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是靜靜地聽著,沒有貿然打斷,直到世界意識罵累了,它才像是想起你的存在似的,轉而苦口婆心地勸你。它說在你離開這個空間後,你一定要離元淵越遠越好,這個世界的攻除去元淵還剩下兩個,你無論選擇誰最後都能得到幸福。  你聽到這裏,這才笑了:“幸福?你指的是與一個愛上自己頭發的男人相親相愛?”  世界意識被你的笑聲一噎,懨懨道:“雖然道理是這樣,不過他其實已經被你打動,隻要你一會兒回去時不去觸碰他的雷點,不說那些頭發沒什麽大不了的話,就不會觸發死局……對了,記住一定要選擇向薑導演借假發,有了假發,葉子自然會催眠自己這是自己的頭發。”  “可是我不想再這麽自欺欺人了,”你低聲說道,“這樣做又有什麽意義呢?”  世界意識恨鐵不成鋼地罵了一句髒話,隨即又放軟了姿態:“你不喜歡葉子,那薑導演也成。雖然攻略他已經有些晚了,但你隻要投其所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你反問世界意識什麽叫投其所好,世界意識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最後才終於放棄似的大聲嚷嚷:“都告訴你,都告訴你好了!反正現在都成這個局麵了!這個世界雖然崩壞了一半,但隻要你聽我的,這個世界依舊能夠正常運轉!”  它語氣激動地告訴你如同你在小說裏看到的那樣,薑導演就是個有特殊癖好的變態,你隻要主動放低姿態,表明你願意配合他,那麽他自然會將你收入囊中。它說到這裏,怕你又說出什麽不願意、不喜歡的話,好聲好氣地告訴你隻要你堅持不懈,對方哪怕一開始隻是喜歡你的乖順,最後一定會被你的真心打動。  你越聽越覺得荒謬,聽到一半就放棄與世界意識溝通了。現在你倒是肯定了小說的真實性,也相信世界意識此時的話乃肺腑之言,可你無法按照世界意識說的那樣委曲求全,你不願意為了求穩把迄今為止知道的一切真相都拋之腦後,裝聾作啞。  你不想將自己當作一個可以消耗的籌碼。你想要看破藏匿在這一切虛偽後唯一的真實,哪怕這個真相並不美好,你也甘之如飴。  “所以現在會淪落到這個局麵,是因為元淵嗎?”在聽完世界意識的長篇大論後,你驀地開口道,“可他以前被困在鏡子裏時,並不能幹擾我的行為,我甚至以為他是個雙重人格。”  “他當然能!”世界意識恨恨地開口道,“他可狡猾了,把自己的一部分意識埋在選項裏,要不是我把它鎖……”  它說到這裏忽然頓住了,過了幾秒才若無其事地把說到一半的話接了下去:“總之,會導致這個局麵的確都是元淵的錯,但現在還不算太晚,隻要你聽我的,一切就能回到正軌!”  “既然你那麽想要這個世界重回正軌,為什麽不直接調整這個世界呢?我記得你曾在小黑屋結束後就更新了這個世界,甚至把人物設定都改了。”你悠悠地問,“這對你應該不難吧。”  世界意識嗬嗬了兩聲,不懷好氣地說道:“當時的情況和現在可完全不一樣。那時的你還信任我,小黑屋結束時你雖然有一瞬間的動搖,但在我安撫了你後,你沒過多久就從那種狀態抽離了出來。可你現在呢?你問問自己,你到底給了我幾分信任?”  “信任……”你聽到這裏,驀地笑了,“在你試圖催眠我的時候後,你覺得我還能再信任你嗎?我打破玻璃杯後,聽到叫我停手的尖叫就是你的吧。”  “那是下下策!都是因為你被元淵的話洗腦了,我才迫不得已用了那麽極端的方法,若你老老實實地接受葉子的求婚,把這一切都看作是真實的,那你就能永遠幸福快樂地和男朋友度過一生!”世界意識惱羞成怒道,“結果你非要自作聰明地醒來,不但把局麵弄得更壞了,還把我給困在了這裏。你知道我那個催眠用盡了我所有的能量,現在的我除了給你做死亡回溯,再也幫不了你什麽了嗎?”  世界意識告訴你它的能力並不是無窮盡的,需要你這個創世主的信任才能維持。自從遇上元淵以後,你對它的信任就開始暴跌,它心急火燎,隻能全力一搏。  “那騙我清醒夢導致我精神不好的事呢?”你問,“清醒夢的由來不可能空穴來風……那是我現實的經曆吧。”  世界意識大聲疾呼,扭曲的聲線中隱隱透著崩潰的意味:“我這麽做自然也是為了你!想起現實世界的事情有什麽好的!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  世界意識這時才恍然明白你完全沒將它的話放在眼裏,索性將一切都說開了,隻為換取你的一丁點信賴。  它說事到如今,最後的選擇權都落在了你的手上,隻要你在最後一刻回頭是岸,一切都還能挽救。它說這個世界的核心由三個個體掌握,身為創世主的你、掌控整個世界走向的它,以及身為前世界主角並代替繼父成為攻的元淵。  明麵上來看,它掌握了世界核心的大頭,元淵隻掌握了非常微小的一部分,可實際上它和元淵的能量都基於你的認知上,隻要你偏頗一方,那一方的能力就會增強,而另一方的能力也會如同蹺蹺板一樣隨之減弱。  但你的能力不僅僅體現於分配能量,還能夠隱隱地影響這個世界。世界意識說餘老師和程謹的存在就是這麽來的。他們二人本來不存在你寫的小說裏,是你的潛意識塑造了他們。  他們二人分別代表了你對現實的執念,也是你自己為自己設下的禁製,每打破一層,你離現實的腳步就越近,而你對於他們死亡的心理波動則是對你這種行為的警告。  而這個世界的走向之所以從一開始就與小說裏的劇情如此不一樣,不僅是因為元淵殺死了養父,導致情節上的變動,也是因為你的潛意識在作怪,不相信現實能如此一帆風順。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這下你能相信我了吧,”世界意識生無可戀地哀歎道,“我對你這下真的半點隱瞞都無,應該能夠證明我的誠心了吧。”  世界意識依舊滔滔不絕,試圖挽回你的信任,博取你的同情,可如今的你卻什麽也聽不進去了。  你隻覺得自己的三觀在這短短的幾分鍾內被重塑了無數遍,最後又被世界意識輕而易舉地毀了個幹淨。  你開始回想那些刻意被自己掩埋了的回憶,憶起程謹不得不戴著麵具,無法開口與你交談。那一刻,程謹隱在黑暗中的身影仿佛和在俱樂部裏生根腐爛的餘老師重疊了起來。  是的,世界意識沒有騙你,他們的存在是如此得相似——同樣見不得光、被世人冷待、對你卻報以特殊的情感。你一直不懂為何在這個世界上,隻有程謹和餘老師的死讓你哭泣、精神瀕臨崩潰,原來因為他們的存在本來就折射著你現實中的缺憾,是你哪怕丟失了記憶也無法磨滅的疼痛。  恍然間,你突然想起程謹在你手章心裏寫下的“三”以及餘老師手腕上刻下的“二”,心神不由有些恍惚。  難道還有什麽是你沒有察覺的?若是你參透了最後的“一”,是不是就意味著你徹底明白了真相?  你的腦子裏滿是嘈雜的思緒,好半會兒才終於將其消化幹淨。葉子對他頭發的癡迷、薑導演的惡意以及在這個世界裏無數次生死都漸漸成為了浮雲。  現在的你隻想知道真相——這個念頭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強烈。  你相信世界意識並未撒謊,消耗完所有能力並失去你信任的它,無法離開這個純白空間,隻能靠你的回心轉意來翻身,它沒有撒謊的必要。  可是,哪怕你知道它並沒有騙你,你依舊無法與它苟同。它希望你能夠蒙起眼睛,當個快樂的瞎子,可你卻不願意這麽做。  與此同時,你也明白再繼續問世界意識關於現實的事是不沒有用的——畢竟它希望你屈服於現狀,不去破壞已有的平衡。  在將邏輯都理順以後,你便假裝把世界意識的話聽進去了,告訴世界意識你明白該怎麽做了。世界意識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最後反複叮囑了幾遍,才為你做死亡回溯。  你閉上眼睛,不再去思考在那個空間裏發生的事情,不去想世界意識字裏行間內透露出的各種信息。  你的心早已有了抉擇,哪怕世界意識再怎麽勸你,你也無法違背自己的本心。  在你追憶的這段時間裏,你已走到了元淵身前。他察覺到了你的靠近,抬起頭,神情古怪地打量著你,似乎在不解與他冷戰多時的你為何會突然找上門。  可你卻麵色如常,直截了當地進入了主題。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元淵,”你神色平靜地與元淵對視,“電影已經殺青過了。”  元淵一瞬間有些怔愣,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難道是葉問心……”  你心裏劃過一絲了然,元淵果然知道你有死亡回溯的能力,否則不可能會在那出戲裏突然吻你。元淵見你默認了他的話,嘴角一勾,可沒等他開口,他臉上的笑容就被你隨之而來的話凍在了原地。  “世界意識把一切都告訴了我……它說它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世界的穩定。”  元淵眉頭一蹙,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那你現在的打算呢?我曾說過電影殺青後就把一切都告訴你,你的選擇是?”  這時,你選擇——  【a. 聽從世界意識的話,不再追究下去】  【b. 遵從自己的內心,尋找真相】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已選擇【b. 遵從自己的內心,尋找真相】  —————————————————————————————————————  這個問題對你而言並不困難,自你看到自己寫的小說的那一刻起,你就明白自己想要知道真相的欲望有多麽強烈。  你想要知道真相,無論付出多少代價。  元淵在最初的驚訝後立即恢複了鎮定,甚至當你向他表示自己的決心後,他臉上的表情依舊不冷不熱,讓你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你以為元淵至少會等到電影殺青過後才告訴你一切,卻沒想到他轉眼間就收拾好了東西,直接向片場外走去。你有些懵然,於是元淵轉身向你拋來了一個戲謔的眼神。  “還不跟上?”他挑了挑眉,“我之所以讓你等到電影殺青之後,就是因為想讓你吃些苦頭,讓你能夠下定決心。如今的你已經知道你男友的真麵目,就不必要再重來一次了。”  元淵在說完這番話後則果斷轉身離去,而你在片刻的晃神後也隨之跟上他的步伐。你感受到身後那一道道好奇的目光,聽見身後傳來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可或許因為元淵臉上的表情實在過於光明磊落,沒人阻攔他,於是你們二人就這麽順理成章地離開了片場。  在踏出片場的那一刻,元淵就立即拽住你的胳膊,跑向停泊在一旁的摩托車。  “他們意識到不對勁以後肯定會追上,”元淵嘖了一聲,熟稔地將安全帽往你的方向一拋,“這個世界再怎麽說還是得符合邏輯,我們得快點擺脫他們。”  就在你戴上安全帽,跨上摩托車的刹那,你們的身後便傳來幾陣倉促的腳步聲。  “抱緊了。”元淵的聲音被安全帽擋在裏頭,聽上去悶悶的,你條件反射地摟住他的腰,於是他猛地一擰油門,車身如同一道離弦的箭飛馳而去。  在摩托車向前駛去的瞬間,你突然想起之前元淵將你從薑導演手上救下來的事情,隻不過當時你因神誌不清無法坐在後座,不得不被他半摟在懷裏,而現在的你則靠著他脊背,緊緊地抱著他的腰,以免被這過快的速度甩下車去。  隻是無論是怎樣的姿勢,你都感到無比安心。不知為何,每次和元淵身體接觸時,你都有種道不明白的寬慰感,這種寬慰使你情不自禁地放鬆下來,將全身心的重量靠在他的身上。  ——這是你在他人身上無法汲取的信任。  你不清楚這種信任源於何處,畢竟他對你從未表露過好感,剝去元淵這個人物的設定後,更是對你冷嘲熱諷。可你卻能夠從他冷漠抑或是不屑的目光中看出那分難以察覺的真心——他自始自終都在與真正的你溝通,他的一切情緒都是針對你的本質,而不是披著這層皮囊的角色。  他是這個世界上真正明白你是誰,也願意去了解你的人。這怎麽不讓你感到動容?  你閉上眼睛,不願再去想這些事情。即便元淵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你依舊對他保持著警惕,你不是傻瓜,知道他這麽耐心一定是抱有目的性。世界意識的話也敲響了你的警鍾,讓你在鬆懈之下保留一條底線。  隻是,無論如何,你都希望元淵在你身上牟取利益之餘替你著想哪怕一分也好。  你認為這種天真的念頭實在引人發笑,卻怎麽也無法將其拋之腦後。  *  你以為元淵會帶你來到他的公寓,卻沒想到他竟朝著你的住處駛去。你感到困惑不解,詢問他原因,而元淵隻是告訴你他家硬件設施不夠,不滿足條件。  難道他是在說自己的出租公寓太簡陋,牆壁的隔音效果不太好?你遲疑地想道,卻又立即否決了這個猜測,畢竟你們先前也曾在元淵家談論過那些有關世界核心的事情。  你索性不再去想這件事,任由元淵發揮。直到你在元淵的指示下用鑰匙打開自家大門,他則駕輕就熟地走到了浴室,你才意識到事情似乎與你想象中有些不一樣。  “你似乎很驚訝?”元淵擰開浴缸的水龍頭,水流嘩嘩地砸在浴缸的瓷壁,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沒有轉過身,可那聲哼笑卻將他嘲諷的態度暴露無遺,你甚至能想象得到他眉毛上揚的弧度,以及眼裏閃爍著的光。  “看來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蠢得多,”元淵側頭睨了你一眼,浴缸裏的水位已接近一半,並隨著源源不斷的水流越漲越高,“我以為你在看到一浴缸的水會想起什麽……比如說你的夢。”  你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望向元淵,而元淵則笑了,知道你這下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的,這個場景你並不陌生——眼前的景象恰好與你答應葉子表白當晚做過的夢發生了重疊。夢醒後,你記得夢裏發生的其他事情,卻唯獨漏了這一段記憶,隻要試圖回想,就頭疼欲裂,索性將這段丟失的夢境拋之腦後。  ……原來你忘記的正是夢中人躺在盛滿溫水的浴缸裏,用美工刀試圖割腕自殺的片段。  元淵淡然地點了點頭:“果然它又插了一手。”他說到這裏,突然頓了頓:“這麽看來,你應該還沒有發現夢與現實的關聯。”  你心尖一顫,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個模糊的猜測,可元淵卻全然沒有顧忌你還未能完全理順邏輯,下一秒便直截了當地將你心中的猜想落實了。  “這個關聯其實很簡單,”元淵笑了笑,“你做的夢正是你現實世界裏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  現在想來,夢境等同於現實這件事其實並非無跡可尋。你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懷疑起自己與夢中人的關係,因為你總能輕而易舉地代入夢中人的情感,反而無法與這具身體以前的回憶共情。  你也曾懷疑過夢中人是否就是自己,卻因你與夢中人截然不同的五官、經曆以及性格將這個猜想果斷否決了。  隻是,當你將這個猜想與元淵之前告訴的事情相互整合後,一切都符合了邏輯。  夢中人的確就是你,你們看似沒有任何相似處是因為你的意識剝離了原有的皮囊,披上了小說主角的外貌及性格。而你之所以無法與這具身體以前的回憶共情是因為那些記憶本就不屬於你,而是屬於原主角的元淵。  你試圖去回想自己做過的清醒夢,卻怎麽也沒能將它們拚湊成一個完整的故事。清醒夢的時間線跨度過大,貫穿了你的青少年時期與成年的時光,你根本無法將散沙一般的夢境按照時間順序依次排列,更別說你夢見的隻是你人生中幾個令你印象深刻的瞬息,中間遺漏了許多細節。  迄今為止,唯一能夠完全重疊的隻有你躺在浴缸中割腕的夢境以及你選擇自殺的事實。  元淵讓你帶他到你的公寓,並不是因為他的公寓隔音不好,是因為他的出租公寓裏沒有浴缸。元淵想要重新複原你夢中的場麵,利用他現有的力量,構建一個與現實別無二致的虛擬空間,將你的意識引入其中,而你與你死前相同的場景就是這場催眠的媒介。  這個虛擬空間的時間節點正是你割腕以後,被搶救成功後發生的事情。  你有些無法相信如此超自然的事情會發生在你身上,而元淵則嘲笑你居然在經曆了那麽多不科學的事情後,適應能力依舊如此低劣。  “難怪當你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時,它的力量遠遠超過了我的。原來在你的潛意識裏,你一直都認為隻有非生命體才能合理地擁有超自然的能力,而人類隻能平凡無奇,被非生命體掌控,”元淵嗤笑道,“但本質上那個所謂的世界意識和我們並沒有什麽區別。”  元淵說他現在做的事情和世界意識在李醫生的診所裏試圖將你催眠的道理是一樣的,隻要你能夠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催眠,並在最後關頭及時脫離那個空間,那麽你就能夠成功返回小說世界,否則你將會永遠被關在那個由催眠而產生的虛假世界裏。  這個脫離空間的方式也與當時逃脫世界意識設下的催眠有些相似——那就是打破一件具有反射性質的物體。為了方便,他會一開始就在這個空間中設立一個玻璃杯,隻要你最後摔碎那個玻璃杯,你就能成功返回這個世界。  “切記,無論那個世界裏發生的事情有多麽真實,一切都隻是催眠,”元淵緊緊地盯住你的雙眼,一字一頓道,“但凡你認為那個世界有任何一丁點真實性,你就有無法回來的可能。我想你也不會願意永遠活在一個假冒偽劣的世界中吧。”  你為元淵眼裏罕見的肅穆暗暗心驚,告訴他自己不會如此愚蠢,一定不會被眼前的景象騙過去,元淵這才眉眼一彎,繃緊的雙肩遽然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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