,憨態可掬,十分喜人。這同時也代表了,得到老虎幼崽的人一年之內都不會倒黴,當然,也可以用桃木老虎來辟邪,或者送給心愛的人當禮物。


    修真界也流行這種把任何一個節日過成情侶吃飯、單身狗吃糧的傳統。


    顏君陶坐在高樓之上,看著這場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的歡節。玉人一樣的小公子,著華服,佩香囊,唇紅齒白的臉上寫滿了驕矜,隻是探頭從朱欄上往外看上一眼,就已足夠吸引眼球。


    遊行隊伍來的時候,隊伍裏站在奇珍異獸上跳舞的迎酒舞姬,都特別喜歡往顏君陶這邊拋灑代表著可以免費領一杯淡酒的紅花,偶爾也有金色的代表可以免費喝到靈酒。有大膽的,還會朝著顏君陶喊:“小公子,來玩呀~大姐姐請你吃酒。”


    不管顏君陶是何種回應,這些盛繡金背、紅飛翠舞的舞姬都會發出黃鶯一般悅耳的嬌笑,手上腳上的鈴鐺法器,也會將嬌笑傳到更遠的地方,引來更多人的圍觀。


    就像是百姓總愛把節日和情侶約會聯係在一起,商家也愛把節日變成發財的好機會。


    這些迎酒的舞姬其實是一種宣傳手段,售賣的便是巨鯨界一直掌握在散修聯盟手上的各色官酒,這也是散修聯盟最重要的資金來源之一。


    至於彩車異獸背上吹拉彈唱的小姐姐們,對不起,隻能看。


    當然,要是小姐姐願意,也可以發展一段露水情緣,但卻不是帶有狎客賣笑意味的那種,隻是兩個身心健康的成年人,做一些讓彼此都會變得快樂的事情。誰嫖誰還不一定呢。


    遊行隊伍很長,長到了隊伍的開頭已經快要走出首府,隊伍的尾巴卻還沒有從散修聯盟的總部出來。中途還會時不時的有端著酒杯,豪爽加入隊伍,歡聲高歌的普通人。遊行隊伍並沒有限製,誰都可以隨時加入。


    據說這樣的熱鬧,要整整三天。


    顏君陶把堆滿了身上的紅花都送了路人,他倒是想喝酒,隻是今天並不適宜。


    高樓外是彩車遊行,高樓內是鬥雞比賽開始前的暖場,長夏界最好的說書藝人,正一拍驚堂木,給大家講著其實所有人都知道的鬼神節來曆。


    “傳說神荼與鬱壘這對兄弟神,是看守在鬼門關前的鬼神,專門負責逮捕遊蕩在人間作奸犯科、傷天害理的惡鬼。然後,把他們喂一種以鬼為食的上古猛虎。也就是在座各位,有的人有幸得到的那種老虎雕塑,仙子小友隨身將其攜帶,這一年都不用害怕惡鬼傷人。”


    顏君陶把玩著自己手裏的小老虎,實在是不知道這麽一個萌萌的東西,到底該怎麽讓惡鬼害怕。萌死對方嗎?


    有人在下麵開始起哄,讓說書人說點大家都不知道的。


    這說書人不虧是久經沙場,也不知道是說客氣話,還是真的決定抖料,故作神秘道:“那就來說點大家都不知道的吧。你們聽說過‘上有金雞,下有二神’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坐等飛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霧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霧十並收藏坐等飛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