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邢家還有這等秘串……大公子這般好性情的人,居然會怒而將親弟逐出家門,可見那位二公子有多麽卑鄙無恥下流惡劣惹人厭了!


    而且他心裏應該比誰都要難過吧?


    遭受不肖的親弟背叛,那滋味肯定像被人從背後狠狠捅了一刀。


    「居然連自己家裏的祖傳刀具都可以偷出去賣,還賣給死對頭?」她越想越火大,咬牙切齒打抱不平道:「像那種人間敗類哪有顏麵再回自家門?不回也好,要給我撞見,保證見一次扁一次!」


    「這點你倒是跟嬤嬤有誌一同。」兩人都同樣暴戾。


    一提起邢嬤嬤,風尋暖一怔,不由得又苦笑連連。


    「唉,不過你說這些男人到底是哪兒有問題,怎麽都這麽麻煩呀?」孟挽君笑完了之後,也是苦惱難平。「仲哥哥根本上就是個爛人,而恪哥哥人好,卻又是個不解風情的大笨蛋……像平家那個壞家夥就更不用提了,哼,是我的未婚夫又怎麽了?老愛捉弄我,鬼才嫁給他呢!」


    風尋暖注意到了她每每提到那個「可惡的壞家夥」時,語氣裏那氣急敗壞卻又愛嬌嗔惱的小女兒態,笑意不禁浮上眼底。


    「他真那麽壞?」她抿著唇兒笑問。


    「豈止壞?而是壞——得不得了!」孟挽君忍不住雙手大大地比畫。「哼,尤其他家裏一大堆妖裏妖氣的丫鬟,成天追在他身邊少爺長少爺短的,我看他每天笑眯眯的,可樂得很哪。」


    小妮子沒有自覺,她口中那濃濃的醋意足足可以釀下幾大缸子醋了!


    風尋暖忍不住又笑了,雙眸滿富興味地瞅著她。


    人家說「錯把他鄉當自鄉」,她卻是「錯把良人當狼人」。


    原來呀,喜歡一個人也是會被自己一時給搞錯弄錯認錯的。


    除非此時,有人能從旁推上一把,否則當事人恐怕依然身在迷霧中,久久無法弄清自己真正的心意。


    她心兒一動,喜上眉梢,自語喃喃:「對啊,雖然不知道大公子對我的心意如何,可既然我自個兒在這裏胡猜亂想半天也無濟於事,那還不如直接向大公子問個分明。」


    若是他待她真有情,一番計較之下,自然會雲開月自明;倘若他待她真無心,那麽她也能趁早做心理準備……「挽君小姐,謝謝你。」她一把緊握住還在狀況外的孟挽君的手,真心誠意地道。


    「呃?啊,不客氣。」孟挽君受寵若驚地看著她,隨即茫然的問:「可你幹嘛謝我?」


    「我要謝謝你教會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她嫣然一笑。


    啥?她孟挽君居然也有好為人師的一天呀?


    「原來如此,」她不禁洋洋得意,揮了揮手道:「小意思、小意思!往後還有什麽不懂的,盡管找我討教便是,你雖然是我的情敵,可我是不會那麽小心眼不教你的啦!」


    「是——」風尋暖煞有介事地鞠了個躬,其實是笑彎了腰。


    當天晚上,風尋暖拎了兩瓶竹葉青和一包燒鹵菜,笑容滿麵地來敲他的門。


    「暖兒?」一開門,邢恪英俊臉龐驀然湧現驚喜的紅暈。


    「可不正是我嗎?」她滿臉堆歡,笑容可掬。「大公子,打從你病好了之後,暖兒都還沒好好為你慶賀一番呢。來來來,今兒就讓我們來個不醉不歸吧!」


    為慶祝病好,所以要喝酒?


    他訝然地接過她手上那兩瓶子沉甸甸的酒,難掩一絲疑惑。


    風尋暖自動自發將大包燒鹵菜擱在花幾上,打開桑皮紙,裏頭是兩隻香噴噴油亮亮的燒鵝腿和片得細薄的醬牛肉,回過頭來,笑嘻嘻地開口。


    「知道公子病剛好,喝不得那些燥熱的黃酒,所以特地買了‘福記酒莊’的頂級竹葉青來,是再適合公子喝不過了。」


    「暖兒,你真好,為我考慮得周詳,隻是我素來不慣喝酒……」邢恪有些遲疑。


    「沒事,這竹葉青可不同於外頭一般的酒,公子,你盡管放一百二十萬個心好了!」她笑語清脆,如數家珍的道:「它可是上好的藥酒,以汾酒為底,輔以竹葉、梔子、檀香、公丁香、廣木香、砂仁、陳皮、當歸等十二種名貴藥材加冰糖浸放配製而成,酒意金黃微綠,酒味綿甜微苦又帶藥材芳香,而且具有養血、化痰、潤阡、順氣、降火、解毒、健身等功效呢!」


    「暖兒真厲害,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的?」他聽得入神,隨即一臉欽敬佩服地看著她。


    「我自小在梅龍鎮上遛達閑逛大的,什麽吃喝玩樂的玩意兒最少也涉獵上三分……」她自懷裏變戲法似的摸出兩隻白玉杯,嫣然一笑。「如同飲這汾酒釀成的竹葉青。須得以羊脂白玉杯方能相映成趣,顯稱出其味兒,正所謂‘玉碗盛來琥珀光’呀!」


    「你連杯子也自備了?」他聽得直笑,又是驚異又是讚歎。


    「那可不?這才叫生活情趣嘛。」她將金黃微綠的酒斟入雪白如脂的玉杯中,果然清甜酒香四溢,酒色與玉色鮮亮對映,風情別具。「來,暖兒先敬大公子一杯!」


    見她興致這麽好,邢恪心頭一熱,也和順地依言執杯和她對飲了一記。


    竹葉青果然非同俗酒,一入喉,清涼芬芳融和著淡淡藥香滑人胸腹問,旋即蒸騰起淡淡暖熱氣息,卻半點也不嗆口。


    「嗯,好酒。」他微笑了起來,眸光閃閃地望著她。「暖兒推薦的果然是難得的佳釀。」


    「那就再來一杯吧。」她笑吟吟地再幫他斟了一杯。


    「呃……」他卻情不過,隻得再一仰而盡。


    「哇,好酒量,再來一杯!」


    邢恪果真酒量淺,不過三五杯便已是俊臉染紅、意識微醺了。


    「大公子,」風尋暖雖然猛灌他酒,自個兒倒是抓著根燒鵝腿啃得津津有味,邊察言觀色。「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嗝……」他一手撐著暈眩沉重的頭,臉頰發燙,心髒卜通卜通地跳得奇快,努力辨認她的話。「暖兒,你是說……」


    「就我呀!」她神情熱切地指著自己鼻尖,期待地望著他。


    「大公子覺得我怎麽樣?」


    「你是個好姑娘,」他在逐漸昏昏然醺醺然的意識中極力保持清醒,一臉認真地看著她。「好學徒……好容貌……好想睡……」


    「好想睡?」她一呆,趕緊搖著他。「不不不,暫且先別睡啊,咱們還沒聊聊呢!」


    大公子不但睡得熟也醉得快,早知道她就哄著他多吃幾口醬牛肉再喝酒,也就不會害他才喝了五杯就開始不支。


    「好,聊聊。」他眼神有些傻氣地望著她。


    「大公子,你喜歡你最近的生活嗎?」她拐彎抹角的問。


    他迷惑的想了一下,「……自然是喜歡的。」


    也沒什麽不喜歡的啊。


    「大公子,那麽你覺得最近的心情快不快活?」她旁敲側擊。


    「快活。」他頻頻點著發沉的腦袋,微微一笑。


    「大公子,那你……喜歡暖兒嗎?」她把握機會,屏息問道。


    他眼底有著滿滿藏不住的笑意。「……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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