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十年太短


    出門後不久就下起了小雨,在十二月底的冬天顯得格外寒冷。


    還好有車,吹不到風,也淋不到雨,隻是天空灰蒙蒙的,伴著落在擋風玻璃上淅淅瀝瀝的餘地,略顯陰沉。


    金飛載著蘇彬從四環繞道三環再到二環,在車裏指著這是天壇、那是地壇、還有日壇、世紀壇,這是北海那是故宮這裏就是天|安|門:“有想去哪裏玩的跟我說,咱停個車下去走走。”


    蘇彬:“哦……”


    金飛:“……”


    這是蘇彬第一次來北京,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天|安|門,但他竟然一點都不激動,隔著車窗看金水橋和人民大會堂,就跟看新聞聯播似的,心如止水。


    這不是一個很好的出遊日,不隻是天氣,還有心情。


    金飛鬆了油門,把手肘擱在方向盤上道:“咋滴啦我的大少爺?來大姨媽了啊!”


    “你才來大姨媽……”蘇彬悶悶不樂道,“我可以脫鞋嗎?”


    金飛:“腳臭麽?臭的不許脫,這車平時是我媽再開,要給她還回去一股餿味,她非弄死我不可!”


    蘇彬先脫了一隻,抬起來自己聞了聞:“不臭。”


    金飛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好惡心!”


    “我天天洗澡換襪子,臭的我把我襪子吃了。”在金飛麵前,蘇彬一點都不需要拘束,他脫了鞋,抱著膝蓋縮了起來。


    金飛瞥了他一眼,樂了:“你是西瓜蟲啊!幹嘛把自己縮成球?”


    蘇彬:“心煩。”


    金飛:“煩屁煩……被甩的後遺症還沒好?”


    “我要現在還惦記著被甩的事就是真腦殘了,”蘇彬歎了口氣,看向窗外,“早看開了,跟那沒關係……”


    金飛納悶了,跟那沒關係,那到底煩什麽,難道是……昨晚愛倫突然暈倒,蘇彬受刺激了?但愛倫今早也沒怎麽著啊,不是好好的了麽?還是說,因為愛倫沒一起來?蘇彬寂寞了?


    金飛越想越覺得靠譜,忍不住暗罵了一聲“靠”,這兩人的關係太奇怪了,他們真的隻是床伴嗎?怎麽感覺像是在談戀愛?


    一踩油門,把車開上高速,市區裏開車太憋屈了,金飛手癢想飆飆車,順便緩解一下氣氛。


    蘇彬拿出手機,從出發到現在已經給all.89發了好幾條消息,都沒回複,對方頭像顯示“離線”。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愛倫——被獨自留在金飛家的愛倫。


    愛倫現在在幹什麽呢?身體還不舒服麽?頭還疼嗎?他一個人會不會寂寞?為什麽不開skype?是忘了開還是故意不想跟自己說話?


    蘇彬眼前又浮現起了愛倫坐在沙發上蹙著眉頭閉上眼睛的模樣,他心裏莫名一抽……歎了口氣,他現在一點都沒心思玩,隻想回去,像之前那樣和愛倫膩在一起,可是他知道,就算回去,愛倫也不會理他的。


    愛倫讓他好好想一想,說不定讓他單獨跟金飛出來玩也是希望兩人能夠分開各自冷靜一下吧?雖然很煎熬,雖然很想不顧一切地服軟,換回和平,但這仍然是逃避,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他的確該好好想清楚,要怎麽做,否則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愛倫都太不負責任了。


    “咱這是去哪兒啊?”車開了一個多小時蘇彬才反應過來,茫然地問金飛。


    金飛:“帶你去十渡散散心。”


    蘇彬:“十度是什麽地方?”


    金飛:“有山有水,看風景的地方。”


    “哦……”蘇彬慢慢地應了一聲,問金飛,“蒼蠅,我想問你個問題……”


    金飛:“啥?”


    蘇彬:“你怎麽看待死亡?”


    金飛愣了一下,確認自己沒聽錯:“你問這個幹什麽?”


    蘇彬扭回頭,道:“如果有一個跟你關係很親密的人,譬如你的家人,你本以為可以活七八十歲的人,可他在四五十歲或者更早事,得了絕症,要死掉了,你會怎麽想?”


    金飛驚了一下,看向他:“不是吧,你爸要掛了?”


    蘇彬氣道:“操!你能說點吉利話嘛!”


    金飛:“……”


    ——不怪金飛想歪,他實在沒法把這麽沉重的話題跟愛倫聯係起來,因為蘇彬說得是“關係親密的家人”,而不是幾天前才確定床……額,情侶關係的人。


    他皺了下眉頭:“要真發生了,也隻能說運氣不好吧。”


    蘇彬:“你不會難過嗎?”


    “當然會難過!但難過也沒法,我又不是神仙,能讓人起死回生……”金飛說完,思索片刻,道,“你這個問題問得很有意義,我以前都沒想過,咳,還是趁家人都還健在的時候好好珍惜吧,以後萬一發生了啥事兒,會少好過一點。”


    蘇彬:“……好好珍惜?”


    金飛:“嗯,我記得咱心理學有一次課上教授說,最讓人痛苦的感情,不是失去,而是遺憾。失去的痛苦會伴隨一個人一陣子,但遺憾的痛苦會跟著人一輩子……所以,趁人活著的時候好好珍惜唄,這樣以後就不會遺憾了。”


    蘇彬陷入了沉思,金飛說的不錯,但這個答案並不能解答他內心的所有疑慮。


    “我說的不對?還愁眉苦臉?”金飛瞥了他一眼。


    蘇彬搖頭,繼續問:“假如說,這個家人是可選擇的,你知道他十年後會掛,你會選他當你的家人嗎?”


    “家人怎麽能選擇?長命短命不都得自己認了,”金飛愣了一下,扭頭問,“難道你說的是你未來的老婆?”


    蘇彬:“可、可以這麽理解吧……”


    金飛:“要看婚前還是婚後。”


    蘇彬一想,自己和愛倫已經起過誓了,應該算是“婚後”?額……


    在起誓前,蘇彬就知道愛倫有血友病,答應愛倫的提議後,愛倫也跟他確認過好幾次,甚至還讓他下跪來表明決心……但蘇彬發現,自己還是太輕率了。


    蘇彬默認的“一生”是自己的一生,他忽視了愛倫誓言中的前提條件——“在我有生之年”。


    所以,不管是十年、二十年還是五十年,隻要愛倫的生命走到了盡頭,那就算是完整的“一生”,愛倫並沒有欺騙自己。


    金飛:“如果是婚後,感情深了估計得認命,十年好好過,生個猴子玩玩,等猴子娘走了,猴子也七、八歲了,總不至於讓自己孤孤單單的。”


    蘇彬:“……”囧,生猴子這種事絕不可能發生在自己和愛倫身上!


    金飛在那兒繼續:“如果是婚前,感情也不深,那就不好說了……畢竟娶老婆是想過一輩子的,如果隻能過十年,那還不如養條狗。”


    蘇彬:“……”養條狗?他還真想到過orz...


    愛倫說他至少能保證“十年”,那不相當於一條狗狗的壽命嗎?tat


    蘇彬尷尬地偏了偏頭,直視前方,繼續問:“如果你跟你老婆剛剛新婚,有點感情,但不是很深,那會兒你才知道你老婆隻能活十年,你很震驚……這時候,你老婆對你說,你可以選擇離婚,你會怎麽辦?”


    金飛暗罵了句“操”:“你哪來那麽多假設?新婚後才知道老婆隻能活十年?你當演電視劇那!”


    蘇彬:“……你快告訴我啊!”


    金飛義憤填膺道:“當然不會離婚!我先申明啊,你別看哥哥換女朋友換得快,但結婚娶老婆是一件嚴肅的事,我不可能跟自己不愛的女人在一起,所以不管是新婚還是老婚,一旦決定結婚,就代表我認定這個人了……那啥,結婚誓言裏不還有一句‘不管生老病死疾病痛苦’都得在一起嗎?要說離就離,那誓言是擺設啊?知道對方有病會死就離婚,那是懦夫……哦不,畜生才會幹的事!不就是想逃避痛苦和責任嘛!”


    蘇彬被說得啞口無言,他突然發現,金飛雖然看起來玩世不恭,但他好像沒自己想象得那麽渣,反而,渣的是自己。


    他就是金飛口中那個懦夫,哦不,是畜生……


    金飛並沒有開到十渡景區,而是下了高速後在一處空曠的路邊停了車。


    兩人下車,站在山邊居高臨下地看遠處的拒馬河,那是切割太行山脈北端而形成的一條河穀,曆史上,這條河穀中一共有十個擺渡渡口,故而得名“十渡”,如今都已不複存在。


    雨停了,空氣裏因為地麵水分的蒸騰有點潮濕。


    金飛點了根煙,道:“我剛剛覺得,你這問題問得好像還蠻有深度的……”


    蘇彬不明所以:“嗯?”


    金飛:“還記得你剛回國那陣兒,給我發短信……我跟你說我處理點事兒麽?”


    蘇彬:“記得。”


    金飛:“是我堂哥,他比我大五歲,去年大學畢業,他跟他談了四年的大學同學結婚,我還去當了伴郎……今年,他們離婚了。”


    蘇彬:“為什麽這麽快離婚?”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天天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吵架,年輕氣盛的,誰都不肯讓誰,越吵感情越淡,就離了唄。他找我喝酒,又覺得離婚後挺後悔的,想再去求複合,但又拉不下麵子來去道歉,前嫂也倔脾氣,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我看他倆都自作孽,活受罪……”


    金飛歎了口氣,若有所思道:“如果知道自己老婆隻能活十年,兩個人應該會更珍惜在一起的時光吧,說不定都不會吵架……時間這麽少,還不抓緊時間好好過?”


    蘇彬聞言,太陽穴仿佛被人抹了清涼油,瞬間想通了很多愛倫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不要去恨,那會消耗你的生命,最好的方法,是遺忘……


    ——從這一刻起,隻許想我,無時不刻,隻想我一個人。


    ——說喜歡、說愛有什麽意義呢?口頭上的喜歡和愛是會變質的,我想要的愛情,絕不容一絲背叛和離棄……


    ——喜歡和愛的最終目的不是長相廝守嗎?那為什麽不直奔目的地在一起?


    ——你的時間,你的精力,應該用在更有價值的事情上……


    ……


    望著遠方的山脈河川,這一刻,蘇彬發現自己已經能原諒親友的一切傷害了,是啊,為什麽要去恨?為什麽要去計較?人生那麽短,隻要記住美好的事情就夠了啊……


    隻有深刻意識到生命有限的人,才會把時間放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難怪愛倫教他學會遺忘,學會放下,難怪愛倫總是強調讓自己隻想他,因為他一直知道,時間不多,不能浪費……


    而這樣一個重視生命的人,把他的一生都許諾給了自己,自己還嫌棄他的“十年”太短,不屑去要……愛倫聽了一定很受傷吧?


    想象著愛倫一個人呆在金飛的家,如同一隻驕傲的豹子,獨自躲在黑暗中舔舐傷口。


    蘇彬垮下臉:“哥,咱們回去吧……”


    金飛:“……”這是想明白了?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是幾個意思?


    剛好抽完一根煙,金飛把煙蒂摁在地上滅了,和蘇彬回到車裏。


    車載音響裏傳出sophiezelmani的。


    溫暖的女聲略帶憂鬱地一遍一遍唱——“yes,i’(是啊,我要回家,我必須趕快回家)……”


    聽著這首歌,蘇彬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愛倫身邊去……


    雖然愛倫說,精神契約如果有一方違反也無可奈何,但蘇彬卻覺得,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把契約的內容刻在了他的靈魂深處——從那一刻起,愛倫就是他的家人了,愛倫所在的地方,就是他該回去的地方。


    回到金飛家,蘇彬趕緊跑上樓去,金飛看著他的背影,一臉不解。


    蘇彬開了門,沒見到愛倫,麵色一變,緊張地跑下樓:“愛倫去哪裏了?”


    金飛:“我不知道啊……”


    蘇彬又跑上樓去找了,他剛剛沒看洗手間。


    就在這時,愛倫從餐廳走了出來:“你們回來了?”


    金飛被嚇了一跳:“臥槽!你怎麽在這裏?”


    愛倫:“阿姨做了些點心給我吃……”


    金飛問他:“誒,你跟蘇彬鬧矛盾了?”


    愛倫:“……怎麽了?”


    金飛:“一天沒給我好臉色,跟死了爹似的,還問了很多奇怪的問題。”


    愛倫:“什麽問題?”


    金飛:“什麽老婆隻能活十年該怎麽辦……”


    愛倫:“……”


    金飛:“你快上去看看他吧,到處找你,跟沒見主人的小狗一樣……”金飛搖了搖頭,道,“我去按摩椅上躺會兒,開了一天車,累死老子了……過半個小時去楊哥那兒。”


    愛倫:“嗯,辛苦你了。”


    愛倫慢慢踱步上樓,在樓梯上與再次衝下來的蘇彬撞了個正著。


    蘇彬激動地抱住他,哭喪著臉問:“你去哪兒了?”


    愛倫輕笑道:“上樓說。”


    回到房間,蘇彬主動把門關上,還上了鎖,然後拉著一臉無語地愛倫坐到床上,再把寫字台上的身份證啊、護照啊抱過來塞在愛倫懷裏:“給你。”接著,他伏下身去,低聲道:“對不起,是我錯了,你別生氣了……”


    愛倫俯視著他,沒有說話。


    蘇彬道:“我不該說那種話,我會信任你的。”


    想想愛倫為自己做的,再對比自己為愛倫做的,蘇彬簡直自愧不如。


    愛倫抬手摸了摸蘇彬的耳朵,給了他一點鼓勵。


    蘇彬繼續道:“就算隻有十年也沒有關係。”


    就像金飛說的,當是再養一條汪仔之前的覺悟吧,雖然愛倫不是狗,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承諾十年的不離不棄,也和犬類差不多……這樣一想,就覺得輕鬆了很多。


    愛倫低聲問:“是嗎?”


    蘇彬:“嗯。”——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自己好歹是個男人,並不是離開愛倫就活不下去,何況既然決定在一起,也應該有所付出不是嗎?


    愛倫:“所以,你還是覺得,我隻能活十年,是嗎?”


    蘇彬一愣,抬起頭來,他並沒有在愛倫眼裏看到笑意,反見一絲失落。


    蘇彬慌了:“我說錯了嗎?”


    愛倫搖頭道:“木,你還是沒有明白我們的關係……”


    蘇彬:“……”


    愛倫:“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很愧疚,你的語氣告訴我,你急於求和,因為你想從這種煎熬的狀態中獲得解脫……”


    蘇彬突然覺得很憋屈,他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裏,他已經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為什麽愛倫還是不滿足?


    愛倫:“我問你,你是不是覺得,如果不答應我,不跟我道歉,就很對不起我?”


    蘇彬被說中了心思,頓時無言以對,但他仍然不覺得自己有錯。


    愛倫又問:“你是不是覺得,如果我們的關係就這樣結束,會讓你感覺這段時間你利用了我……所以很內疚?”


    蘇彬:“……”是的,愛倫說的對。


    愛倫再問:“你是不是覺得,為了報答我,在這十年中,你可以暫先陪我玩一玩主仆的遊戲,暫時找個心裏寄托,等十年後,你可以繼續你自己的生活?”


    見蘇彬沉默,愛倫輕笑了一下,那笑容充滿苦澀和失望,,他看著蘇彬的眼睛道:“我要的不是同情,也不是懺悔,更不是犧牲。”


    蘇彬:“……”qaq


    愛倫想起身,蘇彬以為他要離開自己,急得抱住了他的腿,帶著哭腔喊了聲:“主人……”


    愛倫看了他一眼,用力把他拉了起來,兩人麵對麵站著。


    蘇彬徹底茫然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他都快急哭了……他會被拋棄嗎?


    下一秒,愛倫突然緊緊地把他摟緊了懷裏……他在他耳邊歎了口氣,親了親他的額角,道:“對不起,木,是我太心急了。”


    ——我很生氣,但我卻在生自己的氣。


    蘇彬:“……”嗚q_q~


    愛倫親吻蘇彬的額頭,筆尖,最後是嘴唇,他溫柔著吸吮著對方的純,感受著懷裏人的溫度。


    ——我氣自己為什麽沒有正常人的壽命,那樣就能大膽地向你承諾更多。


    吻畢,蘇彬感覺全身上下都被治愈了,但他還是很擔心,仰著頭問:“你會不會不要我?”


    愛倫盯著他,目光熾熱而深沉:“我要你……我隻怕我想要的,你承受不起。”


    蘇彬:“……”


    雖然這句話聽上去有點怪怪的,但愛倫的承諾總算讓蘇彬久懸一天的心放了下來。


    愛倫拍了拍他的背:“好了,我們先去joe家了,回來再說。”


    出發前,蘇彬問愛倫:“你之前打算送給我爸媽的禮物呢?”


    愛倫:“在箱子裏,怎麽?”


    蘇彬拎著茶葉和藕粉道:“你送給楊誠哲父母吧。”


    愛倫一愣,笑著拿出來,說:“好,我會joe說,當是你送的。”


    蘇彬擺手:“這怎麽行呢!”


    愛倫拿著雪茄盒子輕輕敲了一下蘇彬的頭:“為什麽不行?你送還不是等於我送,因為你是我的。”


    兩人一前一後地下樓,金飛已經在樓下等,他見一整天都愁眉苦臉的蘇彬此刻笑逐顏開,跟愛倫兩人眉來眼去,毫不遮掩的眼中的纏綿之一……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媽的,越來越覺得這兩個人在談戀愛了!


    楊誠哲家就在中國首屈一指的名校附近,環境幽靜,聽說附近住的都是知識分子。


    楊誠哲下來接他們上樓,順帶問了問他們白天去哪兒玩了。


    金飛瞄了蘇彬一樣,惆悵道:“開車去十渡抽了根煙,媽的,以後再也不帶這小子玩了!”


    楊誠哲大笑,上去後,楊父楊母早已站在門口接待——


    “歡迎歡迎!愛倫是嗎?歡迎你來中國。”楊媽媽用英文跟愛倫打了招呼,又看向蘇彬和金飛,準確地叫出了他們的名字。


    蘇彬驚訝:“阿姨你怎麽知道我們叫什麽?”


    楊媽媽笑道:“阿哲跟我描述過你們,一看就看出來了!小蘇你是南方人吧?說起話軟綿綿的,女孩兒一樣。”


    蘇彬:“……”


    “嗬嗬,進來坐,小戶人家,無須拘束。”楊爸爸熱情道地請幾人先到客廳喝茶。


    房子一點都不小,目測至少兩百平方,公寓裝修的溫馨雅致,客廳裏有一排大書架,一看就是知識分子人家。


    爸爸楊媽媽能用流利的英文跟他們聊天,就像同齡的朋友富有活力,,蘇彬被這裏濃鬱的家庭氛圍感染了,朝楊誠哲投去了欽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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