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哼。」這個厚臉皮的家夥,她罵也罵不過他,真是氣死她了。


    落落徑自挑開錦簾,跳下龍輦,當著眾人的麵氣急敗壞地走掉。


    朱桓楊挑開身上的繩子,搖頭苦笑,什麽時候他才能把落落騙上床呢?照這樣下去,他還不知道要被欲火焚身多久啊……


    初夏的陽光透過層層樹蔭,篩下一地斑駁,滿庭的綠意為炎炎署氣帶來一絲陰涼,對落落來說,這是個難得清閑的午後,因為朱桓楊出宮,她總算可以好好放鬆一下了。


    可她才躺入涼爽的竹榻沒多久,便有一個麵生的宮女出現傳話。


    「是碧落姑娘吧?穆公公派奴牌前來帶路,說是有東西給姑娘看。」宮女恭敬地說道。


    穆公公叫她?在宮裏,就數穆公公跟她最親近,她不疑有他地跟上繡花鞋,便隨宮女前往慈益宮。


    一進入,落落才發現自己被騙了,有人假借穆公公的名義引誘她到此。


    隻見十幾個打扮得張揚招搖的宮裝女子虎視耽耽地盯著她,她們環繞而坐,主位坐著的是一位頭頂黃金鳳釵、穿著華貴的女子。


    落落掃了這些女子一眼,心知她們都是朱桓楊的嬪妃,為首的女子正是皇貴妃馮麗。


    「還不快給貴妃娘娘請安。」宮女催促道。


    「不必請安了,快過來吧。」馮貴妃率先向她示好,「妹妹,來這裏坐。」她拍拍身邊的椅子。


    「不了,謝娘娘。」落落搖搖頭,在她左首站定,這些女人大費周章地找她來是為什麽呢?她決定留下來弄個清楚。


    那些女人仔細打量著她,心懷不軌地竊竊私語起來。


    「妹妹何必跟姊姊客氣呢?」馮貴妃熱絡地拉過她的手,「大家都是何候皇上的人,不必這麽見外。」


    自從落落入宮,雖然尚未受封,但皇上卻未再寵幸過任何三位嬪妃,這讓後宮誰不嫉妒她得到的專寵,深諳後宮生存之道的馮貴妃便先以柔軟身段討好她,打算利用她穩固自己的地位。


    落落不說話,隻是一徑的沉默,因為她實在不知該說什麽好。


    「來人,把本宮新做的石榴百花裙拿過來。」馮貴妃收買人心地道:「天也熱了,我新做的羅裙既輕盈又涼快,妹妹試試。」她搖頭拒絕。


    「聽說你是厲王妃的表妹?」有嬪妃按捺不住,直接問道。


    厲王妃是誰?落落抬首愣住。


    她的身分本就是朱桓楊隨口編造的,用意是想藉厲玉的名聲嚇唬那些想一探究竟的人。


    見她麵露迷茫,這幫女人立刻注意到了,看來傳言並不是真的……


    她們還以為是什麽厲害的狐狸精,原來不過是個笨嘴笨舌的丫頭,傻不楞登的什麽都不知道。


    「瞧你這一副模樣,沉默寡言,姿容平凡,也不知道皇上是看上了你哪一點,哼。」有人忍不住諷道。


    「梅妹妹,不可以這樣說話。」馮貴妃假意相勸,有傻瓜要出頭整泊她,自己樂得在一旁看熱鬧。


    「對啊!你這樣怎麽何候得了皇上?」一位出身武將之家的妃子笑吟吟地上前去,一腳便踢向她的小腿。


    還好落落不是一般女子,她敏捷閃身,躲過一擊,可還沒站穩,不知是誰端起茶水從後麵襲擊她,潑了她一頭一臉。


    「哎喲,真是對不起啊,我手滑了。」芸貴人吐吐舌頭,抱歉地笑著。


    「真熱鬧啊。」朱桓楊出其不意地現身,身草銀灰外袍的他漫步而來,無論是帶著怒火的腳步聲還是他陰沉的神色,都顯示了他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


    「恭迎皇上。」妃子們大驚,連忙行禮問安。


    「愛妃們真是好興致啊,叫朕的人來給你們玩?你們倒玩得挺開心的嘛。」他神情冷酷地掃視眾人,在看向落落時,目光中帶著一絲心疼。


    此時的她如同他單純普良的母親,在父皇的妻妾中困難周旋。


    「皇上請息怒,臣妾隻是跟碧落姑娘開個玩笑。」見皇上神色不善,馮貴妃隻能硬著頭皮開口請罪。


    「是嗎?來人啊,把芸貴人、瑾妃、梅妃逐出宮門,流放塞北。」誰欺負了他的落落,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皇上。」他此言一出,頓時滿堂驚愕。


    「朕也在開玩笑,隻不過比你們的玩笑大一點。」他冷笑道。


    「臣妾不明白皇上為什麽護著她?她根本不是什麽厲王妃的表妹,我認得她,在春燈節時她進過宮,她是某位朝臣的妻子。」瑾妃不怕死地頂撞,從碧落進來這裏之後,她就覺得她很眼熟。


    「你不明白?那朕告訴你,她將會是朕的皇後。」


    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氣。


    「還有,朕說她是厲王妃的表妹,她就是,現在你這是在質疑朕嗎?來人,傳朕口諭,瑾妃目中無人,頂撞朕及皇室宗親,全家削籍貶為庶人,流放塞外。」朱桓楊惡劣地眯起眼,陰側側地道。


    「什麽?」瑾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渾身發軟的跪倒在地。


    嬪妃們對皇上的怒火感到驚恐,均噤若寒蟬,害怕會輪到自己被責罰。


    「別這樣,隻是小玩笑,不必責罰任何人。」落落也為他難得顯露的怒火吃了一驚,訥訥地用袖子抹去臉上的水潰,阻止朱桓楊。


    馮貴妃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生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影響,她與親族的前途難測。


    「不必?為什麽不必?她們愛開玩笑,朕也很愛開玩笑。哈哈,這個玩笑好笑嗎?」他冰冷地笑著,然後負手邁出慈益宮。


    落落連忙追上前去,直到兩人回到了安華殿後院的遊廊上,朱桓楊才駐足。


    他對著身後的她道:「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但我不許你拒絕我的保護,你是我的女人,我把你接進宮來,不是任別人胡來欺負的!」


    聽著他的話,落落心中一片激蕩。


    「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你就別再想了。」朱桓楊恢複一貫的笑臉,輕聲說道,溫柔地擁住她的纖腰。


    「算了吧,放過她們好嗎?」盡管發絲中還夾雜著茶葉,白裳上沾著茶潰,她卻不以為意,善良的本性不允許她看著那些女人因為自己而被流放。


    「君無戲言。」他是心疼她才會這麽做,卻忘了他剛才的舉動,正違背著自己許下毀掉冬楚皇朝的承諾,那些嬪妃的家族,都在替他攪亂天下,毀掉冬楚。


    「能不能當一切沒發生過?」


    「不行。」


    「可是你那樣太殘忍了。」她揪著他的衣襟,無法讚同地說道。


    她的話讓朱桓楊渾身肌肉緊繃,氣氛也越來越僵。


    「敢稟皇上,馮太師、李將軍在禦書房求見。」李將軍便是瑾妃的兄長。


    來得還真快,他歎了口氣,鬆閑雙臂,放開了落落。


    朱桓楊苦笑地瞧著陽光下的白衣女子,她好耀眼,姣美的容顏中掩不住出塵的氣質,更可貴是她的內心也和外表一樣純淨無垢。他擔心她、想保護她,舍不得她吃一點苦,舍不得她受半絲委屈,可她卻不明白他的用心,反而說他很殘忍?!


    「即使我擁有天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可在你麵前,我卻不是一個天子,隻是一個深愛你的男人,落落,你明白嗎?」他無奈地看著她,雖然因她的話覺得受傷,但他卻還是舍不得對她發脾氣。


    留下無聲的輕歎,他轉身前往禦書房。


    看見他落寞的眼神,落落胸口像壓滿了重石,她錯怪他了……


    「碧落姑娘,」穆公公慈祥地笑,「怎麽哭了?聖上見了,又會心疼好久。」


    陽光明媚,美麗的翠鳥在柳絲聞穿行著,但落落卻無心欣賞美景,隻覺得胸口沉重,很是難受,她不是故意要傷他的心的。


    穆公公見她搖頭不語,弓著身子道:「碧落姑娘的心思老奴可以了解,但皇上想得比你多。」


    「公公,我該怎麽做才不會惹起風波?」


    「哎!這是宮裏,怎會沒有爭鬥?皇上這麽做自是有其道理的,當年奴才還在擔心,主子肯定不會好好對待這個小丫頭,他的性子向來邪佞無情,奴才很伯他會在傷了別人的同時也傷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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