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準備前進時,情勢果然發生變化——一枝箭就這樣射出,直接射中下山隊首的騎兵,該兵當場摔下馬喪命。


    部隊一陣騷動,向群立刻大聲下令,「保護二皇子,部隊圍成圈,外圍持起盾牌,內圈備妥長矛,就戰鬥位置。」


    部隊迅速轉換隊形,圍成一個圓圈,最外圍的盾牌上、下兩層將隊伍包圍住,第二圈拿起長矛準備趁勢從盾牌的空隙中刺出,以求攻、守兼具。


    同時,外圈向內縮,將隊伍包圍住。現場氣氛一陣緊張,每個人連大氣都不敢喘,知道自己恐怕已經深處險境中。


    向群手中握著長槍,一手拉著韁繩,環顧四周。就在此時,局勢徹底改變,上百枝箭從旁邊的樹林射出。


    雖然大部分的箭都被最外圍的盾牌擋住,但因為這裏畢竟是山裏,他們站在山前的一小片平原上,由上坡處射出的箭直接射入圈中,導致多人中箭倒下。


    後援士兵立刻補上,堅持圍住圓圈。


    就在此時,箭不再發,一聲聲呼嘯聲傳來,那異族兵果然集結而出,而且人數眾多。


    裴策完全說中——這裏山勢再陡峭,但敵軍畢竟是熟悉地形。


    成千上萬的士兵衝向那圓圈陣,在盾牌前被擋下,許多敵軍就被從縫隙中刺出的長矛刺殺;但對方人數太多,圓圈很快就被攻破。


    現場亂成一團,彼此殺聲震天;向群持長槍向前橫掃,多名敵軍瞬間倒地,他看見在敵軍陣中那三、四名坐在馬上的將領,心知擒賊應先擒王。


    他抽箭,卻發現這是爹留給他的箭!但是情事緊迫,隻能對不起爹,他搭箭上弓,箭即發射,直中標的。


    敵軍一名將領落馬陣亡,此時又有人自馬前攻來,向群輕鬆應戰,長槍一揮撂倒來兵。


    這次他拿起兩箭,搭弓射箭,兩箭齊發,又中標的。一轉眼,他百步穿楊的箭法已射下三名將領,敵軍一時間也開始亂了陣腳。


    他陸續再射幾箭,有中有不中,直到箭囊全空;但對方也發現他了,直衝他而來。


    向群不畏戰,迎戰來敵,雙方馬上廝殺,頓時刀光劍影。


    敵軍死傷甚慘,但官軍也不在話下——這場圍攻確實重挫,向群看著眾多倒地的同袍,心裏一陣感然,更覺憤恨,心知非贏不可。


    不贏,那死的人不就白犧牲了?


    隻要你回來,隻要你平安回來……


    此時裴策突然大喊,「向群!二皇子……」


    向群回頭一看,看見有箭飛向二皇子,他立刻調撥馬頭,直奔二皇子——這二皇子可不能有事,皇家血脈,不能有事……


    可是就這樣,那箭射中了向群的左臂,他長槍一揮,許多箭被他揮開,但手臂吃痛,痛楚甚烈,讓他拉不穩韁繩,摔至馬下。


    二皇子看著,也跳下馬;這時又有好幾枝箭,射中了向群的背部與左手臂,他吃力的想站起身,還想再戰,更記得自己的使命——他要戰勝,他要保護二皇子……他要平安回去……


    「你個混帳,誰要你幫我擋……誰準你幫我擋……」二皇子淚水盈滿眼眶,臉上又驚又痛,扶著向群。


    這時裴策也挨過來,三個人靠在一起。「醒之,你沒事吧?」


    「醒之?向醒之?不準有事,聽到沒有……」


    隻要你回來,隻要你平安回來……向群眼神渙散,不知怎的竟然全身都使不上力,仿佛全身骨頭都被打碎了一樣,他難以動彈。


    勉強撐著,喘著氣,看著身旁的兩個兄弟——這兩個兄弟,他們從少兵營的時候就認識了,這場仗要輸了嗎?真的要輸了嗎?他們就要死了嗎?


    二皇子大罵,「劉濤害死我們了,他根本就是設下陷阱讓我們跳……是我們自己太笨,才會被騙……」


    裴策握著劍,「我們殺出去,要死也不要死在這裏……」


    「對!要死也要多殺幾個,這樣才夠本!」


    「醒之,撐得住嗎?」


    向群左手已經完全使不上力,右手握著長槍,也頻頻發抖;二皇子和裴策看了,不禁憂心。


    二皇子大罵,「向醒之!聽著,少兵營不服輸,至死方休……還有想想你的心寶,她在等你……」


    「心寶……心寶……」


    裴策笑著,淒惻不已的笑著,「衝衝看,沒到最後,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醒之,撐著,我們帶你出去……」


    「兄弟一定帶你出去,一定帶你回去……見心寶……」


    心寶……心寶……


    醒我會寫,你的名字好好聽……我七歲,你看起來好高……不要急,流石埋不住美玉,布袋藏不住針錐,總會有脫穎而出的一天……醒之,武官保家衛國是使命,可是戰爭畢竟殘酷,不隻將士,連尋常百姓都要受害……戰火分不清誰是兵、誰是民,一有戰事,怕是軍民都逃不過……醒之,我知道你想建功,但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我不要當什麽公主,我隻要你回來,平安回來……娶不娶我都沒關係,隻要你回來,隻要你平安回來……


    十二月的京城竟連夜下起雨來,雨不大,但綿綿細雨不斷,總能把人打濕,更能教人身也冷了,心也寒了。


    睿王府已經關閉了好一段日子了,好像從向群他們出征後,這五個多月來,一直都是這樣的狀況。


    王府謝絕一切訪客,甚至也撤下了正門掛著的兩隻紅色大燈籠,大門始終緊閉,甚至進出都變得不太方便。


    除了公主可以自由進出回宮外,其他人好像都不能想進就進、想出就出;而她是公主身邊的人,自然進出也方便了些。


    幾次隨公主回宮,都沒得到前線的戰況——沒消息或者就是好消息,或者也可以說,跟王府這裏的情況相較,前線說不定還平靜些。


    前一陣子聽三世子說,睿王……薨逝的日子說不定就在這幾天了,應該拖不過過年。


    睿王畢竟已經高齡七十好幾,這一年來體弱多病、臥床不起,這一陣子更是連日不曾看過他,看來他大限將屆!


    皇上派人來探視了幾次,得到的答案都是——睿王人還在靜養,多謝皇上關心。但事實上,心寶並不遲鈍,再加上她跟在兩位太後身邊多年,她其實很敏銳,從府裏最近的狀況看來,睿王的病情真的不好。


    但是心寶並不關心睿王的狀況。她每天想的還是人在前線的向群,偶爾忙了一天,就寢前,會從匣櫝裏拿出向群給她的那枝箭,想著、念著,直到淚濕衣衫,然後地夜無眠至天明。


    白天,三世子上衙門當差,她忙著伺候公主,陪著公主聊天談心,教著公主做女紅,但做著做著,總會失神想起人在前線的情郎。


    「心寶,這一針接下來該不該穿過去啊?」


    「……」


    「心寶?」


    「……」


    「向群大哥回來了!」


    心寶立刻彈了起來,衝到門口去看,但她畢竟沒失了理智,一到門口才想到——


    醒之怎麽可能到王府來?每回都是她進宮才見得到他。


    走回室內,神情黯然;英平公主這才覺得自己玩笑開大了,連忙拉著心寶的手說抱歉。


    心寶搖搖頭,沒關係,思念最苦,感謝公主給她那一瞬間的雀躍,至少讓她稍微活了過來。


    日子就是這樣過的,等待苦、思念苦,無邊無際的想望苦,可卻不說後悔,不說不等——因為有得等,至少還有希望,至少還是個幸福。


    那天晚上,晚膳剛用過,心寶陪著公主坐在房內聊著天;三世子不知去哪了,神秘得很。


    公主還打趣說,反正諒他也不敢娶小、納妾。「心寶姐姐,那天我聽皇兄說,前線的戰況很樂觀,二皇兄他們勢如破竹,大勝在即。」


    心寶心裏一振奮,趕緊追問:「那人呢?」


    「人?哪個人啊?」故意裝作聽不懂。


    「公主……」


    「好啦!向群大哥很好、裴大哥也很好,二皇兄也很好,他們都平安無恙,可以放心了吧?」


    心寶更加振奮,但這不是為了戰事告捷,而是為了情郎安好——女人的心太淺了,學不會男人那種誌在四方的雄心壯誌,隻要他安好,平安無恙的歸來,一切都滿足了。


    就在此時,三世子進了院落,臉上表情哀戚,他走向院落主廳,看見了公主與心寶。


    公主發現他的異樣,站起身,同時電發現他換穿上一身素色衣裳。「相公,怎麽了?你……怎麽穿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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