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的人兒掙紮得厲害,他卻老神在在的附在她耳邊輕語。「乖乖的閉上嘴,否則別怪我用吻封住你的嘴。」


    她的身子猛地一僵,不敢相信他在這種狀況下,還能出口威脅、輕薄她。


    威脅奏效,餘夙廷滿意地揚唇淡笑。


    這下他明白,該使出哪一招來對付懷裏倔強的姑娘了!


    被他抱著,丁喜芸隱約感覺到人們投來的好奇目光,為此,她尷尬地將臉兒埋在他胸前,不敢抬起頭。


    丁喜芸埋在他的懷裏,感覺到他頸上的脈動與氣息,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心與疑惑。


    她輕擰著眉恍恍惚惚想著,同樣淋著雨,為什麽他的身體還能這麽暖和?


    他的體溫將她緩緩包圍,暖到讓她忍不住偎近,想藉由那溫度取暖。


    她細微的動作讓他咧嘴一笑,嘴裏卻依然忍不住揶揄著她。「怎麽?知道我的好,舍不得離開了?」


    當他戲謔的笑嗓透出胸膛撞入耳膜,她如夢初醒地抬起頭來。


    「誰舍不得了,你別胡說!」她驚惶地辯解,卻發現他不知在何時,抱著她進入一間客房,心中又是一驚。「這、這是哪裏?」


    「客棧。」


    不似他輕鬆自若的神態,她驚恐得小臉發白。「客棧?!你帶我來客棧做什麽?」


    「咱們淋了一身濕,不找個地方泡泡熱水換身幹爽,怎麽成?」垂眸打量著她驚慌失措的可愛神情,他嘴角的弧度揚得更高了。


    她意識到兩人共處一室,怔了怔,瞬即回過神。「不用了,請歡爺放下我,我要回家。」


    瞧她過度緊張的反應,餘夙廷真是哭笑不得。「你真是個奇怪的姑娘。」


    「你才奇怪!沒事拉著人家淋雨,淋濕了才進客棧泡熱水換身幹爽,我看你根本是圖謀不軌!」她生氣地回瞪了他一眼,雙眼卻定在他淋了雨的臉上,怔怔恍了神。


    雨水沾濕了他的發,潤澤了他俊逸的五官,讓他看起來有些瀟灑不羈。


    當一滴水珠沿著他的挺鼻滴落她的頰時,她的身子猛地一顫,被那滴似乎沾染著他的氣味、他的溫度的水珠給震得心怦怦狂跳。


    誤將她那一顫當成禁不住冷意的哆嗦,他蹙起濃眉。


    「你很冷嗎?」


    「不、不冷。」她拚命搖頭,怕他會發現她內心因為那滴水,產生的莫名騒動。


    「不冷?」他不信地挑高眉,就近打量著她泛白的容顏,抱緊她因為冷意微微顫抖的身子。「我已經吩咐店小二盡快送上薑湯及熱水……」


    他抱緊的動作讓彼此的身體更加貼近,那親密,也讓丁喜芸錯愕地瞠大雙眼,身軀瞬間變得僵硬,沒心思聽他說了什麽。


    發現懷裏的人兒繃得極緊,他不解地問。「你到底在怕什麽?」


    她緊緊圈抱著自己,圓瞠著眸,充滿警戒的擠出一句話。「你休想……扒光我的衣服!」


    看著她一副扞衛貞節的模樣,餘夙廷管不住失笑出聲,終於明白她的心事。


    「我在你心裏真這麽下流?」他心裏有說不出的惆悵。


    自知有愧害她淋了雨,還濕得更徹底,軟玉馨香在抱,他難得不起半分邪念,一心為她思量,沒想到她心裏掛記的隻是怕他趁機輕薄她?!


    他啼笑皆非地揚了揚嘴角,鬆手讓她坐在房裏的木椅上。


    「你不是很珍惜每一次賺銀子的機會嗎?為什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你若染上風寒,還有辦法賺銀子還我嗎?」


    聽他這話,丁喜芸愣了愣,為什麽她不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


    他這是關心她的意思嗎?


    不、不不!她甩了甩頭,甩去那種愚蠢的推測,依餘夙廷的劣根性,一定是怕她病了,賺不到銀子還他而已。


    在她深思之時,店小二的聲音傳來。「公子,熱水送上了,現在替您擱水。」


    詫異看著店小二進進出出的張羅著,有一瞬間,她責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餘夙廷可能這麽「君子」嗎?


    不知她腦中轉著什麽念頭,同樣是一身狼狽的他離開這間房,打算好好泡泡過熱水澡,再來找她。


    但,讓他意外的是,待他換上一身清爽,重回到隔壁房時,竟見方才差店小二送進去的薑湯、新衣衫連動也沒動過,而她早已不見人影。


    靜靜杵在空無一人的客房,餘夙廷大受震撼。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深知她的個性,卻沒想到她不接受施舍的原則竟如此堅定。


    就連這一點小小的善意她也不願意接受?


    頓時,他感到啼笑皆非。


    他完全沒辦法理解,無賴似的丁老頭,怎麽會生出像她這般固執、這般傻氣的女兒?


    同時,莫名的,一抹打由心底湧上的笑意攀上唇畔,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徹徹底底服了她!


    當餘夙廷到隔壁房梳洗,丁喜芸趁機逃離了客棧。


    或許是花太多精神力氣去對抗餘夙廷,她回到家換去一身濕衣後,便昏昏沉沉的倒上榻睡著了。


    一合上眼,她做了惡夢,夢裏有餘夙廷惡劣調戲她的笑,更有老爹死性不改,在賭桌前同人廝殺的模樣。


    那成為她惡夢的兩個男人反複在夢裏騒擾著她,她嗚咽著,用力揮著手,想將那些影像推遠,卻怎麽也揮不開。


    朦蒙矓矓之際,耳邊持續傳來的窸窣聲響,將她拉回現實。


    丁喜芸驚醒,一睜開眼便見老爹偷偷摸摸正準備出門。


    「爹,您又要上哪?」一陣口幹舌燥令她的聲嗓沙啞,身上莫名的燥熱讓她有些頭重腳輕的昏沉。


    驚見女兒醒來,丁老頭嚇得奪門而出。


    她頭痛欲裂地看著老爹的身影,悠悠恍恍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老爹詭異的反應有多心虛。


    不經意掃向擱著銀子的位置,隻見四周一片混亂,她的心猛然一涼,強忍著不適上前一探,才發現裝著銀兩的荷包空扁扁的,裏頭的銀兩已不翼而飛。


    「嗚……」她大受打擊地握著空扁扁的荷包,眼淚硬生生滾落。


    那是她辛苦了好久才賺到的銀子,爹、爹居然又把它給拿走了!


    不甘心地抹幹臉上的淚,丁喜芸頭昏腦脹地追出門。


    她不能讓爹又把銀子拿去賭!


    那裏的每一分銀,是她辛苦工作、省吃儉用、一分一文存下,準備還之前欠「盡歡坊」的銀兩。


    強撐著身子,她跑得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在進賭坊前追上了他,她拉著老爹的衣袖,氣喘籲籲的哀聲懇求。


    「爹,求你把銀子還給我好不好,那是要還債的銀子,用不得啊!」


    老爹不時往賭坊鑽的壞習慣,對她來說,簡直是揮之不去的噩夢,那些銀子進了賭坊,肯定有去無回,甚至,又會欠人家更多錢……


    那麽她一切的辛苦,等於付諸流水,做了白工。


    「死丫頭!我警告你,別擋著我發財,今兒個老爹我有預感,一定能翻本,你就當是先借爹用用。」


    見老爹沒絲毫沒半點悔意,執意進賭坊裏,她把心一橫,索性伸手去搶。


    「把銀子還給我!」


    「死丫頭,你做什麽?」


    「爹啊!把銀子還給我!還給我!」


    她撲上前想去搶回荷包,丁老頭一驚,拚了命的護住身上的銀兩,父女倆就在賭坊前拉扯了起來。


    她的力量怎麽可能抵得過老爹,沒一會兒,他怒不可遏地一把推開她,忿然進入賭坊。


    或許是染了風寒,她原本就感到身體不適,被老爹這麽一推,虛弱的身子就這麽撞上賭坊大門側邊的石雕貔貅。


    這時,餘夙廷聽聞仆役稟報到外頭察看,沒想到腳步一定,卻讓他瞧見這驚駭的畫麵。


    「你沒事吧?」餘夙廷大步衝上前扶起她,隻見汩汩的鮮血,不斷地由她額頭上的傷口流出。


    感覺不到肉體上的痛楚,她軟癱在地上,啞著嗓哀聲求著。「爹,求你把銀子還給我,求求你……」


    看著她撲簌簌的淚水和著鮮血,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他的心緊緊一抽,伸手搗住她的傷口。


    「你流血了……該死的,你怎麽會這麽燙!」他被掌上傳來的溫度給燙了下,忍不住低咒出聲。


    她恍若未聞,隻是閉著眼,徑自落著淚,不斷地哭著、抽噎地喃著。「那些銀子是要還人的,你不能再拿去賭……」


    聽她失神的低語,看她發絲淩亂,慘白臉兒垂落著怵目驚心的血痕,餘夙廷的心翻騰著說不出的激動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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