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餘聽了這話卻是不肯起身,皇上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謝餘怎能甘心,他剛失去一個兄弟,若是此時就叫沈寂騎在頭上,往後他又該如何立足。


    皇上見勸他不得,隻得退一步道:「此事朕心中知曉,待傳了沈寂過來問過話後,朕自會給你一個交待。」


    謝餘知道這是皇上做出的退讓,也不再逼迫叩首道:「臣謝皇上做主!」


    謝餘離宮後,皇上捏著眉心歎了口氣。王璐立刻上前將禦前的熏香換成寧神的檀香,又在沾了些薄荷油在手上,反複搓了幾下後在皇上太陽|穴|上輕輕的按著。


    皇上閉著眼,有些疲憊的抱怨道:「這個沈寂,慣不讓朕省心。」


    皇上不願多見沈寂,卻也知道不能不見,揮了揮手對王璐吩咐道:「去把人給朕叫來。」


    再見到沈寂時,皇上隻覺得他比那日從詔獄出來時更憔悴幾分,人也削瘦不少。事先準備好的質問,怎麽也問不出口。


    沈寂規規矩矩的叩首請安,挑不出半分錯處來,讓皇上覺得謝餘口中所說的猖狂倒像是假象一般。


    他行禮時,一起一站間露出手腕處的傷,皇上的目光停在那處,片刻後才轉開:「怎麽這麽久傷還沒好麽?」


    沈寂下意識的抬起右手按在手腕上,淡然道:「許是臣沒受過什麽苦,竟不知詔獄裏的鞭子這樣厲害,不過是些小傷皇上不必擔憂。」


    皇上闔動眼皮,詔獄裏的刑罰他如何不知,蕭元景三番四次的往那處跑必然是早就打點過了,以沈嶽忠嚴於己律態度來看即便是沈寂留在京中,也不會同其他的世家子弟那般弱不禁風。


    詔獄裏的鞭刑隻會叫人在皮肉上受些折磨,但絕對不會這麽久都不痊愈,想來這沈寂在詔獄裏被人「關照」了。


    各個都在皇上麵前表忠心,卻各個都心懷鬼胎!


    有了這樣的衡量,這背後是誰做的手腳皇上心裏有數,沈寂自然更有數,難怪要給謝餘這般難堪。


    「沈寂,你去謝餘府上的事朕都知曉了。」


    沈寂恩了一聲,不以為然,垂眼說道:「謝勇雖是罪臣,但怎麽說也和我父親有過同袍之誼,臣該去送一送。」


    見他揣著明白裝糊塗皇上也不和他繞彎子,直接戳破道:「你當真是去送一送?不是去尋釁鬧事,給謝餘難堪的麽?」


    聽了皇上的話沈寂反倒笑了起來:「不瞞皇上,臣如今的身子還能給誰難堪?」


    沈寂如此說著,麵上不經露出失落的神色,可沈寂這樣的驕傲的人哪裏能在人前露出弱點來,失落之色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副若有似無的嘲諷。


    可他越是表現如此,皇上反倒相信他的話有幾分真切。


    半晌後,沈寂歎息起來:「那日確有衝突,皇上既已知情臣也不敢欺瞞,謝將軍聯合一眾大臣們羞辱沈寂不配襲爵,還將謝勇之死怪到臣的頭上,謝勇失職導致嶧城失守此乃皇上親查出來的,為此沈寂這才衝撞了謝將軍。」


    沈寂突然起身半跪在皇上麵前正色道:「皇上念我父兄忠心又可憐我驟然失去親人,才允了臣這個候爵之位,可沈寂不知此事是哪裏讓謝將軍不滿。沈寂年幼自知不懂人情世故,但卻也知道皇上疼我,所以今日即便是皇上不召臣進宮,臣也是要來請罪的。」


    「臣不願因為一已之身讓皇上陷入兩難之間,臣,既為臣子當為君分憂,所以臣自請去守北境還望皇上允準。」


    沈寂這話真假參半,想去鎮守北境是真的,謝餘針對他也是真的,所謂的君臣之情不過都是些哄著皇上的話罷了。


    可皇上哪裏肯放他走,沈家的人一旦去了北境……皇上從不做自己不能掌控的事情。


    皇上起身走下來,親自將沈寂扶起,笑道:「你的心思朕都明白,隻是無須你如此退讓,朕也知道你心裏不痛快。謝勇是朕下旨刺死,你心中對他有怨懟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是因他的過失才釀成大錯。」


    沈寂卻是搖搖頭:「臣以為,謝將軍之事並非是偶然為之,臣不想因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情,擾皇上煩心,所以還請皇上給臣一個痛快吧。」


    皇上佯裝憤怒,恨鐵不成鋼的嗬斥道:「你小小年紀說什麽痛快不痛快的話,這是在傷朕的心,朕沒老糊塗什麽事情都有自己決斷。你啊,太過年輕氣盛了,好好的待在府裏抄幾遍清心經,靜靜心思。」


    沈寂後退一步跪地在上沉聲道:「臣遵旨。」


    皇上點點頭:「回頭讓王璐給你拿些治療鞭傷的藥。「說完後,皇上揮了揮後,沈寂領會,徑自退出殿外。


    皇上雖未明令責罰沈寂,但在外人看來皇上讓他在府裏抄寫清心經便是罰他禁足。


    可謝餘對此並不滿意,皇上對待沈寂的態度一直在模棱兩可之間,這讓謝餘心裏總覺得不安生,再加上那日沈寂的話,更是讓他心神不寧。


    謝餘心思活躍將主意打到蕭易身上,眼下他雖和鳳相結親,但因春棠尋死的事鬧的謝衍吵著要休妻,到現在鳳盈還在鳳相府裏沒有回去。


    鳳相心裏也在盤算著,出了沈寂這事後,他原本以為皇上心裏偏重沈寂一些,可如今看來,還是謝餘更為重要些。


    他手裏端著茶杯撇著茶沫,視線在容氏身上轉了幾個來回:「容華啊。」


    鳳相擱下手裏的茶杯看向她,容氏抬眸看過來,溫聲道:「老爺喚妾身可有什麽事要吩咐?」


    容氏的性子謹小慎微,若不是乖巧懂事,單憑這個性子也會讓鳳相將他拋之腦後。


    鳳相深知容氏是鳳瀾最大的牽掛,所以才想讓容氏去說勸鳳瀾。


    「如今鳳瀾的情況你也知曉,沈家不是最好的選擇,鳳瀾還年輕不如讓她同沈寂求一封方妻書,回家來吧。」


    能回家自然是好,自從沈府出事的這段時日裏,容氏食不香,寢不安,心心念念的都是鳳瀾的事,眼下鳳相親自開口,她哪裏會有不應的道理:「那妾身即刻去定北候府將此事說與瀾兒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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