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陶清音還是死了。


    幹脆利索,手法嫻熟,殺人者收劍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還在笑著。他俯身,禮貌的對顏夫人說:“抱歉,夫人,我做了多餘的事情。但有些髒事,我還是堅持應該由我來幹。”


    顏夫人其實也在到底該不該殺了陶清音之間猶豫。


    從一個心狠手辣的魔修角度來說,她確實是想要殺了陶清音的,一是因為陶清音已經狠毒了她,堅信她就是害了自己毀容的人,未免給未來找麻煩,顏夫人自然是該斬草除根的;二也是她不想看著她曾經那麽深愛的人如此恨她,既然要恨,那就去下麵恨吧,她的愛就是這麽可怕。


    但是,從一個母親的角度來說,已經修身養性很多年,頂多隻是尋常愛挑起一點後院之爭的顏夫人,並不想在顏君陶和君風麵前殺人。


    最終,由道主為顏夫人解決了這個煩惱,他隻是抬抬手,整個世界就安靜了。


    顏夫人也不知道看到陶清音就這樣消失在她眼前的時候,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開心,悲傷,總之是五味陳雜吧。留到最後的,是如釋重負。有些愛情真的太苦了,幸好,愛情並不是她生命裏的全部,甚至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她也不是一個好人,從來都不是。


    顏夫人對道主道了謝,又忍不住在哄君風的間隙問了句:“你就不怕我從此討厭你,再不想看到你這張臉嗎?”


    畢竟陶清音可是她唯一愛過的人。


    “夫人值得我去冒這個險。”道主很會說話,他正在爭取和顏君陶的家人達成諒解,為他過往對顏君陶做過的那些事情,“而且,如果您真的討厭我這張臉,請答應我,連著我的雙生弟弟一起討厭,好嗎?”


    反正不管怎麽樣,道主替顏夫人殺了陶清音的這買賣,都是穩賺不賠的。


    本來情緒還有點低落的顏夫人,就這樣被逗笑了,這對兄弟可真有趣。


    顏君陶一行人沒有在這裏多做停留,在燒了陶清音和蕭漸任的屍身後,就盡快趕往了顏君陶所指示的秘地,徹底幫助君風隔絕了來自大道的天雷。


    在沒有了天雷的恐嚇之後,君風的情況卻並沒有好轉,還是皮膚通紅,額頭滾燙,哭聲陣陣,沒有一點減少的打算。


    顏夫人隻能繼續抱著君風來回在秘地裏踱步,想讓這小家夥稍微好受一點。


    但那也毫無卵用。


    君風的難受沒有任何人能夠替代,而有經驗人的差不多也已經明白君風這是怎麽了——他在進化,或者說他在覺醒。伴隨著君風額頭上紅色花骨朵的盛開,所有人都隻剩下了屏息凝神的等待,或好或壞,命運總會給出最後的交待。


    “你覺得君風有沒有可能是……”容兮遂拿出了很多把椅子,給在場的人分坐,但他偏偏沒有自己的椅子,非要和顏君陶擠在一起,腿挨著腿,手握著手,小聲的耳鬢廝磨。


    顏君陶麵色凝重的點點頭,他不覺得是才會比較奇怪吧?


    提示已經十分明顯了:


    君風很可能才是真正的第三類法則的附身人類。


    又或者這麽說,法則可以有很多,一如混沌三千,也許第三類法則也是這般的狡兔三窟。萬法仙尊並不是惟一的雞蛋,還有其他附身的第三類法則正在慢慢的積蓄著能量。


    至於君風到底是怎麽和顏君陶以及顏夫人產生的關係,顏君陶比較傾向於君風就是顏夫人的親戚,在這點上第三類法則也沒有辦法欺騙大道。君風既是顏夫人親戚家的孩子,也是剛剛誕生的法則。


    以前有萬法仙尊頂在前麵,沒有人能夠發現君風的異常。萬法仙尊為了以防萬一,就提前把君風送到了顏君陶的身邊。


    但是如今萬法仙尊被容兮遂殺了,君風又太小,不懂得控製自己的力量,沒了萬法仙尊幫他牽製,或者是他本就到了該覺醒能量的時候,總之,大道發現了君風的存在,這才誓要劈死君風,不死不休。


    “哪怕我們躲到這裏,大道也不會善罷甘休。”容兮遂冷靜的分析道。


    以大道對新法則的執著,它是絕對不可能就這麽輕易的給君風成長的空間,而既然它進入不了龍族的秘地,那麽它勢必是要換一種方式的。


    類似於……


    破壞了這裏,或者把誰送進來。


    “你猜會是誰?”顏君陶問。


    然後,顏君陶就和容兮遂異口同聲道:“天帝!”


    能夠抗衡他們的也就是天帝了,而天帝裏麵最有可能打頭陣的……都不用細想,他們就已經有了答案,東方女帝。


    顏君陶看了眼他已經收起的空間戒指,那裏麵正放著蕭漸任的屍體,東方女帝有多愛蕭漸任這個渣男是有目共睹的。顏君陶長歎了一口氣:“看來是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容兮遂嗤笑:“一個天帝而已,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


    道主在那邊已經幫顏君陶把該科普的都科普過了,顏夫人抱孩子的手差點一抖,她這哪裏抱的是孩子,是一個宇宙啊。當然,小宇宙現在還難受著呢,一邊難受,一邊還不忘嗷嗷張嘴撒嬌。直至被塞了一個牛奶味的小零食,這才消停了下來。但也隻能顏夫人抱著,誰敢動他,他就敢哭死給誰看。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該怎麽解決這個法則。”


    君風真的太小了,他們不可能也沒有那個條件在這裏躲到君風長大,等他明白事了。顏夫人還有點擔心在海島上的顏家人以及趙掌門等人,他們要是被牽連那就真的是飛來橫禍了。


    總之,他們必須要盡快把這件事解決了。


    顏君陶弱弱的舉手:“我是不是忘記說了,我之前就有過一個不成熟的有關於解決法則共存的設想。”


    全場:“???”你這是怎麽忘的?心也是真大啊!不對,你怎麽解決這種事情?


    “咳,還記得我們在下界遇到的那個末日異界侵略的事件嗎?”顏君陶的腦洞自然也不是無中生有,是從過往的經驗裏聯想出來的。


    但除了醫師臨以外,全場幾乎都是一臉茫然,什麽什麽???


    這些人不是當時並不在下界,就是哪怕在下界也不知道顏君陶經曆過什麽的,好比顏夫人。她是真的沒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兒子還經曆了這麽糟心的事情,根本不敢深想,若不是兒子和兒婿武力值高一點,結果會怎麽樣。


    “你怎麽不和我說啊。”顏夫人急的都快哭了,虧她還以為她在下界的時候已經盡可能的給了顏君陶最好的成長環境,還為此自得過。


    君風和顏夫人兩位一體,看見顏夫人哭,他就哭的更厲害了。


    “我就是不想你擔心才沒有告訴你的。”顏君陶也有點慌,他什麽都不怕,就怕他媽哭,手忙腳亂的解釋,“那對於我來說真的隻是小事。就像我總不能把每一次在天衍宗摔倒的事情都告訴你,對吧?”


    “你在天衍宗還摔過跤?!!!”顏夫人哭的更厲害了,“給我看看,膝蓋出血了嗎?”


    顏君陶:我膝蓋要是現在還出血,那當年就不是摔跤,而是被誰暗算了吧?


    總之,和護崽心切的母親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


    顏君陶唯一能夠止住顏夫人哭的辦法,就是盡快把他的計劃簡單說一下:“我的意思是,那個異界末日了,不就說明那裏已經是末法時代,法則失序了嗎?我們是不是可以借此打開通道,把新生的法則送去那裏。”


    反正新生的法則總是要建立在打破舊法則的基礎上,才能建立自己的世界的。那雖然是一個很小的世界,但隻要新法則努力,早晚會變成一個大宇宙的。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不是他們不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而是他們在考慮,萬法仙尊苦苦琢磨了這麽多年,到底是有多眼瞎,才沒有發現這條捷徑的。


    “唔,大概是上下界分開了?”顏君陶能夠想到的就是這點。說真的,要不是他這輩子突然轉變了想法,從宅在洞府裏到非要出去看看,他也不會知道發生在異界的事。在上界仙國生活的仙們大概也是如此,眼界太高了,很難相信真正的生機也許隻會誕生在渺小之地。


    上下界隔絕之後就更是如此了,下界的一小部分遭受異界的攻占,那也隻是最近千百年內的事情。


    “那我們怎麽去哪個世界呢?”醫師臨開口。就他猜測,那些異界靈魂應該已經被容兮遂收拾的差不多了。


    “這個秘地就是關鍵。”顏君陶再一次指了指這裏,其實要不是萬法仙尊自己騷操作作死,顏君陶已經準備把他知道的秘地告訴萬法仙尊了。


    祖龍當年真的不是在造反,就是在準備逃跑。


    這個秘地不僅能夠抵擋大道天雷,還一直珍藏著一件不知名的開天之物。上輩子的顏君陶在一開始接觸到那東西的時候,甚至沒辦法知道它到底是什麽,直至飛升成聖後才給自己解開了這個困惑,它是開天之物,身上沾染著開天功德。


    顏君陶當年僅僅有幸和這樣的神物待了三天三夜,就對他感悟成聖有了莫大的幫助。而對方身上那對於別人來說磅礴如海的力量,對於它自己來說卻隻是淺水一杯,根本不足以讓它發揮出自己的千分之一的力量。積攢儲存了這麽多年,它能夠做的也不過是進行一次確定的坐標傳送,可以跨維度把任何人傳送到任何地方,然後再把對方傳送回來。


    也不知道這矛盾的雞肋設定是怎麽回事,但這大概也是龍族當年還是沒能躲過一劫的原因。首先,他們找不到逃離大道管轄的坐標,其次,他們走了還是會被傳送回來。


    在這點上,君風就比較不一樣了。


    理論上,君風是可以自由在人類和法則之間轉變的;隻要走的時候以人類的身體,去了異界變成法則,這開天之物就會因為分辨不出而沒有辦法把兩種截然不同的能量體帶回來了。而且,以防萬一,還有容兮遂作為搭配。


    容兮遂自告奮勇,可以送君風去異界,然後他再回來:“若一定要兩個人類回來,我就現分一個嬰兒的自己出來。”


    所有人:可以隨便分割自己真是了不起哦。


    在研究出了可行計劃後,容兮遂當下就準備送君風走了。畢竟哪怕他們不怕天帝被大道送進來找茬,他們也會嫌麻煩,怕橫生枝節。最重要的是,君風這個難受的樣子,說不定等它恢複了法則本身,自由自在的就會不治而愈了呢。畢竟隻聽說過人類精怪生病,沒聽過大道生病,不是嗎?


    事不宜遲,未免夜長夢多,顏君陶幾乎是在所有人殷切的目光中,按照他記憶裏做的那樣,化身小龍人狀態,對著看上去空無一物的秘地滴了自己的鮮血。隻一滴,就讓容兮遂心疼的不行,若不是祖龍已死,他大概會很想要和對方理論理論。


    一陣很傳統的地動山搖之後,平平無奇的土地上就破土而出了一根藤蔓,越長越高,直至盤踞了整個半封閉的洞穴秘地。


    一道仿佛從亙古而來的聲音,這才響徹了整個空間:“汝意為何?”


    顏君陶努力按照自己上輩子的遭遇走了一遍流程,氣若遊絲,有氣無力道:“救我。”


    綠色的藤蔓頓時發出了猶如翡翠一般的綠光,照亮了顏君陶演戲演全套而特別扮出來的慘白的臉。然後,在藤蔓的頂端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了一個碩大的仿佛可以保住一個人的花骨朵。仔細看就會發現,那花骨朵與君風額頭上的幾乎一模一樣。


    紅色的花骨朵越長越大,直至如累累碩果般低垂了下來,一點點的靠近了顏君陶,還帶來了說不上的植物清香。


    “與吾念。”聲音再一次響起,“振我龍族,”


    “振我龍族。”顏君陶一字一頓的跟著念了起來,當年他也跟著念過這麽一遭,當時還奇怪過,龍族哪裏來的底氣可以隻靠那麽一件不知名的東西就能夠重振。


    “薪火永傳!”


    “薪火永傳。”


    隨著這一道仿佛帶著誓言的約束又或者是力量的聲音,顏君陶頭頂的花朵突然炸開,粘稠的汁水四濺開來,所有提前得到顏君陶提醒的人都已經給自己身上施好了仙術,並沒有被淋到。他們隻清晰的看到,那朵一生隻盛開一次,一次隻盛開刹那的無名之花裏,誕生了一件莫名就讓人屏住了呼吸的物件。


    你覺得它是什麽模樣,它就是什麽模樣。


    又或者說,這件開天之物本身是沒有模樣的,它可以是盤古手中的開天之斧,也可以是三清誕生時的創世之蓮,它千遍萬換,卻也從未改變。


    在顏君陶眼中,這開天之物就是一道古香古色的木門,甚至和他在老家鄒屠顏家大宅的那道門有點像。增幅天壽的鏤空雕刻,有益於孩子成長的神木而製,甚至在邊角還有一道道劃痕,記錄下了顏君陶在離開顏家之前每一個月的身高成長。


    推開門,就是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了。


    顏君陶上輩子看到這道門……差點被氣的想罵街。因為他當時的模樣真的是狼狽異常,不死也要脫層皮,他需要的是緊急的救治,而不是一道毫無意義的門。哪怕這門再牛逼,他也看不上。


    但如今顏君陶很想說,是他當年有眼不識泰山了。


    這開天之物不是一次性的物品,畢竟盤古當年就用過,如今又被祖龍暗搓搓的種在了這樣隱蔽的地方,想著日後給子孫後代留一線生機,自然不可能一次就用完。送走君風,完全不影響龍族日後有朝一日來取走這份老祖宗留下的機緣。雖然這麽多年了,龍族始終沒能找到解決辦法。


    “我會快去快回。”容兮遂從顏夫人手中果斷的接過了君風,對顏君陶做了簡短的告別。他不得不簡短,因為君風在他懷裏已經快要哭的暈厥過去了。最重要的是長痛不如短痛,他繼續再待下去,顏夫人就更舍不得送走君風了。


    哪怕明知道送走君風,才是對君風最好的事情。


    但顏君陶相信,不管顏夫人的眼中有多少難過,也不管容兮遂在這裏耽誤多少時間,顏夫人都是不會後悔把君風搶回自己懷裏的。


    因為她就是這樣一個溫柔又狠心的人。


    她現在的模樣和當年送顏君陶飛升時一模一樣,顏君陶上輩子兩次飛升,顏夫人都有幸在場。她眼睛裏充滿了淚水,唇角卻始終保持著微笑。所有看到她的人,都毫不懷疑她會在下一刻潸然淚下,但她卻並沒有,始終沒有。


    她就是能夠保持這樣隻差一絲就隨時可能崩潰的冷靜,一直到送走她的孩子。因為那才是對對方最好的選擇。


    她隻要對方好就好了,她的感情並不重要。


    “我還在您身邊。”顏君陶這樣安慰他的母親。有時候他其實真的不那麽怨恨他的渣爹渣娘,也許別人不能理解,但顏君陶總覺得要不是有他們那麽渣,他就不會擁有顏夫人這麽棒的母親了。她才是他的母親。


    “我知道。”顏夫人的淚水就在眼眶裏打轉,但她卻也是真的沒有哭出來。就這個眼睜睜的看著容兮遂抱著君風離開。


    君風大概也感受到了突兀的分離,哭的更加高亢,一直試圖伸出手去朝著顏夫人所在的方向探夠。他想要那個溫暖的懷抱回來,他不要被陌生人抱著,他不喜歡,他不舒服,他想要她。


    但不管君風再怎麽扭動,爆發,容兮遂還是鎮定如常的走進了一片黑暗之中,腳步沒有任何淩亂,頭也不回。


    是的,對於容兮遂來說,這開天之物就是一個黑色的旋渦。


    直至容兮遂的背影徹底消失的那一刻,顏夫人這才猶如再也支撐不住一般,哭了出來,撕心裂肺的那種。


    顏君陶從後攙扶著母親,真正讀懂了顏夫人。她當年送他飛升的時候,不是因為足夠堅強所以才沒有哭,而是因為她想要把全部的快樂留給他,把所有的悲傷留給自己。離開這裏前往另外一個世界,對於她的兒子來說,是一件好事,她不能允許在這件好事裏有任何掃興的事情,哪怕是自己的淚水也不行


    遙祝我兒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這就是一個母親對自己的孩子所擁有的全部期許了,不求回報,不求記得,隻求他能夠變成更好的他。


    “抱歉。”顏君陶小聲對顏夫人道,為他當年的不懂,為他當年的不說。


    他從不說他不是離開,也不說他會找到辦法讓大家陪他一起飛升,因為他覺得不用說,提前說了也沒什麽意義。但他卻從沒有想過,他不說,別人又怎麽會懂呢?


    “你道什麽歉啊,”顏夫人還在哭的泣不成聲,卻不忘兒子的感受,“若我不想送君風離開,我才不會同意呢。送走他,是對他好,我知道。你的主意沒有任何錯,不要和我道歉,男孩子長大了,不好這麽經常道歉的。”


    “不,我的意思是說……”


    顏夫人抬手,一邊用帕子擦眼淚,一邊打住了顏君陶所有要說的話,她不是不懂,隻是故意岔開了顏君陶的話而已。


    不論顏君陶是為了什麽,她都不想聽到他對她道歉。


    因為,他是她的兒子啊。


    秘地之外也果然再不消停,不隻是東方女帝來了,另外幾方天帝也齊齊聚在了一起,他們都在同一時間感受到了來自大道的召喚,來到了此地。


    不管裏麵有什麽,他們都要完成大道的使命!這很可能是他們成聖的關鍵!


    顏君陶仙力外視,看到了外麵浩大的聲勢,他在心裏再一次長歎,該來的總是會來的。然後,顏君陶就與道主對視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聯袂走了出去。道主是聖人以下第一人,並不懼怕這些天帝,哪怕是他們聯手。


    看到道主從裏麵走出來的時候,所有天帝的第一反應自然是懼怕,他們被道主壓製了這麽多年,對他都快有一種自然反應了。


    不過,很快的,中央天帝就自持冷靜的開口:“容前輩。”


    道主勾唇,嗤笑:“原來被認錯是這樣一種感覺啊。”可真讓人不爽,恩,他以後要加把油,繼續讓容兮遂被更多的人認錯成他!給容兮遂添堵,永遠都不會嫌晚,永遠都不會嫌多!


    中央天帝的臉色稍稍有點掛不住,但還如強弩之弓一樣的死撐著:“前輩,您在開什麽玩笑啊。”


    雖然明知道容兮遂和道主這對雙生兄弟其實是勢均力敵的,但從感官上來說,他們還是更怕道主一些。如果知道會從秘地走出來道主,他們可未必會來這裏冒險。


    “我從不開玩笑。”道主在麵對幾位天帝時,邪魅霸道的氣場一下子就回來了。


    “你們看不出來嗎?這是道主!”北方天帝終於忍不住了,直接就反水了。根本不講道理。顏君陶可是自家道侶弟弟的親師叔,好吧,顏君陶隻能算是心心小師叔的轉世。但以他們那群人對顏君陶的小心程度,但凡他今天敢真的為了大道的獎勵就和顏君陶對著幹,他回家就得死道侶。他當年好不容易才擺脫了單身,如今可不想回去當狗!


    幾個天帝對北方天帝的倒戈不能說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吧,卻還是怒目而視。


    顏君陶轉了轉自己手指上的玉戒,也沒打算和他們講太多的話,但該說的還是要說:“你們不用白費心了,大道想要的東西裏麵已經沒有了。”


    “你說沒有就沒有?你以為我們傻嗎?”南方的代理天帝作死冷笑。


    但話音未落,就已經橫生突變。


    一直安靜如花,始終不曾出場過,據說是生病需要調養的西方天帝,從站在的五行八卦位的陣法中走了出來。就在所有人覺得他這是準備貿然對顏君陶出手,為了得到大道治好自己的獎勵時……


    他也走到顏君陶這邊,轉身麵對上了另外三位天帝。


    天帝們:???


    西方天帝緩緩摘下了自己的黑色兜帽,露出了裏麵如雪的白發。


    看著那熟悉的背影,顏君陶的心也跟著不自覺的揪了起來:“勾陳?”


    站在顏君陶前麵的西方天帝沒有回頭,因為他臉上可怖的皺紋,也因為他真的沒臉見顏君陶,若不是他當年自作主張,也許根本不會有如今這堆破事。他一直想要補救解決,卻反而把這個繩結越打越緊了。


    “你還活著?”顏君陶卻隻欣慰於勾陳還活著的這件事,筆耕輟終於不用再像上輩子那樣,活在一潭死水裏了。這可真是太好。


    另外三個天帝那真的是相當尷尬了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明白什麽勾陳不勾陳的,他們隻知道他們氣勢洶洶的來找人,結果卻是一分鍾裏叛變了倆。


    是不是在等一會兒,他們所有人都要叛變啊?


    事實證明,他們還是不夠有想象力。


    就在下一刻,突然天降七彩光芒,單獨籠罩在了顏君陶的身上。這既不是普通的功德,也不是的紫氣,而是各種混合體,以及,成聖的機緣。


    是的,成聖的光芒是七彩的。


    顏君陶不知道當年在心裏吐槽了多少回了,總覺得這個顏色特別的斷袖啊,哪怕不斷袖也很小說蘇,也不知道大道的審美到底是怎麽搞的。


    簡單來說就是,最後叛變的不是別人,正是大道本身。


    因為顏君陶解決了本應該無人可以解決的世界末日,拯救了世界,他不成聖誰成聖?千躲萬躲,顏君陶是萬萬沒想到,他這輩子比上輩子還要早好幾百年成聖了!而且,特別莫名其妙,他都不知道他做了什麽。


    顏君陶:“……”操!


    ***


    在顏君陶正麵臨著突然飛升大荒的神展開時,容兮遂也在麵臨一件說來有點小尷尬的事情。


    容兮遂在定位了準確的坐標後,就抱著君風來到了那個已經變成了一片荒蕪的偏遠藍星。末日異界和上界仙國存在極大的時差,容兮遂去的時候,整顆星球早已經沒了生命,自己開始了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的自愈。


    失去生命的星球注定走不長久,因為從各種意義上來說,它已經是一顆死星了。


    這個世界也一如顏君陶的猜測,遊離於大道的法則之外,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世界雖小,卻五髒俱全,足夠成為一個全新的法則誕生的搖籃。


    但是……


    容兮遂身上“到了什麽地方,就會迅速成為該世界滿級”的設定,並沒有隨著世界的不同而被減弱幾分,甚至因為這裏是大道的觸角所達不到的地方,容兮遂感覺自己身體裏的力量開始了猶如狂歡一般的肆意瘋漲。


    這才是混沌三千魔神忍辱負重至今的原因,它作為法則,並沒有真的甘心於永遠附身於人類之體。


    而鑒於容兮遂本身就比君風要更加強大的基礎,以及擁有更多的經驗,身體係統性的就知道怎麽適應全新世界,他甚至來不及阻止,就發現自己趕在君風之前就要成為這個世界的新興法則了。


    君風:……


    一直潛藏在君風體內的萬法仙尊終於再也忍耐不了了,簡直要爆粗口了好嗎?這是老子的世界啊!就知道你主動提出來要送君風離開,根本不安好心!


    萬法仙尊在瞬間就搶奪了君風對身體的控製權,想要出其不意、趁其不備的搞死容兮遂,至少是吸走容兮遂身上的法則之力。這個無主的世界隻能有一個法則,那就是他!萬法天尊!這是他的世界!


    然後,萬法仙尊就造成了所有禮輕情意重、千裏送盒飯的反派都會造成的愚蠢局麵,他不僅沒有害死容兮遂,反而幫助容兮遂停下了他本身就不想成為的法則秩序。


    容兮遂的理智再一次重新占據了上風。


    他舉起君風,與萬法仙尊對視,微微一笑:“你很想要力量,恩?那就都送給你好了。”說完,本來還讓萬法仙尊覺得很舒服的力量,就像是洪水泄閘一樣的衝了過去,讓他再無力招架。


    最終,頑強的萬法仙尊也沒有死,隻不過就像是人類發燒過度一樣,被燒成了一個傻子。


    君風重新得到了身體的控製權,他雖然還是有些懵懂無知,卻已經因為萬法仙尊和容兮遂的雙重引導,自然而然的擁有了繼續吸收力量、長大一點繼續吸收的循環本能。他額頭上的紅花紋路,一點點綻放開來,直至紅到發金,散發出了讓容兮遂倍感熟悉的氣息。


    這是開天辟地的創世力量。這個本應該就這樣枯死後被大道兼並的小世界,重新擁有了獨屬於它的法則,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


    誰也不會懷疑,再過不知道多少年萬年,這裏將重煥新生。


    君風的眼睛變成了金色,他好像在這一瞬間懂了很多,也好像還是什麽都沒懂,他的眼底一片清澈,漸漸脫離了容兮遂的手,飄到了容兮遂眼前,卻並沒有離開。隻是歪歪他肉呼呼的胖腦袋,對容兮遂伸出了手,發出了任何一個法則都不可能發出的邀請。


    他在邀請這個幫助他徹底覺醒的人留下來,和他一起成為這個世界的法則主宰,他們可以融為一體。


    容兮遂心動嗎?當然啊,重新成為法則,就是混沌最大的心願。


    可是……


    他不是混沌,他是容兮遂。


    顏君陶的容兮遂。


    容兮遂堅定的對君風搖了搖頭;“如果我留下,君陶會很傷心的,記得君陶嗎?那是你的哥哥,或者,從歲數上來說應該是你的弟弟?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隻有我們在一起,我們才是完整的。就像黑與白,就像陰和陽。你知道什麽是陰和陽嗎?”


    君風的眼睛裏充滿困惑,在他的法則裏是沒有任何力量體係的,他的世界不需要任何能夠把人變成神的力量。


    他創造的生命會全部依靠自己的智慧,成為這個世界的主人。


    這將會是一個絕無僅有的科技世界。


    沒有神戰,沒有鬥法,更沒有異能末日,隻有安靜、祥和的美麗,他會永遠關照著這一片天地,和他選中的生命一起。


    “答應我,創造一個會讓君陶喜歡的世界,好嗎?”容兮遂說著說著,自己先溫柔了唇角,隻是提起顏君陶,對於他來說就已經是一件足夠幸福的事情。


    君風也跟著咯咯笑了,他會的,他會創造一個讓所有人都覺得幸福的世界。


    “那麽,我該走了。”容兮遂真的是用了極大的克製力,才沒有在這個世界留下來,他很清楚重新成為法則對他的吸引力,可是,這個世界沒有顏君陶。若他成為法則,他就沒有辦法再回到顏君陶的世界,而在新世界誕生的那一刻,坐標就會改變,顏君陶也就失去了找到他的可能。


    成為法則的機會隻有一次,錯過了,容兮遂卻一點都不覺得可惜。


    因為……


    他馬上就要回去見到顏君陶了啊!


    幸福就是我們還未見麵,我已開始思念。


    當容兮遂從黑洞裏重新回到龍族秘地時,他正好趕上的就是顏君陶準備飛升大荒。顏君陶的眼睛裏沒有半點開心,隻有滿滿的慌張。他衝上去就抱住了容兮遂,幼稚的好像回到了三歲,被天衍宗掌門即將接走,要和顏夫人分開的時候。


    “我不走,我不要離開,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大荒再好,沒有你,也就沒有了意義。


    “別怕,我們會在一起的。”容兮遂溫柔的低頭,緊緊的抱著顏君陶,一遍一遍的吻著他,安撫著他,“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哪怕是大道。”


    這話就顯得有點狂妄了,除了無條件相信容兮遂的顏君陶,其他在場的人都忍不住側目,覺得容兮遂還真是不怕死啊。


    “說起來,我一直忘記告訴你了,你知道我是怎麽在大道手底下僥幸活下來的嗎?”


    顏君陶搖搖頭。


    “準確的說,我不隻是混沌三千魔神所化,我同時也趁著大道給眾生萬物留下一線生機的時候,融合了三千大道的其中之一。”


    容兮遂終於想起來了。


    上輩子他沒能跟著顏君陶飛升上界仙國,但他卻並沒有放棄,他一直在想盡辦法,想要找到可以飛升的辦法。或者說是導致他不能飛升的源頭。


    這一找就是幾百年。


    在顏君陶飛升大荒的那一年,容兮遂終於找回了他的記憶,並感受到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大道也要完蛋了。


    容兮遂一邊幸災樂禍,一邊尋找著解決之道,因為覆巢之下無安卵,大道該死,顏君陶卻不能死。他還沒有、沒有讓顏君陶知道他對他真正的感情呢,他們命中注定該屬於彼此,隻是初見時他還沒有記憶。


    容兮遂的解決之道很簡單,也很粗暴,他最先找上的就是公子陽。


    “還記得我曾經把仙器借給你時,你答應我的事情嗎?”


    “我會無條件為前輩您做一件事。”公子陽毫無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當年的債,終於到了該償還的時候了。


    “我要借你之力,逆轉時空。”


    “我???”公子陽當時隻是個用了好幾百年才飛升仙界的小角色,一臉“我這麽牛逼的嗎,我怎麽不知道”的茫然。


    “不隻是你,是所有轉世降生的三千大道。”


    是的,顏君陶那層出不窮的哥哥們,就是真正的三千大道轉世。蕭漸任就是大道選中的載體,他會尋找所有適合的母體,給三千大道製造最適合的強大軀殼。他們每個人境遇不同,卻注定了要走向成功。


    雖然他們最終還是沒能完成大道的期許,阻止這個世界被日益壯大的新法則所吞噬。


    “告訴大道,隻有顏君陶才可以阻止世界被毀滅!”哪怕不可以,他也要這麽說,這是救顏君陶唯一的機會了。


    “我不知道怎麽告訴他。”公子陽更慌了,什麽告訴大道?


    “你知道!”容兮遂直直的看著公子陽,在他的內心深處,他是一定知道的。這是一種本能,不需要任何人去教,也不需要任何記憶,“告訴它,不相信就算了,反正大家要死一起死!”


    就在大荒被吞噬的所剩無幾的最後一刻,顏君陶在洞府裏說了人生中的第一句髒話。


    上界仙國所有被容兮遂找到的顏君陶的哥哥們也終於在筆耕輟的竹屋匯聚成功,力量直衝雲霄,破除了黑暗,讓時光逆轉。顏君陶回到了幾百年前,在即將衝擊上界仙國的那一刻,睜開了眼睛。


    愛笑的聖人,運氣真的不會差。


    ……


    “嗯?”顏君陶還是沒明白容兮遂的意思,什麽叫他們命中注定在一起?


    “你就沒感覺到咱們倆的力量特別的契合嗎?”因為他們從一開始走的就是同一條道,不是所有的道都必須摘取道果、和大道爭鬥才能夠成就聖位的。總有那麽一些人不是大道的親兒子卻勝似親兒子,好比顏君陶。


    顏君陶沒有和任何人爭鬥,因為他是陽,容兮遂是陰。隻有他們合為一體,他們才是陰陽之道。


    “你,就是我的道。”


    ——全文完——


    ps:


    顏君陶:“所以呢?就這樣飛升大荒了?我媽、我哥他們怎麽辦啊!”


    容兮遂:“唔,你想試著建立一條連通大荒和上界的通天之路嗎?沒道理上下界可以,大荒和上界就不可以啊。反正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了,為了見到勾陳,我相信筆耕輟也會來幫忙的,他腦洞那麽大,一定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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