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青寒在左思鳶耳邊道:「不能跟此人討價還價,省得他心存怨懟,不好好劃船。」


    他搶先一步登上船,才把左思鳶穩穩扶上船。


    「這二十兩給你,一個時辰之內,我們要去河東鎮。」


    「得嘞!」船家接過那錠閃閃發光的銀子,喜滋滋地用衣裳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放入衣襟裏,搖動船槳緩緩離岸。


    左思鳶跟牧青寒相對而坐,看著欒城距離他們越來越遠,有種避過一劫的感覺。


    船家一麵搖槳,一麵唱道:「無事出河東,河灣濁且深,吾自劃船去,小曲幽幽中。」


    過不多時,小船在河中央停下,不住地順著旋渦打轉,船家也停了搖槳,繼續唱起方才的小調,聲音越來越大,像是某種用以呼朋引伴的暗號一樣。


    左思鳶心裏一緊,一種不好的預感漫上心扉,不由朝旁邊的牧青寒看去,見他也是滿臉戒備。


    作為回應,牧青寒攥緊左思鳶的手,抬頭對船家說道:「船家,我們兩個急著去河東鎮辦事,您能快一點嗎?」


    船家聞言,止了歌聲,回頭看著他們:「要快點也成,把你們身上的錢都給我,要不然,我就把你們都推下去!」


    牧青寒聞言,眼中神色一緊,下意識把手按在腰間藏著的匕首之上。


    那船家瞧出端倪,眯了眯眼指著他又說:「摸什麽呢?把你藏著的那匕首拿出來,扔給我。」


    牧青寒定了定神,把匕首掏出來,扔給了他。


    船家掂量了掂量那把錯金匕首,滿意一笑,齜出滿口黃牙:「看不出你倆蠻闊的,再把你那包裹打開。」


    左思鳶不由攥緊牧青寒的衣袖,察覺到她的緊張,他瞥眸朝她看去,嘴角勾起個令人安心的笑意。


    牧青寒解下包裹,裏麵露出厚厚一遝銀票,還有閃閃發光的散碎銀兩。


    「把包裹遞給我!」船家迫不及待道。


    牧青寒一臉平靜地點點頭,拿著包裹起身,長臂一伸,朝站在船頭的船家伸去。


    船家才伸手接過包裹,就覺一道黑影閃過,刹那間,牧青寒已經身形一現站在他背後,把他喉嚨鎖在肘間:「就你這兩下子還想當強盜?」


    船家身子都僵了,牧青寒的胳膊還在不斷收緊,他隻覺呼吸越來越困難。


    就在此時,忽然船周傳來可疑的水聲,緊接著,船板一陣震顫,幾個身著黑衣的刺客蹦上船板,把左思鳶圍在中間。


    「時七!」


    牧青寒剛一開口,就覺手腕處一涼,再低頭看時,他的衣袖已被劃破,汩汩鮮血冒了出來。


    顧不上再管那船賊,他下意識朝左思鳶跑去,那幾個黑衣人紛紛亮出匕首,朝他直刺過來。


    牧青寒身形飛速,朝後輕輕一閃,旋即疾速地出腳,把那人掃倒之後,伸手將左思鳶拽到自己背後,兩眼通紅瞪著那幾個人。


    突然,左思鳶背脊傳來一股寒意,她急忙回過頭,見那船賊已經除去蓑衣,竟也穿著如同那幾個刺客一般的黑衣,舉著牧青寒朝她刺去。


    左思鳶強迫自己定了定神,抬腿猛地踹向那人肚子,順手把匕首搶了過來,塞進牧青寒手裏。


    匕首落到他手中的那一刹那,黑衣刺客們也都紛紛撲了上來,刹那間拳腳刀鋒紛紛加諸在他一人身上,牧青寒把左思鳶牢牢護在懷中,不斷矮下身子,直到整個人趴伏在狹窄的船艙內。


    拳腳擊打在身體上的悶響不絕耳畔,左思鳶心內焦急如火,可牧青寒力氣偏偏大得驚人,把她牢牢護在懷裏,她一動都不能動。


    「青寒。」


    她的聲音顫抖而哽咽,慌亂的淚水早已把兩人衣襟打濕。


    「時七,抱緊我。」


    牧青寒的聲音聽起來吃力了許多,說完這句話後,他身形如電,就地一個翻滾,旋即站起身來,眼圈發紅,十足一個被徹底激怒的困獸。


    他握緊手中匕首,揮刀朝黑衣刺客們攻了過去,每一招都帶著十足的殺意,頓時,刀尖刺穿皮肉的聲音充斥著窄小的船艙,牧青寒把左思鳶穩穩護在身後,招招衝著逼命而去,轉眼間,鮮血不斷濺起,模糊了兩人的視線。


    左思鳶心跳如雷,濃鬱的血腥氣味充斥著鼻腔,分不清是那些黑衣人的,還是……


    左思鳶不敢再細想下去,她可以察覺到牧青寒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吃力,最後,一聲劃破布料的響聲過後,他的動作徹底停了下來。


    胸口涼絲絲的,他費力地低下頭去看,一道血痕從左肩貫穿到右胸。


    牧青寒倒抽了一口涼氣,意識逐漸開始混沌,在徹底昏過去之前,他使出全部力氣,把左思鳶護在懷裏,一同跳下了河。


    京城。


    入夜時分,凝香坊之中紅袖招搖,香粉混著酒氣在空氣中緩緩浮動,端的是一派春風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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