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都轟出去後,顧銘將盤子擱在桌麵兒上,拆掉圍裙,掏出電話,撥了一個電話號碼。他剛撥出去就掛了,接著又撥了另一個。那邊接的很快,還呼哧帶喘的,興高采烈的:“弟弟!”顧銘深吸口氣,張了嘴,莫名生出些心酸來:“姓鄭的,你把我給忘了麽?怎麽不找我了?沒事你就過來玩啊。”“我有事啊,我哥給我好多任務,新家窗戶成多了,我在家擦窗戶呢?”“搬家了?”“搬好久了,房子好大,離大海好近,出門走一條街就是,我天天去沙灘上玩,哎呀這兩天人擠人啊,下餃子似的,我在大海裏泡了兩回曬的比驢還黑,我看你們本地人可會了,帶著大草帽,穿長袖遊,一點都曬不黑,你說你們咋這麽會呢?”“你倆這些天就是在幹這個?”“當然不是,就我自己,我哥天天也不回家,再說他也不敢下海,他不像我還在長江邊呆過,他在老家呆的年頭久,是旱鴨子,根本不會遊泳,洗澡的時候澡盆裏水位高了他都不習慣,去溫泉從來都買遊泳圈……”顧銘笑了一聲:“擦窗戶找家政公司就行了,我給你找,你過來吧。”“我很想過去,可是我哥……”“不過來麽?”顧銘垂著眼,發著呆,指尖沾著桌麵兒上的水漬,他胡亂的寫,寫出來的東西卻不亂,整整齊齊的,他看不見,也沒什麽意識:“過來吧,我不打你。”鄭哲打了個大噴嚏,差點沒從大理石台上翻下來。他那天被顧銘從車上趕下來,因為剛在旅店幹了丟人事而不願意回去,他裹著衣裳站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打車打到後半夜。這其間他也碰見過出租車,可他一伸手人家看他穿成那樣都踩著油門就過去了,後來好容易碰上一個起早進菜的菜農,他當時打車都打的眼都紅了,看見有車過來腳都不瘸了,咬牙跟那個電動三輪飆十多米,生生靠跑把那老頭子追上了,給人家塞了一張票子,人家才同意把他稍到市中心。那電動三輪也不知道是電瓶不行,還是路況太差,突突半個小時突突的鄭哲心律都不齊了,他坐在車鬥上,火冒三丈,撥了顧銘的號碼發現他手機關機,又編輯了一條很長的短信過去質問他,然而要發送的時候鄭哲又後悔了,他刪了短信,認為自己挺大個老爺們剛占完人便宜,不該跟他一般見識,這事也就這麽結了。他給顧銘打了一天電話那邊沒人接,他就也沒再管。他沒閑功夫整天想這些事,這不最近非典見好,交通運輸又開始活泛,他的小心思蠢蠢欲動,又開始市裏市外的跑。他連續很長時間都沒閑著,白天簽合同,晚上帶著領導飯局,酒會,洗浴中心一條龍服務,連會員卡都幫著收好了,畢竟這年頭成功人士多有家室,他們尋歡作樂的地方又帶小姐,一幫人謹慎的洗澡連沐浴露都不敢用,生怕自己洗太香引的家裏的黃臉婆起疑吃醋,就更別提這種地方的卡跟發票了。鄭哲作為裏麵為數不多的單身漢是從不嫖娼的,他倒也不是柳下惠,他主要是怕有病。這不今天跟幾個熟人來洗浴中心消遣,吳江舟領著老江他們上去開了房間,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留在下麵洗腳。隻不過與以往不同的,這次留下的除了他還有李庭雲。鄭哲沒心思管李庭雲為什麽不跟著去開房,他坐在池子的大理石台上打了兩個噴嚏,接著就下水,找了個最淺的地方呆著。身邊的人胸前浪花翻滾,李庭雲扭頭看了他一眼,下巴滴水:“你怎麽老抓著台子,害怕麽?”鄭哲單手揉揉臉:“誰害怕了,我就那麽沒出息?我這是手沒地方放,放這兒舒服。”李庭雲不戴眼鏡的樣子的確是跟平時很不一樣,加上現在又是光著的,這就使得他跟白日裏的形象大相徑庭。鄭哲起初以為他隻有三十出頭,後來才知道他就要四十了,比起吳江舟之流,他的身材保持的非常不錯,看得出經常健身,皮膚又白細,乳暈肉紅,不比年輕人差多少。他頭發微濕,從水中往鄭哲這邊走,後又在半米外停住了,一同趴在大理石台上:“明天下午有時間麽?新開了一個馬場,一起去啊?”鄭哲翻了個身,手肘後展,側臉看他:“騎馬?拉倒吧,我不去,馬場的馬都要蔫吧死了,騎上去也不跑,就馱著你圍著操場一圈一圈走有意思麽?再說我這麽大個不適合騎馬,看著有點傻,不去。”李庭雲趴著開始笑,眼睛上下的掃:“我以為你喜歡,你不是說你騎馬大賽得了個第一麽?“那是在夢裏。”“既然不喜歡騎馬,那你喜歡騎別的麽?”鄭哲忽然覺得李庭雲有點奇怪,這個人大多時候是正常的,可又經常在忽然間變了個人,什麽都變了味似的,眼神,氣息,全都猶猶豫豫的,像是試探。第65章年紀輕的時候,這種試探是暗戀,年紀一旦大了,試探就成了暗示,還多半是性暗示。男女間自然不用多說,這兩個男的間這學問就大了。我是同誌,你是麽?如果你也是的話,那你是一號還是零號?可以跟你肛交還是口交?如果可以肛的話,戴套還是不戴,你不是a友吧?喜歡high操麽?……兩個人相顧無言,各懷鬼胎,鄭哲望著李庭雲,笑的挺幹巴:“騎別的,別的什麽啊?”旁邊有個男的嘩啦一聲從水裏出去,因為這裏是洗浴中心,所以大家都是光著腚,鄭哲跟李庭雲都很自然的抬頭看大鳥出水,那哥們也大方,一甩一甩的走,還撓了兩下屁股,等他係上浴巾的時候,倆人又想起來似的,習慣性的觀摩對方的反映。片刻驚悸後,李庭雲低眉摳台子,鄭哲垂眼玩水。李庭雲把握十足,豁出去似的,他的眼睛看向周圍,壓低聲音:“你是同誌麽?”鄭哲看他跟地下黨接頭一樣,差點沒回他句寶塔鎮河妖。雖然李庭雲看上去一副要跟他攤牌的架勢,可實際上誰知道李庭雲是不是?這種事終究是不好拿在台麵上來說,尤其是跟這種半生不熟的人,即便鄭哲這些年練的是有點自來熟,但到底熟不熟,鄭哲心裏是有數的,他早就過了那個隨隨便便就跟人掏心掏肺的年紀,他現在正處在隨隨便便就跟人掏鳥的年紀。再說了,鄭哲也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他還挺愛看性感的女人的,就是還沒喜歡上而已。李庭雲等了好一會。他混同誌圈的年頭多了,很能理解鄭哲的顧慮,於是他搶在鄭哲前頭開口,態度誠懇:“我是。”鄭哲一愣,接著生出些佩服來,他咧嘴一笑:“啊,怪不得……”既然人家這麽禮貌,自己也不好拿人開涮,就反問了他一句:“你是怎麽覺出來我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