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她切藥的刀鋒一偏,便在她的手心劃下一道傷痕。


    血珠汩汩,怛柴書南卻沒有心思理會。


    「怎麽這麽不小心?」


    窗榥之外忽而探進一顆頭,那突如其來的熟悉麵孔,讓柴書南嚇得幾乎沒了心跳。


    「你……你……怎麽在這兒?」他的令牌不是讓她給偷了嗎?


    乍見聶紫相,柴書南的笑容不再燦爛,即使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也讓人感受不到任何偷悅。


    「這話不應該是我問你的嗎?」這妮子恁是大膽,還好他進出宮惜了,所以即使令牌讓她給偷了,他還是能進宮來,否則就真要任由這個女人胡搞瞎搞了。


    聶紫相一雙深遂黑眸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直到確定她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一顆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


    「我……說過我可以治好璽貴妃,替你解憂的。」柴書南淡淡地說道,全然不提璽貴妃迫她食毒之事。


    說了,又如何?別說自個兒對他一點也不重要,就算他可能在乎,那璽貴妃是皇上的寵妃,不是他們這種人可以抗衡的。


    「你以為,這麽做我就會愛上你?」


    望著柴書南的小臉,聶紫相總覺得她似乎有啥地方不一樣,可真要他說,卻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我沒這麽想過,我知道你不會因為這樣就愛上我,你就當是我償還這些年聶家對我的恩情。」她聲不揚,口氣平和地說道。


    對了,就是沉了!


    她整個人好像少了活力,死氣沉沉的,仿佛全然沒了希望。


    以前的她不是這樣的,至少他每回見著她,她的笑容都像煦陽一般能夠溫曖人心。


    「所以,你決定放棄了?」聶紫相故意這麽問道。


    本以為她會大聲反駁,怛沒想到她隻是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是啊,就稱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找個時間,我會回府同聶夫人說淸楚,兩造休離,從今爾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心很疼,疼得她以為自己在下一刻會沒了呼吸,那或許會讓事情容易些。


    可偏偏天總不從人願,那種疼依然持續,她甚至懷疑可能在她合眼之前都不會停止。


    「你……」他的問題其實隻是玩笑,他本以為向來直性子的她會像以前一樣,大咧咧地跳起來,與他怒目相對,然後斬釘截鐵地告訴他,她是不可能會放棄的。


    她究竟怎麽了?


    不過一天光景,發生了什麽事?


    看著這樣的她,聶紫相居然有些不舍,主動伸出大掌,握住她的手。


    「走吧!」生平頭一回,他主動牽起她的手:「咱們回家。」


    望著兩人交握的手,柴書南不免有些怔忡。


    眼前這一刻,她不知在祌前祈求多久,以為這輩子都沒有可能了。


    現在,當這一刻終於發生了,她卻必須冷漠以對,甚至必須費盡所有的力氣,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掌心,才能夠阻止自己回握他的手。


    她什麽都不能做,隻因為她不想連累他。


    「你發傻了嗎?」聶紫相揚聲輕笑,似是輕嗤她的不經心。


    「既然我已經答應貴妃娘娘,我當然得留在宮裏替她把毒解了,才能離開。」


    「璽兒那邊,我會同他說的。」要解毒也不必把人扣在宮中吧!


    「不……不用了……」


    那聲璽兒叫得好親昵!


    如果她猜的沒錯,他們應該是一對被硬生生拆散的鴛鴦。


    柴書南還記得,就是她撞見他帶姑娘進房的那陣子,他日日以酒灌醉自己。


    那時候她不懂,聶紫相為何要這樣糟蹋自己,把自己過得那樣狼狽。


    現在她懂了,他糟蹋、放棄自己是因為他痛,唯有讓自己庥痹,不再去想,才能忘了那種鑽心蝕骨的痛。


    因為她也很想跟他回去,想要不顧一切,可是她不行。


    終究還是不舍讓他因為自己而出一丁點兒的差錯。


    「你不想回去嗎?」對於她的接連拒絕,聶紫相心中不悅。


    何時開始,他們聶家變成龍潭虎穴,讓她就算要離開,也不願親自回去同爹娘說一聲。


    再說,他有準她離開嗎?用兩個人的未來賭上一把,是她起的頭,現在勝負未分,她憑什麽逃之夭夭。


    「回不去了。」柴書南語帶雙關地淡笑,一抹濃濃的疏離隨著她的手掙開聶紫相的手心而流露。


    「你快回去吧!璽貴妃的身子,你不用擔心,就算拚得一死,我也會治好她的。」


    這已經是此時此刻的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了。


    聽到她的話,聶紫相以為自己應該會很開心,畢竟守護璽兒一直是他的信念,隻要璽兒能夠如願懷上龍胎,便能鞏固她在宮中的地位,再也沒人能讓她受上委屈。


    可不知怎地,柴書南的保證卻讓自己向來沉穩的心慌得難受。


    望著柴書南,他竟隻覺得陌生。他知道有什麽事不對勁,可是卻想不透。


    「你快走吧!我還得替嗇妃娘娘配藥,今夜正好月圓,天地間陰氣最盛,最適合喝頭一帖藥。」


    柴書南冷聲軒著他,那麵無表倩的模樣著實讓聶紫相覺得礙眼極了。


    但見她那冷到眸底的絕然,聶紫相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任何的答案。


    鬆開了手,聶紫相看著她的小手還懸在空中,他銳利的眸子並沒有遺漏她因為貪戀而舍不得收回的手。


    她不是因為突然想開了,才決定不再將心擺在他的身上,她也不是因為不在乎——


    那……究竟為了什麽事,她要變得這般疏離。


    口口聲聲的再無瓜葛,甚至連聶家也不願意回,就連向來將她疼人心炊裏的娘,都不能令她打消離去的念頭。


    她不說,沒關係,他可以査。


    「那你就好好待在宮裏吧!」心念一轉,聶紫相不再逼她,隻是靜靜地凝著她好一會兒,沒有再說一句話,離開紫雲殿的藥房。


    柴書南抬頭望著他的背影,淚安靜而無聲地在她眼眶中放肆流竄,透過淚光瞧著他,任由那心痛不斷地在她身軀中蔓延開來……


    「為什麽要她留在宮中?」


    既然柴書南什麽都不肯說,那麽聶紫相隻也能找上蕭多璽。


    從沒想過,原本堅持不徑自擅人後宮的他,第一次破例,竟然是因為柴書南。


    趁著黑夜,經常進出宮中的他輕易避開大內侍衛,閃身進人紫雲殿中。


    夜已深,內寢早已熄燈,聶紫相其實知道自己應該要等到天明,照著規矩請求覲見,可不知怎地,向來沉穩的他,頭一回穩不住自己的心緒。


    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之下,他輕悄地推門而人,隻見蕭多璽孤單地佇立在窗台邊,任由夜風舞弄著她的發捎。


    「貴妃娘娘。」聶紫相啟口輕問,生怕嚇著蕭多璽似的。


    蕭多璽回首,燦燦的容顏含笑,眸中閃煉濃濃的驚喜。


    聶紫相在朝為官這幾年,深受皇上重用,即使可以自由進出宮闈,但他卻從來不曾主動來過紫雲殿一趟。


    今日,他的前來讓她既驚又喜。


    雖然皇上的心此時此刻是有部分掛在她的身上,但蕭多璽很清楚這宮中嬪妃這般的多,皇上怎麽樣也輪不到她一人獨占。


    望著愈加俊挺敵然的他,蕭多璽的心兒竟抨枰地直跳著。


    「你怎麽來了?」


    「微臣得問淸楚一件事。」沒有露看她眸中的欣喜,但奇異的是,那曾經勾動他心魄的眼神,如今卻僅能在他的心湖裏吹起一道小小的漣漪,甚至那曾盤據心湖的思念與惋惜也跟著淡去不少:「你想問我什麽?」


    蓮步款款輕移,蕭多璽試圖拉近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可她每進一步,他便退一步,這幾次的一來一往,已經引起她陣陣不悅。


    「微臣是想請問,貴妃娘娘為何留住她?」雖然行為已經失當,但在稱謂上他卻依然堅持謹守該有的分際。


    要不是心思煩亂不安,他壓根就不會幹出這種事來。


    「我強留了誰?」雖然聶紫相的語氣輕柔而有禮,但蕭多璽依然聽出濃濃不快。


    他前來興師問罪,就為了往日每!自他口中說出,都帶著幾分輕視意味的童養媳?


    「貴妃娘娘明白微臣所謂何人。」


    「以我今時今日的地位,需要用強留的方式才能留住一個人嗎?」他的質問讓她不悅地皺起眉頭,望著他的眼神含著怨怪。


    「既然沒強留她,為何她不願同我回聶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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