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葉欽頂著一張大紅臉打開了新房的門。


    公寓位置很好,鬧中取靜的小高層,附近多條地鐵公交線。裝修是陪不成了,房子本身是精裝,裏頭大件家具已經備齊,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不知是不是巧合,房屋格局與當年兩人同居時住的嘉園小區的房子十分相似。葉欽在麵積相同的兩個臥室裏來回轉了幾圈,最終將房間選在東麵那間。


    當年他們倆也住在東麵那間,風水好,吉利。


    被褥枕頭什麽的都是全新的,葉欽花了點時間拆開鋪上,跳上去打了個滾,心想明天太陽好的話可以搬到陽台曬一曬,等程非池回來就能睡到蓬鬆暖和的被子。


    葉欽隻拆了一床被子,隨後搬來椅子墊腳,把另一床塞到衣櫃最上層。收拾完躺在床上比劃著,覺得兩個人蓋應該夠了,如果不夠的話……就抱緊一點吧。


    又打了幾個滾,美滋滋地下床吃月餅,一個人的中秋好像也不怎麽難熬了。


    月餅是鄭悅月給的,蛋黃餡兒的,味道一般賣相尚可。本打算拍張月餅的照片發給程非池,想到他那邊不僅要陪弟弟,還要去看媽媽,葉欽覺得自己應該懂事些,便把手機收起來,不去打擾他。


    吃完趴在床上繼續看節目,為自己的閃亮登場強打精神,奈何連著幾天早起工作,不到十點就困得上下眼皮打架,電視機音量調大都不起作用。在一個毫無笑點的小品演到一半時,葉欽的腦袋往枕頭裏一歪,睡了過去。


    次日是個豔陽天,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身邊有個熱源,葉欽手腳並用地往那邊挪,把那熱源團團抱住,砸吧幾下嘴,又眯了兩三分鍾,聞到一股濃鬱的巧克力香,才舍得睜開惺忪的睡眼。


    首先闖入眼簾的是一塊拆開到一半的巧克力,葉欽下意識張開嘴要去咬,那巧克力自己會跑,一口沒咬到,葉欽打算再接再厲,仰起脖子往前湊的時候,猛地貼上一個溫熱柔軟的東西。


    是嘴唇。


    葉欽抬起胳膊勾住壓在上方的人的脖子,主動回應並加深這個吻。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依依不舍地分開。葉欽的眼神比剛醒來時更添迷離,含煙攏霧的一雙眸子直勾勾地凝視著同樣望著他的程非池,伸出一截鮮紅的舌頭舔了下嘴唇,細細地喘氣:“早上好啊,哥哥。”


    等坐在新房的餐桌上吃早餐,葉欽才意識到什麽,問:“你昨天就回來了?”


    程非池放下手中的杯子:“嗯。”


    葉欽瞪大眼睛:“怎麽不叫醒我?”


    程非池笑了:“你睡得那麽香,為什麽要叫醒你。”


    葉欽悔之不及,心想昨天就該灌幾杯咖啡下肚多堅持一會兒的,說不定能跟程非池一塊兒看自己上電視。


    程非池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吃完飯打開客廳的電視調到回放,準確快進到葉欽出場的部分。


    因著跟其他幾個男藝人合唱,且他在眾人當中咖位最低,所以給到的鏡頭並不多。不過歌是真唱,這種情況下葉欽當了幾年歌手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部分別人的聲音稀稀拉拉,哪怕後期修了音,也聽得出來幾乎是他一個人頂上去的,難怪網上有人打趣說xx衛視邀請葉欽可能是怕車禍現場太過真實引起不適。


    短短三分鍾的出場時間很快過去,關掉電視時葉欽的耳朵還有點熱。


    兩人一塊兒在廚房洗碗收拾,葉欽邊在手機上記錄要添置的油鹽醬醋等物,邊偷看程非池的表情,程非池自是察覺到道過分灼熱的視線,將鍋碗瓢盆放回原處,說:“這次隻能打六十分。”


    剛過及格線,葉欽驚愕之後便是沮喪,仿佛變回上學時那個時刻期待程老師誇獎的學生,苦著臉問:“為什麽呀?”


    程非池的目光自上而下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點評道:“因為沒有跳舞。”


    畢竟作為男團成員出的道,舞什麽的葉欽還是會跳一點的。


    可程非池是怎麽知道的,難不成他翻看了從前的視頻?得出此結論的葉欽覺得無顏見人,隻想挖個地洞躲起來。


    藝人大多都有不想回顧的黑曆史,自認出道前三年的表現全是黑曆史的葉欽更不能免俗,奇形怪狀發型,五彩斑斕的發色,還有令人羞恥的傲嬌小少爺人設,他一度想著等以後有錢了就找人把這些“案底”統統銷毀掉。


    然而那些形象已經進入大眾的視野,群眾最是善於放大缺陷,好看的模樣不一定深入人心,偶爾醜一次他們記得比誰都清楚。


    身邊就有個現成的例子。


    這天收工後抽空回宿舍收拾東西,樓下的房東聽見動靜又上來敲門,聽說葉欽要搬走,第一反應便是:“喲,上了中秋晚會飛黃騰達了,不用再頂著一頭黃毛演農村愛情故事咯。”


    葉欽懶得跟他解釋自己沒演過這個,直奔主題道:“我這兒的房租不退,偶爾也會過來看看,麻煩叔叔您不要欺負還住在這兒的那個小朋友,他還沒您兒子大,就當給您剛出生的孫子積德行善。”


    說完沒等房東發作,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在這兒住了好些年,承蒙您照顧,一點小心意,就當給您孫子的見麵禮。”


    房東見錢眼開,當即就把難聽的話咽了回去,捏了捏紅包的分量,幹咳兩聲說:“隻要你們按時交房租,我又不是閑的,盡找你們麻煩。”


    等葉欽搬走,這裏的常駐人員就隻剩下宋珝一個了,整天被人家叫“哥”,還受過人家的恩惠,他有責任將這個弟弟照顧好。


    送走難纏的房東,葉欽繼續收拾東西,小心謹慎地把放在上鋪的樂高連同玻璃罩一起搬下來,用帶來的氣泡袋嚴實包好,裝星星的玻璃罐子也包成球,放在背包裏貼身攜帶。


    下午程非池發來短信,問他工作結束了沒,在擠地鐵的葉欽扯謊道:【結束啦,準備去家電城逛逛】


    剛發出去,電話就打了進來,葉欽緊張兮兮地接起來:“喂?”


    程非池那邊在跟助理說話,提到“方案”“會議”什麽的,助理一一應下,高跟鞋聲漸遠,程非池的聲音回到話筒邊:“缺什麽家電我讓人買好送過去,你沒有工作就回去待著,不要到處亂跑。”


    “沒事,我的腿已經好啦,就等明年拆鋼板了。”葉欽說,“收工正好順路,就去看看唄,也不一定有中意的,再說商場都有專人運送,又不是要我自己扛。”


    聽到電話裏地鐵的報站聲,程非池思索片刻,說:“那你看完早點回去,打車。我給你的卡帶了吧,密碼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


    葉欽很享受程非池的關懷,把背包肩帶往上拽了拽,笑得眼睛眯成縫,在心裏悄悄說——不過今天用不著你的卡。


    這天晚上,程非池便在首都新家的廚房裏看到了一台新冰箱,豪華大氣的雙開門,很符合陪嫁的檔次。


    就是卡在廚房的角落裏,看著有點擠。


    程非池走過去拉把手,冰箱門猛地往料理台上一撞,發出“哐”的一聲巨響。


    在餐廳擺弄豆漿機的葉欽聞聲趕來,拉著程非池的手左看右看,自責道:“這台冰箱搞活動買一送一……一台豆漿機,我以為寬點兒沒事,誰知道塞是塞進去了,開門剛好卡牆。”見程非池的手沒事,鬆了一口氣,皺著臉說,“明天,明天我就把它退了。”


    程非池道:“沒事,能用就行。”說著抬起另一隻手試了試冰箱另一扇門的開合,也能打開一半,伸手進去拿了兩個雞蛋出來,“以後換大房子,這個冰箱大小剛好。”


    葉欽錦衣玉食地長到十七歲,見識多了有錢人奢侈無度的生活,卻對大房子沒什麽特別的追求。比起從前葉家空曠的別墅,他更喜歡這樣小小的公寓房,隨時能看到對方,捕捉到對方的動靜,既溫馨,又令人安心。


    不過他更喜歡“以後”這個詞,隻要能跟程非池在一起,住哪裏都好。


    第一次使用豆漿機的葉欽興致很足,搗鼓著打了兩波,一次紅豆配黑豆,一次綠豆配黃豆。


    廚房裏沒有盛得下的密封容器,現打豆漿放一晚可能會變質,他就左一杯右一杯地往程非池的杯子裏倒。程非池邊看書邊連喝三杯下肚,再去拿杯子發現又是滿滿一杯豆漿,扭頭看向身邊的人。


    葉欽忙指自己的杯子向他證明:“我也喝這個。”


    程非池把杯子放回桌上,捧起書繼續看。


    過了一會兒,葉欽窸窸窣窣地靠過來,舉著杯子小聲道:“哥哥,幹杯。”


    程非池一肚子紅綠黃黑豆,實在幹不下去,麵對葉欽撲閃的大眼睛和軟綿綿的一聲“哥哥”又拉不下臉,吐字艱難地說:“等我消化一下。”


    葉欽從沙發上騰地站起來:“那那那我表演個節目,給哥哥助興。”


    程非池合上書,正襟危坐。


    這架勢過於隆重,成功吸引來全部注意力的葉欽狂咽唾沫,一會兒揪衣角,一會兒摳手指,拖不下去了才開始表演。


    表演了一首兒歌,連唱帶跳的那種。


    剛出道的時候盡拿這個賣萌,算是擺脫不了的黑曆史之一了,可現下用來討好哥哥再合適不過。經曆了用手做耳朵扮兔子、扭屁股搖尾巴、歪著腦袋轉圈跳等各種低幼動作後,葉欽拿起抱枕擋臉,杵在那兒等待點評。


    點評沒等到,先聽見一串鼓掌聲。


    葉欽的臉都燒起來了,抬手去阻止程非池鼓掌,被反手一拉,坐到程非池腿上。


    “好聽。”程非池嘴角噙著笑,捏住葉欽的下巴掰正,“也好看。”


    葉欽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話,見他笑了,心中便覺踏實,膽子也跟著放開不少,仗著距離近,扯開衣領給程非池看:“那紋在鎖骨上,好不好?哥哥不想……不想留在我身上嗎?”


    視線落在葉欽平直纖細的鎖骨上,程非池神色微動,似有動容。


    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這樣示好的舉動,尤其對方還是自己心尖上的人。


    正當葉欽以為有戲時,程非池低頭在他的鎖骨上落下輕輕一吻,隨後將他攬在懷裏,讓他伏在自己肩上。


    “不用,我們不用這個。”程非池說,“現在就很好。”


    按照本國的傳統習俗,喬遷新居是要請客的。


    大擺宴席犯不著,借故請三兩好友聚一聚也好。於是在一個秋日的午後,廖逸方和周封攜賀禮登門拜訪。


    “你們這就開鍋啦?別急別急,先燒壺水。”


    廖逸方剛進門就坐不住,為當代不懂傳統的年輕人操碎了心,親自上手用盆接了清水兌上鹽,在屋裏四處灑了一遍,然後走到門口,往地上扔了兩枚硬幣,發出清脆響聲的同時廚房的水也燒開了,廖逸方笑彎了眼睛,說這叫招財進門,財源滾滾。


    葉欽在邊上看得一愣一愣的,直說:“招財好,招財好,班長你快幫我看看還有哪裏能做法事招招財?”


    這麽一折騰,中午飯吃成了下午飯,在桌上隨便聊會兒天,太陽都快落山了。


    主要是葉欽和廖逸方在聊,從入宅儀式聊到風水學再聊到居家瑣事,比如怎樣擦洗油煙機,如何讓冰箱裏沒有異味等等,葉欽時不時拿出手機做記錄,儼然一個虛心求教的好學生。


    周封看不下去,抿了一口酒道:“阿欽你就別裝了,就你渾身的懶骨頭,能勤快幾天?”


    葉欽狠狠剜了他一眼:“我跟你不一樣,你隻會耍那些花哨手段,一個實在有用的都沒有。”


    “也有實在的吧,比如上交工資卡什麽的。”周封撓撓頭發,向廖逸方求證實,“寶貝,哦?”


    廖逸方百年如一日地適應不了周封當眾跟他親昵,舉起酒杯扯話題道:“恭賀二位喬遷之喜,祝今後的生活美滿甜蜜。”


    幾輪酒下去,不勝酒力的廖逸方臉上先帶了紅暈,他聽著葉欽有一搭沒一搭地講冷笑話,咧著嘴笑嗬嗬,忽而想到什麽,插話道:“我還記得……記得葉同學給我講過一個,特別特別有趣的笑話。”


    周封邊給他剝蝦邊問:“啥笑話?”


    廖逸方自己先拍桌笑了三分鍾,穩住呼吸才講道:“有一天,女媧一邊捏泥人一邊笑,盤古問她在笑什麽,女媧說……你們猜女媧說什麽?”


    周封想不出,向葉欽求助,葉欽嘲他笨,賣關子不說,倒是在一邊默默給大家添酒的程非池開腔了:“做人呐,最重要的就是開心。”


    “程同學你也知道這個笑話啊。”廖逸方驚喜道,隨即明白過來,“肯定是葉同學告訴你的,哈哈哈真的好好笑。”


    葉欽托著下巴搖頭晃腦聽他們笑,過了半分鍾,突然噌地豎起脖子。


    他想起來了,這個笑話他曾給程非池發過,可那是發到他的舊號碼上的,他不是說那個號碼已經不用了嗎?


    晚上八時許,把喝得醉醺醺的兩位客人送上出租車,葉欽歪靠在程非池肩上,由他帶著自己走在小區裏蜿蜒曲折的鵝卵石路上。


    外圍有寬闊的大路,這種橫穿綠植的小路鮮有人走,葉欽卻很喜歡這條路,喝得頭重腳輕還能記得岔路口該選哪條,一麵走,嘴裏一麵念念有詞:“騙我,哥哥壞蛋,騙我……”


    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程非池問:“騙你什麽了?”


    葉欽的酒勁上來得遲,這會兒才有了幾分醉態。


    他打了個酒嗝,伸出一根手指,戳程非池左邊胸口:“騙我、騙我說那個手機號……不用了。”戳了幾下發現位置有誤,收回手改戳自己的心髒位置,“別、別想騙我,我都記、記著呢。”


    程非池彎起唇:“還騙你什麽了?”


    虛浮的腳步頓住,葉欽嘴巴一撇,捶胸頓足道:“騙了我的心,我的心,騙到手就不理我了,壞蛋。”


    說完鬆開程非池,轉而抱住邊上的一顆樹,雙腳踩在泥裏,死活不肯走了。


    程非池被他這倒打一耙還耍賴的傻模樣弄得哭笑不得,上前拉他的手:“走吧,先回去,外麵涼。”


    葉欽使勁兒搖頭,接著打了個大哈欠,紅撲撲的臉蛋貼在樹皮上,眯著眼睛,一副就要在這兒睡覺的架勢。


    這是程非池頭一回見他發酒瘋,記得上次他喝醉之後在車後座睡得像隻小豬,心想把人弄回去睡一覺大概就好了,背過去半蹲下身:“上來。”


    哪怕意識不知飄向何方,視線也被酒氣熏得模糊,葉欽終究擋不住這誘惑,猶疑幾秒後,憑著本能慢吞吞地往程非池背上爬。


    寬闊溫暖的後背比冰冷的樹幹好睡得多,程非池的腳步也均勻平穩,葉欽閉上眼睛,聽著風聲和穩健的心跳,腦海裏像淌過一條小河,湧入成串的記憶碎片。


    “你還記不記得……氣球做的小貓?”


    悶悶的聲音響在腦後,程非池偏頭道:“記得,怎麽了?”


    葉欽的腦袋抵著他的肩窩,小幅度地搖頭:“沒怎麽。”


    過了一會兒,又問:“那你還記不記得,高考結束要帶我去熱帶島嶼啊?”


    程非池愣了下,想起當年未能兌現的承諾,說:“記得。”


    “時代廣場樓上的甜品?”


    “記得。”


    “牛奶味的棒棒糖?”


    “記得。”


    “電影院裏的爆米花?”


    “記得。”


    每一次回答都是對葉欽珍藏的回憶的肯定,他以為自己在做夢,笑得嘴巴咧到耳朵根,環住脖子的胳膊收得更緊了。


    感覺到噴在頸間的溫熱氣息變得均勻綿長,程非池以為他睡著了,怕深秋寒氣入體弄個感冒著涼,托著大腿把人往上掂了掂:“葉欽?”


    葉欽當真睡過去了,聞言隻哼唧了幾聲,垂向地麵的腳尖隨著步伐來回晃蕩。


    程非池想了想,改口道:“葉小軟?”


    “欸!”


    趴在他背上的人立刻應了,像是對根植於心的某個聲音做出的條件反射。


    應完便趴回去,臉頰貼在他肩上蹭了蹭,甕聲甕氣道,“你還說過……要結婚,不、不準再騙我啦……哥哥。”


    喝酒一時爽,醒來的那一刻方知宿醉的滋味。


    葉欽頭疼欲裂,艱難地睜開眼睛,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晃晃腦袋裏的水,昨晚的零星片段在震蕩中嘩啦啦地四處亂撞。


    扭頭見身旁沒人,葉欽呼吸一滯,登時找回身體各個關節的控製權,從床上跳起來,鞋也顧不上穿就往外跑。


    打開房門猛地撞入正要進來的人懷裏。葉欽像溺水的人遇到浮木,抱住就不肯撒手,直到程非池沉著嗓子問“怎麽不穿拖鞋”,葉欽才悶不吭聲地從他身上下來,耷著肩膀懨懨地返回房間。


    程非池看著他盤腿坐回床上一臉迷茫地東張西望,走過去把被他踢到床頭的拖鞋拿起來放回床邊,不等他把雙腳放在地板上,先握住他一隻腳踝,垂著眼問:“你以為我走了?”


    葉欽不敢說“是”,想依葫蘆畫瓢學程非池的,企圖用沉默讓這個小插曲翻篇。


    程非池從不刨根問底,見他不答便也不追問,靜靜地幫他穿好鞋子,牽著他站起來。


    睡意早已消散,葉欽觸覺敏銳,摸到了他手上某種金屬質地的東西。


    剛才被握著腳踝的時候就感覺到了。


    葉欽低頭望去,程非池的左手上有什麽在反光。


    程非池循著他的視線往下看,牽著他的手一起抬高,擺出了和他一樣的疑惑表情:“這個戒指,你給我戴上的?”


    葉欽心頭狂跳,難不成昨天喝醉後不僅說了胡話,還做了糊塗事?


    這個令人惶恐的念頭在看見程非池嘴角藏不住的笑容後瞬間打消。葉欽心知被耍了,又羞又惱,抬腳就要溜,被一股大力拽了回來。


    程非池用一隻胳膊把人圈在懷中,左手四指插入被他牽著的那隻手的指縫裏,手心貼著手背向上舉起,戴在無名指上的兩枚同款戒指在晨光的照耀下交相輝映。


    “跑什麽?”程非池微微躬身,胸膛貼著葉欽的發顫的脊背,用嘴唇碰了碰他逐漸發燙的耳垂,“對自己做過的事負責,葉小軟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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