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是因為知道些什麽,所以被滅口的嗎?凶手總歸逃不出利益所得者的範圍,杜潮生、劉新,或者牛納含。”


    “但是這次組織這個局的boss,一定不會是這三個人,他們應當是最不想把當年的事情拉扯出來的人。組織這個局的人,應當是當年事件的受害者。至於在四樓放置食水的人,不會是boss,因為這個人知道我父親葬身的洞穴,很大可能是和我父親的死有關的,換句話說,這個人更偏向當年事件的加害者。”


    方岱川盤算了一會兒,才琢磨透這個邏輯,他順著自己的思路想了一會兒:“要說這個幕後boss,也真挺有意思的。要是真像咱們猜的那樣,它就混在這13個人裏,那也是對自己很有自信了。以買島、組局這麽大的動靜,財力人力都不容小覷,按理說它找個機會,把當年的仇人一個一個解決掉也就算了,還要整出一個殺人遊戲來,看起來似乎也是個很有個性的人。”


    李斯年扭頭衝他笑了笑,沒接話。


    “生活精致,裝潢華麗,對酒很有品位,”方岱川皺了皺眉,“越想越覺得,大概是個很漂亮很聰明的女人。”


    “也許吧,”李斯年看了遠方影影綽綽的燈塔,聽著海水澎湃的聲響,歎了口氣,“是誰都不重要了,我們得想辦法弄清楚剩下的狼人是誰,活著回去才最重要。”


    幾隻猛禽從天空中猛衝而下,尖嘯著啄走了海浪間的小魚,然後仰起長長的喙。幾具屍體依次在他們眼前排開,空氣裏散發著某種不祥的預兆。


    第53章第四夜·04


    別墅二樓的某個房間裏。


    孩子在床上疲倦地睡著,牛心妍坐在床邊,輕輕掀開被子摸了摸了兒子的腳丫,孩子的四肢都熱乎乎的。


    窗戶大開著,吹亂了年輕母親的頭發,牛心妍輕輕撥了撥發絲,圓圓的眼睛裏盛著滿滿一目心事。她摸了摸他的腦門兒,對睡著的他說:“我都是為了你。”


    門口響起門鈴聲。


    牛心妍轉了一下眼睛,想了一會兒還是走下了床,她按住把手,輕輕地壓下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將門楔開了一道小縫。


    門外楊頌手執一座燭台,輕聲說道:“我來給你送蠟燭。”


    “謝謝,”牛心妍低頭將鬢邊的頭發勾到耳後,小心地伸出手去接過了燭台,“還有什麽事兒嗎?”


    楊頌沉默了一會兒:“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牛心妍眼神遊移:“孩子睡了……不太方便……”


    “哦,這樣,那不打擾了。”楊頌說著,透過她往屋裏看了一眼,沒看到床上的人影,隻看到門口旁邊的牆上掛著一幅油畫,燭光一點點的火色映在油畫金黃的田野上,有一種詭異的安詳。田野上方是暗藍色的天空,一群黑鳥驚起而飛。她打了個激靈,主動幫牛心妍關上了房門。


    牛心妍送走了楊頌,心不在焉地將燭台放在了梳妝台上,坐在梳妝台前,就著昏黃的燈光梳了梳頭發。屋角的座鍾發出細微的一聲輕響,她扭頭看了一眼,時間不早了。


    她歎了口氣,回頭又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兒子,走到那幅名畫下麵,油畫下麵是衣帽架,她的外套就掛在那裏,她心事重重地穿上外套,攏了攏衣服,打開門走了出去。


    海邊。


    墳地一字排開,肢體殘破不全,兩個人吭吭哧哧把刨開的坑填回去。方岱川一邊填坑,一邊克製不住地想到某本世界名著裏的經典感歎,今日我埋葬了你,他年若有那一天,誰來埋葬我呢。


    “你的毒藥呢?”李斯年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扭頭問方岱川道。


    方岱川將手上的沙子在褲子上蹭幹淨,然後從褲兜裏掏出那支小瓶子,攤開手掌給他看道:“別的都沒帶,這個隨身帶著呢。”


    李斯年點了點頭:“收好。”


    “你要不要帶上些防身的東西?”方岱川收好了毒藥,望著遠方晦暗的天色,心中有些不安發酵。


    李斯年從褲兜裏掏出他那支鋼筆,在手上利落地轉了個刀花,拇指輕輕彈開筆蓋,食指和中指交叉一絞,便利落地將黃銅的筆蓋扣在自己手心中,彈開的精鋼筆尖正對著方岱川,在森森的月光下發出一層霧蒙蒙的冷光:“我有防身的手段,你別擔心。”


    “我們現在應該幹什麽?”方岱川有些不知所措。


    李斯年歎了口氣:“我們去樹林裏看看,找找那個傳說中的道具卡,我想看看是否真的有能夠轉換陣營的卡片。”


    兩個人邊說邊向屋後的山上走去。夜晚的山林裏霧氣橫生,空氣裏一股很大的經年樹葉和濕苔的**味道,方岱川站在半山坡回頭看了一眼,他們住的古堡已經燈火全滅,黑黢黢的幾層小樓佇立在礁石之上,像一個巨大的死寂的墳。


    兩人一前一後往山上走,四周漆黑,方岱川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地麵的土裏吸飽了雨水,變得又濕又粘,方岱川努力穩住腳步。


    “道具卡會在哪裏?”方岱川邊找邊問道,“就大大咧咧扔在路邊嗎?還是有個盒子什麽的?”


    李斯年搖了搖頭:“不知道,這些事都不是我經手的,遊戲也不是我的設計,鬼知道為什麽會有道具卡這種東西的存在。”


    兩人正說著,李斯年停住了腳步,回身捂住了方岱川的嘴。


    “唔!?”方岱川一驚,毫無防備地被李斯年推到了一棵樹後,後背輕輕磕在粗糙的樹幹上。


    “噓。”李斯年豎起食指,側耳聽著不遠處的動靜。


    不遠處的樹影裏,傳來兩個人的說話聲。


    “一條人命,說死就這麽死了?誰陪我?!”這聲音是牛心妍的,有些尖銳,不像平時那樣溫軟。


    大晚上的,她為什麽要出來?約見了誰?


    方岱川屏住呼吸,被李斯年死死按在樹幹上。黑暗中他聽見李斯年的心跳在急促跳動,他顯然也在克製著心中的某種情緒。


    在死寂的樹林裏,每種情緒都經過放大,變得格外鮮明。


    杜葦的聲音有些不耐煩:“我他媽怎麽知道!?你這會兒跟我說這些不是扯淡嗎?當年出事兒的時候我他媽才幾歲?出了事兒你問我?!”


    “我不信劉新沒跟你提過!”牛心妍甚至有些歇斯底裏,“牛哥的死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牛哥?!方岱川心裏咯噔了一下,扭過頭去拚命給李斯年使眼色,李斯年眉頭緊鎖,側耳仔細聽著,對方岱川的鉗製不覺鬆了些。


    方岱川悄悄探出一點頭去,透過霧蒙蒙的月光看見了杜葦的側臉,他的臉上掛著一絲詭異的嘲笑:“劉新是跟我提過,不過你敢不敢再說一句,牛納含真的死了?牛納含若是真死了,那南南是誰?!”


    天幕間哢嚓一聲響雷,方岱川渾身一哆嗦,差點蹦起來。李斯年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也狠狠抖了一下,兩個人扭頭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都被心中的那個猜測嚇得一聲冷汗。


    方岱川吞了吞口水,一片死寂中,口水吞咽的聲音顯得格外明顯。


    “誰!”杜葦機警地回過頭來,瞪視著他們的方向。


    兩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出聲,黑暗中隻聽到兩個同步的心跳聲,急促又劇烈。


    牛心妍似乎還想說什麽,被杜葦伸手虛按了一下,他將手伸進了褲兜裏,不知道在準備著什麽,腳步很慢地朝這邊走來。


    “誰,出來。”杜葦聲音很沉,目光中有種很陰冷的質感。


    李斯年輕輕放開方岱川的肩膀,手指間的鋼筆發出冷光,方岱川握緊了拳頭。


    “是我。”身側另一棵樹後突然閃出了一個人影,聲音太過突然,嚇了方岱川一跳。他側頭偷偷看去,隻見一個嬌小豐滿的身影走了出來。


    是陳卉。


    “卉卉?你怎麽來了?”杜葦將手裏的東西不動聲色地塞回了褲兜裏,陳卉沒有注意。


    她望著男友和男友旁邊的女人,狐疑地說道:“這麽晚了,你們倆在外麵,做什麽呢?”


    第54章第四夜·05


    牛心妍攏了攏頭發,低聲解釋道:“你別誤會,我向杜葦了解一點過去的事兒。”


    “過去的事兒?”陳卉站在遠一些的地方,與他們遙遙對峙,“有什麽事兒不能在屋裏說呢,要跑到這個荒郊野外來?”


    杜葦有些尷尬,走過來想拉住陳卉的手,卻被陳卉拂掌甩脫了。他強笑了一下,說道:“這不是怕吵醒你嘛,我看你睡得正香。”


    陳卉冷哼了一聲:“是怕吵醒我,還是要防著我?”


    “你看你說的,”杜葦腆著臉笑道,“太不信任我了吧。”他一邊說一邊上前去哄陳卉。


    他們三個正吵著,李斯年拉了拉方岱川的手腕,兩人借著樹影的蔭蔽,小心翼翼地後退了幾步。他們三個吵得正火熱,都沒有餘力關注身邊的動靜。從心理學上也很好解釋,假若從來沒有發現任何不對,人的精神會一直緊繃。然而在對方以為已經有一次察覺,也有人送出來之後,就會放鬆很多。


    兩人藏在樹後,肩膀碰著肩膀,小聲在一起說話。


    李斯年盯著那邊的動靜,嘴唇輕動:“你記不記得第二天晚上的時候,我們曾經搜過身?


    方岱川愣了一下,記憶被他帶到了第二夜,隨著他的聲音浮展開來。


    “牛心妍那天帶了一枚玉觀音,玉上鎏金刻著一個牛字。當時我其實心裏有些疑惑,中國戴玉的的傳統,向來是男戴觀音女戴佛,她一個女人,為什麽會戴一塊兒刻著自己姓氏的玉觀音?現在想來,那根本不是她的玉佩,恐怕是她先生留下來的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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