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承乾宮出來後褚紹阮去了麟趾宮,許氏和羅氏已經走了,內殿中麗妃一個人倚在榻上默默出神,聽見宮人的通傳麗妃愣了下,抬頭正看見褚紹阮進來,臉上像是有些火氣似的。


    褚紹阮也知道自己母親沉不住氣的性子,不欲將今日承乾宮的事跟麗妃說,隨意道:“外祖母和舅母還好?”


    褚紹阮不說還好,這麽一說麗妃心裏更是難受,這事不能不跟褚紹阮商議,麗妃緩緩的將許氏剛才的話跟褚紹阮說了,褚紹阮一聽心裏也動了怒,怎麽能將甄思聘給褚紹陵!


    褚紹阮跟甄思年歲相當,雖然一直沒在明出說過但甄家和麗妃以前都動過心思,麗妃一是為了讓自己娘家輔佐褚紹阮更盡心竭力,二是為了提攜自己娘家,若是褚紹阮一朝成為太子,甄思不就是太子妃了麽?如此相得益彰的事眾人都是滿意的,心裏也早有默契,隻是皇子的婚事都是皇上皇後看準了才好,麗妃自己說不上話,一直沒提出來,如今為了攪黃了褚紹陵與淩家女兒的婚事,更不能提了。


    這些褚紹阮心裏也有數,原本他對甄思也沒有多大的心思,但是自己不喜歡是一回事,讓給褚紹陵又是另一回事了,褚紹阮心裏不免起了奪妻之恨,連著早上的事匯在一處,恨道:“褚紹陵!別讓他再栽到我手裏!上次失手了,等我再看好了機會,定要他屍骨無存!”


    提起上次的事來麗妃頭更疼,道:“罷了,先不說這些,思丫頭是好,隻是如今你外祖家已然失勢,娶了她也無用,你的婚事母親心裏有數,定不會委屈了你,先不說這些了,如今你外祖將這事托給了我,我正愁如何跟你父皇說呢!”


    娶了甄思對自己無益褚紹阮也明白,隻是心裏這口氣不好咽下去,道:“失勢了又如何,大不了我娶她做側妃!”


    “阮兒!”麗妃本來就心煩,被褚紹阮鬧得心裏更亂,“現在都是什麽時候了,這些還不是全為了你?!若有一日大事成,你想要什麽還沒有?”


    褚紹阮深深歎了口氣,強自壓下心頭怒火,半晌道:“兒子知錯了,外祖母是如何跟母妃說的,母親細細跟我說一遍。”


    麗妃見兒子臉色如常,心裏稍稍欣慰,褚紹阮還是能擔大事的,麗妃拉著褚紹阮坐下來,輕歎一聲:“你外祖的意思,皇後沒了,大皇子的婚事自然是要按著皇上的意思來,你父皇並不樂見大皇子跟梓君侯府越走越近,比起淩家來,娶你外祖家的女兒更能讓你父皇放心。”


    麗妃輕撫鬢間金鳳含寶步搖,冷笑:“淩家不過是自作聰明罷了,別說這樁婚事成不了,就是成了,他們家那樣教養出來的女兒有幾個男人會喜歡?淩皇後就是個例子,不知道得個教訓,還是將女兒當菩薩養呢!”每每提起淩皇後來麗妃都忍不住嘲諷幾句,接著道,“皇上那裏有我去說,隻是最不好辦的就是……”


    褚紹阮閉了閉眼:“太後。”


    麗妃點頭:“正是,幸好太後母家並沒有合適年紀的女兒,不是已經大了嫁人的就是還不足十歲的,不然老太後定然也會動心思,隻是太後與梓君侯府親厚,必然要跟咱們唱反調,如今最難辦的就是這裏。”


    提起太後來麗妃心裏還是怯的,自她入宮後被太後敲打過多次,一點好處都沾不上,想起要跟太後爭這事麗妃心裏愁的很。


    褚紹阮想了想一笑:“母妃不用憂慮,這個我倒是有法子。”


    晚間麗妃果然向皇上說起這事來,麗妃沒有蠢到直接提起,隻是裝作不經意跟皇帝笑道:“今早我母親和大嫂來了,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我母親如今沒有別的事愁,隻是對兒女的事急的很,催我求皇上給阮兒早早的娶妃呢,說不然娶個側妃也好,老人家急著讓想要皇上抱孫兒呢。”


    皇上不甚在意一笑:“老夫人倒是心急。”


    麗妃皇上倒了杯茶,雙手奉上,修護得當的雙手如同水蔥一般,指甲上細細用金粉鳳仙描了芍藥花,精致非凡,皇上接過茶握著麗妃的手輕輕攆弄,麗妃麵上一紅,柔聲笑:“不怪我母親心急,年紀大了的,都愛操心這個,阮兒還小些,大皇子居長,那必然更有人惦念呢,臣妾近日總聽誥命夫人們提起梓君侯府家的女兒如何如何好,臣妾想來,老人家的心思都差不多,梓君侯必然也在操心著想要抱曾外孫呢!”


    皇帝聞言果然麵色淡了些,道:“是麽,你們女人家閨閣裏的話,朕倒是沒聽說過。”


    “皇上每日要操心的朝政大事那麽多,哪裏能知道這些呢。”麗妃輕笑,“說起來臣妾也要讚一聲,梓君侯教養女兒就是精心,特特的將伺候過皇後的嬤嬤們請去給他們家的女兒做教引嬤嬤,夫人們跟我說起來好一陣稱讚,都笑說梓君侯莫不是還想養出一位皇後來不成?”


    皇帝放開麗妃的手,臉色沉下來,淡淡道:“梓君侯倒是有心啊……”


    麗妃看出皇帝心裏已經不自在了,心裏竊喜麵上驚恐:“皇上……臣妾,臣妾剛瞎說了一番,不知道哪裏說錯了讓皇上不高興了……”


    皇帝一笑:“無事,朕隻是想到……確是該給陵兒相看個好女兒了。”


    麗妃輕笑:“眼前不就是現成的?梓君侯府的事,怕是大皇子心裏也有數呢,大皇子心裏必然是喜歡的。”


    皇帝淡淡一笑:“婚事上都是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是天家也如是,這些倒是顧不上陵兒自己心裏喜歡不喜歡了。”


    麗妃聽出皇帝的言下之意,知道目的已經達到,也不再刻意提醒,皇帝多疑,多說一句都會惹他多心,麗妃點到即止,又說起別的事來岔開了。


    同一時刻的碧濤苑裏褚紹陵正舉著燈盞細細看衛戟嘴裏,衛戟坐在榻上將嘴張的大大的,含糊道:“殿下……臣那裏還腫麽?”


    褚紹陵放下燈給衛戟揉了揉微酸的臉頰,輕笑:“不腫了,比昨日又好了不少,估計明天就好了。”


    衛戟今天牙不太疼了人也有精神了,笑了笑,想起褚紹陵說要帶他去千壽行宮的事來,試探道:“殿下,那什麽時候能去行宮呢?臣……今天跟王公公打聽了下,王公公說千壽行宮是殿下最喜歡的一處行宮了。”衛戟倒不是想去行宮享受,隻是本能的想要去接近褚紹陵喜歡的地方。


    到底是少年心性,衛戟如今在褚紹陵跟前不再似以前拘謹,偶爾也會這樣不經意的撒嬌了,褚紹陵獎勵的在衛戟額上親了下,輕笑:“後天就去,等你好利索了。”


    衛戟聞言連忙道:“臣已經好了!”


    褚紹陵輕笑:“你好沒好得是我說的算,知道麽,再敢嘴硬看我……”


    “殿下!”王慕寒走進寢殿內室來,在屏風後輕聲道,“聽雨有事要稟告殿下。”


    褚紹陵在衛戟頭上揉了一把:“困了就先睡,我去一下。”


    褚紹陵披上袍子出來,王慕寒連忙走近,低聲說了一番:“聽雨聽的真真的,讓我緊著些告訴殿下,殿下早做打算才是。”


    “算盤打的倒是好。”褚紹陵冷笑,“我知道了,不用做打算,由著他們鬧,我看戲就是。”


    王慕寒得到信後心裏急的冒火,沒想到主子卻不是很上心,褚紹陵向來是個有主意的,王慕寒也不敢多言,隻得退下了。


    褚紹陵心裏已經有了計較,猶自好笑,甄家這次真是了狠了,以前那樣寶貴的女兒也敢送到他手裏來,不怕被自己生吞活剝了麽?


    褚紹陵轉身進裏間,衛戟正呆呆的躺在榻上摸額上被自己親過地方,褚紹陵每每看著他那幼犬一般的樣子心裏就會柔軟下來,再多的算計又如何呢,自己殿中,總有這麽個人在等著,隻是這麽看著衛戟,多少煩擾就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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