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鄭哲樂了,“你怎麽叫個女孩名字?”“……我是宏偉的宏。”顧銘忍饑受凍啃了兩天的蘋果,好容易落了腳,很想上這人家蹭點熱乎飯,眼下雖然心裏嫌煩,但還是能耐著性子著接鄭哲的話。“那我也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小剛,”鄭哲說完自己哈哈了好一會,看顧銘一點反應沒有,就收了笑,“逗你的,我叫鄭哲。”倆人默默無語的走出了一條街,鄭哲臉皮發熱,沒由來的不痛快:“事先說好,我也就能請你吃頓飯,吃完飯,你愛上哪兒上哪兒,別跟著我,我也不想管了。”司機差點給鄭哲踩散架子,渾身都疼,這會兒給旁邊人扶起來,剛坐直腰時腹側就鑽心的疼。司機下意識摸一把,覺得有點濕,還以為是雪水,結果抬起手來才明白自己剛才讓人捅了。也不知道是那倆小崽子中的哪個幹的。第2章因為有仇家的關係,鄭哲不太敢去餐館吃飯。萬一剛坐下菜沒上來菜刀先上來了,飯店那麽點地方鄭哲也不好跑,回頭在給人堵牆角裏當菜切了,所以鄭哲怎麽想出去吃都不太靠譜,這不正好家裏也沒菜,鄭哲便直接把顧銘領去了菜市場。在菜市場鄭哲讓顧銘去買顆白菜,想起是元旦又讓他買了一小塊豬肉,臨了還沒忘記囑咐他講價。顧銘見過請吃飯的沒見過請吃飯還要先上菜市場買菜的,但也沒說什麽,接過錢該買什麽買什麽,也沒忘了講價。他穿的棉襖的確是偷的大車司機的,也不知道那老家夥是買給老婆的還是買給閨女的,桃紅緞子還是個收腰的剪裁,搞的顧銘穿上之後跟個小娘們一樣,加上他臉又白,剛跟人打完架小臉蛋上浮一層青紅交錯的印子,鼻子底下還掛著點血跡,菜販子看這小閨女長這麽俏,也不知道讓哪個不長心的老爺們揍成這樣,都挺同情,聽他細聲細氣兒的跟自己講價也都不含糊,去零留整,臨走還給他抓一把生薑大蒜啥的放塑料袋裏。因為是縣級市,市區的樓房不多,還是平房為主,這一到了中午,家家開始生火做飯,從煙霧繚繞的胡同盡頭拐出倆人,一高一矮,黑皮夾克拎著豬肉,紅棉襖抱著白菜,倆人殺氣騰騰的走過很多條街,累的呼哧帶喘,鼻尖都冒出一層細薄的汗珠,一人凍出一個紅臉蛋來,鄭哲看旁邊的小腦袋直冒熱乎氣,趕忙把帽子摘下來戴在顧銘頭上,也沒忘了告訴他是怕他感冒借他戴的,不是送給他的。鄭哲跟顧銘說話的時候,顧銘總是愛答不理的,心事重重的摸樣,不知道在想什麽,鄭哲費挺大勁才問出來他是山東人,在老家跟人打架呆不下去了,幹脆就扒了那輛運送水果的大車上外地,至於偷東西麽,那是根本沒有的事。鄭哲不太相信他的話,但轉眼又一想反正吃飯完就讓他走,真假都無所謂。鄭哲在住的地方是艾金奶奶家,就在艾金家隔壁,老太太去世有一陣子了,住的環境雖不太好,可有地方落腳鄭哲已經很滿意。倆人到了家開始生火做飯,因為鄭哲之前在家裏基本上是兩手不沾陽春水,所以做起家務還是有點手生,在爐子前鼓搗半天,弄出一屋子煙熏的自己兩眼淌淚,好在後來顧銘上來搭手了,在這方便這小子明顯是個老手,上來先把大門推開,接著把多餘的柴火掏出來,重新把爐子燃旺。鄭哲在旁邊洗手,沒順便掃了他一眼,覺得這小子別不別的,長的還挺水靈,白裏透紅,眼睛水潤潤的,帶著點濕氣兒。顧銘殷勤的給鄭哲打下手,因為他現在就缺個安身之處,看鄭哲像個愣頭青一樣,沒爹沒娘一個人住,顧銘就很想在他這住下來避避風頭。飯剛端上桌的時候,就聽外頭噗通一聲,顧銘擺筷子的手一頓,眼看著鄭哲放下飯碗就出門了。艾金沒找到鄭哲倒是找到了張驢兒,這哥們煙沒買到,反而讓人堵小賣部門口揍了個七葷八素,打的鴨絨棉襖都直往出鑽毛,因為打起來的地方離自己家很近,艾金第一個反應就是回家取個物件用。這兩年嚴打的關係,很多刀具都被繳上去了,艾金連個軍刺都沒有,也不好拿自己菜刀上去拚,就順手抄了一把鐵鏟,,結果出門的時候看鄭哲家煙囪青煙嫋嫋,直接一個縱身上了牆頭,等跳下去站穩腳跟了,鄭哲也從屋裏出來了。鄭哲看他手上拿個煤鏟子:“來鏟煤?”艾金看他手上拿的筷子:“哎呀我的親哥哥啊,別吃了,趕緊走,驢兒在街口讓倆個人圍著打,我看好像是王達吹的人。”王達吹是本市一個較出名的老混混,83年因為摸黑上老鄉地裏掰了一麻袋苞米而蹲了牢,那一年耍流氓都判死刑,所以王達吹因為這點農作物生生蹲了七年,出來都快四十了,這不又混了兩年,手底下有一幫小兄弟,現在在北門外一代為橫行霸道,無惡不作。至於跟鄭哲這幾個小孩伢子有瓜葛,無非是他的一個小馬子給肖亮撬走了,接著二人反目成仇不死不休的俗套故事,發展到後來又牽連了各方兄弟,兩幫人是見一次打一次,每回都得見點血受點傷,前一陣子鄭哲剛因為這事丟了工作,今天張驢兒又給人摁在小賣部門口卸胳膊卸腿。“幾個人?”“就兩個,我看的很清楚,”艾金急火火的,“趕緊走,趕緊走,那頭驢都他媽要被打成騾子了。”鄭哲感到乏味,卻又不能不去,結果這腳還沒邁出門檻就被艾金一胳膊肘拐回去。“你拿筷子打仗啊?”鄭哲忽然想起飯桌上還有個大活人,便匆匆折回去。推門入屋,鄭哲正想開口攆人,看飯桌上的小子鼓著腮幫子小豬拱槽似的吃飯,竟是心頭一軟。吃飯的人有了感應,倆人對視片刻,鄭哲橫著心把筷子往桌麵上一放:“你自己吃,我有事出去一趟,一會回來。”顧銘暗鬆了口氣兒,看鄭哲走了,忙又甩開腮幫子開嚼。鄭哲到底是不放心,走前把大門反鎖了。等他們跑過去的時候,張驢兒正頭拱地的撅著,身上的鴨絨棉襖被劃的四處鑽毛,後頭那倆男的一副要把他踹進地裂子裏的架勢。兩夥人很快扭成一團,由於艾金跟鄭哲都是有備而來,還帶著家夥,很快就把行凶者揍的爬不起來,完事鄭哲彎腰就去扶地上的張驢兒,結果剛欠了身,抬眼就看見旁邊小賣部衝出來五六個人。最前麵的人搖頭晃腦掏出一把刀,王達吹歪著嘴笑:“哎我操,才來倆?還一個呢?”鄭哲離他最近,二話不說上去一腳蹬在他心口上給他踹了個四腳朝天。地上的張驢兒本來還裝傷重,一看那邊出來這麽些人,竄起來跟兔子似的,連艾金都跑不過他,他還專往水果一條街裏鑽,一邊跑一邊掀攤子,很快就跑了個無影無蹤。鄭哲踹倒王達吹之後也跑了,他活了十七年,跟人打架沒有十年也有八年,所以在這方麵十分有經驗,對打時出手又快又狠,能一秒鍾解決絕不浪費一分鍾對罵,人多他一般不戀戰,都是想方設法的往出跑,而且還從不跟同夥一起跑,喜歡一個人往反方向跑,等把分出來的人引空地裏,他在看情況掂量著解決。所以這時候鄭哲一邊跑一邊回頭,眼看著後麵隻跟上來兩個人,其餘的人都分頭去追張驢兒和艾金,確定不會再來援兵,便稍微放慢了速度。離他近的小子一看他體力不支,卯足了勁往前衝刺,結果有點用力過猛,連鄭哲轉過身來都刹不住,硬生生跟其撞了個滿懷,緊接著肚子上就挨了一下,冰涼的刀尖切開皮肉就擠了進來。鄭哲不敢殺人,手掌捏著刀背兒十厘米往進刺,加上冬天穿的厚,充其量也就紮進去一個頭放點血,傷不了心肝肚肺,可他這一刀卻是把撲上來的小子嚇壞了,嗷的一聲捂著肚子蹲下去,當下就在雪地上抽成一團。鄭哲收刀的功夫第二個人一腳踢掉了他手裏的刀,那男的看見帶血似乎驚了一下,但這時候想跑也晚了,兩人在雪地裏滾成一團,鄭哲在挨揍這方麵天賦秉異,任那人的拳頭疾風驟雨的砸下來,怎麽揍都頭不暈眼不花,隻是一門心思死死的捏了頂在肚腹上的刀,捏的滿手是血也不鬆手,隻逮著機會用力一挫,硬是把刀身從木柄上折下來了。這刀被掰斷了,那小子也徹底泄氣了,給鄭哲摁在地上捶了一會,噗的一聲從喉嚨裏湧出一杆兒酸水來,黃黃的澆在雪地上,跟尿了似的。把地上的人打挺之後,鄭哲爬起來開始找自己的刀。他的手掌被切開了,皮肉外翻,不算太深,可也出了不少血,暗紅的液體開始凝固,和著雪泥凍了一層血碴兒在上頭。鄭哲不敢久留,找到刀就開始逃跑,火急火燎的,其間手疼的厲害,鄭哲又不敢找附近的醫院,怕王達吹的人過去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