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看了眼麵色可怖的成英,吞了口唾沫,心下略一權衡,比起當場被成英處決,虛幻縹緲的誓言又算得了什麽?


    他豎起三根手指指著天空:「我李端方才若說過郡主半分不是,如有虛言,必受天罰地責人害,挫骨揚灰,心神俱滅!」


    左思鳶差點繃不住笑出聲來,傅慕竹卻適時站在她背後,對成英道:「看來慕竹今日不該帶左姑娘過來,不久留了告辭。」


    說罷,他攔住左思鳶的肩膀,轉身朝門外走。


    成英站在原地,礙於傅慕竹的顏麵,說又說不得,隻能硬著頭皮吃下這個啞巴虧。


    出了李府,左思鳶跟傅慕竹麵麵相覷著,半晌,兩人都爆發出輕快的笑聲。


    笑夠了,左思鳶把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拭去:「這絕對是我跟成英作對以來最痛快的一次了!」


    傅慕竹掏出塊手帕放在她手裏:「你方才在花園裏哭得那麽傷心,一出李府便笑得這麽開心,當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坐在馬車上,左思鳶還沉浸在剛才的氣氛之中:「你說,成英會相信我還是相信李端?」


    傅慕竹凝神片刻才道:「這個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無論她相信誰,這件事情日後都會是她心頭的一根刺,讓她每每回想起自己的婚禮,隻剩下這一段回憶。」


    他一席話說得風輕雲淡,卻讓人瞬間毛骨悚然,左思鳶瞪大眼睛看著他,傅慕竹不愧為玩弄人心的高手,若是跟他作對,隻怕下場會很慘。


    「慕竹。」她思索片刻,抿了抿唇道:「今天若不是你用丞相身份壓製著李端,我隻怕沒那麽容易脫身。」


    傅慕竹神色淡淡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我知道你是不喜歡用官位壓製別人的。」左思鳶垂下眼眸,心下惴惴。


    傅慕竹勾唇莞爾一笑:「我之所以能用官位壓製住李端,是因為他是個拜高踩低的小人,若對著正派的人,怎會被我嚇住?」


    他一貫會給人寬心,可這次左思鳶聽了,卻絲毫開心不起來:「你一步步到了這個位置也不容易,我卻為了自己的私仇不顧你在朝中的威信,實在是……」


    傅慕竹眼神定定看她片刻,驀然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為時七破例一次,我心甘情願,而且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就別再往心裏去了。」


    左思鳶強自鎮定地一笑,垂下眼眸,心頭充斥著滿滿當當的罪惡感,自從牧青寒離京之後,她跟傅慕竹是越走越近,這讓她有種莫名做賊心虛的感覺。


    到了鳶月樓前,她先一步跳下馬車,衝著車裏的傅慕竹一笑:「今天麻煩你了,我先回去了。」


    傅慕竹眼裏微光撥動,朝鳶月樓的方向努了努嘴:「我還以為,你怎麽也得請我上去喝杯茶呢。」


    左思鳶尷尬地抓抓頭發,幹笑幾聲:「我今天有點累了,就不跟你客氣了。」


    「這樣也好。」傅慕竹全不在意的笑了笑,柔聲囑咐:「回去要注意休息。」


    左思鳶點點頭,便轉身走進鳶月樓內。


    傅慕竹眼神一路追隨著她,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內,這才恢複了波瀾不驚的臉色,對車夫道:「走吧。」


    左思鳶一進門,便坐在椅子上,看著麵前一小塊空氣發呆。


    茶香走下樓,看見她呆坐在那裏,詫異地揚眉:「小姐,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


    左思鳶並未回答,連眼睛都未抬一下。


    「小姐,今天怎麽樣啊?」茶香在她麵前坐下,見她臉色白得可怕,不由心揪起來:「是不是成英郡主欺負你了?」


    聽到成英兩個字,左思鳶的眼皮才動了動:「對了,你趕快去把門關上。」


    茶香起身走到大門前,把門鎖住,又坐回她麵前:「為什麽啊?」


    「我害怕李府的追兵上門。」


    「這是什麽意思呀?」茶香費解地撓頭,卻從左思鳶微微上揚的嘴角看出端倪:「計劃成功了?」


    左思鳶點點頭:「我覺得成英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場婚禮了。」


    「奴婢就說嘛,有傅丞相為小姐出謀劃策,還會有不成的計謀麽?」茶香興高采烈說道。


    左思鳶喟然一歎:「可我總覺得心裏過不去。」


    茶香眨了眨眼睛:「小姐這是什麽意思?」


    左思鳶抬起頭看著她:「你有沒有覺得,衡王離開京城之後,咱們跟傅丞相的來往也忒密了點?」


    「有嗎?」茶香自言自語著:「前天他來了,大前天他也來了,這麽算來,最近傅丞相的確經常過來。」


    左思鳶深吸一口氣,扶著額道:「完了。」


    「怎麽了小姐?」茶香還是不明白她為何一直長籲短歎的。


    「你說,我這樣,算不算是利用了傅大人?」左思鳶突然認真地看著茶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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