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立在床前,挑著眉垂眼盯著魏叢愉,譏笑道:「還不起來?」


    早在李太醫識破時,魏叢愉就沒打算繼續裝下去,隻是李太醫臨行前在她身上紮了幾針後,她竟真的睡了過去。


    睡眼惺鬆的看了沈寂一眼,淡淡的舒氣後一鼓作氣的坐起身來。


    沈寂的視線在她身上來回掃了幾圈,十分詫異:「你當真睡著了?」


    魏叢愉膽子大,方才在席間她敢公然假詐就知道她是什麽樣的性子,隻是沈寂如何也想不到,她竟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敢安然入睡。


    這魏叢愉當真不同尋常!


    魏叢愉不想說話,衝著沈寂擺擺手,忍著嘴裏的疼意含糊道:「李太醫施針,許是怕人瞧出什麽來。」


    「你嘴怎麽了?」沈寂發現她的異樣,正要俯身去看,像是想到什麽似的腰身一頓,抬著腳尖輕輕一勾床邊的矮蹬坐在魏叢愉的對麵,「舌頭咬破了?」


    沈寂不是疑問,而是篤定,繼而笑道:「為著件和你無關的事,你至於這麽賣力?」


    他話中有話,魏叢愉看著他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隻是衝著桌上的水壺一指。


    沈寂眉頭皺的極深,敢情兒這魏家大小姐覺得定北候府的小公子就那般好使喚?他起身倒了杯水遞到她手裏後,雙手抱胸的緊盯著她,方才的矮凳又近貼床邊幾分。


    魏叢愉口渴的緊,一杯水飲盡猶覺不足,可看著沈寂的表情大概是沒有耐心再繼續等下去。


    「今日三皇子府裏若是出了事,誰也脫不了幹係,我這麽做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魏叢愉吸了口氣,繼續說道:「定北候那樣的人物都要忌憚著,我父親自然也應該多避嫌才是,前些日子為著二皇子的事,皇上已經有所起疑,如今若是真再有什麽大事發生,隻怕是更要如履薄冰。」


    「況且今日我將此事說與沈公子聽,沈公子也好,三皇子也罷算是欠著我魏家一份人情,若是日後有可能的話,還希望三皇子能看在今日的情份上對我魏家手下留情。」


    沈寂眉毛一挑,察覺出她話裏的不對來,:「手下留情?魏小姐這是何意?」


    魏叢愉自知失言,前世的蕭元景確為蕭易所害,五皇子一事雖說皇上沒有嚴懲他,但麵對蕭元景時,心裏始終存了個疑影,這也是導致他後來漸失聖心的緣故。


    一個被皇上疑心又不受寵的皇子對付起來就容易的多,想蕭元景得寵時過的日子何等舒心,失寵之後猶如天差地別,這樣的落差下哪裏肯受的了,蕭易不過略實小計就可以牽著蕭元景的鼻子走,引著他與五皇子之間產生裂痕,借力打力的將三皇子除掉的同時又彈壓了五皇子的氣勢。


    她不知道如果她能阻止這些事情的話,三皇子會不會順利繼位,又或者繼位的會是五皇子,但不管是誰眼下隻要是能阻擋蕭易的事情她都要盡力一試。


    「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清楚,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


    「既然提到日後的事,誰都知道二皇子有意接近魏將軍,對魏小姐也算上心,」沈寂話鋒一轉,盯著她的眼睛說道:「魏小姐若是真想要尋求個庇護二皇子無疑是最好的人選,若是做了二皇子妃,將來能否一步登天也未可知。」


    魏叢愉不動聲色的看著沈寂,明知道他這話裏盡是試探卻還是忍不住譏笑起來,她笑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己。


    自然是一步登天的,可這一步登天的代價卻是她滿門的性命。


    沈寂看著她,眉目間藏著英氣,正如蕭元景所說那般,比一般女子而言少了些矯揉造作,多了幾分心氣和膽量,可她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姑娘,此時眼底的情緒卻像是曆經世事的模樣,沈寂不知自己是想多了還是看錯了,總覺得這樣的魏叢愉好像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你……」


    魏叢愉扯動嘴角,用同樣試探的語氣問道:「若是讓沈公子尚配公主,不知道沈公子也是否願意,畢竟定北候這樣的風骨世家,若是能成為皇親,皇上必然歡喜。」


    成為駙馬?在大梁駙馬是不許有任何官職的,能娶公主麵上看似是無比風光,可皇上若真是如此,那就是在一點點抹殺定北候府。


    「若是哪位公主美若天仙,倒也不是能不娶,做個駙馬也沒什麽不好,隻怕我花名在外,公主們都不肯下嫁。」沈寂哂笑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大庭廣眾之下假借中毒之事救五皇子,就不怕事情敗露不能收場麽?」


    「沈公子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又怎麽能讓旁人都安心?」


    魏叢愉的每一句話都戳著沈寂的心窩,仿佛是一早就將他看穿似的,知道他在京中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讓皇一對定北候府安心。


    定北候共有三子,沈寂最為年幼,兩位兄長常年隨父征戰屢建功勳,皇上用著定北候的同時也防著定北候,沈寂年少時便被皇上召進宮中與蕭元景一同讀書,這一留便是七八年直到沈寂成年,看上去像是聖上天恩對定北候府格外照拂,更是疼惜沈寂,實際上不過是以沈寂為質罷了。


    沈寂看不透魏叢愉,眼下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她和二皇子之間有問題,兩人如今因為某種原因牽扯在一起,彼此試探也隻能是讓對方更覺麻煩而已。


    「魏將軍進宮前派人去你府裏通傳,想必不久後就會有人接你回府,我不便久留此處,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給我來處理便可。」


    她雖是在蕭元景府中出事,但蕭元景畢竟是個男子,她留在這裏總是不妥。


    魏叢愉被春嬋和秋月接回魏府,魏建生派人傳話說府中上下皆不許打擾她休養,整個魏府都陷入一片風聲鶴唳氣氛中。


    半月當空,星雲繚繞,魏建生趕在閉城前回到魏府,剛一回來他就直奔著魏叢愉的院子。


    「今日之事,你不打算給為父一個交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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