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後,魏建生不許魏叢愉飲酒,今日倒是難得給她倒了杯酒,笑道:「你今日也陪你大哥喝一杯。」


    魏叢愉端起酒杯衝著魏遠澤眨了眨眼,笑著說道:「兄長不知,父親私藏兩壇好酒就是不拿出來罷了,慣拿這種酒來糊弄咱們。」


    說著,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有些意猶未盡道:「許久不曾和兄長好好喝一場了,父親今日就縱了我和兄長痛飲一回吧。」


    他們都沒有說話,今日過後,魏遠澤就要去北境無詔不能回京。


    片刻後,魏建生將杯中酒飲盡,說道:「好,今兒看在你兄長的麵子上再縱容你一回。」


    喝了酒,魏叢愉的話就多了起來,她向來自持,不過是今日倒是想醉上一回,可卻不知為何,這酒飲的雖快腦子卻十分清醒。


    「兄長,」她借著酒勁,抬手拉住魏遠澤的手,將他的手心向上翻開。她素白纖細的手指透著涼意,也不知從香囊裏摸出個什麽東西來拍在魏遠澤的手心處,「兄長拿好,此去北境遇事不要逞強,務必珍重。」


    魏遠澤定晴一看,竟是道平安符。


    他知道魏叢愉向來不信這些鬼神之說,如今卻為了他去求道平安符來。


    魏遠澤鼻尖一酸,抬手遮住魏叢愉的眼睛,緩緩道:「夜臥沙場憑風雨,莫怕兒郎戰不回。」


    夜臥沙場憑風雨,莫怕兒郎戰不回。


    魏叢愉眼中濕潤起來,用力的眨眨眼睛,抬手把魏遠澤的手移開。


    水霧盛星眸,她彎起眉眼笑著說道:「我知道兄長此生所願。」


    魏叢愉愛挑眉,彎著眉眼時左邊的眉尾也會略高些,魏遠澤抬手在她的眉尾上按了按,溫聲道:「不早了,去睡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同父親說。」


    方才在屋裏時還好好的,這會剛吹了風又覺得有些醉酒,魏叢愉抬頭看了看天,皓月當空,繁星似錦。


    「不知不覺竟又是月圓了啊,」魏叢愉腳下不穩,踉蹌起來,秋月忙將她扶穩:「小姐仔細腳下。」


    淺醉安眠,這一夜睡的極穩,直到春嬋來叫她時,她才揉著惺忪的眼睛含糊道:「什麽時辰了?」


    「辰時剛剛過半。」春嬋打好水後,魏叢愉也穿戴完畢,梳洗過後也沒吃東西就往前院去。


    到前院時,魏遠澤已經換了輕甲正在和魏建生說話。


    魏叢愉抬腳跨進前廳出聲道:「我送兄長出城。」


    「好。」魏遠澤輕笑起來。


    魏叢愉和魏遠澤剛走出大涼城就看到定北候沈寂等在那裏,不由得的都有些詫異。


    沈寂衝著魏遠澤笑了笑,拱手道:「好在是趕上了,我方才一直未見到你們還擔心沒來的及。」


    沈寂穿著素衣,麵色枯黃、神鬱氣悴,許是在冷風裏吹久了剛同魏遠澤說完話,就別過頭咳起來。


    魏叢愉的目光落到他露在外麵的手腕處,上麵還有未痊愈的鞭傷及淤痕,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的傷?」


    「無妨,」沈寂收了收袖口,解釋道:「是我之前沒有在意罷了,一點小傷而已。」


    聽了這話,魏叢愉和魏遠澤二人了然的點了點頭。


    沈寂翻身下馬走到魏遠澤身邊,魏遠澤見他過來也跟著下馬往前走了兩步,卻見沈寂抱拳半跪下來,魏遠澤手疾眼快的將他攔住:「好男兒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小候爺這是做什麽?」


    「魏將軍與沈寂有大恩,若不是魏將軍執意將父親屍身奪回,我父親又如何能夠安然下葬。魏將軍因援護沈家而入詔獄,如今被貶到北境也皆因沈家之事所起。魏小姐更是屢屢施以援手救我於水火之中,魏家之於沈家有大恩,沈寂銘感五內。」


    「如今魏將軍有難,我卻隻能出城送一送。」


    魏遠澤聽了他的話,抬手在他胸前捶上一拳,力道並不重卻讓沈寂覺得格外親厚。


    他兄長從前也會如此。


    魏遠澤語氣裏帶了幾分惋惜:「沒能救回定北候,沒能早些前去支援是我心中憾事,定北候府百年忠骨值得魏某如此。」


    沈寂眼中聚了光隨後又黯淡下去。


    不由的出聲道:「沈家世代忠於大梁,不曾有半分行差踏錯,忠魂埋他鄉,君王卻不知。」


    「定北候!慎言。」


    魏遠澤的聲音不高,說話時情緒平緩,眼前的少年人提及親人時壓抑著怒火,他看在眼中不免有幾分擔憂。雖是少年心性本該如此,但此刻於他而言並無益處。


    聞言,沈寂笑了笑,方才的壓抑一掃而空,趕緊說道:「我明白,他日若沈家再起必定會將魏家奉於恩公之位,這份恩情沈寂記下了。」


    魏遠澤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他總覺得眼前的沈寂和從前的沈寂判若兩人。從前的沈寂眉目間都是縱情頑劣更甚,可如今的神色卻是戾氣更甚幾分。


    魏叢愉心裏清楚明白為何沈寂會有這樣大的變化,親身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任誰都會如此,她能感同身受。


    未來的沈寂,更準確的來說是未來的定北候,那是個殺伐果斷,恩怨分明之人。


    沈寂一直都是這個性子,隻是從前未不表現出來罷了。


    魏叢愉看了看天色,催促著魏遠澤該時啟程的時候了,魏遠澤與眾人告別之後打馬而去。


    魏遠澤走後,沈寂翻身上馬與魏叢愉一起往京城回,距離城門口還有一段路程時,沈寂勒住韁繩停馬不前。


    「如今沈家尚是眾矢之的,為免過多牽連,魏小姐還是先行吧。」


    皇上因沈嶽忠一事遷怒到魏家身上,沈寂心裏明白就更不會給旁人這樣胡亂攀扯的機會,更何況魏家從來都不曾對沈家避諱,他自然要多想一些。


    魏叢愉有些無奈,世態炎涼不過如此,她目光磊落的看著沈寂,他目光明亮,神色坦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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