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此動蕩的時勢下,如果沒有強力的軍事做為後盾,如何能自保?主上不能否認,有時候侵略別人,是防止自己被並吞的唯一方法。相較之下,長孫氏和厲氏雖然有諸多相似,同樣背負忠臣之名,但長孫護是個怕事的人,隻懂得鞏固既有的領土,事事采取被動觀望的態度,若非遠山境內多水,對善陸戰的戰氏不利,戰慈哪可能容許他在鄰近的南方繼續紮根?」溫羅一一分析給她聽。


    「但是擁兵的諸侯都有野心。」那些亂她天下的諸侯,她實在很難相信。


    「主上,您是否忘了一件事?」


    太儀微攢眉頭,細想片刻,「什麽事?」


    「嫁給厲坎陽,和被仲骸挾持是不同的。聯姻是一種勢力的鞏固,挾持則是將勢力拱手讓人。」


    溫羅的話切中太儀最希冀的一件事。


    她需要擴張自己在朝中的人脈和軍事上的後盾,建立帝王不可動搖的勢力和地位。


    「但是朕拿什麽和厲坎陽平起平坐?」沒有對等的地位,她嫁過去,也不過是任人剝削而已。


    「江山。」溫羅毫不猶豫的說。


    「江山?」


    溫羅篤定的頷首。


    太儀頓了頓,「江山……」


    「帶著江山嫁給厲坎陽,帝位永遠都會是主上的,厲坎陽搶不著,還必須替主上鞏固天下。然則,若等仲骸一統天下後,帝位就會是他的了。」


    太儀靜默,思索著溫羅話裏真正的用意。


    不會有人因為娶了帝王,或者嫁給帝王,而成為帝王,但是會有人推翻王朝。


    隻要略施手腕,在厲氏的幫助下,慢慢的樹立帝王的威信,重新取得權威,到時候再來削弱諸侯的勢力,天朝仍有回天之術。


    能利用的,就要利用。


    「你確定厲坎陽是個可以投靠的人?」太儀眼底斂著沉思,話鋒已經轉向。


    「是先帝的決定,奴才不敢多說。」溫羅沒有矯情造作,會這麽說,是出於對先帝的尊敬。


    盡管是個昏庸無道的帝王,他效忠的是皇族皇家。


    「隻管把你的看法告訴朕。」目光集中在溫羅被皮革覆蓋的麵容上,太儀要他說。


    溫羅是她的替身。


    因為兩人生得十分相似,三公令他成為她的替身,模仿她的身段,學習她的每一個表情,甚至為了她白宮。


    當政局開始動亂,天下被割據時,幾次都是靠溫羅這個替身躲過一命,她曾笑自己隻有一條命,多出來的,都是溫羅的。


    是他在風雨飄搖的劣境中,保全她的性命。


    所以,溫羅是她最信任的人。


    「奴才認為,忠臣之名,暫時還能成為一道枷鎖。」溫羅這才說出自己的看法。


    意思是,連他也不敢保證厲氏沒有奪權的野心。


    也是,現在誰不想奪天下?


    既然如此,也隻能各憑本事了。


    「朕該怎麽做?」太儀隱藏起該有的決心下隱含的動搖,問得有些急促。


    「和厲坎陽見上一麵。」


    「隻要見一麵就好?」太儀不解。


    「如同奴才之前所說的,仲骸一定也知道這件事,必會趁此次禦茗宴解決掉這項憂患,以免落得和厲氏爭奪入主極陽宮的權利。」溫羅猜想,這就是仲骸舉辦禦茗宴最大的原因,隻是猜不到他會怎麽做。


    「而他必須找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太儀沉吟。


    「這一點毋需他操心,孫醜和房術自然能替他想出大把的主意,問題是,主上也需要一個能出嫁的契機。今天迎接完戰氏的到來,明日就是禦茗宴了。主上尚在仲骸的控製之下,無法任意行動,更別說宣布婚約,舉行婚事,仲骸一定會在禦茗宴上想出一套說詞,排除婚約,所以無論如何得在禦茗宴之前行動。」


    「在禦茗宴之前宣布婚約有效?朕恐怕沒有機會……」隻要有第三人在的場合,她隨時都得和仲骸形影不離。


    「那就製造機會。」溫羅斬釘截鐵的說,「夜會厲坎陽,會使主上玷汙名譽,卻是最有效的辦法。」


    「夜會厲坎陽?那根本一點用處也沒有,朕和仲骸同寢殿,豈有名譽可言?」太儀自嘲。


    「主上不知道嗎?無論宮中,還是朝野,隻有極少數人知道仲骸和主上同寢殿的事,似乎是仲骸下了封口的命令。再者,寢殿內的仆人宮女也早已換成仲骸的手下。仲家軍,軍記嚴明,仲骸的命令比聖旨還不可違。」


    他封了所有知情的人的口?


    太儀感到詫異。


    「而且,自從諸侯們入宮以來,仲骸總是刻意錯開和主上回寢殿的時間,也繞道而行,就連諸侯們都沒想到吧!」


    「為什麽?」太儀喃喃自語。


    他為何要這麽做?


    隻要公布這件事,不隻她的名譽,就連婚約之事都能不攻自破……


    「朕知道了。」她倏地抬眼,「他打算在禦茗宴上提起這件事,那麽,厲氏自會知難而退。」


    而她也再沒有人願意娶,仲骸便能放下心中的大石頭,把她鎖在他身邊一輩子。


    溫羅想了想,「這當然也有可能。」


    「所以朕必須快點決定了……」太儀緊抓著被子,眼神有些狂亂,盯著某個定點。


    「隻要在仲骸之前宣布,就是贏了。」溫羅安慰她。


    「也就是今夜。」太儀從容的下床,來回踱步,「朕必須夜會厲坎陽,知會他這件事,商討該如何宣布……」


    「非也。」溫羅打斷她的話,「主上隻需要和厲坎陽待在一起,奴才會想辦法安排人‘不小心’發現,那麽,仲骸想要賴也難。」


    「這樣不夠。」太儀極為冷靜的判斷,「這隻是讓他更快說出和朕同寢殿的事,就時間的先後順序來說,朕依然居於下風。」


    「主上的意思是?」


    「必要的時候,要有必要的做法。」太儀轉向他,眼底流露出決心。


    溫羅立刻了解她的意思。


    「不妥!主上貴為帝王,天朝女子重貞潔,如果當真在出嫁前敗壞到這種程度,主上的名譽會……」


    「名譽能救朕脫離眼前的苦難嗎?」這次換太儀打斷他的話。


    「但是這樣實在是太……」溫羅沒想到她會這麽想,緊張了起來,「就當奴才沒提過這件事,一定還有其它辦法,奴才回去好好的想一想,請主上再等等……」


    「其實你早就知道沒有其它辦法,也沒有時間了。」太儀沉著的應道。


    這個方法在一開始就以敗壞她的名譽為手段,若非真想不到其它辦法,溫羅怎麽可能出此下策?


    既然都是要敗壞,那麽失身又有何差別呢?


    她隻能走最有利的路了。


    「可是……」溫羅比她還要不確定,屢屢想要阻止,又不知應該如何勸她。


    「朕哪,實在怕極仲骸了。」太儀轉身,縱使是親信,也不想被他看見此刻的表情。


    她怕極他……因為他總能挑起她體內純女性的那一麵。


    每當不是帶著恨意想起仲骸,她就罵自己沒用,卻無法阻止。因為了解他是個多麽可惡、該恨的人,當他對自己展現溫柔時,才會那麽快令人折服。


    但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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