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織瑾已備妥一桌子的點心,等待敦儒和其它人的到來。


    更夫才敲完三更的響聲,倏地幾抹黑影從花園掠過,往她房間方向直奔而來,一進房後又立刻將房門掩上。


    展風大哥、禦火大哥、敦懦大哥,還有......若歡,織瑾詫異的望著依序進入她房內的人。


    "若歡,你怎麽來啦?"其中若歡的到來更教她感到意外與驚喜。


    "我來找你呀。"說話的同時,若歡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瞟著展風看。


    織瑾當然看到這一幕了,她笑著將眼光移向展風,但見他也正對著若歡眉目傳情。"我知道了,這就是大哥口中的驚喜。"話中有著促狹的味道。


    "織瑾姊。"若歡不依的撒著嬌,臉兒紅的像初染秋霜的楓紅。


    "好了,今天的主題可不在我和若歡的身上,而是你。"展風已經不打自招,開始護衛著若歡。


    "我?"織瑾滿臉納悶,還是不知道他們今天所為何來。


    "天呀!敦儒,你沒告訴瑾兒嗎?"禦火懊惱的拍了一下敦儒的肩膀,抗議他辦事不力。


    "沒辦法,誰教你們辦事不力,害我差點被義父逮到。"敦儒一臉無奈的說著。


    "我們哪知道師父酒量這麽好,連珍藏好幾年的陳年佳釀都搬出來了,還是無法擺平他,就連我們都差一點醉的無法參加這場會議,若非有若歡懂得醫藥,今天的會議我們恐怕都無法來了。"展風和禦火異口同聲的說著。


    "好啦!"這次不是織瑾出聲製止他們,而是一向以溫柔著稱,說話輕聲細語的黎薔,這可將敦儒當場嚇呆了。


    "薔兒,你......"敦儒訝異的說不出話來,與她成親至今,他從沒聽過她大聲說過一句話,今天可說是大開眼界了。


    "難道我說錯了?"黎薔數落他們的不是,"今天是來商量瑾兒終身幸福的大事,而不是來聽你們爭吵、推卸責任的。"


    半晌過後,禦火突然大聲笑起來。"敦儒你慘羅!"


    "什麽慘了。"黎薔輕啤著。


    "沒......沒事。"展風不知死活的朗聲大笑,頓時由四麵八方投來一道道足以將人凍結的寒光。


    他馬上捂著嘴,"好,我不說話總行了吧。"強壓抑下的笑意,將他的臉都撐紅了。


    若歡見他們嬉笑不停,忍不住也出言諷刺,"原來男人雖然嘴上長毛,可是辦起事來可也不全是那麽牢靠的。"


    "若歡......"展風才一出聲,若歡馬上將淩厲的目光轉向他,懾於她的眼神,他隻好又將話吞回肚子去。


    "還是我聰明。愛情這東西是碰不得的,跟你們說了你們又不信,還一個個往裏頭跳,這下嚐到苦頭了吧。"禦火邊說邊恥笑著。


    "死禦火!"


    他話才剛說完,立即被四周投射而來的撻伐聲和目光叮的滿頭包,隻得趕忙求饒。


    "好了,你們誰也別糗誰,告訴我,要商量我什麽終身大事?該不會是你們想勸我忘了颯風吧?"織瑾啞著聲音,眼神寫滿痛楚。


    "當然不是。"大家異口同聲的說道。


    黎薔突然想起一件事兒,馬上說道:"對了。俞任要我告訴你們,他負責注意義父的一舉一動,若有風吹草動,他會讓瑤兒馬上來通知大家。"


    "好了,把握時間。"敦儒立刻收斂嬉笑的表情宣布著。


    會議剛開始時,織瑾可說是聽的滿頭霧水,隻能佇立在喧嘩的討論聲中,沉默的望著一切。


    "不可能的,爹不會這樣對待我的!"織瑾最後終於聽懂他們話中之意,她不敢相信的搖著頭。


    "這是事實,由不得你不信。我們跟隨在師父身邊已經好多年了,就連當年颯風怎麽到麒麟山的事,我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禦火又投下了一個更大的震撼,當場將織瑾給震的呆愣住了。


    "風......他和爹的關係真的這麽差?"織瑾緊抓著禦火的手搖晃著,她多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


    "是的。這也是我從麒麟山的夥夫口中得知的。"禦火手微微握住她的肩膀,希望能緩和此事對她的衝擊。


    突然,一陣狂悸狠狠的揪住她的心,她瘦弱的肩膀開始微微顫動,一陣苦澀的笑聲之後,織瑾抑製不住的淚水,開始在臉上泛濫成災。


    "瑾兒,你不要這樣。"黎薔看到織瑾這個情形,開始感到恐懼不安,她真怕她會受不了刺激而尋短。


    "我沒事。"織瑾恍然從失魂中醒來,滿臉淒愴的看了大家一眼。


    "織瑾姊,你不要傷心。"若歡接觸到她悲切苦澀的眼眸,霎時一陣心痛襲向心房,隨即握著沉默不語的織瑾,似乎想將力量輸一點給她。


    "所以颯風和我是沒有未來的?"織瑾眼光落在禦火身上,眼神更加哀傷。


    展風垂下頭:心中深感抱歉,對無法幫助他們這對苦命鴛鴦而愧疚不已。


    "所以爹這次是挾怨而來,而這一切是他早就算計好的。"一個跟艙,織瑾幾乎趺坐在地,原來事實是這麽的殘酷。


    記憶開始如潮水般湧入她腦海中,她的臉似雪般的蒼白,不知該如何麵對眼前的這一切。


    若歡心頭一緊,"織瑾姊,今兒個我們就是要商討,如何使他們父子倆言歸於好,這樣你和公子才有未來可言。"


    "對呀!你可別先灰了心、喪了誌呀。"黎薔微蹙著眉,眼底滿是擔憂。


    "你要不要好好的哭一場,我們不會笑你的。"禦火想將她摟進壞裏。"我寬闊的胸膛先借你用用。"


    "謝謝!真的不用。"織瑾用手抵著他的胸前,搖著頭。


    如果說世上有什麽是最令人痛心的事,大概不會比被自己信賴的人耍著玩,還更令人心痛吧!


    "你瘋啦?你要娶織瑾姊?"若歡聽到禦火這個餿主意,馬上站起來高聲反對。"如果弄假成真,那姊姊不就真的要嫁給你了?不成!不成!我反對。"她沒好氣的瞪了禦火一眼。


    "那隻是假的,又不是真的要瑾兒嫁給我。"禦火無辜的訕笑著,嘴角露出不自在的笑容。


    "我讚成禦火大哥的方法。倘若颯風是真心愛瑾兒,他一定會想辦法阻止。"黎薔也同意的點點頭。


    "你也瘋啦?這可不是辦家家酒。如果失敗了,那就真的回不了頭了。"若歡心中不由得起了驚惶。


    "不成!這事關重大,可不能兒戲。"敦儒也被織瑾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愛情這東西真的好苦,而我真的累了。"織瑾輕柔的回答,內心的傷痛卻啃齧著她。


    "你在逃避!"若歡一針見血的說出症結所在。


    織瑾回視著她,想不到若歡已經洞悉了她的心,看著她關懷的眼神,織瑾堅固的心牆差點就瓦解了。


    "當年我不與你爭,是因為公子深愛著你,今日如果你真的嫁給禦火大哥,你要公子怎麽辦?殷兒又該怎麽辦?"


    "殷兒是季家的子孫,這一點是不會變的。"織瑾幽幽的看著大家,眼神有些悲傷、有些無奈,更有著苦還的惆倀。


    "好!如果你真的要這麽做,大不了我找季老爺說清楚去。"若歡輕咬著唇,決定去找季閔,說什麽也要阻止他的一意孤行。


    "若歡......你......"展風拉著若歡著急的語不成句。


    找師父去?天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師父的脾氣怪的嚇人,而且喜怒無常,可不是隨便人惹得起的。


    "你們放心,我敢打賭義父和颯風絕不會讓瑾兒嫁給禦火。"敦儒想了想之後,也讚成這個辦法。


    "敦儒和禦火說的沒錯,師父和颯風是不可能讓瑾兒嫁給禦火,否則殷兒難保不會成為第二個颯風,他光恨就很死他們了。"展風經過一番深思之後,也非常讚成這個方法。


    "隻不過你們兩人一定要非常小心,不可讓他們倆看出端倪,否則就前功盡棄了。"禦火接著說道。


    "那麽我們就來分配一下,下一步該如何做......"


    "娘呀!你想離開殷兒,是不是?"季殷天真的臉上布滿了擔憂與恐懼。


    織瑾神情黯然,別過頭:心頭微微一緊。"殷兒,你還小,很多事你現在還不能理解。"


    季殷的心,因她的話而揪成一團。"娘!你是不是不要我和爹了?"


    織瑾迎向他焦急的眼光:心中揪痛如刀割。"娘沒有不要你,隻是娘累了,娘想要有個人來關心娘,就像娘喜歡殷兒、關心殷兒一樣。"


    "我不要!我不要娘嫁給禦火師父。"季殷尖聲喊叫,淚水奪眶而出。


    季殷的話令她好心痛,傷害他不是她所願意,不過為了能讓一家人團聚,她也隻能遵照大家所商議出來的辦法,走這招險棋了。


    "殷兒,原諒娘。"織瑾耐心地安撫著他。


    季殷跪了下來,"娘!殷兒求你別嫁給禦火師父,好不好?"


    他喑啞的聲音,讓織瑾忍不住長歎一聲。"讓娘考慮考慮好不好?"


    她透過薄暈的淚光看著季殷,淚水不自覺的滑落下來。


    季殷將微冰的手伸到織瑾手中,緊緊的拉著她。"娘呀!是不是殷兒惹你生氣了,所以你才會有這個念頭?"


    "此事與殷兒無關。"對他搖搖頭,她嘴裏不斷喃喃自語著。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訐?這情字何其磨人呀!


    "我知道了!是因為爺爺將娘和爹分開了,娘傷心難過,所以才會想找個人安慰你、照顧你,是不是?"季殷語不驚人死不休般的詢問著。


    織瑾身子微微顫動,"殷兒,你的早熟,實在教娘心疼,這不應是你這個年紀該有的。"


    不!她不要再因她與颯風的事讓季殷憂心,他隻是個五歲的孩子,他的世界中應該隻有讀書與玩樂,不該將大人世界中的恩怨情仇,一並納入他腦海。


    黃昏的林苑中,開始籠罩著一層薄薄迷霧,織瑾的心卻因為季殷的一席話而揪疼著。


    季殷因為無法勸動織瑾執意嫁給禦火的心,而開始尋求幫助,當然剛開始他在敦儒夫妻還有其它兩位師父身上就碰的滿頭包。


    "殷兒,感情的事,不是你和我們所能主導的。"展風對他曉以大義,並拒絕加入他的行列之中。


    "禦火師父......"季殷轉而將希望投注在禦火身上。"殷兒求你不要和娘成親好不好?"


    他搖搖頭,"殷兒,你這......教我很為難。"禦火對他攤攤手,無奈的表示他愛莫能助。


    "禦火師父,求求你啦。"季殷頭低低的,囁聲說道。


    "殷兒,解鈴仍需係鈴人,你何不去求你爹和你爺爺呢?"禦火趁機鼓動他,他知道依季殷的聰明才智,一定有辦法打動他們兩人固執的心。


    "謝謝!"季殷聽他這麽一說,馬上高興的手舞足蹈。"好,我先去找爹,不過請兩位師父暫時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我爺爺。"說完他隨即旋身飛奔出軒。


    "嗯!記得快去快回。"他們兩人一再叮嚀著。


    待季殷走遠後,兩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展風不時對禦火露出賊兮兮的表情,禦火則不時對他擠眉弄眼,暗示著他們的計畫終於得逞了。


    拂堤外的小木屋裏,颯風正在幫村裏的居民看診,以往這是織瑾的日常工作,可是自從她被季閔禁足後,颯風便接下這份工作。


    "爹......爹......"季殷人未到,卻已先聲奪人的擾亂了颯風診療的情緒。


    "柱子,按照藥方抓藥給這個大嬸。"颯風匆匆結束手上的工作。


    這時,季殷早已衝了進來,胸前因喘息而劇烈起伏。


    "什麽事讓你這麽著急?"颯風一把抱起他,將他置於大腿上,幫他拍背順氣。


    "爹!娘要嫁給禦火師父了。"季殷顧不得氣喘籲籲,憋著氣將話一古腦兒地全部說完。


    "什麽?你娘要和禦火成親?"颯風條地打了個冷顫,腦海中間過織瑾依偎在禦火懷裏的模樣。


    天呀!如果真是如此,那還不如拿把刀子將他殺了,免得他因心痛而死。


    "殷兒,這是真的嗎?"他急切地追問著。


    "嗯。"季殷垮著一張臉,神情黯然地點點頭。


    颯風愣住,難道這就是織瑾最後的抉擇?她真忍心投入別人的懷抱,從此斷了這份相思、了去這份苦。


    他可以想象她作這決定是下了多大的勇氣,她心中一定對他傷心失望透了。


    不行!他非得進拂堤見她一麵不可!


    "殷兒,幫爹一次,帶爹進拂堤,爹無論如何都要見你娘一麵。"他非得見她一麵不可,他要當麵問她,這麽做她就真能忘了他?


    "行不通的。爺爺知道你就在拂堤外頭,他一定不會讓你進來的......"如果能他早就做了,何苦每一次都要求著師父們幫他把關,冒著被責罰的危險,偷偷溜出來。


    "那麽......想辦法將你娘帶來。"颯風退而求其次的找尋另一個方法。


    "娘,她被爺爺禁足,最多也隻能到藥園子。"


    若不是織瑾生性恬淡,否則這種足不出戶的生活,真是會悶壞人的。


    "那麽你可不可以請敦儒舅舅出來一趟,爹求他幫忙。"左也不能,右也不行,颯風真的是急壞了,眼底藏不住的焦急,讓季殷也感到不安。


    "我試試看。"季殷想了一下點頭答應。


    "盡快!"颯風鄭重地握著他的手,將這重責大任交托在他身上。


    "好。"說著,季殷已經跑離了藥鋪,一路往拂堤飛奔。


    季殷才剛踏進拂堤大門,就見到季閔站在門口。


    完了!季殷臉色一陣慘白,一顆心也開始忐忑不安的狂跳著。


    幾位師父和敦儒舅舅的臉色更是如臨大敵,不時的對他使眼色、打暗號。


    "爺爺!"季殷看了他一眼,小聲問候著。


    "你跑去哪裏了?"季閔見他額前生汗,小臉蛋整個紅撲撲的,不斷喘息著,想必又做出了什麽淘氣的事。


    "我......"季開心虛的不敢抬頭看他。


    "過來。"季問還以為他是因為貪玩所以不敢直視他,於是將口氣緩和下來,伸手招他向前,柔聲說道:"下次別玩的這麽野,爺爺有好多絕學等著教你呢。"


    "是。"季殷發現季閔不知道他私自外出的事,高懸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進去找你瑤兒阿姨,幫你把臉洗一洗。"季閔捏捏他的小臉蛋,笑著說首。


    "好。"季殷轉身往房間的方向走去,臨出大廳前向敦儒使了個眼色,然後才邁開大步離去。


    大夥見到季殷倉促回來,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直到他安然退身後,這才敢將早已憋不住的氣息大聲喘出,揪著的心也才得以落地。


    還好這孩子機靈,要不然他隻要出了點小差錯或是露出個小尾巴,那麽大家真的就隻有跟著陪葬的份了。


    季閔轉過身,冷聲警告著:"你們給我聽著,嚴加戒備,絕不準讓那兔崽子進來,否則你們就提頭來見。"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壞了他的大事。


    至少現在不能,因為他還沒玩夠,對颯風的懲罰,也隻是個開端而已!


    "是的。"大家一致回答著:心裏卻暗暗吃驚,難道最近的行動,他已經看出端倪?


    如果是,那麽以後的行動恐怕就得多加小心了。


    計畫如火如荼的展開,颯風仍不得其門而入,隻能在外頭幹著急。


    這天,季閔有事出去,敦儒才有機會到藥鋪子找他。


    "你有事找我?"敦儒輕哼一聲,有一絲不耐煩。


    "瑾兒要嫁給禦火,這件事你知道嗎?"颯風冷峻的黑眸閃動著。


    "知道。"敦儒不多加理會,自顧自的拉了張椅子坐下來,倒水喝,動作一點也不因他的問話而停頓。


    "知道!那你還坐視不管?"颯風氣憤的將他手上的杯子拿開,雙手拽住他胸前的衣襟,硬生生的將他拉離椅子。


    敦儒用力甩開他的手,一副氣定神聞的拍平身上衣服。"隻要兩情相悅,你說我有什麽理由反對他們?"


    "你......"颯風氣的說不出話來,隻能不斷走動,舒緩自己的情緒。


    "解鈴還需係鈴人,你都能漠視不管,我這個外人還能說什麽?"敦儒凝視著他憂鬱、深沉的眼眸,坦蕩蕩的將話攤開來說。


    "你要我去找他?"颯風不相信的問著。


    "除了他,你還能有什麽好方法?想進拂堤,你是不得其門而入,既然進不了,那你又怎能見到瑾兒?又怎有機會勸她改變心意?"他冷嗤著。


    "去求他?"颯風氣餒的歎口氣。"你們可知道我和他的關係如何?"


    "知道,所以一切取決在你。"敦懦笑了笑,連聲提醒著。"別忘了,他們婚期在即,可別等織瑾投入禦火的懷抱再來後悔,那時可就後悔莫及羅。"


    颯風間言如遭雷擊,雙手隱隱發抖,心猶如刀剮一般。


    "禦火呢?"


    "你找他沒有用,因為這樁婚事是瑾兒提出來的。"


    "為什麽?"颯風嘶聲問道。


    "哀莫大於心死,或許她是為了忘了你,不想讓你在義父與她之間為難,所以就隻有選擇與你來個一刀兩斷。"


    "不!我絕不允許。我去找他,求他成全。"颯風壯士斷腕般的下定決心."義父他上京城去了,因為他約了你師兄在暮雲山莊談事情,所以你隻要回暮雲山莊應該就找的著他。"


    "幫我照顧瑾兒。"颯風抓住他的手鄭重地交托著。


    隨即,他交代夥計關門歇業,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京城內景象繁華,一波波的人潮加上喧嘩的吵雜聲,將整個市集襯托的更加熱鬧非凡。


    颯風並沒有在市集中多作停留,他輕巧的閃過洶湧的人潮,一路馬不停蹄的往暮雲山莊奔馳。


    "師兄!"


    颯風大剌剌的衝進大廳,根本不等候下人的通報;他的進入,隨即打斷了冷塵和季閔間的談話。


    "如此放蕩不羈,成何體統!"季閔對他的率性行徑,忍不住出言訓斥。


    颯風這次學乖了,並沒有出言加以反駁。


    "颯風,你怎麽回來了?有事?"冷塵見他一臉焦躁的模樣,肯定是有重大的事找他。


    "沒有。"


    "沒事?那你一路大聲嚷嚷幹什麽?哼!"季閔對他的回答嗤之以鼻。


    "你......"颯風目光如炬,胸中怒火幾乎迫不及待的要宣泄出來,幸而冷塵適時打住他。


    "颯風,不可放肆。"冷塵厲聲打斷他。


    "算了,我這次回來是來找他的。"颯風目光炯炯地直視著季閔。


    "找我?我們之間會有什麽好談的?"季閔老奸巨滑的打啞謎。


    "我聽說瑾兒要嫁給禦火,我希望你能放了她。"颯風緊咬著牙根,二話不說的跪了下來。


    "你......"季閔當場被他的舉動還有那席話,震的說不出話來。


    "此事當真?"冷塵詫異的接著問道。


    "千真萬確。"颯風心痛的點著頭。


    "男兒膝下有黃金,還跪著做什麽,快告訴我怎麽回事。"季閔一時忘了兩人間的恩怨。未來的媳婦兒要嫁給別人,這還有戲唱嗎?


    何況他本意就並非要拆散織瑾和颯風的感情,怎麽事情的轉變竟出乎他的意料。


    "我已經跟敦儒求證過,證實了這件事。"他的心整個糾結起來,深深的傷痛浮在臉上。


    "他竟敢背著我去找你......"季閔暴怒。


    "爹,求你正視這件事情好嗎?你恨我、怨我,這是你我之間的事,請你不要遷怒他們,殷兒是我的兒子,父子天性,求你不要拆散我們,也不要拆散我和瑾兒。"颯風掩不住心中的焦急。


    "你叫我爹?"季閔因他的這聲呼喚,氣全消了,眼中閃爍著淚光。


    有多久不曾聽到颯風這麽親切的喊他,他幾乎不記得了,這一聲呼喊就宛如天籟般的悅耳動聽。


    "你本來就是我爹。"


    季閔因他的話而怔住了!


    "師父、颯風恭喜你們。"冷塵爽朗的笑著,隨後轉身離去。


    大廳內,兩個人互望著對方,半晌後,相視而笑。


    "我們父子倆好久沒有這樣正視過對方。風兒,你長大了。"季閔拍拍他的手感歎道。


    誰也沒想到,鬱積多年的心結,居然會因颯風的一句"爹"而化解。


    "爹,你也老了,不過老當益壯。"颯風麵帶笑容,雙眼凝視著他。


    "先損後誇,哪時候你嘴上功夫變這麽好了?還有你每次老是你、你的叫,一點也不知道尊卑,下次不準這麽叫。聽到沒有?"他搖頭笑道。


    "喔。"颯風眼神中流露出狡猾的眸光。


    "你這渾小子,死性不改。"季閔笑斥道。


    "你童心未泯,跟年輕人計較這麽多做什麽?"颯風也反譏回去。


    "說的好,嗯!我喜歡老頑童這個辭兒。哈哈!今晚,我們喝個痛快,找你師兄和蕭沂作陪?"


    "沒問題,不過恐怕有人會抗議喔。"


    "誰?"季閔不解。


    "你說還有誰,當然是蕭沂的妻子呀!"


    季閔還是不懂。"她?為什麽?"丈夫都回來了,喝個酒有什麽好抗議的?女人家就是心眼小了點。


    "你不知道嗎?他們正在努力『做人』呢!"颯風再也忍不住的笑道。


    "哈哈!那他們應該來找我,我最近研發一種藥丹,效果很好。"季閔終於聽懂了。


    "爹,那你何時再指導我醫術?"颯風馬上趁機要求。


    "你找瑾兒就夠了,她的醫術幾乎要淩駕我了。"他雖然搖頭歎息著,不過眼中卻滿是激賞。


    "哦!原來爹已經黔驢技窮了。哈哈!"颯風這才知道,原來兩個人和平相處是一件多麽開心的事,而且談起話來也顯的愉快多了。


    "你就隻會糗爹,有本事你也向瑾兒看齊。"季閔被他看穿了心事,頓時羞慚的臉都紅了。


    哈哈!好久......好久......他們好久沒有笑的這麽開懷過了。


    看來織瑾與颯風的複合應該不是難事。


    兩人策馬奔馳,急忙的回到拂堤。


    "義父您回來了。"敦儒馬上喚來丫鬟呈上一杯熱騰騰的香茗。


    "瑾兒要嫁給禦火,你們怎麽沒有告訴我?"季閔冷聲間道。


    "我以為義父你早已知情,何況大家都知道這件事,這早已不是什麽秘密了。"敦儒心中竊笑,計畫終於得逞,現在就換他們替織瑾出出心中的怨氣,反整他們了。


    "你是在罵我老糊塗?"季閔責備道。


    "敦儒不敢。隻是義父您最近的心思都放在懲罰颯風上。"


    "這是誰提議的?"


    "是瑾兒。"


    "你為何知情不報?"季閔這下氣的吹胡子瞪眼睛。


    "孩兒以為這是義父的決定。"


    "咳!她是我季家的媳婦,怎麽可以嫁給禦火?"季開雙眉一緊,沒好氣的啐罵著。"這禦火腦筋糊塗了是不是?否則怎麽會答應瑾兒?"


    "孩兒不知。"敦懦強忍著笑意,趕緊將頭低下,以免露出馬腳。


    "你去把瑾兒找來......"季閔臉上布滿陰題。


    "是。"他話還沒說完,敦儒身子一閃,已經離開大廳,臉上震出神秘又狡猾的微笑,幸好他憋功一流,否則真要穿幫了。


    這時一直躲在廳外偷聽的季殷,也按捺不住地跑了進來。"爺爺,殷兒不要娘嫁給禦火師父。"他哀聲乞求著。


    "殷兒乖。爺爺會處理一切,保證你娘不會嫁給禦火。"季閔撫去他臉上的淚痕,柔聲安撫著。


    "嗯。"季殷硬擠出一絲笑容,眼裏還是帶著滿滿的擔憂與不安。


    "你娘最近好嗎?"季閔心疼的摟住他,才五歲大的孩子,已然生活在不安與恐懼之中。


    他側著小腦袋瓜想了一下之後,答道:"不好。"


    "不好?"季開詫異的看著他,"為什麽?"不是都決定斬斷情絲了,這會兒又怎會心情不好?


    "娘都不笑,殷兒好久都沒看到她笑了。"他眼中難掩擔憂之情。"爺爺,你讓爹進來好不好?"季殷深怕他有所不高興而壓低了聲音,囁聲問著。


    "你想你爹?"


    "嗯。"他點頭如搗蒜。"為什麽我們一家人不能住在一起?"


    "誰說我們不能住在一起?等爺爺把事情處理完,就讓你爹進來陪你玩,好不好?"


    "好!"季殷馬上樂的手足舞蹈,高興的大聲叫著。


    "那......幾位師父教你的武功可學好了?"季閔見回廊裏緩緩走來的織瑾,於是想將季殷這個小不點兒給打發掉。


    "我這就去練習。"聰明如斯,季殷哪會不了解他的意思,他立刻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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