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嬤嬤方才裝腔作勢地要撞頭,這會子卻趴在那牆角的櫃子旁,一雙老眼滴溜溜地轉著,靜觀其變。


    他母妃又拿死來威脅他,難道他是從小被人給嚇大的?


    他這麽多年在沙場上的威名是白得來的?


    鬆開了錦心的手,林玨緩步走到恒王妃跟前,笑了笑,「母妃,您知道死是種什麽滋味嗎?」


    恒王妃見他回來,心中一驚竊喜了,卻不料林玨忽然問出這種話,讓她頓時又勃然大怒起來,麵色變得十分難看。


    錦心聽著林玨的話不大好聽了,她忙上前搖了搖林玨的胳膊,低聲道,「別這麽說,還是先讓母妃消消氣吧。」


    誰料恒王妃正一錯不錯地盯著他們看呢,這話她也聽見了,當即就毫不領情地大怒起來,「誰是你母妃?這是我們母子之間的事兒,要你管?」


    陳令如明顯看到林玨聽了錦心的話,麵色就緩和了下來,她心中的嫉恨越發地濃重,恨不得上前就撕碎了羅錦心。


    羅錦心被恒王妃那獅子吼給驚得抖了抖肩膀,無辜地衝林玨攤了攤手,自己就走到了門外。


    既然這是人家母子之間的事情,她一個外人還是別摻合了。


    本來她是想著勸和勸和,不讓他們太僵的。可是恒王妃明顯把她當成假想敵了,她可不想陷入這樣的亂子中。


    屋內少了錦心,幾個人的焦點就全聚在林玨身上了。


    恒王妃頓時就抱住林玨的胳膊哭成了個淚人,「玨兒,你父王死得早,是母妃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你怎能這麽對待母妃?」


    又是這一套。


    林玨哭笑不得,他父王死的時候,他已經十五了,早就領兵上戰場了,哪裏還一把屎一把尿的?


    不過,他不想說什麽,由著恒王妃在他跟前哭得涕泗橫流。


    恒王妃哭了一陣子,心裏舒緩了些,方才哽咽道,「玨兒,不是母妃為難你,實在是你不應該為了那個賤人,不把母妃放眼裏啊。」


    又來了?


    林玨有些煩,他挑了挑那兩道濃黑的長眉,冷聲道,「母妃,您留我下來就為的說這些嗎?若是沒別的話,兒子就先出去了。」


    明明是他心坎上的人,在母妃眼裏,就是不討喜的賤人。


    這讓他情何以堪?


    今早上本來是一家子敬茶團圓的好日子,可愣是讓母妃給攪合成這樣了。


    他一個殺伐決斷的人,真的被逼上絕路了。


    恒王妃見兒子很是反感自己罵錦心為「賤人」,怕兒子又不理會自己,隻好住了嘴,可憐巴巴地看著林玨,不敢再多說一句了。


    林玨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卻不得不忍著滿腔的怒意安慰著自己的母妃,「母妃何苦操這麽多的心?您隻管頤養天年就好了。」


    恒王妃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怨氣橫生,「玨兒這是嫌母妃多管閑事了?」


    林玨並沒有搖頭,卻也沒否認,眼睛一斜還坐在恒王妃腳下的陳令如,若有所指道,「表妹在恒王府住的日子不少了。如今你表嫂已進門,母妃身邊也有人照顧了。依我看,表妹還是回家照顧舅舅和舅母為好。」


    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陳令如又不是個傻子,自然聽出表哥這是再趕自己走了。


    想來今天這些小手段也是瞞不過表哥的眼了。


    她默默地站起來,規規矩矩地對著恒王妃行了一禮,道,「姑母,我在這兒住的日子也不少了,該回去了。」


    恒王妃見自己中意的侄女要走,心裏雖然不舍,但生怕林玨再生氣,隻好點點頭,「也好,你就先回家看看去,等過些日子我再派人接你過來小住。」


    陳令如正要點頭答應下來,卻不料被林玨一記刀子般淩厲的眼神給嚇得忙擺了擺手,勉強笑道,「姑母就別惦記我了,如今您有了媳婦,我怎好常來打擾?」


    這話說得體麵,但誰也不知道此時陳令如心裏正在滴血。


    不過來日方長,她還有機會的不是?


    於是,她當即就跟恒王妃告辭,林玨也就順水推舟派了人護送她回府。


    安排妥帖,他就往外走,錦心還在院中等著她,他可不舍得讓她等久了。


    不料方一出門,就迎上急匆匆趕過來的恒王府的老管家。


    這老管家是看著林玨長大的,一見林玨和錦心手牽著手正往回走,忙笑嘻嘻地站住了,單膝跪地行了大禮,「老奴恭喜小主子了。」


    林玨還以為他所說的是他新婚這件事兒,當即也含笑站住,擺手命他起來。


    老管家趕忙回稟,「宮裏的高公公來了,帶來了聖旨,指名讓世子爺和世子妃去接旨呢。」


    林玨這才想起來所謂何事。


    於是,他滿麵笑容地拉著錦心的手就往前院的花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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