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周卯欽說:“就你們唱的那些個口水歌兒,真能上春晚就怪了。現在都主張弘揚傳統文化,你要是肯一心一意地唱大鼓,指不定已經上過多少回了。” 周雙雙看著她爸那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兒,吐了吐舌頭。 就聽關辰楓不無豔羨地說:“雙雙姐,你就知足吧,我和小池要是什麽時候也能接到一回春晚的邀約,我指定樂得三天三夜都睡不著覺。” 坐在他身旁的江辰池露出一個無奈的笑意:“白日夢在心裏做一做就行,不用非得說出口。” 鄧薇看了他們一眼,笑道:“這還真算不上白日夢。要說年少有為,你們倆才是真的年少有為。你師哥他們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還不知道在哪兒的旮旯角裏說相聲呢。你倆加把勁兒,指不定就成了春晚上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相聲演員。” 周辰瑜不服氣道:“我們那會兒可沒這麽多熱情的觀眾,否則不說別的,就憑小爺我的這張臉,至於在小園子裏苟那麽久麽?” 久未發言的周寅春嗤笑了一聲:“瞧你那樣兒,當個花瓶還給你嘚瑟得不行,說相聲呢還是賣臉呢?” 周辰瑜一攤手:“得嘞,您這還是沒繃住啊,果然上了春晚也不能打破我在您心目中的花瓶定位。” 周寅春笑著搖了搖頭:“我這個40後,聽不懂你們90後的相聲了。” 沒想到老爺子飯桌上就拿剛才的那出節目抓了個哏,大家於是都哈哈大笑起來。 周辰瑜伸出手,捏了捏賀辰烽懷裏的小冰糖圓鼓鼓的小臉蛋兒:“那完了,以後咱10後要說相聲了,您可怎麽辦呐。” 這會兒天晚了,小冰糖已經泛起了困意,被他這麽一捏,烏溜溜的大眼睛瞬間瞪大了,但似乎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賀辰烽說:“還是咱們運氣好,趕上了好時候,承蒙座兒肯捧我們。但說到底,咱還得認清楚,相聲是夕陽產業,現下這些說不好就是虛假繁榮,等座兒不捧我們了,人走茶涼也是分分鍾的事兒。” 周辰瑜望著小冰糖霧蒙蒙的大眼睛,笑道:“瞧你爸,眾人皆醉他獨醒呢,怪不得趕緊發展個影帝做副業。沒事兒,等你長大了,要是沒人聽相聲,咱也改行,做主持人去。” 說著,他拍了拍身旁晏朝的肩膀:“看著沒,新師父都給你找好了。” 小冰糖依然懵懵懂懂地睜著那雙大眼睛,怔了半晌,才喃喃道:“師娘?” 晏朝:“……”第61章 年年有魚 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賀辰烽樂嗬地擺了擺手:“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鄧薇笑著對小冰糖說:“你是不是被你師父帶壞了,怎麽小小年紀,也成天滿嘴跑火車呢?” 周辰瑜撇了撇嘴:“您可拉倒吧,我可從來沒在您兒子麵前胡說八道,倒是不知道誰成天嗑cp呢……” 大家這會兒笑得更歡了,唯獨周雙雙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古怪神情,以及晏朝臉上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小冰糖被大家一笑,這才像是醒過來了,糾正道:“小晏哥哥!” 晏朝看著他,露出一個無奈卻又寵溺的笑意:“誒。” 桌上又笑了一陣兒,就聽周卯欽對周辰瑜說:“看著沒,你不急,你徒弟都替你急了。” 說著,他又向小冰糖道:“問問你師父,什麽時候打算帶個真師娘回來?” 他這話一出口,桌上人就都明白是什麽意思了,晏朝原本溫柔的眸色就幾不可察地驟然冷了下來。 不過此刻的桌上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因為其餘人都幸災樂禍地看向周辰瑜,大夥兒依舊是笑嗬嗬的,想來是這話聽得太多,都已經習慣了。 就聽周辰瑜笑道:“我還是個孩子好嘛?” 周卯欽嫌棄道:“孩子個屁,老大不小的,早都該抱孩子了。” 周辰瑜無奈地癟了癟嘴:“緣分這玩意兒,可遇不可求,您催也沒用,就甭操這閑心啦。” 見周卯欽嘖了嘖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周辰瑜趕緊站起身來,就將酒杯遞到了他麵前:“得嘞,大過年的,徒弟我先給您敬一杯,遲早生他一個連,日後攜家帶口兒地孝敬您,成嘛?” 他這麽一說,大夥兒都哈哈大笑起來,周卯欽也不好再說什麽,擺了擺手,跟他幹了一杯。 賀辰烽樂道:“還生他一個連,知道一個連多少人麽?累死您媳婦兒算了。” “那我可舍不得,”周辰瑜拍了拍肚子,“我來生就行。” 晏朝黑著臉坐在一旁,心道,生不死你丫的。 說相聲的飯桌兒上也是隨口跑火車,大家都視為常事,幾個年輕人又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陣兒,自然就把催婚這個話題給繞過去了。 沒過多久,窗外忽然響起了一陣煙花綻放的聲音。 周家的別墅是在五環和六環之間,因此年節期間是可以燃放煙花爆竹的。小冰糖一聽到外麵的聲音,立馬興奮地瞪大了眼睛,問:“幾點了?” 賀辰烽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鍾表,說:“再有十來分鍾就零點了,咱們也出門兒放煙花兒去?” 小冰糖立馬從他腿上蹦了下來:“我要師父和小晏哥哥帶我去!” 賀辰烽笑道:“得嘞,還真忘了你親爹娘是誰了。” 眼見著小冰糖已經激動地開始自己穿外套,晏朝和周辰瑜於是也站起身來,就聽周雙雙忽然說:“我也要去!” 晏朝看著她那一臉急迫的表情,幾乎一秒鍾就明白了她在想些什麽。 奈何周辰瑜根本察覺不到這些:“大小姐,我們這兒帶孩子呢,你來瞎湊什麽熱鬧?” 周雙雙皺眉道:“那我也還是個孩子呢,你怎麽不帶帶我?” 晏朝看著她一臉嬌嗔的表情,不知怎麽的,心情有些說不出的微妙。 沒等周辰瑜說話,關辰楓忽然開口道:“剛好我也想放煙花,雙雙姐,你跟我和小池一起吧!” 周雙雙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睛裏流露出一絲心不甘情不願的神色,但關辰楓已經興奮地走到了她身邊,活像個相約出去逛街的小姐妹。 就見江辰池過來拉了關辰楓一把,又對周雙雙笑道:“師哥那邊兒要帶孩子,顧不著你,你就跟我們一起吧,這樣也安全。” 周雙雙還想說些什麽,但那邊,晏朝和周辰瑜已經穿好了衣服,就要帶著小冰糖出門兒了。 晏朝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們那邊的動靜,看到周雙雙最後沒能成功跟上來,內心居然十分可恥地生出了一絲愉悅的情緒。 ……罪過,罪過。 周家的院子裏自帶著一個不小的花園,放煙花綽綽有餘,他們於是也沒出院門,直接就把炮筒放在了院子中央。 二月的京城本就嗬氣成冰,這會兒從暖氣騰騰的房間裏乍一出門,料峭的寒風撲麵而來,直吹得人渾身一個激靈,周辰瑜於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 晏朝扭頭看他,這才發覺,寒冬臘月的,他居然沒穿羽絨服,隻套了一件外套就出門了。 晏朝不由得皺眉道:“穿這麽薄,你找病呢?” 周辰瑜卻毫不在意道:“就這一會兒,沒事兒。” 晏朝一看到他這副從來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的樣子,就忍不住氣不打一處來。但好歹是大年三十晚上,他還是壓抑住內心的怒火,把自己手上沒來得及戴的圍巾套到了對方的脖子上。 感覺到他的動作,周辰瑜愣了一秒,隨即就乖巧地站在原地,任他擺布了,還不忘衝他眨了眨眼睛:“小晏哥哥,這麽貼心呢?” 晏朝剛想懟他,餘光忽然一掃,就看到了不遠處那個同樣剛從房間裏走出來的苗條纖細的身影。 那個身影此刻正一動不動地杵在那兒,晏朝雖然沒有定睛去看,但他的內心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周雙雙的眼神正鎖定在他們兩個人身上。 ……阿彌陀佛,太罪過了。 晏朝給他圍好了圍巾,就趕緊收回了手,那邊兒的周雙雙也被關辰楓他們叫走了,去往院子裏的另一片空地。 周辰瑜卻對剛剛周圍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他選好了位置,剛要放炮筒,晏朝就已經自覺地從他手中把裝著炮筒的袋子拿了過來。 周辰瑜不由得抬眸去看他:“你行麽?” “廢話,”晏朝從口袋裏掏出了打火機,“你把孩子帶好。” 於是周辰瑜把小冰糖抱在了懷裏,稍稍往後退了一些,不一會兒,晏朝就點燃了炮筒,迅速地回到了他們身邊。 幾秒種後,炮筒裏竄出了一簇流光溢彩的火花,霎那間就徑直衝向了雲霄,在深藍色的天幕中綻放出了五光十色的璀璨光芒,瞬間點亮了一整個漆黑的夜,映亮了小花園裏的一草一木。 小冰糖被周辰瑜抱在懷裏,激動地邊鼓掌邊叫喚,開心得合不攏嘴巴。 周辰瑜衝他努了努嘴,說:“還記得師父那天教你背的詞兒麽?” 小冰糖想了想,一字一句地認真背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沒等他背完,時針正好指向了零點,小區內瞬間一齊爆發出一陣燦爛奪目的煙花和爆竹,將小冰糖的奶聲奶氣的聲音徹底吞沒在了這片滿含著喜悅的巨響之中。 新的一年就這樣來臨了。 在周圍接連不斷的煙花綻放的聲響,以及眼前火樹銀花的絢爛景象中,晏朝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這樣放過一次煙花了。 他甚至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過過這樣一個像樣的年了。 煙花爆竹的響聲足足持續了好幾分鍾,才總算消停了一些,讓他們終於能聽得清彼此的說話聲。 周辰瑜這才把小冰糖放下了地,對他說:“新的一年,許個新年願望吧。” 小冰糖毫不猶豫地說:“去年已經過得特別好了,新的一年隻要和去年一樣就行。” 晏朝不由得失笑:“你倒是懂得知足常樂。” 周辰瑜站起身來,轉頭看向晏朝:“小晏哥哥,你的新年願望呢?” 晏朝無奈地笑道:“我又不是小朋友。” 周辰瑜歎了口氣:“看看你,年紀輕輕的,一點兒童心都沒有。” 晏朝嗤笑道:“你有童心,那你替我許個願吧。” 周辰瑜仰起頭,看著漫天的絢爛煙花,複又看向晏朝,露出一個湛然的笑意:“祝小晏哥哥年年有餘。” 晏朝怔了怔,很想開口問,他說的和自己心裏想的是不是同一個“魚”,卻又一時間失語。 晏朝垂眸看向他,隻見他那雙滿含柔情的漂亮眸子裏,還盛著尚未冷卻的煙火,一閃一閃的,讓晏朝不由自主地陷落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晏朝看走了眼,他隻覺得周圍煙花的璀璨光芒,仿佛為對麵那人好看的輪廓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輝。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晏朝難得地愣怔了好一會兒,才訥訥道:“周小魚,新年快樂。”第62章 偷香 一行人放完煙花,再回到屋裏時,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多了。 大年三十總算是熱熱鬧鬧地過完了,幾家人都各自開著車,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周宅。 周家剩下的幾個人也都各自回屋睡覺,家裏的客房都好久沒有住人,師娘要給晏朝打掃出來一間。周辰瑜怕她麻煩,催她去休息了,讓晏朝直接在自己屋裏睡一晚上。 晏朝心裏很清楚,自己本應該拒絕的,但內心那些幾乎滿溢的情緒,還是讓他毫無疑義地接受了這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