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們真是死腦筋,陪他玩一下又不會死,朱桓楊無趣地轉身,緩步走到虎皮椅上談正事。


    「叫他們都進來商討軍情吧!」不一會,眾多將領魚貫而入。


    「辟邪,給你七成兵力,能打敗龐勳嗎?」大家都坐定後,他懶洋洋的開口。


    「不能。」他耿直地回道,龐勳兵強馬壯,而且兵力至少有七萬人,若正麵迎敵很難跟他拚。


    「那本王告訴你,趁夜安排人手到南向河堤,連夜趕工鑿穿河堤,堤下是一處山穀,想辦法誘他的人馬進入山穀,把握時機,引河水入穀,即可大勝。」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心悅誠服,僅短短幾日,他們的殿下就已將地形勘透,並找出製勝之道。


    「那太子那裏呢?」異族兵團蹺勇普戰,太子若非借助了這膠力量,也不能在這場裩戰中取得二席之地帳內沉默半響,朱桓楊懶懶地吐了口氣,他已決定親自出馬,唯一需要考量的便是落落的安危。


    「異族兵團有多少人?」他瞄向一旁的副將。「回殿下,兩萬佘人。」


    「若沒有記錯,上次與太子對上時,有從俘虜身上取得的戰旗和鎧甲,明日都給李參將營裏的兵丁穿上,與辟邪一起圍攻龐勳人馬,分散一部分兵力出來,將他們引向異族兵團,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好了。」


    「殿下英明。」沉悶的大帳內,神情嚴肅的眾兵士都舒了口氣,看來此役不用花太多力氣,便能坐收漁翁之利。


    眾將士行完禮後便依序退出大帳,為明日之戰做準備。


    辟邪仍有些擔心地開口,「異族人可能分不清我們與龐勳的人馬,但太子軍中監軍是冬楚的人,他們怎會看不出我們的計謀?」


    「這正是本王要做的事。」隻要他潛入異族兵團,悄無聲息地殺了太子派出的監軍,屆時那些野蠻愚笨的異族人便可任憑他們操縱了。


    「殿下是想——」


    「本王什麽都不想,就想你還我糖豆。」朱桓楊懶得贅言,直接靠近他伸手要糖。


    辟邪太了解自己的主子了,他不想說的時候,誰也無法從他嘴裏套出話來,於是摸出身上的紙包,雙手奉上,再深深一拜,離帳調配兵馬去了。


    朱桓楊拿起紙包嗅嗅,真香甜啊!他眉開眼笑的想,拿去給落落嚐嚐,她一定會開心的。


    「小乖……」


    帳外忙碌馬蹄聲與軍士呼喝聲裏,似乎夾雜了細微的呼叫。


    「落落?」朱桓楊一征,她怎麽醒了?他的腳步不受控製地朝帳外移去。


    他人才剛出現在帳外,一個披著被子的小身子便穿過忙碌的軍營,朝他飛奔而來。


    「小心。」見到她危險的行徑,他頓時嚇白了臉,軍營中來來往往的馬匹,還有銳利不長眼的兵刃,都可能不小心傷了她。


    「小乖……」落落臉上掛著淚水,投入他溫暖的懷抱。


    「野丫頭,差點被你嚇死。」穩穩接住她飛撲過來的身子,他無奈的歎道。


    「不見了,你不見了,你不要落落了。」藥力逐漸散去的落落氣喘呀呀地瞪圓了眼睛,在經曆過他的不告而別和龐府的險惡後,她已不能再與他分離半刻,他帶她離開那些壞人,不讓壞人傷害她,他在她心裏變得很重要。


    他原本就是她唯一惦念的男人,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麽,第一次見麵就覺得很想親近他,伯他受傷,伯他不理她,患得患失地想著他,在分開的日子裏,她一直一直的想念著他,他對她好和氣,笑得好漂亮,害她的心撲通撲通的亂跳,在他離開的那段日子裏,她覺得自己好奇怪,心裏悶悶痛痛的,也不知道該怎麽對喜安說。


    現在好不容易他又回到她身邊了,她再也不會讓他離開她了。


    「落落乖,是我不好,來,吃顆糖,吃甜甜就不氣了哦。」明白自己當初丟下她的舉動讓她很沒有安全感,朱桓楊好聲哄著她。


    當初他引五哥的追兵離開後,雖然曾一度想回去找她,但後來考慮到現下時局混亂,四處戰雲密布,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他還是等大肩底定後再去接她,沒想到後來會在龍陽郡相見。


    落落乖乖地張嘴吃糖,好甜好香,嚐到甜味的她開心地眯起眼睛,心中再無芥蒂,有小乖在身旁,她不再計較過往。


    站在一旁何候著的穆公公看得傻住了,主子喂女子吃糖,被喚作小乖的男人是他家邪惡殿下?這唱的是哪一出戲啊?為什麽他看不懂??


    「咳咳,殿下,鏖戰在即,不如將這位姑娘交給奴才照顧。」天真無邪的落落立刻就博得穆公公的好感和同情,想必這又是一個被殿下玩得團團轉的玩具了吧。


    「你在想什麽?擔心我會害了她?」朱桓楊危險地眯起眼輕笑。


    穆公公對上笑顏,登時出了一身冷汗,主子何等敏銳,怎會看不出他的心思。


    「殿下……」


    「甭說了,今晚本王帶你跟落落躲到安全的地方,沒我的命令,不許妄動。」他不敢再多說什麽,隻能恭敬地彎腰應聲。


    朱桓楊如同以往一般,潛入敵方軍營如入無人之境,不過沒想到這次他卻中毒了。


    太子的監軍身旁竟然帶著異族巫師,在他動手砍掉監軍和巫師的腦袋時,一日丈大意沾到了巫師留下的毒抹。


    所幸,他中毒並不太深,性命無虞,隻是會拖慢他撤離的速度。在封閉穴道延阻毒素後,他緩慢的動作驚動了敵人,但還是勉強逃出了敵營。


    逃到一裏地外時,毒性再也壓製不住的發作,他隻得壓低身子,藏身草叢裏,感覺到追兵步步靠近。


    驀地一陣暈眩襲來,手已握不住軟劍,最後的理智告訴他,辟邪與其他人都遠在三裏之外執行他的計策,無人可以接應他,難道今日他要死在異族人手下?


    身前的草被人撥開,一張臉塗滿紅色顏料的異族士兵發現了他。


    該死!朱桓楊奮力想掙脫腦中的黑霧攻擊敵人。


    這個異族士兵看見月牙白袍,雙眼圓睜,正要張口呼喚同伴過來時,卻被一塊掛了草藤的石頭打中頭煩,立刻鮮血迸出,倒地不起。


    朱桓楊用盡所有力氣抬頭,瞧見一道矯健的纖細身影快速地落在他跟前。


    「落落?」她不是該和穆公公躲在安全的地方嗎?


    「小乖受傷了。」她心疼的道。


    軟骨散的藥效退去後,落落又變回老練的獵人,山林間任何能拿到的東西,都能成為她的武器。


    更加幸運的是,這個異族士兵隻是獨自一人在此處搜尋,沒有人協助,此時藏身的草叢變得極為安全。


    朱桓楊虛弱地含笑看著落落,日光下,她穿著一身倒落短衫,足踩毛皮靴子,烏黑的秀發用絨繩東起,整個人顯得靈巧可愛,以她剛剛的身手看來,想必當日龐府是在人多勢眾的情況下才得以擒住她的。


    「我的命就交給你了。」看見她出現,他立即放鬆警戒,墜入迷霧中,他相信有落落在,他不會死。


    死,對他而言並非陌生的東西,在迷蒙之間,他仿佛脫離自己的軀殼,回到了過去,再見到了那些早已離他而去的人們又回到他身邊。


    「達依大叔,我不要離開你們;突虎阿舅,我不要去帝京,我要騎你送給我的小馬,跟姊姊采磨菇。」淚漣漣的他被母親抱在懷裏,放聲大哭著,而看著他長大的族人們隻是為難地看著他。


    七歲之前,他與母親東姬一直在東卑族中生活,那段時光,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候,在族人無微不至的關愛中成長,他們給了他這世上最溫暖寶貴的親情。


    而懷熙帝的第二子英王,便是他的父親,當年還隻是王爺的父親東征,用十萬兵力從東卑人於裏奪來領地,善良的東卑人從此歸順冬楚。


    母親東姬便是東卑族族長之女。


    父親每年到行宮來看望他們母子,那時的父親,一心一意隻愛著美麗的母親。


    在他七歲那年,英王終於不忍相思之苦,決定帶著母親與年幼的他回到帝京的王府居住……


    他在達依大叔和外公舅舅們的愛護下長大,相較於冬楚而言,他更願意承認自己是東卑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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