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聶紫相已經先一步去找柴書南了,他好不容易踏人後宮,結果頭一個找的人竟然不是她?


    難道說……向來一心隻在她身上的聶紫相,竟對柴書南動了心?


    沒來由的妒意開始在蕭多璽心裏生了根,但她絕魅的臉龐之上,卻勾起了淺淺的笑容。


    「嗬,我可真的沒有強留她,她既是來醫冶本宮的,本宮自然以禮相待,她想走或是想留,本宮當然要隨她的意思了。」一聲輕笑掩去蕭多璽心裏翻騰的酸意,在宮裏打滾久了,她連說謊的功力都練得爐火純青,讓人看不出半絲破綻。


    「你當真沒強留她?」


    即使蕭多璽已經說得信誓旦旦,但聶紫相的心裏就是覺得怪。


    「要我起誓嗎?」睜著那水靈的大眼,蕭多璽的眼中寫滿了無辜。


    瞧著她那無辜的眼神,聶紫相的心終究軟了,怎麽樣也是他護持了好多年的女人,他怎麽舍得逼她。


    「微臣怎敢要娘娘起誓?」收起咄咄逼人的態度,聶紫相回複以前那種溫文的姿態。


    瞧他收起怒氣,蕭多璽也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一樣在臉上堆滿笑容,語氣卻有些幽幽地說道:「咱們倆已經多久不曾這麽好好地說說話了,陪我坐坐吧!」


    說著說著,蕭多璽伸手就要拉他,但聶紫相卻眼捷手快地閃了開來。


    蕭多璽纖手隻碰著他的衣袖,被拒絕的她脾性正要發作,但聶紫相卻正色緩緩吐出。


    「娘娘,言裏人多口雜,需謹言慎行。」


    蕭多璽瞪著聶紫相那張朗朗的俊容,驀地憶及過往。


    從前,他就是這樣一板一眼的,雖然極為疼寵她,卻不曾為她放肆。


    就連當初,她爹決定將她送去後宮選妃,他也隻是沉默,任憑她自己下決定,不曾對她有過絲毫的勉強。


    可今夜,他放肆地夜闖後宮,為的卻是他從不放在眼底的柴書南。


    他變了!


    即使眼底的溫柔依舊,但身為一個女人的直覺,她知道他的心已在抽離。想到這裏,心底就像打翻了陳年老醋似的,酸味四溢。


    蕭多璽以為他真的會一輩子在不遠處守護著她,不讓她受任何委屈,而她也著實享受著他的守護。


    如今,他守護的對象就要換了嗎?


    不,她不允許!


    「不必擔心,這紫雲氣裏待的全都是我的心腹,他們不敢多語的。


    「就算如此,微臣也不適合再與娘娘秉燭夜談。」心中的擇動淡了,想要同她多說兩句的渴望也淡了。


    望著嬌媚依舊的璽貴妃,聶紫相頭一次對自己承認,過去的再也追不回來。


    「以咱倆的交情,需要如此見外?」不服氣的蕭多璽繼續說服,可是聶紫相卻沒有絲亳想要再待下去的念頭,拱手行禮,他朗聲告辭。


    「夜深了,娘娘還是早早歇息,保重玉體。」


    話說完,他毫無留戀地轉身,就要離去。


    望著那背影,蕭多璽心中的翻騰更甚,冷不防地,她衝著聶紫相那昂然的背影幽幽地說道:「我忍不住開始懷疑,你究竟是怕我傷了玉體,還是怕我若身子有恙,會累及你的童養媳?」


    這不是第一次有人將童養媳這樣的詞兒用在柴書南身上,可卻是頭一次,這三個字讓他沉下臉色。


    「既然書南自願留在宮中替娘娘診療,微臣就將她托付給娘娘了,還望娘娘好生照看。」他頭也不回,隻是淡淡說道。


    明為請托,實為警告,他已不自覺想為柴書南鋪上一張網,保她安好。


    「你……」她不相信聰明如聶紫相會不知道她心裏的氣怒,可他卻還故意這麽說。是存心氣她的吧!


    「你放心,她待在宮裏,本宮會好生照看,不會讓她少根寒毛的。」那話幾乎是從她的銀牙縫裏蹦出來的,怒氣幾乎已經掩蓋不住。


    「那微臣就先謝過娘娘了。」


    頭也不回的稱謝,沒有丁點兒的誠意,聶紫相知道依她的性子,隻怕要氣壞了。


    但他卻沒有半點在乎,隻是徑自走了出去。


    這番深談,讓他徹底的知道,自己終於不再沉淪在那份已經逝去的情感之中。


    仰首望天,心中竟再無一絲的遺憾,為何?是因為書南那丫頭嗎?


    應該……不是吧!


    靜默在聶紫相隻身踏人家門的那一刻,開始無盡地寒延開來。


    兩人四目,無不直勾勾地瞪著聶紫相瞧著。


    那兩雙眸子一炯然,一清靈,但同樣的都載滿責難與不敢置信。


    「你當真把書南一個人留在宮中?」終於,柳輕煙還是沉不住氣,率先開口質問,那語氣仿佛他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嚴厲萬分。


    「是她自己堅持留在宮中。」頗沒好氣的,早已一肚子疑惑未解的聶紫相,說起話來當然毫不客氣。


    「她要留,你就讓她留?你知不知道宮裏那種地方,並不適合書南這樣直性子的人。」柳輕煙滿心著急。要是不小心闖了什麽禍,那可怎麽好?


    「她不走,難道我能把她扛回來嗎?」他又不是野人,能將人打昏了帶走?


    更何況,她留在宮中是為了替皇上和貴妃娘娘辦事,他又能多說什麽?


    「是啊,你倒把責任全都推到了書南的身上。」食指神功再次出動,柳輕煙火氣十足地用力在聶紫相胸前戳啊戳的。


    但戳不疼兒子卻戳疼了自個兒,她收手,怒氣未消地將眼神掃向自己的親親相公,嬌嗔的眼神一掃,聶雲天的臉色更沉了。


    別又來了,聶紫相一見向來幫妻不幫理的父妾也想加人戰局,當下不想再辯駁。


    其實,他自己也夠煩了。


    一個晚上腦袋瓜子裏兜轉的,都是柴書南那張冷然的臉龐和冷淡的語氣。


    她不該能影響他的,可是自己夜闖後宮,為她破了例是事實。


    為什麽?


    「你就這麽放心將她留在璽貴妃身邊?」因為激動,柳輕煙的聲調高揚。


    「貴妃娘娘她答應會照顧書南的,兩老就甭擔心吧:」


    「哼,就是放在她身邊才危險。」


    「娘!」


    璽兒好歹也是堂堂貴妃,娘用這般嫌惡的語氣數落,要是傳了出去,隻怕要生事了。


    「怎麽了,我說錯了嗎?我就不知道你究竟是瞎了什麽眼,娘費盡心思替你找了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你偏偏不稀罕,一顆心全都放在那個璽貴妃身上,你可別以為娘老了,所以不知道你在外頭的風流韻事。」


    「風流?」這話可真冤枉了,女人之於他,從來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除了偶爾花錢抒解需要,他幾乎可說不沾染任何女色。「你以為書南為啥突然疏遠你?」


    「是為什麽?」聽到娘親突然提起這個,原本還漫不經心的他,突然正色反問。


    「就是因為你風流,不但對家中的嬌妻吝於施舍半點關心,還時不時地就帶女人回房。」


    柴書南自小就死心眼,自然不肯與任何女人共事一夫。


    所以小小年紀的她才決定抽離,隻可惜啊,雖然明著冷淡疏離他這個笨兒子,一顆心卻仍傻傻地掛在他的身上。


    像她這樣全心全意愛著聶紫相,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態度驟變,所以柳輕煙認定了媳婦的不歸,絕對是璽貴妃暗中使了什麽手段。


    「我……沒有風流。」那否認氣虛得很,全沒了以往的理直氣壯。


    「家有嬌妻,卻在外頭拈花惹草,這不叫風流,那叫什麽?」柳輕煙厲聲反問。


    「我從沒說過要娶她的!」


    要不是爹娘聯手逼他,他怎麽可能年紀輕輕就成親,隻為了替他擋災解難。畢竟骨血之中,他還是有著大男人的驕傲,要靠個女人救命這檔子事,對他來說就是侮辱。


    所以在被逼成親的那一刻開始,柴書南就已經注定得不到他的心。


    「那堂不是你拜的嗎?如果你真的不願,那何必拜堂?」


    聽到這種近乎強詞奪理的質問,聶紫相簡直傻了。


    人雖然是他親自迎娶回來的,可始作俑者不就是眼前這個娘嗎?沒有她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這個親他能成嗎?把所有的責任推得幹幹淨淨的讓人傻眼。


    聶紫相眼神不由自主地掃向一旁靜默的聶雲天,仿佛無聲地責問他一這就是你的娘子嗎?


    終於,自始至終一直沉默的聶雲天開了口,那語氣一如以往他對兒子說話時的言簡意賅。


    「你究竟有沒有想過,你對南兒的排斥,究竟是討厭你娘的擅自作主,還是真的是因為她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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