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失去了語言,嘲諷怒罵……全部都哽在了喉嚨裏。 夏明軒猛地推開了遲弈,一個轉身就往回走,遲弈跟上去,立即就被夏明軒喝住:“別過來!” 他背對著遲弈,用一雙手掩住了自己的臉,不知道自己的臉怎麽會突然這麽燙。 是病了嗎? 幸好在昏暗的天色之下,誰也看不清他臉上異樣的紅。 好久,夏明軒放下了手,一個人快步回到了車上,而遲弈也跟著他走了回去。 到了車上,夏明軒不想讓遲弈看見他的臉,於是又把臉對著車窗外了。 遲弈倒不介意,對司機說:“回夏家。” 夏明軒聽見他這樣說也不做聲,如果是平時他肯定反駁說“我要回公司”了。 但是現在他不說話,也不敢說話,怕一開口,就會被遲弈聽見他因為緊張而顫抖的嗓音。 一路上很安靜,遲弈偶爾望過去夏明軒的方向,能看見夏明軒一點不安的小動作—— 手一時放在座椅上,一時又放在膝蓋上,像是想要抓住什麽一樣。 於是當那隻手又放到了座椅上時,遲弈不動聲色地握住了那隻手。 夏明軒渾身一顫,立刻就將手抽了回去,好像想要說什麽話但又忍住了,或者是想要斥責遲弈的無禮,又或者是想要表明自己並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但最後還是氣鼓鼓地忍住了什麽都沒有說。 於是遲弈就這麽在旁邊打量著他,微斂著眸觀察著他,似乎想要再逗弄他一下。 對遲弈來說,和夏明軒在一起的時間是輕鬆愉快的。 遲弈從來都不把夏明軒當成敵人、當成死對頭,事實上,他一直都是喜歡夏明軒的,隻是個中的誤會太多,一直都不好解釋。 愉快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沒多久,他們已經到了夏家的大門外。 “就停在這裏。”夏明軒不讓他們把車開進去,而是自己連忙下了車匆匆地往裏邊走。 遲弈看夏明軒走得那麽快,一開始是打算跟上去的,在看到有管家去接夏明軒之後才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一直遠遠地看見夏明軒進了屋之後,才對司機說:“開車吧。” 遲家的車離開了夏家門口,然後向另一個方向開去。 夏明軒進了門就往房間走,進了房間再幾步過去撲到了床上,用被單掩住了臉。 好久,等悶得快透不過氣的時候,夏明軒才抱著被單坐起身來,想起了剛才在海邊時遲弈對他說的那些話,想起了自己燙熱的臉,忍不住自言自語:“我是瘋了麽……我明明最討厭遲弈那個家夥了……那個假惺惺的偽君子……” 得不到結論,夏明軒又倒回到床上去,最後用被子一捂臉,吼了一聲:“不想了!”第八章 說是不想,但還是忍不住去想,想起那個吻,想起遲弈當時所說的話,想起遲弈當時的表情…… “夏總、夏總……”杜景源正拿著文件站在夏明軒的辦公桌前叫他,見他一直都沒反應,就用手指敲了敲他的辦公桌,又叫了一聲,“明軒。” “什麽?”夏明軒反應了過來,連忙望向杜景源,“有什麽事嗎?” 杜景源是夏明軒的助理,工作能力強,為人也可靠,夏明軒一直都很信任他。 “這裏有份文件需要你簽名,”杜景源將文件交給他,但還是忍不住多口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怎麽一直都心不在焉?” “我有心不在焉嗎?”夏明軒簽完名,有點做賊心虛地說,“應該隻是沒有休息好。” 杜景源早就看出,不止是今天,前幾天夏明軒都有點不在狀態,隻是今天特別明顯而已,甚至再往前推的話,夏明軒從幾個月之前開始就已經有點不對勁…… 以前夏明軒總是以嘲諷的語氣提及弈天的總裁,看那語氣那架勢似乎真的恨不得將他煎皮拆骨,但從幾個月之前開始,夏明軒忽然噤若寒蟬一樣沒再主動提起過他,甚至在他可能出現的場合,夏明軒也總是找借口避免出席。 看那表情,與其說是釋懷,不如說是不知道怎樣應對對方的出現。 “海深公園那塊地的競投,弈天也有參加,說不定弈天的總裁也會出席,你到時要去嗎?”然而那塊地其實並不是那麽重要,杜景源隻是為了確認夏明軒到底在煩惱什麽,所以才試探地問了一下他。 “弈天的……”夏明軒一聽,表情果然一下子變了,有點慌亂,有點手足無措,吞吞吐吐的一時下不了決定。 “明軒,你和遲弈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杜景源終於問了出口。 “遲弈?我和他……我和他怎麽會有事?我們私底下沒有見過麵,我跟他一點都不熟……”夏明軒慌亂地解釋起來,越解釋就越是錯漏百出,這樣看來,夏明軒不但和遲弈私底下見過麵,而且似乎還發生了什麽事。 但是會是什麽事呢? “那你平時注意休息,沒事的話那我先出去了。”杜景源考慮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不再深究,等夏明軒想說的時候再說。 等杜景源離開了辦公室,夏明軒慢慢地抬起手,然後捂住了自己的臉,開始小聲地自言自語:“完了,那天他會去嗎?” 轉眼到了競投當天,夏明軒早早就起了床,挑了很久衣服才穿著滿意,但是在公司出發前又再三地和杜景源確認:“這件衣服怎樣?這條領帶好看嗎?還有……” 雖然夏明軒不去也可以,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夏明軒今天會特別緊張。 “很完美,出發吧。”杜景源說著幫夏明軒整理了一下領帶,然後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他們來到了現場,看見人很多,但是一直到競投開始,遲弈都沒有出現,來的隻有遲弈的下屬。 其實想想也知道,這塊地並不是很重要,完全不需要遲弈出席,同樣也不需要夏明軒出席,但杜景源隻是那麽試探地一提,夏明軒竟然就親自來了。 到結束,杜景源隻看到了夏明軒一臉失望地坐在旁邊,好像今天穿得再光彩也沒意義了。 “我去拿車,你在這裏等一下。”他們是最後離開會場的,下到停車場,杜景源跟夏明軒說了一下。 夏明軒訥訥地應了一聲,杜景源就走開了,他低頭看著冰冷的地麵,終於忍不住低聲地咒罵了一句:“遲弈你這個混蛋。” “你說誰混蛋?”夏明軒的身後忽然響起聲音,隨即一雙手從後環住了夏明軒的腰間。 夏明軒一驚,扭頭一看,就看見了遲弈。 “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不來嗎?”夏明軒詫異地問。 “聽說你來了,那我也來看一下。”遲弈說。 遲弈剛才收到下屬的電話說夏明軒也在,他見自己正好也沒什麽在忙,就開車過來了。 “正好也看看我們的寶寶。”遲弈又補充了一句。 夏明軒這麽一聽,看了一下自己的腰,才發現遲弈竟然敢肆無忌憚地抱著他。 “放手!”夏明軒羞惱地立刻拍開了遲弈的手,轉過身去試著和遲弈對峙,“你胡說什麽?你別得寸進尺。” 夏明軒剛說完,看到杜景源緩緩開來的車停在了旁邊,於是甩下遲弈連忙上了車,急急地跟杜景源說:“快,開車。” 杜景源聽他這麽說,於是把開車帶著夏明軒離開了。 “你剛才沒聽見什麽吧?”離開會場好一段路之後,夏明軒忽然問。 “聽到什麽?”杜景源反問。 “沒什麽,什麽都沒有。”夏明軒一聽,以為杜景源真的沒發現他和遲弈的事情,於是連忙說。 但事實上,剛才杜景源遠遠看到夏明軒和遲弈一起的時候,就特意放慢了車速,於是他終於明白了這段時間為什麽夏明軒會這麽反常。 夏明軒一直都那麽討厭遲弈,如果說是掩飾戀情而特意做的門麵功夫,以杜景源對夏明軒的了解程度來看,他知道總是什麽情緒都輕易表露出來的夏明軒根本就做不出那樣的門麵功夫,但是為什麽一直針鋒相對的人會忽然在一起了,而且竟然連寶寶都有了,這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被留在原地的遲弈拿出手機看了一下,通訊錄裏麵還是沒有夏明軒的號碼,他剛才其實是想跟夏明軒要他的私人電話號碼的,但是夏明軒實在跑得太快了。 “等下次吧。”遲弈收好手機,然後轉身向自己的車的方向走去。第九章 直至回到家,夏明軒依然在糾結,糾結自己為什麽在意遲弈出不出現,糾結自己為什麽會因為遲弈的話而激動…… 他糾結地走進家裏,忽然發現廳裏正站在一個人,那人旁邊那放著一個大行李箱。 那人一聽夏明軒的聲音,就回過頭來,是一張和夏明軒有些相似的帶笑的臉。 “哥?”夏明軒無比詫異地看著那張臉。 他麵前的這個人,正是他的哥哥夏明宇。 “噓——爸在家不?”夏明宇緊走幾步過來,鬼鬼祟祟地壓低了聲音問。 “不在。”夏明軒回答,不過估計管家已經打電話通知他父親夏明宇回來的消息了。 “那就好。”夏明宇放心下來。 “你怎麽回來了?”夏明軒有些好奇。 “還能因為什麽,離婚了唄。”夏明宇無所謂地說。 夏明宇和夏明軒的長相有些相似,但氣質完全不同,夏明軒較為拘謹,而夏明宇則是自由輕佻的類型。 也因為夏明宇過於崇尚自由,所以他讀書時中途才會從頂尖院校的工商管理專業退學,轉而報考了一所藝術類院校,而家族企業什麽的也一律不管全扔給了身為弟弟的夏明軒。 因為夏明宇的不靠譜,夏雲廷和夏明宇已經明裏暗裏地斷絕了幾次父子關係,但夏明宇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就算用財產繼承權來威脅他也完全無動於衷。 而且夏明宇在婚姻上也一樣自由得很,結婚離婚了好幾次,伴侶換了不少,據說全都是一見鍾情,直至兩年前,夏明宇邂逅了一個意大利的攝影師之後,更是義無反顧地跟著那個攝影師去了意大利,這兩年聽不到夏明宇的離婚的消息,夏明軒還以為他終於安定了下來,沒想到這下又離婚了。 “你這又是因為從伴侶的身上找不到創作靈感了?”夏明軒鄙夷地上下打量了夏明宇一番。 把伴侶當成藝術靈感的源泉,當靈感枯竭之後又隨便地丟掉,這種事夏明宇還真幹得出來。 “不要隨便汙蔑我,這叫合則聚不合則離。”夏明宇特意擺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反駁。 “鬼才信你。”夏明軒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對了,我的房間還在不?”夏明宇又連忙問。 “變成雜物房了。”夏明軒回答。現在那裏確實是擺滿了夏明宇以前留下的雜物,說是雜物房也不為過。 “人性呢!”夏明宇嚷了一句。 “你沒錢住酒店嗎?”夏明軒喝了一口水。 “你應該也知道,藝術家和窮困潦倒可是標配,不過你耐心等等,等百年之後我就會出名了,”夏明宇放下了行李跑去廚房,“廚房裏有吃的沒?” “李姨,去煮個麵給他。”夏明軒對傭人吩咐了一聲。 夏明宇在飯廳吃著熱騰騰的麵,而夏明軒坐在旁邊。 這裏就算煮簡簡單單的一個麵,用料也是十足的,外麵那些普通的麵店可遠遠比不上。 “李姨做的麵還是這麽好吃。”夏明宇喝完了最後一口湯,滿意地說。 “那你為什麽要跑出去,在家裏不是挺好的麽?”夏明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