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君陶和容兮遂就這樣飛升大荒了。


    顏君陶對此是既意外,又……正常。對比他之前經過過的種種奇奇怪怪漲修為的方式,這次因為拯救世界而飛升大荒,簡直是最合情又合理的一次了。


    唯一不正常的大概是顏君陶不是一個人飛升的,還順帶手的帶上了容兮遂一起。


    大道對此有多不開心,從大荒難得一見的陰雨天就能看出來。以往任何一個聖人飛升,不管他們能不能走過最後一關,在最初的迎接儀式裏,等待他們的無不都是萬丈光芒、瑞氣千條,在晴空萬裏中成為世界的焦點,百鳥爭鳴、梵音陣陣,每走出的一步大道都恨不能給對方灑下各種各樣奇花異草,以顯示聖人的尊貴地位。


    顏君陶經曆過一次,所以特別有話語權,那簡直是他人生裏最夢幻的一次,所有景色和來迎接他的聖人都像是被打上了不知道多少層的柔光,色調也被調成了明亮又輕快的樣子,在一呼一吸間,仿佛連空氣都是甜的。


    而這一回頂著救世的大功德,和容兮遂一起飛升,等待顏君陶卻是陰雨連綿,烏雲籠罩。顏君陶甚至懷疑從容兮遂的後背升起的聖光不是本來的金黃色,而是綠色。


    筆耕輟自然是早早的就已經等在了那裏,小山一樣的身材,也掩不住他對見到弟弟的期待。


    等看到容兮遂和顏君陶聯袂飛來時,筆耕輟本來準備好的千回百轉的相思之情,都忍不住被其他奇怪的想法插隊,直接開口問道:“……容兮遂這修的是什麽植物係的大道嗎?”


    為什麽這麽翠綠翠綠的?


    顏君陶和容兮遂現在是聖人,一念便可知過去、現在和未來,幾乎是在筆耕輟這麽形容之後,就跟著一起聯想到了一句歌詞:愛是一道光,綠道你發慌。


    說大道這不是故意都不可能。


    “我們修的是先天陰陽大道。”顏君陶主動回答了筆耕輟,想把話題從容兮遂頭頂上揮之不去的綠色裏轉移出來。


    筆耕輟的腦洞一如既往的大,雖然顏君陶沒有明說,他也很快就明白了大道看容兮遂不爽又怎麽都弄不死他的現狀,很配合的和顏君陶說起了其他事情:“陰陽大道啊,這個不好修。多少人都走過,卻沒有一個成功的,你拿到道果了嗎?”


    每個人成聖的經曆都不一樣,奪取道果的過程自然也不太一樣,筆耕輟比較怕的是顏君陶還不懂這些,隻以為飛升大荒就萬事大吉。盡可能在給他弟開小灶。


    顏君陶運轉聖力,轉而內視,正看到了自己聖台上的道果,黑白相間,聖力濃鬱,金色的法則幾乎具現化成了文字符籙,環繞於道果周圍。總之,與顏君陶上輩子看到的道果很是不同。


    上輩子顏君陶雖然走的也是陰陽之道,但他的道果卻是純白色的,仿佛隻有半個的模樣。當時顏君陶就是有些困惑的,這白果子可一點都沒有陰陽之道的感覺。但聖人可以知道世間一切的常識又在告訴他,這果子確實是他的,他也就沒再去深究。


    直至這輩子顏君陶才真正見到了什麽是陰陽道果。


    上輩子另外一半黑色的道果在哪裏也不言而喻了,它跟著容兮遂一起下界,始終沉睡在容兮遂的身體裏。容兮遂沒有辦法回到大荒,它也就如寶珠蒙塵,一直一直的沉寂了下去。


    容兮遂也看到了自己的道果,與顏君陶一模一樣。


    顏君陶手腕一轉,就把道果投影到了手上,展示給筆耕輟看:“直接就有了。”


    好像它天生就屬於他,不需要與誰爭鬥。


    “所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筆耕輟已經發現了,聖人也不是什麽都能夠知道的,至少涉及到了大道那個層次的事情,他們就還是不知道。他飛升的時候,所有的前輩都告訴他,準備好一起去死吧,他們沒有幾萬年可活了。


    而事實好像也確實是如此的,無論他怎麽推演盤算,他們的前路也是一片濃到散不開的黑暗。


    直至前不久,大道突然就降下了無數的救世功德,直穿大荒而過,蔓到了上界仙國。聖人們不知道世界怎麽就要毀滅了,也不知道世界怎麽就被拯救了。反正莫名其妙的就這樣經曆了一場危機。


    說真的,這讓其他聖人的麵子多少都有點掛不住。


    他們可是聖人啊,無不都是經曆了三災九難才走到今天的聖人。雖然說在一直沒能推演出世界的未來,可從他們內心深處來講,他們其實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才是救世主。因為這就是他們一路走來的經驗之談。


    從人類到修者到仙人再到聖人,每一步他們都印證了自己天選之人的獨特地位,他們排除萬難,走到今天。


    再一次遇到危機,等待他們去解決,不是一件顯得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結果……這個故事裏好像並沒有他們什麽事情,連腦洞最大的筆耕輟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也暗戳戳的想過,是不是他拯救了世界,就能夠找回勾陳。


    “啊!勾陳大哥,我看到他了,他就在上界仙國,我們隻要找到回去的辦法,你們就可以團圓了。”顏君陶把他知道的全部告訴了筆耕輟。


    “!!!”


    於是,筆耕輟就忙著去搗鼓怎麽連通大荒和上界仙國了。


    留下了顏君陶和容兮遂在原地,趕在正式邁入大荒、去麵對更多的前輩之前,他們有一些事情需要先兩人獨處說清楚。


    好比顏君陶是重生的這件事。


    “我還是很高興,你能告訴我。”容兮遂也已經有了重生前的記憶,“我也有一些上輩子的事情想要告訴你。”


    “我們在這裏說安全嗎?”顏君陶打斷了容兮遂。他有點擔心,畢竟容兮遂代表的可是過去的三千混沌魔神。


    “我現在是大道的一部分了。”容兮遂身體力行的給顏君陶證明了他已經解禁了,再不用受到大道的威脅,準確的說,有了在異界的回饋,他現在和大道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了誰,隻能這樣相處下去,“除非大道想搞死自己,否則我就是安全的。”


    這其實才是當年容兮遂或者說是混沌三千魔神的目的,他們不是要在大道之下苟延殘喘,而是打著既然打不過這個新法則,那不如就和對方融合了,一起掌管這片天地的主意。就像是君風邀請容兮遂留下,和他一起掌管異界一樣。雖然他們各自隻能得到一半力量,但至少他們都算活著。


    這種融合的機會隻有一次,也隻能在開天辟地之初進行。


    但作為法則本身都是很霸道的,在自己處於上風,可以徹底吞噬對方壯大自己的時候,沒有法則會選擇融合。大道也不例外。


    混沌三千魔神就隻能積極自救了,大部分魔神都死了,少數活下來的都是把自己隱藏在了大道三千中的那些。


    容兮遂要更加厲害一點,他直接在大道演化出一線生機時,竊取了一半的陰陽道果,並剝奪了所有魔神的記憶,把他們連同自己一起打到下界,去過著沒有記憶的消停日子。


    陰陽道果和其他大道不同,從名字裏就能看出來,它不是單一的道,而是正反矛盾之道。這世間幾乎沒有人可以再修成陰陽道果,一是因為它蘊含的道太過匪夷,而也是因為早在誕生之初,它就已經不完整了。


    直至容兮遂遇到了顏君陶,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


    這個本不應該誕生、隻是因為種種巧合,寄托了心心小師叔、巨鯨的祝福等世間罕見的極珍,又依托於大道給蕭漸任開的生育掛,才有機會活下來的存在,注定了要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


    有了容兮遂,顏君陶的陰陽大道才會走的特別容易。


    “從一開始就注定了,隻有我們可以讓彼此完整。”他們彼此卻了誰,從理論上來說,都不能算是完整的道。也因此,在所有的聖人隻能算到筆耕輟是在世界末日之前最後一個聖人的時候,顏君陶還是頑強飛升了。


    雖然隻飛升了一年,大荒就崩塌了。


    容兮遂利用他和顏君陶之間的道果牽連,冒天下之大不韙,逆轉時空,送顏君陶回到過去。他當時其實並不能確定顏君陶可不可以拯救世界,他隻是想讓顏君陶再多活一段時間而已。


    能多活多久算多久。


    但大概顏君陶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件在不可能中誕生的可能,他重生之後也確確實實完成了不可能的可能。


    “所以,我不是三千大道,就隻是個普通人。”


    “一個可以讓不可能變成可能的,隻屬於我的普通人。”容兮遂不得不強調了一下自己的所屬權,“當然,我也屬於你。我有時候會忍不住覺得,我掙紮了這麽多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等到你,而你……”


    就是為了我而誕生的。


    “所有戀愛中的人都覺得彼此是特別的。”筆耕輟重新回來了,他已經想到了解決辦法,聖人就是可以這麽有效率,“但殘酷的事實是,沒有對方,你們也有可能愛上別人。”


    “不可能。”這話不是容兮遂反駁的,而是顏君陶。


    筆耕輟一愣:“恩?”


    “沒有容兮遂,我不會愛上任何人。”重生前的一切作證。如果不愛上容兮遂,那顏君陶也不會愛上任何人。容兮遂對於顏君陶來說,是最特別的。


    “你對於我來說也是最特別的。”容兮遂的眼睛裏寫滿了深情。


    “行了,別秀了。”筆耕輟一直不算特別喜歡容兮遂,現在也不喜歡,他和顏君陶所有的哥哥們態度是一樣的,“我們大概都受到大道影響,真的不是故意針對容兮遂。”


    容兮遂怒視筆耕輟,你特麽又不是什麽三千大道,大道怎麽影響你?筆耕輟這根本是完全沒有誠意的敷衍解釋!


    筆耕輟聳肩,反正隻要顏君陶相信就好。


    “好了,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你們呢。”筆耕輟帶著顏君陶和容兮遂走到了一道大門之前,“有很多人想要認識你。”


    大荒的聖人已經整裝在等待了。


    在推開門的刹那,筆耕輟在一片金光裏笑著對顏君陶道:“歡迎來到大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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