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聲高呼,這時心寶終於出現,與眾宮女一起端菜上桌;心寶端著菜來到向群的桌前,將菜放在桌前。


    向群終於發現她了,「心寶?」


    心寶給他一個微笑,卻因為這一停頓,讓向群看見她眼裏的淚水,向群內心一震,痛楚與離別在即的傷愁頓時漲滿胸臆。


    這場出征最難熬的,就是離開她……


    心寶才想退下,怕自己的傷感會害了眾人的慶祝情緒,更讓向群擔心;但就在她要離開時,皇上喊住了她。「心寶,怎麽不留下來啊?」


    心寶福了福身子,「心寶不打擾各位,就先下去了。」說完趕緊離開。


    向群見狀,立刻彈起身想追,又礙於皇上就在這裏。


    皇上看了,則是笑笑說:「去吧!今晚你人就算在這裏,心也不在這兒啊!」


    向群獲得皇帝放行,立刻撈起放在地上的那一隻布袋追了出去。


    宮外頭早已天黑,而心寶也早已不知去向,但是向群就是知道他該到哪裏去找她——


    藏經閣旁的桃樹林……


    幾乎是用跑的,甚至到最後還使出輕功,飛越重重宮殿,來到那片兩人熟悉的樹林。


    果然,心寶就在那兒……


    向群上前,雖然天黑了,可是他竟然還是可以清楚看見,心寶就坐在石頭上;可以清楚看見她的哀戚,因為她的淚水是如此晶瑩。


    他蹲在她麵前,輕輕抬起她的頭;心寶也這樣望著他,兩人四目,視線彼此不離,長長久久,甚至連眼都不敢眨,就怕一瞬,眼前的人從此不再。


    不用言語,用眼神好像就說了很多話……你要加油,要保重,安全為上……隻要你回來一切都好,心心念念,盼望君歸……你要保重,要多為自己想,等我回來,等我回來娶你……


    心寶的淚水直掉,落在他的手上;向群看著,眼眶也濕了,他張開手臂,緊緊抱住她,手裏原本拿著的布袋跟著掉落。


    「醒之,醒之……」


    「別哭,等我回來,等我回來娶你……」


    「我等你,你要回來……」


    此後又是不言不語,兩人隻借由緊緊的擁抱,分享內心的思念與擔憂,但她不說,在此刻她不願意說不好的話。


    她會用接下來的日子為他祈禱,她會把全部的心力、把全部的生命都用來等待他,那是她接下來的日子唯一的目標。


    過了好久好久,向群輕輕放開了她,笑看著她,自己的眼眶裏也都是淚水,他對著她說:「心寶,等我回來,皇上說了,等我一回來,就立刻讓我娶你,皇上說他會依照太皇太後與太後娘娘的遺誌,收你為妹,這樣你也是公主了……到時候我是將軍,皇上會賜婚,我會名正言順用八人大轎把你娶進門……」


    心寶帶著淚水笑了,「我不要當什麽公主,我隻要你回來,平安回來……娶不娶我都沒關係,隻要你回來,隻要你平安回來……」


    就算皇上不讓她嫁他,但這輩子,她有著「生死由之、來去由之」的聖旨,她誰也不嫁,管他高如天子,還是貴如權臣,她全都不要……


    她隻要他一個向醒之,隻要他就好……


    「別胡思亂想,等我回來我一定娶你……老實說,皇上和二皇子好幾次要幫我作媒,但為了你,我全都拒絕了,此生不娶你,難道要我做和尚嗎?」


    她還是哭著,眼淚不斷掉落,傷心到了極點,更是害怕到了極點。


    向群看著好心疼,抱著她,拍拍她的背。「嘿!別哭了,笑一個,笑一個有禮物喔!」


    向群輕聲在她耳邊說著,心寶終於破涕為笑,伸出手捶了捶他:向群見她笑了,心裏也開心,拿起被他丟在一旁的布袋,把布袋打開,裏頭竟是一枝箭。


    那枝箭與眾不同,箭身由竹造成,但若直接碰觸,競發覺箭身硬如鋼鐵,箭尾則有孔雀翎,通體筆直,相當漂亮。


    「這是我爺爺親手打造的,別看這是竹子做的,這竹子是南山之竹,聽說爺爺找了好久,這才找到一株竹子,通體隻有三節,經過打造後,剛硬若鐵。爺爺傳給我爹,我爹再傳給我,一共十二枝……送給你一枝。」


    心寶拿著那枝箭,「這怎麽能送我呢?你馬上就要上戰場了,這……」


    「就算上了戰場,我也不會射這些箭,畢竟這是爹傳給我的;送給你隻是想作為信物,等我回來,這十二把箭就可以重新在一起。心寶,要保重,要照顧自己,不要太傷心,也不要太想念我,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等我回來,我會回來……」這是他的決心,他一定要回到她身邊,他要光榮凱歸,這一趟戰役他一定要成功,不但能振興家業,還能娶得美人歸。


    他一定要回來……


    心寶看著箭,眼裏淚水未幹,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隻能祝福,隻能在心裏深深的祝福——望君歸,此後她會耐心等待他回來,等待著他騎著戰馬,帶著勝利回來。


    就算事與願違,能回來就好……


    他的耳邊好像還聽到心寶說的話,隻要你回來,隻要你平安回來……


    他一直把這些話記在心裏,告訴自己,別讓心寶空等,心寶在等他啊!


    人在京城,身邊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舉目四望就隻有他,就隻有身陷戰場上的他了……


    征戰在外,馬上生涯,向群很習慣,甚至習以為常——兵的命本來就不是安享天年的命,將能生是福氣,死才是注定。


    可以用馬革裹屍算命好,多的是橫屍遍野、曝曬荒郊、無人聞問,隻有天地吹響悲歌,隻有日月來送終……


    可是心寶在等啊,她在等啊……


    她是否在窗台前流著淚水等著……等到日落、等到日出,等到日又落,日複一日等著,淚水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等著,等著……


    「將軍,是否真要上山?」


    向群騎著駿馬跟在後頭,身旁還有二皇子,以及裴策,他們領著三千騎兵,追著窮寇三日三夜。


    前一場戰役很慘烈,但是朝廷軍大敗異族聯軍,敵軍逃散,他們便追,想要一次剿清,將異族逐出疆土。


    向群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追兵走的這條路往上就會上山,雖說敵軍確實往山上逃,而且隻剩這一支約一千人眾,雙方差距,官軍應無不勝之理。


    但是上了山,在山裏麵就是狀況多、變化大,況且山的另一頭是什麽誰知道,有否敵軍接應在彼方,誰敢斷言?


    領隊的主將看著四周,「劉將軍說,這座山的另一側山勢險峭,敵軍若在此山中,必無去處,依照探子事前調查,這裏的山勢確實陡峭,這一點應該沒有疑問……」


    「劉將軍?劉濤那家夥帶著一千人,從頭到尾都沒出過手,也個聽令,會這麽好心給我們建議?」二皇子不屑啐道。


    那個劉濤,就是那個龜縮著頭不知在策劃什麽的睿王長世子兼後部尚書薦舉隨征的將領,帶了一千人,從頭到尾有戰事,他們都避得遠遠的。


    不過這也好,光看那家夥領的一下人那種龜縮樣,反倒是助長了官軍士氣,三萬兵力上下一心,非贏不可。


    裴策也覺得不妥,「將軍、二皇子、醒之,我覺得有問題。」


    向群點頭,「我也覺得有問題。」


    主將問:「有什麽問題?」


    裴策看著,「第一,就算這裏山勢陡峭,那是對我們這些外地人而言,想那些異族在此進出頻繁,說不定對他們而言,登此山易如反掌;第二……」


    向群冷聲接道:「第二,那個劉濤為什麽會知道這裏的山勢?他以往並無在此鎮守的經曆,事前又未曾參與沙盤推演,他……如何得知?」


    裴策點頭,他知道他想得到的,向群也想得到一向群文韜武略兼具,實在是難得的將才。


    主將開始心存懷疑,「這……這該如何是好?」


    二皇子一副不怕的模樣,「有什麽好怕的?就衝過去追剿一番,然後下山,大功告成。」


    向群與裴策都不讚成,向群先開口,「不!將軍、二皇子,末將主張先撤,入山後情勢難以控製,敵暗我明,先走方為上策。」


    裴策也點頭稱是,「我也這麽認為,不如先撒,雖然敵軍不能一次剿清,恐有後患,但繼續挺進風險過大,不如改日再戰,隻是延後獲勝罷了。」


    兩個人如此理智、冷靜的分析,主將立刻被說服,他下令部隊前隊改成後隊,後隊改成前隊,全員撤退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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