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精擦了擦冷汗, 拖了一個長音,“這——”


    嶽秋雲嘴角勾出一個冷笑, “嗯?”


    猴精還哪敢說謊,馬上毫不猶豫地出賣了自己的盟友,“回........回將軍的話,這件事是......是奴才與方一花一起出的主意。”


    “就知道又是你們兩個,”嶽秋雲冷著臉,語氣有些恨鐵不成鋼,“將軍府整日養著你們,就是讓你們幹這些事情的?”


    猴精打了個哆嗦, 抬起頭, 看著嶽秋雲的臉, 討好地笑了笑,狗腿地爬到他的腳邊,拉著他的褲腿,“將軍,您別生氣, 咱這不也是為將軍您著想麽?”


    嶽秋雲懶懶地把他踢開,“滾開。”


    倒是沒有再跟他計較的意思。


    猴精看著隻披了一件外衣匆匆趕來認罪的大花, 自以為嶽秋雲沒看的衝他比了個“安全了”的手勢。


    嶽秋雲往府內走,兩人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後。


    “人都在哪兒?”


    大花剛要開口, 猴精就三步兩步趕上嶽秋雲的腳步, 在他旁邊探頭, 笑眯眯道, “大人,您放心,人都在後院,奴才都安排妥當了。”


    大花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暗罵了一句狗腿。


    嶽秋雲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我問的是這個嗎?”


    猴精有些摸不到頭腦,他眨了眨眼睛,“將軍,您的意思是........”


    嶽秋雲收回視線,一臉冷酷,“明日就把她們都從哪兒來都送哪兒去,將軍府上不養閑人,更何況是一群除了吃飯什麽都不會的嬌小姐。”


    大花在嶽秋雲身後歎了一口氣,終於找到了他家將軍單身至今的原因。


    猴精一聽就急了,“將軍,您就真的不考慮見見他們麽?有不少長相標致的美人,說不準有將軍您能看上眼的呢?”


    “明早卯時我便要回軍營,軍隊練兵從卯時到午時,”嶽秋雲轉過頭,“我沒有時間去做這些無聊的事情。”


    “就半個時辰,不會耽誤將軍您多少時間的.......”猴精在嶽秋雲銳利的逼視下,聲音越來越小。


    大花又歎了一口氣,一隻手搭上猴精的肩膀,“算了,既然將軍不願意,那明日便去把來人遣送走吧。”


    這次本來就是他們僭越了。


    猴精一臉的心不甘情不願,最後看著嶽秋雲一幅不為所動的模樣,隻好點了點頭。


    三人正交談,就看到一隊巡邏兵從一旁路過,他們腳步匆匆,見到嶽秋雲後趕緊跪拜,“見過將軍。”


    嶽秋雲點了點頭,“這麽急匆匆是去哪兒?”


    幾人麵麵相覷,還是領隊的頭子率先道,“回將軍的話,我們的人說在後院的院子裏看到一個奇怪的人,正準備趕過去看看。”


    這麽快就有人惹出麻煩來了?


    猴精與大花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臉上的驚恐。


    “哦?奇怪的人?”嶽秋雲挑了挑眉,垂下眼,瞥了一眼一旁已經嚇得一身冷汗不敢說話的兩人,“走,看看去。”


    “這.......”猴精擦了擦冷汗,賠笑道,“將軍,天色已晚,您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這些小事還是交給我們這些下人去辦。”


    嶽秋雲抬起一隻手,悠悠然道,“不急,先去看看什麽人大半夜不睡覺,作得什麽妖。”


    他對著那隊巡邏兵抬了抬下巴,“帶路。”


    -


    楚瑜也沒有想到自己半夜偷偷溜出來摘個桃花能惹出這麽大的陣仗。


    他手上拿著一個從小廚房裏還沒有睡,正收拾東西的廚子那討來的小竹籃,墊著腳去夠那樹枝上被雨打殘了的桃花。


    一場春雨過後,滿地都是殘花敗柳,即便是還在枝頭的花,也隱隱呈現出頹敗之勢。


    楚瑜心疼地拂去桃花上沾染的水珠,將花枝上的桃花摘下來放在籃子裏。


    還記得在皇宮裏的時候,小時候蘭兒每次春天都會去摘被雨打敗了的桃花,給他蒸香甜的桃花糕吃,這麽久沒有嚐過,也不知道京城的桃花謝了沒有。


    楚瑜垂下眼,看著籃子裏的桃花,莫名有些失落。


    他不在宮內,蘭兒的日子一定不好過,楚傾雖然表麵上做的滴水不漏,實際上是個錙銖必較的人,想來他能安全出皇宮,其中必然有蘭兒幫忙,楚傾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若是還能再嚐一次蘭兒親手做的桃花糕就好了。


    “那裏的,別動,你是什麽人?”


    一聲嗬斥驚醒了發呆的楚瑜,他猛地收回伸長還在夠那枝頭的桃花,花枝上下亂顫了幾下,撲簌簌地落了他一身的桃花花瓣。


    原以為後院不常有人來,就連巡邏兵也不會隨意往後院闖,沒想到居然真的會有人來這裏。


    最要命的是,楚瑜忘了把鬥笠帶出來。


    或明或暗的月光在此刻大盛,遮住月色的雲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昏暗的院子裏也亮堂了不少。


    少年側過頭,身上還帶著剛剛抖落的桃花瓣,無辜地表情像一隻剛成精的桃花妖,讓看清楚了的人都紛紛晃了神。


    少年的眼睛明亮澄澈,麵容姣好,讓他們根本就不忍心把這樣的少年當做一個壞人來對待。


    楚瑜轉過頭,打量了領頭幾眼,發現他麵容和善,不像很難說話的人,便想著實話實說,也能糊弄過去。


    楚瑜拎著小籃子走到他麵前,抱歉地看著他,“我隻是想來摘點桃花,沒有惡意的。”


    那領頭的人看上去有點呆呆的,聽楚瑜開口才猛地回了神似的,剛想開口嗬斥他不要到處亂跑,張口卻變成了,“沒.......沒關係,需要幫忙嗎?”


    楚瑜眨了眨眼睛,“嗯.......?”


    那領頭看著他的臉,眼睛都瞪直了,直到他身後的人悄悄戳了戳他的背,他才反應過來。


    他低聲咳了一聲,試圖再次樹立威嚴。


    他細聲細語,一幅生怕驚擾了美人的模樣,柔聲道,“晚上一個人在外麵不安全,讓我們送.......送你回去吧。”


    後麵的人動作非常一致地點頭。


    他們都非常樂意送少年回去。


    楚瑜一時失語,他倒是沒想到,將軍府上的巡邏兵看上去冷酷又不近人情,居然如此好說話。


    見他們沒有為難自己,楚瑜也放鬆了很多,臉上多了幾分笑意,“謝謝你們,不過我隻是想摘些桃花送去小廚房做桃花糕。”


    少年臉上綻開笑顏,一陣有些涼意的春風恰巧掠過。


    一時間,他身後一片豔美淒然的桃花林黯然失色,皎然的月色也頹敗暗淡,天地全都灰敗地淪為了陪襯。


    偏偏那眼睛彎彎的像座月橋的少年還沒有意識,奇怪地眨眼,“怎麽了?”


    一眾人動作整齊地咽了一口口水,之後瘋狂地搖頭。


    他們都已經忘記了他們將軍還在不遠處看著,心中隻剩下麵前這個還沒有到他們脖子高的,羸弱漂亮的少年。


    楚瑜撚下粘在他身上的桃花放進籃子裏,對著站在旁邊傻愣愣的領頭溫和的笑了一下,“那我回去了?”


    那領頭點了點頭,傻笑地抬起手,衝他揮了揮手。


    楚瑜試探著走了幾步,發現他們沒有攔著自己,才腳步匆匆地離開這裏。


    他生怕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看到那棵快被他薅禿的桃花樹,又要回來找他麻煩。


    想吃個桃花糕可真不容易,還要擔心人家拿他當偷花賊捉,楚瑜歎了一口氣,直覺得瑜生艱難。


    他沒有想到剛才那幫對他極其友善的人此時正一字排開,垂頭喪氣地跪在嶽秋雲的腳邊。


    剛才看到美人太得意忘形了,結果忘了將軍是跟著他們一起過來的,一直在暗中看著他們對人家熱情的模樣。


    嶽秋雲看著他們一幅還沒有回神過來的模樣,臉色越來越冷。


    剛才他一直站在不遠處看著,隻是沒有驚擾那少年,誰知道就看到他一手帶出來的兵,最信任的部下就這點出息。


    旁邊的猴精和大花正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猴精湊到大花旁邊,壓低聲音,極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激動,“你看見了嗎!!!大花,一個小美人,一個極品小美人!!!”


    大花麵無表情地把他的頭扒開,“看見了,我不瞎,還有,別叫老子大花。”


    他想起剛才的那人,表情都溫和了不少。


    人總是忍不住對好看的人多一些善意的。


    他沉思了一會,突然自言自語,“那人到底是怎麽進來的,我們那日並沒有見到他,難道是我們看漏了嗎?怎麽會呢?”


    猴精才不管那些,他現在沉浸在剛才看到的場景中無法自拔。


    “我從未覺得將軍府後院裏的桃花那麽美過,明明每年都會開,他到底是誰,好想知道他的名字........”


    嶽秋雲卻一副絲毫不為所動的模樣,相反,他簡直理智得可怕。


    聽完兩人的對話,他意識到那人的來曆並不簡單,而且當他看到他的那一刻,總覺得他長得很像他認識的人,隻是想了半天都沒有想起來像誰。


    腦海中又閃現過剛才那少年伸手折桃花時晶瑩透白的手不堪一折的手腕。


    這樣的人若是敵方派來刺探軍情的探子,那也太看不起他嶽秋雲了一點。


    猴精聽完大花的話,苦思冥想半天後,一錘手,“還記得秦少爺那個醜仆嗎?他一直遮著臉,所以當時我們都沒有放在心上。”


    大花想了一下,點了點頭,“那少年與他確實身形相似。”


    說完,他們都有些愧疚羞愧地垂下頭。


    讓一個臉都沒有露過,來曆不明的人隨便出入將軍府,是他們的疏忽。


    嶽秋雲聽完之後,沉思了片刻,突然站起身,“安排一下,明日半個時辰。”


    “我倒要看看,”他的眼中翻湧著深沉的光,“這個人到底玩的什麽名堂。”


    大花與猴精麵麵相覷,猴精撓了撓頭,“這個.......將軍啊,您不覺得剛才那位,真的,挺不錯的嗎?”


    為什麽在他們將軍眼裏,那麽好看一個孩子就跟個奸細似的。


    他們不提還好,提起嶽秋雲就想起還跪在地上的人,他垂下眼,冷冷地看著他們,“你們明日去訓練營跑圈。”


    一眾人聽說隻是跑圈,一下子鬆了一口氣,甚至覺得跑幾圈見到美人一點都不虧。


    嶽秋雲見他們鬆懈倦怠的模樣,嘴角勾出一個帶著涼意的弧度,“跑兩百圈,不跑完不準吃飯。”


    “........”


    一片死寂。


    之後是嶽秋雲走後的怨聲載道。


    第77章


    “怎樣, 打扮如此,本公子的英姿能否讓將軍傾倒?”


    秦如玉換上了一身衣服,在楚瑜麵前裝了一圈,還故作瀟灑地往後一抹頭發, 朝著楚瑜拋了個媚眼。


    比起上一次他穿著幹淨的白衣, 這一次換了一身更加精致昂貴的錦衣, 就連那張欠揍的臉也順眼了不少。


    看著他在銅鏡前照來照去的騷氣模樣,楚瑜真心建議,“我們已經在這裏耽誤了半個時辰了,還是早些去吧,將軍時間寶貴,自然不會等我們的。”


    秦如玉眨了眨眼睛, 突然想起來還有時間限製, 一拍腦袋, 忙手忙腳地想要係好外袍上的帶子。


    楚瑜見他這幅笨手笨腳的模樣, 歎了一口氣。


    真不知道他是怎麽長到這麽大的。


    楚瑜無奈地站到他麵前, 接過他手上的腰帶,雙手拉直後環著他的腰,在他的腰間係了一個漂亮的蘭花結。


    漂亮的手指很靈活,金色的腰帶在他手上額外的好看。


    纖弱的身體短暫的接近後又很快離開,秦如玉一垂下頭,就可以看到那雙漂亮的手, 不知為何, 他突然覺得有點燥熱, 臉也有些微紅。


    等到楚瑜替他係好腰帶,他後退了兩步,挪開臉,哼了一聲,“你還挺熟練的嘛,不會以前經常伺候人吧。”


    楚瑜無奈地看著他,“隻伺候過你一個,小少爺。”


    能讓皇子親手給他係腰帶,真的是楚瑜實在拿他沒辦法了。


    秦如玉勾了勾嘴角,沒由來的有點高興,他一手搭在楚瑜的肩膀上,大搖大擺地往前院走,“行了,你不就是想看看咱們將軍嗎?走走走,小爺帶你去看。”


    前院的院子裏擠滿了人,楚瑜與秦如玉到的已經算晚了,楚瑜剛一走進去,就發現氣氛有些詭異的安靜。


    往院子裏一掃,這次才是爭奇鬥豔,一個個細心梳妝打扮,美人如雲,看的楚瑜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這選秀的場景,倒是與宮中無異,嶽秋雲當真是當地的土皇帝。


    沒什麽意味的收回視線,楚瑜抬起頭,往那屋子裏的上座看上去。


    剛一走進,就有人極其熱情地迎了上來,楚瑜看了他一眼,發現是那日初選時麵容和善一直笑眯眯的人。


    總算看到了想看到的人,猴精三步兩步走了過來,笑著道,“秦公子,你可算是過來了,將軍等你好久了。”


    嘴上說著秦將軍,卻一直往楚瑜這邊瞥。


    楚瑜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微微蹙眉。


    秦如玉卻沒有楚瑜那麽細心,他大大咧咧地摸了摸後腦勺,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等我?將軍難道認識我嗎?”


    楚瑜湊到他旁邊,壓低聲音小聲道,“公子不如先去拜見將軍,再問問其中緣由。”


    秦如玉左手錘在右手上,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猴精笑眯眯地把視線從楚瑜身上收回來,對著秦如玉一擺手,“秦少爺,您裏麵請。”


    院子裏原先擠得滿滿的人群像兩邊讓去,自覺讓出一條路出來,楚瑜跟在秦如玉後麵,看了一眼兩側的小姐少爺,無一不沉默地垂著頭,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


    半路上,楚瑜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想要混在人群中離開,之前初選時那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不知道什麽出現在他的身後,攔住了他的路。


    那人攔下楚瑜,表情卻有些古怪,說話也結結巴巴的,完全沒有那日選人時的毒舌與伶牙俐齒,“你你去哪兒?”


    楚瑜抬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心中的怪異感更盛。


    轉過身,又重新跟上秦如玉的腳步,他心中也暗暗盤算了起來。


    這幾個人,不像是衝著秦如玉來的,倒像是衝著他來的,按道理說他的身份應該沒那麽容易暴露,卻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楚瑜隻好跟著秦如玉。


    剛一走進去,就感覺到一陣恐怖的威壓。


    楚瑜下意識地垂下眼避其鋒芒。


    上一個讓楚瑜有這種感覺的還是那個遠在京城的□□者,這是獨屬於上位者的威壓,令人感覺單是在他旁邊站著,就已經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楚瑜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秦如玉拉著跪了下去。


    秦如玉的聲音中有難以掩飾的激動,“拜拜拜拜拜見將軍。”


    楚瑜,“……”


    默默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跪的更舒服一點,之後便垂下頭,默不作聲,也不想承認自己認識旁邊這個人。


    屋子中一陣沉默。


    過了好一會,才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嗯。”


    又是一陣沉默,還是猴精笑眯眯地出來打哈哈,“我們將軍的意思是,他也很賞識秦少爺,覺得秦少爺一表人才。”


    嶽秋雲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卻也沒有反駁。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秦如玉旁邊那個看上去有些無所事事,一直跪著垂著頭的少年身上,眼中全是探究。


    秦如玉就像看不懂氣氛一樣,聽完猴精的話之後更加激動,結結巴巴道,“將將軍,我也很仰慕您,其實我我一直很想上戰場,殺敵報國,不知道將軍能不能給我這個機會!”


    嗯?


    這個傻乎乎的少爺還有這種氣量?不會是他聽錯了吧。


    楚瑜有些意外地側頭瞥了他一眼。


    嶽秋雲這時候才轉過視線,正視起秦如玉起來。


    他打量了一下他,見他的表情不像是作假,才聲音沉穩道,“上戰場不是過家家,要從最底層的做起,若是你能吃下這個苦,守衛軍自然很歡迎你。”


    秦如玉的眼裏閃閃發光,猛地點了點頭,“嶽將軍,我一定會加倍努力,早晚會成為一個保家衛國的戰士。”


    嶽秋雲點了點頭,淡淡道,“既然你誌在此,明日便去守衛軍的新手場上跟著他們練兵吧。”


    秦如玉見嶽秋雲答應,激動地手都在顫抖。


    旁邊的猴精給嶽秋雲遞眼神遞得眼睛都要抽了。


    這位秦少爺不是來應招將軍府公子的嗎?怎麽也變成他們將軍手下的新兵蛋子了???


    一想起剛才嶽秋雲對外麵那些鶯鶯燕燕的態度,猴精就一陣頭疼。


    嶽秋雲剛來的時候,見她們紀律散漫,下意識地嗬斥一句,“隨意喧嘩和談笑,像什麽樣子?”


    一時間,這些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姐公子都像安靜得像鵪鶉一樣不敢說話了。


    在院子中隨意掃視了一下,沒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他也不急,皺著眉,“照體長站成一列,從矮到高,不要擁擠。”


    若是不知道還以為他是在訓斥不懂事的士兵。


    猴精都要給他們家將軍這操作跪了。


    即便是其中某些人能過了他們將軍的眼,有幸留下來,估計都會留下陰影了。


    他原本寄希望於唯一比較出眾的秦少爺此時又搞這麽一出,他隻覺得心塞地難受,捂著胸口不敢說話。


    嶽秋雲點了點頭,這才把視線又重新放回到秦如玉旁邊的楚瑜身上,“那你呢?”


    秦如玉此時還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嶽秋雲在跟他說話,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啊?”


    楚瑜麵色一沉,不情不願地抬起頭來。


    隔著白簾楚瑜隻能隱隱約約看見那人的長相。


    那人容貌俊美,卻絲毫不女氣,五官銳利,薄唇緊抿,一雙眼睛黑似曜石,絲毫不掩其中的掠奪之意,整個人就像一把剛出鞘鋒芒畢露的寶劍。


    此時,那雙眼睛緊盯著楚瑜,像盯上了獵物的獵人,隻消一個機會,便可以一擊必中。


    這是一個非常強勢且控製欲極強的人。


    楚瑜的性格本就比較柔和,不太喜歡攻擊性這麽強的人,若說二皇兄像一塊冷冰,那麽這個人便像一團暗火,冷漠的外表下是要掃平一切的目中無人。


    此時,那雙眼睛中帶著一絲戲謔,“你呢?你也想和你家主子一起去新手場練一練,上戰場殺人嗎?”


    在他看來,楚瑜柔弱到連兵器場上最輕的矛都拿不起來,此時也不過是惱火他與秦如玉遲來,所以刻意為難他。


    楚瑜卻不知道這是嶽秋雲的惡趣味,故意打擊報複,還以為他是在詢問他的意見,此時左右為難起來。


    他原意是想借秦如玉在將軍府留下來,再暗中觀察情況,誰知道秦如玉根本就不是想在將軍府待著。


    此時他若是說不和秦如玉一起,那麽他的身份就瞞不住了,若是拒絕,又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留在就將軍府。


    正在他為難之時,還是秦如玉開口替他解圍,“將軍大人,我這個醜仆從小便沒有幹過什麽苦力活,好吃懶做,上戰場這種事他自然是做不了的。”


    好吃懶做


    楚瑜的眼角抽了抽。


    “是麽?”嶽秋雲抱著臂,往後一仰,靠著椅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手指在桌子上一點一點。


    “既然這樣,那麽你這個醜仆便留下來,在將軍府做事吧。”


    秦如玉眨了眨眼睛。


    畢竟楚瑜又不是他的仆人,他也無法替楚瑜做主,此刻便側過頭,詢問楚瑜的意見。


    這倒是正中楚瑜的下懷,隻猶豫了片刻,他便點了點頭,“謝將軍。”


    嶽秋雲勾了勾嘴角,“正好,我身邊缺個做事的小廝,聽說長相醜陋的人做事都很細心,相信你也不會讓我失望。”


    說到“長相醜陋,”他語氣加重了不少,像是在調侃。


    楚瑜,“……”


    總覺得哪裏都很不對勁。


    第78章


    事情都處理完,嶽秋雲起身, 從楚瑜旁邊經過的時候, 垂下眸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正巧楚瑜抬起頭, 與他對視了半晌後收回視線,垂下頭,全身寫著乖巧, 繼續裝作聽不懂他說什麽的樣子。


    嶽秋雲見他這幅油鹽不進的模樣,與昨晚看到的那副溫軟和善的模樣大相徑庭, 倒是對他的好奇又多了幾分。


    兩人無聲的交鋒旁人卻感覺不到,猴精隻見嶽秋雲要走,在一旁趕忙問道, “將軍, 您要回軍營了嗎?”


    見嶽秋雲點頭,他又急了, 邁著小碎步跑到嶽秋雲身邊,眼神止不住地往院子裏瞥, “將軍, 那那這些人怎麽處理?”


    嶽秋雲隻淡淡地往外投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就像沒有看懂他的暗示一般, “從哪來, 送哪去, 每一位都要確保他們的安全, 知道了嗎?”


    外麵的人雖然吵鬧地讓人頭疼, 卻也確確實實是他要庇護的百姓子民。


    猴精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一臉糾結,試圖做最後的垂死掙紮,“將軍,就沒有一位您可以看上眼的嗎?”


    嶽秋雲掃了他一眼。


    猴精閉上了嘴,站直身子,恭恭敬敬地拱手,“將軍您慢走。”


    嶽秋雲垂下眼,又看了一眼楚瑜。


    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他頭上的發旋和被鬥笠壓下的柔順乖巧的黑發,不管哪個方麵都昭示著這個人的無害與柔軟。


    隻是凡事不能看表麵,若是一個人隻看表麵就隨意判斷一個人的內在和本質,那這個人要腦子做什麽呢?


    他嗤笑一聲,一轉頭,對著秦如玉抬了抬下巴,“你,跟我走。”


    秦如玉就像一條哈巴狗,聽到嶽秋雲喚他,馬上興奮地跟了上去,還在一旁不停地問問題,“將軍,我們是要去新手營嗎?我我可以嗎?”


    嶽秋雲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閉嘴。”


    “哦,”秦如玉訕訕地閉上了嘴。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楚瑜還在這裏,連忙回頭,猶猶豫豫地看著他,“你你一個人在這裏,沒問題吧?”


    楚瑜衝他搖了搖頭。


    見楚瑜沒有勉強的意思,秦如玉才放下心來,高高興興地轉身追上了嶽秋雲,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此時猴精正失望地靠著大花,“將軍居然一個都沒有留下,難道我們的將軍注定要孤獨終老了嗎?”


    他們也算是將軍府的老人了,每日除了要管理府上的大小事務,就是操心他們將軍的身家大事。


    大花卻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樣,過了一會,他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這不是留下了一個?”


    猴精奇怪地眨了眨眼睛。


    大花對著不遠處還跪在地上的楚瑜抬了抬下巴。


    猴精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他沉思了片刻之後用力的點了點頭,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激動,“沒錯,咱們將軍就是口是心非,若是真的懷疑是探子,嚴刑拷打後殺了便是,何苦費盡心機把人留下來?”


    越說猴精越覺得有道理,他一臉恍然大悟地錘了一下自己的手,終於參透了一個道理。


    原來他們將軍不是鐵石心腸不近美色,而是因為他們挑的人還不夠美啊!


    想明白了這一點,他看著慢悠悠起身後彎腰揉著膝蓋的少年,笑眯眯地三步並兩步走上去,搓了搓手親切地問道,“這位小哥,怎麽稱呼?”


    楚瑜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直起身子拍了拍手,有些局促道,“不必如此客氣,叫我瑜兒就好。”


    猴精點了點頭,絲毫不介意楚瑜有所保留,他笑道,“既然瑜兒留在將軍府,那麽從此我們便是一家人了,還請瑜兒也不要太拘謹。”


    大花在身後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別把人嚇壞了。”


    他到現在還不敢對上楚瑜的視線,側著頭有些不好意思,“你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告訴我們,我們會盡量滿足的。”


    “……”楚瑜遲疑了一下,“那有什麽事情是需要我來做的嗎?”


    大花還沒有開口,猴精就搶著道,“不用不用,你隻消在這裏安心住著就夠了,若是將軍回來,能多與將軍聊聊天是最好的了。”


    他們怎麽可能讓將軍看上的人幹活,他們將軍不會哄人,難道他們也不懂事嗎!


    其實楚瑜也不大樂意和嶽秋雲多交談,若不是他此時拿到虎符勢在必行,他更樂意安逸地住在這裏騙吃騙喝。


    他們熱情地讓楚瑜實在有些招架不住,楚瑜不自在地摩挲了一下手指,“可是,嶽將軍不是說,將軍府從來不養閑人嗎?”


    他這樣的算不算閑人?


    猴精情緒激動地看著他,就差握著他的手搖一搖,“您怎麽能算是閑人呢?您簡直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


    “……”


    大花實在看不下去,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


    楚瑜往後退了一步,有點害怕。


    大花遲疑了一下,猶豫地看著他道,“其實,你可以不用戴這個鬥笠了,昨夜我們都看到了”


    楚瑜怔了一下。


    沒過一會,楚瑜就主動取下了鬥笠。


    猴精眯著眼睛近乎癡迷地欣賞他的容貌,過了一會,感慨似的搖了搖頭,他活了幾十年,在北地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美人。


    就像一朵本來不應該生長在北地的花,即便是沙漠裏最美豔的徘徊,也比不上他的一顰一顧。


    這樣稀有的花,任誰不想占有呢?


    猴精從未想過這個有最純正黑發,一雙眼睛如同琥珀一般的少年來自何方,他隻知道,他應該留在北地,留在這個並不物資並不富有的地方。


    因為他會代替所有來自西域的珍珠財寶,成為這裏最珍貴的寶物。


    此時,他無比慶幸他們將軍做了一個最正確的決定,沒有幹什麽辣手摧花的傻事。


    此時,楚瑜一雙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們兩個,柔聲問道,“所以,剛才嶽將軍是在耍我嗎?”


    難怪他剛才總覺得哪裏奇怪,原來嶽秋雲一直在拿他開玩笑,就是想看他不自在的樣子。


    “……”


    “……”


    兩人雙雙陷入了沉默。


    “呃,這個”猴精絞盡腦汁,想著怎麽替他們家將軍找補,“或許我們將軍隻是想與小哥開個玩笑。”


    “是這樣嗎?”少年的聲音很溫柔,眼睛笑盈盈的,像融進去碎星。


    看上去似乎沒有半點不悅。


    楚瑜笑著默默在心中給嶽秋雲記上了一筆。


    -


    猴精給楚瑜安排了一個最好的客房。


    其實若不是不想自己的意圖太明顯,猴精恨不得直接把他打包送到他們將軍平日住的內院去。


    楚瑜一打開窗子就能看到後院裏的桃花,隻不過北地的桃花花期本來就短,此時已經隻剩下殘花敗枝。


    他一眼便認出了那棵不一樣的桃花樹。


    若不是他晚上饞了,也不會去摘桃花,若他不去摘桃花,也不會被人發現,說到底,還是他自己犯下的錯。


    楚瑜歎了一口氣。


    猴精一直跟著他,見他歎氣,連忙問道,“瑜兒莫非是對這裏不滿意,若是不滿意,還可以在換,這後院的屋子,任由你挑選。”


    反正也沒人住。


    外人一定想不到將軍府的後院能冷落到一個人都沒有的地步,好在現在終於有人住進來了。


    楚瑜搖了搖頭,“並非,這裏挺好的。”


    也不知是所有的屋子布局都是如此,還是這裏額外的雅致一些,不僅有書閣,還有一個案台,上麵放著紙墨,隻是硯台稍微有些落灰了。


    楚瑜走到案邊,拿起筆,沾了沾剛剛磨好的墨水,在鋪開的紙上遲疑了一下,最終寫下了一個“銳”字。


    看著那個銳字,竟然隱隱約約有些那個人寫字的影子。


    楚瑜跟那個人學了那麽久的字,依然達不到他半點的造詣,隻能模仿個大概,若是那人在這裏,怕是又要嘲笑他了。


    一時間,他有些恍惚,對著紙墨發起了呆。


    “這裏將軍以前偶爾也會來小住,於是便安排了紙筆與書,隻是這裏除了兵書也沒有其他,想來公子可能不會喜歡吧。”


    筆上一大滴墨水滴落在紙上,氤氳開了那個“銳”字,逐漸模糊不見。


    楚瑜回過神來,放下筆,他這才注意起書架上的書起來。


    這些書算不上新,若不是上了年紀就是看書的人太過頻繁的去翻閱,不僅紙質泛黃,而且還有一些不慎沾上的汙漬。


    這倒是與那人嚴謹的態度有些出入。


    楚瑜就像發現了什麽寶藏似的,好奇地抽出一本翻了翻。


    上麵確實介紹的都是兵家之事,楚瑜從未涉獵過這些內容,平時讀慣了儒家的仁義禮儀,倒是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隻不過,隻看了一會,楚瑜就覺得太過無聊,又把書放回了書架上。


    這裏的書若是讓孟縝之來讀,怕是會都不屑一顧,隨手就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


    猴精見他感興趣,連忙道,“若是公子喜歡,那我便讓下人去替公子再尋一些有意思的書來,就當消遣時間了。”


    楚瑜點了點頭,“多謝。”


    這次是誠心的,猴精對他事事上心,還如此熱情,任由楚瑜再無情也無法不感激。


    第79章


    嶽秋雲自然從來就不是什麽附庸風雅的人。


    在後院準備一個可以閱讀兵書寫寫畫畫的地方也不過是為了幫助他遇到一些棘手的事務時更好更快的冷靜理智下來。


    而後院這個他偶爾來住的房屋, 也是按照他的喜好來布置, 沒有任何累贅的東西, 任何一件東西都是恰到好處, 就連書架上的書也全都是兵書和幾冊戰略布局的地圖。


    而此時, 平常人愛看的話本出現在這裏,仿佛有些格格不入。


    自從這個住了一個人進來之後, 整個房間就開始有了一些悄悄的變化。


    比如有人處心積慮尋來的北地最鮮豔的當季花栽種在窗口外, 比如書架上開始零零碎碎出現了一些詩書禮樂的書, 比如房內燃起了名貴安神,平時隻能在將軍府倉庫裏蒙灰的香。


    這都不過是下人們為了討好這個住進將軍府的新住民,博得那朵被稱為北地最美最名貴的花綻放稍縱即逝的笑顏罷了。


    後來他們發現, 這個住進來不到半個月的漂亮少爺,是個極其溫柔和善的人,那種疏離感也在接觸中逐漸消融。


    也逐漸發展到,會有人特地繞遠路,隻為從他的窗前路過,見到他寫字時安靜漂亮的側臉, 當他抬頭的那一刻主動打招呼。


    而那個新住民也從來不會讓他們失望,不管是誰, 即便是身份最低微,相貌最醜陋的下人,他也不會吝嗇自己的善意, 對他報以友善的笑, 然後點頭回應。


    不知不覺, 傳聞從將軍府住進了一個漂亮的公子,變成了將軍府有一位漂亮善良的公子,不僅貌似天仙,心底更是純善。


    而在軍營了連住了半個月的嶽秋雲,自然也不知道在他忙得天昏地暗的時候,他們府上的人心都已經被他懷疑是某個敵營派來的探子收了個徹底。


    等到他想起將軍府還住了一個人的時候,匆忙趕回,楚瑜正吃著剛從西域進貢的新鮮水果,舒舒服服地靠在鋪著柔軟得像雲朵一般的毯子的搖椅上直播。


    咬了一口紅心果,心滿意足地舔舐掉手指上沾染的果汁,楚瑜再次感慨這將軍府裏的好東西可真多。


    平日不僅有異族人進貢,還有百姓主動上供,但是嶽秋雲從不愛鋪張浪費,這些若是擱置在倉庫,自然也就浪費了。


    現在楚瑜住進來,下人正好找到了這些東西的好去處。


    反正那人值得一切最好的東西。


    【我在現場,我是瑜兒手上的小西紅柿(???)】


    【瑜兒在將軍府住的真的好滋潤啊哈哈哈哈哈哈,好期待將軍大人看到這些的反應。】


    【瑜兒真的還記得自己來這裏的任務嗎?你醒醒你不是來養老的啊!】


    楚瑜眯起眼,任由陽光灑在自己身上,一隻手擋在頭頂,一隻手拿著紅心果往嘴裏送,搖椅來回,好不悠閑。


    若不是他還有任務在身,在這將軍府住著豈不是快活賽神仙,這裏沒有皇宮中那種壓抑的氣氛,相反,每個人都很友好善良,沒那麽多勾心鬥角。


    沒一會,就有人要來給他掌傘,還是楚瑜好言相勸才讓那人打消這個念頭。


    他本就是趁著連綿的春雨過後曬曬太陽,若是打了傘還曬什麽。


    楚瑜理直氣壯,“嶽將軍日理萬機,比我二哥還忙,我也想問問他虎符的事,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其實這也是楚瑜給自己找借口,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路上奔波,借著這個機會確實也想好好休息一下。


    【好好好,你好看你說什麽都是對的。】


    【瑜兒真的好佛係,做這種事真是難為他了哈哈哈。】


    【害,孟哥回京城真的是一去不回,也不給咱們捎個信。】


    【孟哥不是故意的吧,現在京城肯定很亂,而且古代寄信很麻煩的,這裏離京城又很遠,一封信不知道多久才能到呢。】


    楚瑜看到這裏議論起的事,垂下眼,把玩著手上的果子,也沒有再下咽的食欲了。


    就在楚瑜走神的時候,彈幕居然爭執了起來。


    【行了你們就別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瑜兒他肯定心裏也很亂很煩。】


    【對啊,相信瑜瑜吧。】


    【隻是有點替瑜瑜著急你們也不希望瑜瑜變成那個變態皇帝的金絲雀吧?】


    【你著急有什麽用,與其說那些沒用的不如和我們一起吹瑜瑜的彩虹屁,哄瑜兒高興高興呢。】


    【行了行了,都別說了,你們快看瑜兒身後,啊啊啊啊那個超a的帥哥是誰是誰!!!】


    一大片陰影打投在楚瑜的身上,楚瑜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邊的人已經換了一個,就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冷眸。


    這人看上去有點眼熟?


    “你倒是逍遙自在,若是我不回來,這將軍府是不是要挪主了?”


    嶽秋雲嘲弄地看著他。


    楚瑜眨了眨眼睛,順手摸了一下腰間的玉佩把直播間關掉,直身坐起來,作乖巧狀,“將軍,您終於回來了。”


    再不回來他都得去軍營裏把他撈出來了。


    嶽秋雲抱著臂後退一步,視線從他身下躺著上好的裘絨,到旁邊玉盤中擺放的晶瑩剔透的果子,最後定格在楚瑜的臉上,“我看還是把你扔進新手營裏練上幾天,也不會如此墮落。”


    “萬萬使不得啊將軍!!!”


    匆匆忙忙趕來的猴精恰好聽到這句話,撕心裂肺地喊。


    嶽秋雲嫌棄地看了一眼跪在他腳邊抱著他大腿的人,“將軍,您您您您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楚瑜還一臉無辜地在一旁看著。


    嶽秋雲的眼角抽了抽,冷著臉道,“放開。”


    等到猴精淒淒切切猶猶豫豫地放開手,嶽秋雲抬起頭,對著楚瑜抬了抬下巴,“起來,跟我走。”


    猴精大驚,又抱住嶽秋雲的腿,“將軍,你要帶瑜公子去哪裏?”


    新兵營那哪是人能待的地方啊,整天摸爬滾打的訓練不說,還要和老兵對打,被打到鼻青臉腫在地上躺著站不起來為止。


    守衛軍中的每一個戰士都是從新兵營過來的,每日都有幾百人想要進新兵營,相對的,每日也有幾百個人撐不過新兵營的訓練,哭著要退出。


    在他眼裏,楚瑜這樣的小身板,進去怕是經不起一丁點兒的折騰,他都已經腦補出小美人在新兵營被欺負成小可憐的樣子了。


    嶽秋雲垂下眼,定定看了他半晌後,居然真的開口解釋,“利州危急,利州太守協利州司馬退避十裏,請求佾州守衛軍出兵,利州離佾州不到百裏,若是失守必然會牽涉佾州,我會親自帶兵過去。”


    “而他,”嶽秋雲抬起頭,深深看了一眼楚瑜,“他隨步兵一道同行,與我一起過去。”


    嶽秋雲的樣子不似作偽,猴精放開了他的腿,跪倒在他旁邊,“恕奴才無禮,奴才有個不情之請。”


    “說。”


    “還請將軍得勝歸來後讓瑜公子完璧歸來,戰場上刀劍無情,請將軍護瑜公子周全。”


    嶽秋雲冷笑了一聲,定定地看著楚瑜道,“那是自然。”


    利州一行,一去便是十幾日,放楚瑜一人在將軍府他還是放心不下,想來想去,也隻能把這個麻煩帶上。


    隻要他自己不作妖,他自然不會拿他怎樣,若是他真的心懷不軌,那他定要用他的血祭守衛軍的旗。


    看著這幅懶骨頭就來氣,若楚瑜是他手下的士兵,估計早就死在新兵營了。


    看不慣他這幅柔弱的模樣,嶽秋雲拽起楚瑜的胳膊,粗暴地把他拉起來,轉身大步流星就往外走,也不管楚瑜能不能跟上他的腳步。


    楚瑜還沒來得及擦手,就跌跌撞撞地跟上他的腳步,大腦飛速運轉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不會騎馬。”


    腳步猛地停下,楚瑜差點撞上他的後背。


    嶽秋雲轉過身,垂下眼,冷冷地看著他,語氣中不帶什麽情緒地問,“除了吃,你還會幹什麽?”


    據他的人每日匯報,這個人整天在將軍府無所事事,除了吃吃睡睡就是看話本練字,把將軍府當成什麽地方了?


    現在更可笑了,居然連騎馬都不會。


    楚瑜不說話了,用無聲地方式表達不會騎馬又不是他的錯。


    一直跟著嶽秋雲的士兵終於找了自己可能說話的地方,在一旁怯怯地開口,“將軍,在下可以與瑜公子共共乘一匹馬。”


    見有人願意帶著自己,楚瑜側過臉,感激地衝他笑了一下。


    氣血方剛的小夥子哪經得起他這麽一笑,一下子從臉紅到了脖子,像顆楚瑜剛才捏在手裏的紅心果。


    嶽秋雲皺起眉,深吸了一口氣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不耐煩道,“你坐馬車。”


    那小夥子見嶽秋雲這麽說,還露出了一個明顯失落的表情。


    不用在馬背上顛簸,楚瑜自然很樂意,高高興興還要假裝客氣一句,“會不會有些太麻煩了。”


    嶽秋雲見他這幅美滋滋的模樣,麵無表情地轉身,“跟上。”


    楚瑜悠閑地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寬厚的肩膀,突然又找到了一點其他新的樂趣。


    看嶽秋雲變臉還真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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