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園子裏響起一片呼聲,待看清周辰瑜旁邊坐著的人後,呼聲更加猛烈了。  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喊了一聲:“小燕子!”  台下立馬起哄聲一片。  麵對著瞬間轉向他們這邊的一大堆鏡頭,晏朝內心滿頭黑線,臉上卻還得保持微笑。  說好的二樓包間,不會被發現呢?  關辰楓這個死孩子,真是跟他師哥一模一樣的小戲精。  江莉莉這回速度倒挺快,噔噔噔地從後台跑上來,給他倆遞了一把話筒。  兩人迫不得已,一同站起身來。  周辰瑜倒是笑得一臉無謂,他索性把胳膊搭在了二樓的圍欄上,吊兒郎當地衝樓下的觀眾說:“我就和小晏老師來聽個相聲,有必要這麽驚訝嗎?”  下麵有人喊了一聲:“園主夫人來視察了!”  晏朝:“……”  周辰瑜笑道:“小晏老師是正經人兒,臉皮兒薄,你們不準撅他。”  台下:“園主護妻狂魔!”  周辰瑜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留下晏朝在一旁,一臉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周辰瑜把話筒遞給他,好在晏朝也不是個拎不上台麵的人,他微笑道:“我就是來觀摩的,這兒正跟你們園主學習相聲呢。”  台下:“要想學得會,先和師父睡!”  晏朝:“……睡過了!煩不煩啊你們!”  台下:“噫——”  周辰瑜看著晏朝這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兒,樂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又從晏朝手中拿過話筒:“你們就甭欺負人家了,這周五晚上,我們才錄的《天涯海角》,周六晚上《第二角色》,各位爺別忘了安排一下啊。”  台下:“安排上了!”  兩人和觀眾打過招呼,把話筒還給江莉莉,又坐回了包廂,然而台下的觀眾依然戀戀不舍。  舞台上的關辰楓對著話筒說:“哎,小晏老師本來想低調地聽場相聲,沒想到被我給發現了,結果你們還這樣對待客人,他一會兒下去打我可怎麽辦?”  江辰池說:“沒事兒,園主護著你。”  關辰楓說:“我覺著他要連園主一起打。”  江辰池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家暴犯法。”  晏朝:“……”  小江,你怎麽也跟他們同流合汙了?  算了,他們夏清園的,本來就是蛇鼠一窩。  晏朝沒好氣地看了周辰瑜一眼:“我不光要打,我還要砸園子呢。”  周辰瑜憋著笑道:“園主夫人,您舍得麽?”  晏朝懶得理他,就聽關辰楓在台上說:“今兒晚上的演出就到這兒了,大夥兒趕緊回家,尤其是小姐姐們,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都有男朋友沒有?”  台下:“沒有——”  像是猜到了觀眾會這麽回答一般,關辰楓立馬展顏一笑,指了指身旁的江辰池,嘚瑟道:“誒嘿,我有。”第24章 江楓漁火  觀眾一走幹淨,偌大的劇場瞬間就變得空空蕩蕩,連說句話都帶著回聲。  關辰楓和江辰池已經脫下大褂兒,換回了一身常服,畢恭畢敬道:“師哥好,小晏老師好。”  看著他們這副突然乖巧的模樣兒,晏朝不由得微微一怔,剛台上不是砸掛砸得挺開心麽?怎麽這會兒倒客氣起來了?  晏朝擺了擺手:“不用不用,我也沒大你們幾歲,叫哥就行。”  周辰瑜笑著說:“我們說相聲的台上無大小,他倆也是看我和你熟才拿你砸掛的,別放在心上。”  晏朝瞥了他一眼:“我和你很熟麽?”  看到身旁的兩個小角兒露出了一臉戰戰兢兢的表情,晏朝趕緊衝他們和顏悅色道:“沒事兒,我沒放在心上。”  周辰瑜應道:“嗯,你們師嫂跟我鬧脾氣呢。”  晏朝扭頭看他:“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動手砸園子?”  周辰瑜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別了吧?趕明兒再鬧上熱搜,‘晏朝家暴’,多不好看。”  晏朝:“……”  沒等他開口,周辰瑜他們才點的夜宵到了。隻見關辰楓從門口拎回來一個巨大的外賣桶,提溜到桌子上一打開,各色烤串兒插得滿滿當當。  驀地想起來周辰瑜錄節目的時候說他們每天演出結束都要吃夜宵,原來吃的就是這個,晏朝難免覺得看不下去:“你們天天都這麽吃?”  周辰瑜點了點頭:“不然呢?”  晏朝無奈地搖頭道:“偶爾一次就算了,時間長了也太不健康了。”  江辰池附和道:“我早就這麽說了,他們根本不聽。”  周辰瑜歎了口氣:“學霸所見略同。”  提起這個,晏朝就有點兒好奇,問江辰池:“對了,聽你師哥說,你也是北大的?”  江辰池在台上沉穩大方,台下倒是笑容靦腆,彬彬有禮地頷首道:“我是中文係的。”  周辰瑜也好奇地巴上來:“哎,在你們學校裏,你小晏學長可是紅人吧?”  江辰池點了點頭:“那是,尤其是我們文院傳院的,都以小晏老師為楷模呢。”  周辰瑜聞言一笑,驕傲得好像北大楷模是他似的。  晏朝瞥了一眼他那副嘚瑟的模樣兒,一時間懶得理他,接著問江辰池:“你應該還沒畢業吧?大幾?”  江辰池答道:“大三,課也不多了,每天晚上都有空。”  晏朝止不住地好奇:“你一個大學生,怎麽想起來說相聲了?”  周辰瑜解釋道:“之前給你介紹的江莉莉,就是他姐姐。他也算是打小兒就在我們夏清園兒裏長大的,耳濡目染的,這就愛上相聲了唄。”  晏朝笑了笑:“沒想到啊,你也算是為未來的參天大樹澆灌了一把養料,還不算特別一無是處。”  周辰瑜說:“看著沒,誰說說相聲的都沒文化了,這可是正兒八經從咱們小園子裏培養出來的大學霸。”  關辰楓看了他一眼,小聲道:“是啊,你又沒陪他參加高考,光是刷題都刷了好幾麻袋呢。”  周辰瑜饒有興味地看向晏朝:“我還以為隻要腦子好就能考上北大呢,原來你們刷題還真是按麻袋稱的。”  晏朝卻依然被剛才關辰楓的話吸引著注意力:“你還陪他參加高考了?”  關辰楓驕傲地點了點頭:“可不是,那時候我已經輟學了,全心全意陪讀。”  晏朝不由得失笑,就聽周辰瑜說:“這兩個打小兒做了搭子以後,就沒換過,算是青梅竹馬的交情。”  江辰池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師哥,‘青梅竹馬’是形容男孩兒女孩兒的。”  關辰楓搶著說:“那就竹馬竹馬。”  晏朝看著他們的模樣兒忍俊不禁,心裏卻不由得感慨著這兩人的情分。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問:“我聽說你們蓼風軒有祖宗定下來的規矩,說是隻有正經兒徒(注:從小養在師父家裏,邊生活邊學藝的弟子)才給字兒,怎麽你們倆也有?”  關辰楓說:“這都得仰仗我們師哥。”  江辰池解釋道:“按理說我們隻是學徒,不算兒徒,所以照規矩是不能給的。但那時候師哥求了師父好久,師父人也頂好,這才答應給字兒的。”  晏朝問:“那你們師爺,還有冬園兒的人,能答應麽?”  兩人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周辰瑜,誰都沒有說話,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晏朝已經大概猜到了,周辰瑜肯定為了給字兒的事和他們做了好一番鬥爭。  他不由得又出神地想,周辰瑜這個人真的很奇怪,乍見的時候隻覺得吊兒郎當、沒個正形,可每多走近他一點兒,就越能發覺他那張好看皮囊的內裏,其實並不是敗絮其中。  周辰瑜這會兒卻難得地沒有自吹自擂,而是擺了擺手:“差不多得了,歌功頌德的話趁我不在的時候再說。”  晏朝在心裏笑他,這人居然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說著,周辰瑜收起了那副嘻嘻哈哈的表情,看著兩個小角兒,難得地正色道:“今天的整場我都看了,總體不錯,進步很大。”  一聽他這句話,兩人就知道師哥要說正經事兒了,立馬規規矩矩地正襟危坐。  周辰瑜接著說:“毛病還是老毛病,下麵觀眾一搭茬兒,你們就控不住場。”  “現在還是在小園子裏,下個月咱們就開專場了,到時候可是成千上萬的觀眾在台底下坐著,裏麵肯定有不少是衝著你們來的。幾千人的場地,你們也能讓座兒牽著走麽?那還像什麽樣子?”  兩人都抿著嘴,不說話了。  周辰瑜看了一眼關辰楓,說:“擅長接觀眾的話茬兒,容易出精彩的現掛,這是好事兒。適當的互動是應該的,但是你不能總被觀眾影響,被人家牽著鼻子走,那還是你給人說相聲麽?”  他又對江辰池說:“你比他大,捧得也穩,你們倆搭,默契程度沒話說。但是上了舞台,你就要時刻記得自己量活兒的身份,替他把握好節奏。逗哏的喜歡放飛自我,捧哏的就得及時地給他拽回來,別什麽時候都慣著他。”  周辰瑜頓了頓,又說:“對了,還有刨活兒這個問題。”  刨活兒指的是把相聲裏的懸念和包袱提前揭穿,會使得演出的效果大打折扣。  觀眾裏總有那麽幾個不懂規矩的,自以為買票進了場就是爸爸了,在底下隨口接話茬兒,搶台子上演員的台詞,著實可惡。  周辰瑜說:“我知道,現在台下小姑娘多,你們不好意思下狠心。但是規矩是規矩,這不能亂。”  當初賀辰烽和周辰瑜剛開始吸引了一大波新粉的時候,也遇到過不少這樣的問題。  周辰瑜在台上氣場很強勢,每回都是當場就把刨活兒的懟回去了。雖說用的是玩笑的語氣,但被滿場的其他觀眾撅的滋味兒也不好受,時間長了,觀眾就都懂規矩了,現如今已經沒什麽刨活兒的了。  “相聲演員和觀眾之間的相處模式,也是要慢慢摸索,慢慢培養的,”周辰瑜說完了正事兒,語氣瞬間放緩了很多,衝江辰池挑了挑眉,“拿出你今天懟人的那種魄力,嗯?”  江辰池乍一聽他提到這個,這才想起了今天台上的意外狀況,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當時確實是有點兒沒控製住脾氣,我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我從前想著關辰楓還那麽小……沒想到現在的觀眾連未成年都不放過了。”  晏朝正被周辰瑜剛剛的那副師哥架子震懾得說不出話來,這會兒才插上話:“現在的姑娘膽子是真大,當著幾百人的麵兒都敢遞這個。”  關辰楓嘟囔了一句:“遞這玩意兒不可怕,可怕的是還有人真敢收呢……”  話音未落,就見周辰瑜的臉色沉了沉,關辰楓嚇得立馬噤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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