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那一夜後褚紹陵和衛戟更是親密,碧濤苑的寢殿中好像都多了一絲旖旎的味道。


    天氣漸漸熱起來,天亮的也早,兩人醒的時候內侍還沒進來,兩人倚在軟枕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褚紹陵輕輕揉著衛戟的臉頰,問:“還疼麽?”


    衛戟張嘴打了個哈欠,搖搖頭:“還有一點,不厲害了。”


    褚紹陵點頭:“估計過幾天就好了,等你好了我帶你去行宮避暑。”


    “行宮?”衛戟愣了下,“朝政的事,殿下脫得開身嗎?”


    褚紹陵輕笑:“馬上就脫得開身了。”皇帝的病漸漸好了,再過幾日差不多也該停藥了,到時候不用褚紹陵自己說,皇帝自然不會再容忍褚紹陵繼續獨自掌攬朝政。


    褚紹陵在衛戟頭上揉了一把:“等你病好了就去,千壽行宮景致不錯,我小時候跟皇後在那邊住過一段日子,那裏種了不少花草,你應該會喜歡。”


    衛戟點點頭:“那還有別人麽?皇上去麽?四殿下去嗎?”


    褚紹陵輕笑:“怕褚紹陽?那就不讓他去。”


    衛戟笑了下沒說話,他不是怕褚紹陽,隻是他和褚紹陵頭一回對上就弄得很不愉快,褚紹陽是褚紹陵的親弟弟,衛戟總是有些避諱的。


    褚紹陵在衛戟頭上親了下:“放心,在我心裏你最重。”褚紹陽,若不是時機還不到褚紹陵早就動手了。


    褚紹陵不欲讓衛戟覺得自己殘暴,連親兄弟都不放過,引開他的注意:“這回去還是讓衛戰的驍騎營跟著護衛吧,想你哥哥了麽?”


    衛戟聞言睜大了眼睛,笑著點頭:“真的?臣替家兄謝過殿下。”上次在家裏病了七八天都沒能見著衛戰,衛戟心裏也有些想他大哥了。


    褚紹陵估計上次親耕的時候衛戰已經看出些什麽,既然知道了還沒像薑夫人一般亂出手,看來還是分輕重的,褚紹陵原本就沒想要瞞著自己和衛戟的事,別人愛受得了受不了,能受得了最好,受不了看不順眼想要作梗的,褚紹陵自然有法子讓他們不得不看順眼。


    “殿下,辰時了。”屏風外宮女輕聲問,“殿下可起身了?”


    衛戟聽見女官的聲音連忙扯過衣裳穿上,他一向不好意思讓宮人伺候,都是自己動手,褚紹陵輕笑,也不勉強,等他穿的差不多了才叫宮人進來,由宮女伺候著穿衣洗漱。


    都收拾好後兩人一同吃了早膳,褚紹陵心疼衛戟鬧牙病難受沒有讓他跟著,準他在宮裏歇息,自己去了前麵給皇帝請安。


    這日正是椒房貴眷進宮請安的日子,麟趾宮裏麗妃的母親許氏、長嫂羅氏進宮請安。


    偏殿裏許氏拉著麗妃的手柔聲勸慰:“娘娘且放寬心,如今雖說是大不如以前了,但聖上還是體恤娘娘的,你父親也正籌謀著呢。”


    麗妃閉了閉眼,狠聲道:“都怪女兒不夠狠心,淩皇後剛走的時候我就該動手結果了他!”


    “娘娘萬萬不可妄言!”許氏是帶著丈夫的囑咐來的,現在看著自己女兒這樣歎口氣,“不能說,心裏也不能這麽想,如今太後還在,很多事就是聖上也忌憚三分,更別說是我們了,娘娘且放寬心,從長計議才好。”


    麗妃揉了揉側額,點頭:“母親放心,聖上那邊我會盡力,父親有什麽話麽?”


    許氏頓了下,聲音低下來:“你父親著人細細打聽了,如今梓君侯府的小侯爺有兩個嫡女,長女十三,幼女十一,都還沒定下人家來,且那小侯爺的夫人看管這兩個女孩兒很是精心,這長女都十三歲了,從未帶出來過,更別說年紀小的那個了,男女大妨的早,就是幾家梓君侯府世交的太太見過,都說是在府裏千嬌萬寵養著,請的宮裏以前伺候過淩皇後的嬤嬤們教養呢。”


    麗妃輕輕皺眉:“這是做什麽?難不成想要送進宮狐媚聖上?!”


    許氏心裏暗暗歎息女兒的不通透,慢慢道:“娘娘息怒,自然不是為了這個,梓君侯這樣教養兩個孫女,怕是想要許給秦王呢。”


    麗妃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淡淡道:“這也有理,本就是秦王外家,再結姻親也合情理。”


    許氏有些著急:“娘娘怎麽不明白呢?梓君侯府這明明就是教養皇後的架勢啊,梓君侯心裏成算太大,你父親怕的就是這個。”


    麗妃微微皺眉:“那怎麽辦?本宮還能不許他娶不成?”


    許氏歎了口氣:“娘娘自己說不上話,難道聖上也說不上話不成?秦王已經封王,大婚就是馬上的事了,這事還得是聖上說的算,你父親是想……讓梓君侯空歡喜一場,秦王娶的不是他家的女兒,他再給秦王賣命也沒了奔頭,秦王的孩子沒有他家的血了啊,最好是讓秦王和梓君侯府從此交惡才好。我跟你父親的意思……沒舍就沒得,不如,將思丫頭許給秦王,甄思今年十四歲,正是好年紀……”


    “這怎麽行?!”麗妃起身怒道,“將思丫頭給那毒蛇,沒幾年就得讓他折磨死!甄思是母親的親孫女,母親怎麽舍得啊?”


    麗妃的大嫂羅氏先紅了眼眶,姑舅的意思,她心裏有再大的委屈也不敢說什麽的,可憐她小女兒才十四歲,就要填送到秦王府那裏火坑裏去。


    “娘娘!”許氏極力讓自己聲音平和,慢慢道,“咱們甄家如今……還有的選麽?思兒是我甄家的女兒,在要命的時候,別說嫁給秦王,就是販夫走卒也使得。”


    羅氏偏過臉去,眼淚成行。


    麗妃愣愣的看著自己母親和大嫂,跌坐在榻上沒了話。


    話分兩頭,這邊褚紹陵去承乾宮請安,到的時候褚紹阮已經到了,自打甄家失了勢後褚紹阮侍奉皇帝更加有心,褚紹陵麵上不動心裏冷笑,跟他上不得台麵的母妃一個德行,隻會鑽營這些女人柔媚手段。


    褚紹陵進了閣子給皇帝請安,不過還是平時那幾句,父王昨晚可用的好,幾時睡的,精神又比昨日好了很多雲雲,病了這兩個月這些話皇帝也早就聽膩了,擺擺手:“陵兒有心了,朕好多了。”


    “那兒臣就放心了。”褚紹陵也是淡淡的,“父皇身子好了,兒臣肩上的擔子也輕了些,朝政的事,還全靠著父皇呢。”


    這話正說道皇帝心裏,皇帝臉上笑容了也多了幾分:“這幾個月陵兒代理朝政有功,可有什麽想要跟朕要的?”


    正說著話褚紹陌和褚紹陽也來了,眾人紛紛見了禮落座,皇帝又問起褚紹陵要什麽賞賜,褚紹陵輕笑:“父皇厚愛,兒臣再推辭就不恭了……”


    褚紹陵想了想,一笑:“近日天氣越熱了,兒臣想要去千壽行宮住一段日子。”


    皇帝頓了下,千壽行宮是他當年剛大婚後給淩皇後修建的一座行宮,當時皇帝根基未穩,為了籠絡梓君侯府和彰顯他對擁立功臣的看重,耗資巨大修建了這座行宮,但除了頭大婚的那幾年,皇帝再也沒去過那裏避暑。


    皇帝打心眼裏不想提起千壽行宮,皇帝多疑,以前淩皇後提起要去千壽行宮小住的時候他都會疑心皇後是不是在暗示自己父親的功勞,皇帝羽翼長成後最厭惡的就是那些老臣仗著自己有擁立之功來牽製自己,皇帝心胸不甚廣闊,這是他的大忌。


    褚紹陵淡淡的看著皇帝,仿佛這隻是一個很普通的請求,皇帝輕輕笑了下:“千壽行宮久不接駕,想來你去了那裏她們也伺候不好,既然是想出去鬆泛幾日,不如換個地方。”


    “也是……差不多有數十年不曾接駕了,年久失修也有可能。”褚紹陵輕笑,“那兒臣更要去了,還請父皇準兒臣帶著內務府的人去看看,有該修葺該添置的地方兒臣就收拾起來,等到父皇哪一日偶然興起了,去行宮小住也不會敗興了。”


    還沒等皇帝說出勞民傷財的話來褚紹陵先笑道:“修建行宮的銀子就由兒臣來出,算是孝敬父皇了,父皇龍體大安,兒臣本該孝敬的。”


    皇帝一笑,看著褚紹陵與淩皇後相似的臉頰出神,褚紹陵很像淩皇後,不隻是長相,表麵上的禮儀周到更是學了個十成十,讓人一點錯都挑不出來。


    皇帝自然是不想重修千壽行宮的,梓君侯現在已經坐上了吏部尚書的位子,自己再去大修淩皇後以前的行宮,這不是擺明了跟朝臣說淩家要複起麽?


    其實不用這些,淩家已然複起了,才不過半年,不知不覺中梓君侯府在朝中已經站穩了腳跟,皇帝慢慢意識到,從一開始的時候,褚紹陵好像就沒給自己謀求過什麽,這個秦王的名號也是自己為了保住甄家給他的,褚紹陵一直沒太在意過自己的位置,倒是為淩家謀權攬利不辭辛苦的很。


    確實,不顧一切的給自己謀權利太過招人眼,一個皇子不管爬的多高,一個拉攏朝臣結黨營私的罪名就能將他從雲端推下去,將利益全讓給自己外家才是最穩妥最不打眼的做法,畢竟隻要不出意外,自己外家必然會無條件的支持自己的,但這不像是年輕氣盛、急功近利的少年皇子會做出來的事。


    皇帝看著褚紹陵含笑的鳳眼心裏有些疑惑,褚紹陵什麽時候心思已經這麽重了?還是隻是自己多想了?褚紹陵不過才十八歲啊,即使不願意承認,皇帝自認自己十八歲的時候是不會這樣步步為營,穩紮穩打的往上爬的。


    皇帝心裏半信半疑,但是一個明顯的利益擺在眼前,讓褚紹陵去行宮就意味著他將遠離朝政,皇帝病已經好了,他不會容忍褚紹陵再大肆插手政務的,不過是去個自己早不喜歡的行宮,去就去罷,皇帝不信褚紹陵真的想的那麽周全,自己還沒老呢,還會怕自己兒子不成?


    皇帝笑了笑,搖頭歎息:“陵兒的孝心朕知道了,哪裏能用你的銀子,自己去跟內務府去說吧,想怎麽修都由著你,難為你累了這幾個月。”


    褚紹陵一笑謝恩:“兒臣定按著父皇的喜好精心安排,盼著父皇何時去一趟才好。”


    褚紹陵敢要就知道皇帝會給,他知道皇帝會疑心他,那又如何呢,在皇帝跟前他從未得寵過,所以也不怕惹惱他。


    褚紹陽在一旁聽了這一會兒的話,忍不住插嘴笑道:“父皇慈和,最經不住求的,這次又偏心大哥了,兒臣也想陪大哥去行宮住一段日子。”


    因為大印一事褚紹陽得罪了褚紹陵惹怒了皇帝,現在日子很不好過,褚紹陽看的明白,現下最重要的就是要修複自己和大哥的關係,沒有了褚紹陵的庇佑自己在宮中不會順遂的。


    皇帝看了褚紹陽一眼,斥道:“胡鬧,你大哥已經不去誨信院了,你也不去了不成?!功課做不好,提起玩的事來你倒是跑在頭裏了!”淩皇後留下的兩個嫡子抱成團並不是皇帝所樂見的,梓君侯府加上兩個嫡皇子,是要翻天不成?這次褚紹陵褚紹陽兄弟倆的翻臉也有皇帝在其中推的一把,現在自然不能答應。


    褚紹陽沒想奉承不成卻挨了訓,呐呐的不敢說話了。


    褚紹陌向來不得寵,心裏也沒什麽,隻有褚紹阮看著褚紹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心裏暗暗埋下火氣。


    褚紹陵掃了眾人一眼,心中冷笑,不多時就以去慈安殿給太後請安為由跪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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