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回北都的前一天,程七彥獨自一人來到了海邊,來爾海一個星期,他還沒有這般愜意的看過這裏的美景,開端在北都,結局在這座被海水包圍的城市嗎? 程七彥搖搖頭,裸足前行在海灘上,走了一段,他回首去看,剛才踩在沙灘上的足跡已經被浪潮抹平,消失不見,如同他一路行來,沿路丟失掉了一切。 他低頭看著地下,踢了踢沙灘上的一個貝殼,洶湧而來,又迅速奔走的海水衝刷著他的腳背,程七彥低著頭,看著手裏那把手槍,這是那日終結掉季藍性命的手槍。 純黑色的槍體,是手工打造而成的,摸上去特別有質感,這是一把左輪手槍,總共能裝六發子彈,四發射向了迪非,現在,槍膛裏還剩下兩顆。 程七彥攤開手心,把那兩顆假子彈丟在了岸上,不一會兒,潮水席卷而來,將那兩粒子彈一起帶走了。 是的,假子彈!能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卻不具備殺傷力的假子彈,那是程七彥特意裝進去的--那四顆假子彈與迪非身上爆裂開的血袋,完美的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有那麽一刻,程七彥都差點以為自己親手斷送了殺妻仇人的性命。 可是,一切都還沒有結束,現在,迪非應該在某個地方遊上岸了吧。 程七彥選擇與譚玉染在一起時,是經過很多心理掙紮的,一開始,他就想賭一賭,而感情這東西,如同潑出去的水,而程七彥打開感情的閘門時,對譚玉染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請不要騙我。 可事實證明,一台又一台的假戲落幕,走近幕後,後台卻還是上演的假戲。 程七彥真的愛了,可他不是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傻瓜,他絕不允許這樣不明不白的把心交給別人,所以--他為了得到真相而製造假象,這是他從譚玉染那裏學來的! 不遠處的木質閣樓中,走出一個穿著休閑服的男子,程七彥把槍放進了口袋,朝男子揮了揮手。 碧海藍天下,有兩個男人在攜手漫步。 第131章:是非之地 又回到了北都,總覺得這個城市有某種低氣壓讓人呼吸不暢,那幾天恍惚的以為逃離了這個地方,而那些始料未及的事卻給程七彥的內心敲響了警鍾,無論你逃到哪裏,有些事永遠無法擺脫,有時候抱怨自己不夠灑脫,其實是這個世界讓你無處可逃。有時候在思考,窮極一生你最後能是個什麽結果……不敢想象。 就像一個完美無缺的蘋果,它的腐壞也許是內裏開始的,好比某些事,悄然無聲的發生著變化,即使能嗅到氣息,甚至能聽到貪婪的蟲子躲在裏麵啃食果肉的聲音,但一切已經不可避免,你隻能等待它美麗的殼在眼前破碎,指不定裏麵會蹦出個什麽未知生物把你整個吞噬。 程七彥沒有乘電梯,而是從公寓的底層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徒步爬上11層--家的所在。中途他會停下來,坐在某層的樓梯口抽煙,一抽就是一包,直到掏不出下一支為止,那種絲絲入肺的有毒煙霧讓他鎮定,比他更縹緲的東西讓他覺得自己不那麽空虛,猛吸一口,肺因為不能負荷而導致嗆咳不止,咳到窒息,咳的涕淚橫流,程七彥會從扭曲的感覺中體會自己的存在。 譚玉染的毒癮犯了,看他冷的瑟瑟發抖,程七彥真有種把房子燒了跟他一起取暖的衝動,兩個赤身裸~體的男人如同野獸一樣為爭奪一管冰藍色液體而大打出手,互相欺騙倒不如這樣直接傷害來的更暢快,不知是心軟還是覺得太累,程七彥把冰葬注射到了已經神誌不清的譚玉染身體裏。 壽命不超過五年嗎?死了倒也不錯! 世界上有那麽一種靈丹妙藥嗎,可以讓譚玉染戒掉冰葬,完成他們的契約。 他說:你幫我戒掉冰葬我就放你離開。 在沒有意識到那是怎樣一種毒的時候,程七彥答應了,有種鬼使神差的錯覺,渾然不知那會讓自己染上另外一種毒,譚玉染啊,為什麽你不能再做的完美些,抑或,自己怎麽不傻的徹底一點,偏偏要察覺到,欺騙是因為愛?哈哈哈,那是賤骨頭才會有的想法。 程七彥想要和譚玉染分開了,真正的分開,不再見麵,不再是任何關係,因為他們之前什麽關係是不是,可那朵毒花已經在他們之間生根發芽,想要拔出必定是連皮帶肉一起扯下來的,世界上沒有那種靈丹妙藥,所以就隻能以譚玉染的死亡來讓其枯萎了,當程七彥把冰葬注射到他身體裏時,連他自己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看著這朵罌粟妖冶動人,然後再漸漸枯萎。 譚玉染,在你生命的最後五年裏,我,會好好陪著你。 …………………… 大海能夠容納一切,包括人類的肮髒和罪惡,因此它不能永久保持蔚藍,有時,會是飄滿垃圾和雜物的渾濁顏色,在它無數次眷戀的撫慰,或者盛怒的撞擊下,將那些東西重新拋向岸邊。 這裏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島,椰樹靠著海水將種子傳遞到令一片沙灘上完成繁衍使命,而這裏的沙灘也習慣浪潮為它們帶來新的生命。 如程七彥所想,迪非沒死,他在海中漂浮了一天一夜,太疲倦了,疲倦到想過就此放任自己的生死,可還是在絕望的一刻看見海上的漂浮物得以在精疲力竭時被海水衝到了這個了無人煙的小島上。 迪非像死魚一樣趴在岸邊,時而清醒,時而昏迷,過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他才在烈日的暴曬下轉醒,他用眼睛打量著這個陌生的環境,反複揉搓著岸上的沙子,最後含了一點到口中,那咯人的口感才讓他相信這不是海水喝多了產生的幻覺。 生存的動力催使他竭力爬起來,而他現在最為渴求的就是水,能喝的淡水。 在一片巨大的熱帶植物的葉片裏,迪非找到了裏麵儲存的少量雨水,水裏還有微生物在遊動,即便是從小嬌生慣養的迪非,也顧不得那麽許多,閉著眼睛飲下了雨水。 水一滋潤,人好像又暫時活過來了一樣,迪非的腦子這才開始運轉,他想起之前發生了什麽。 迪非看著自己一身手工定製的高級西裝,現在已經沒有了一點高貴的蹤影,被海水泡過又被暴曬幹,現在十分落魄的罩在身上,而布料上麵還清晰可見幾個槍眼,那是被假子彈洞穿的,而紅色的血漿早已被海水浸泡的沒有了顏色。 迪非不知道程七彥是出於什麽目的要讓他演這場戲,他隻是為了一線生的希望與之配合,真可悲,他的命從來就不是掌控在自己手中的。 他現在唯一能斷定的是,程七彥讓他在譚玉染麵前假死,肯定就是想在暗中進行某些事,果然,他不是個省油的燈,不然譚玉染也不會那麽多年非執著於他一個人。 反觀自己,不過是他們遊戲中的一顆棋子而已,尚有用處,那就暫且活著吧。他看了一眼手表,上麵有程七彥給他的衛星定位器,相信不久後就有人找到他了。 夜幕慢慢籠罩下來,可是這裏沒有任何可以吃的東西,小島上響起了蟲鳴和一些動物出沒的細微聲音,迪非蜷縮在一棵椰子樹下,神經質觀察四周動靜,饑餓和恐懼在折磨著他,仿佛聽見死神在向他逼近的腳步聲,迪非的眼神便的偏執而充滿仇恨。 月光把地上的影像照的若隱若現,讓人產生草木皆兵的緊張感,就在迪非快要被逼瘋的時候,前方駛來一艘快艇,伴著人聲嘈雜和機動轟鳴,快艇上像是下來了一群人,開始搜索著,迪非不敢主動出來,而狼眼手電幾乎照亮了半個小島,出來覓食的貓科動物被嚇的消失了蹤影。 而不一會兒,一群穿著黑衣西裝,保鏢模樣的男人就訓練有素的圍住了迪非,並把狼眼手電照射著他,迪非的眼睛一時畏懼強光,用手擋住了光源。 “老板,人找到了。” 隨著一聲稟報,一個穿著青色及膝風衣的男人從保鏢中走出來,銀色的腰扣妥帖的收緊腰線,那樣優雅從容的姿態,仿佛是從午夜走出來專門惑人的鬼魅。 男人純黑色的手工皮鞋踩在沙灘上,無聲的走近迪非,然後在他麵前俯身下來,“迪非少爺,近來可好?” 迪非猶豫再三後放下擋在眼前的手,在狼眼手電的照射中,看清了男人的麵孔,雖然他俊美的可以媲美阿波羅神,可迪非卻像見到鬼一樣瞪大了雙眼……“古逸?” 迪非知道有人來找他,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男人。 古逸邪佞一笑,“真難為迪非少爺還記得鄙人,嘖嘖,您還真是閑情逸致啊,t台走多了,出來貼近大自然麽?”這人還是一貫的調笑,在迪非還沒回過神來時,又聲音冷硬的下令道:“帶走!” 三五保鏢過來架起迪非就上了快艇,迪非做著無謂的掙紮,結果被敲了一個腦殼,暈了過去。 快艇帶著嘈雜與光亮離開了這座小島,還這裏一片寂靜,像是聚集一地的鬼神被遣散了一樣,詭異的變得空蕩蕩,不一會兒,覓食的動物又出動了,靈敏的鼻子嗅了嗅留有外來者腳步的那海岸。 …………………… 當知道另一伴已經命不久矣時,你就會放下一切與之相愛,譚玉染停止戒毒時,兩人真正的抵死纏綿了,這種短暫的,可貴的時光令人倍感珍貴,程七彥已經毫無保留去愛了,他渾然不覺,這又是一個陷阱,一個掉進去就再也出不來的陷阱。 這個陷阱,以愛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