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從安露出了一個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微笑,正準備回複,就見對麵大概看了視頻,急忙又發:[好漂亮啊!] [我知道昨天青州又下雨了!記不記得你在咖啡館過夜的那次?第二天我醒了看外麵也是這樣的,可惜秋城不常下雨……] 那天藺從安天沒亮就走了,原來鬱久也曾注意過這樣不起眼的美景。 藺從安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索性給鬱久撥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鬱久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藺先生?” 藺從安:“嗯。” 他想了想,簡單交代了一下自己這邊的進展。 “別擔心。”藺從安說道:“這周末,應該就能回去。” 鬱久高興地說:“那很好啊,周六晚上我們可以一起看比賽了!不過趕不回來也沒關係,安全最重要。” 兩人也沒聊什麽有營養的話題,很快便掛了,可藺從安躺下後卻很快睡著了。 有人覺得婚姻是束縛,拘禁了自由的靈魂,可藺從安覺得,自己有了鬱久以後,才漸漸知道了牽掛的滋味。 即便是純然自由的靈魂,當然也會希望有枝杈可以休憩。 …… 貪|腐|案畢竟不如比賽有娛樂性,加上受傷的工人救治及時,沒有死亡,賠償迅速而到位,話題點便又少了一些。 兩天後,社交網站又成了明星粉掐架的主戰場,附贈時不時飄過的青音賽之爭。 周六傍晚,又到了流量峰值時刻,兩年一次的青音賽複賽的轉播即將開始。 這一屆比賽因為有讚助商資金充足的營銷,和自帶的熱門話題,廣大網友十分期待。 ……而且是各有各的期待! @膚淺的顏狗:自從被打成顏狗,我就改名明誌了!我一聽古典就睡覺,這輩子都沒那麽欣賞水平了,還不準我吸一吸又漂亮又會談情的小哥哥嗎?哦,錯字,彈琴彈琴~ @流行彈得真棒:上一屆業餘組好幾個改了我的二次元神曲鋼琴版,不知道今年有沒有,我爆米花都買好了,就等著聽了!隨口奶一個神奇寶貝。 @可愛可愛多:本肖邦粉擠在眾流行愛好者中瑟瑟發抖,但不管怎麽樣,肖邦是肯定有的,我已經贏了(狗頭) @小六壬新手占卜請私信:被那個漂亮小哥哥照片煞到,第一次看這個比賽。我希望照片不要p太過!以及為啥到現在都沒有爆那個漂亮小哥哥叫啥,業餘組這麽沒有人脈的嗎? ……當然,還有我們嚴陣以待的,隨時準備開嘲諷的學界大佬—— @邱盛景v:今年的業餘組,看@蜉蝣雜誌的描述,可能彈得不是很好。但我們依然鼓勵非專業選手培養興趣。從青音賽的分組就可以看出,學界對業餘選手的鼓勵和優待:就算他們沒有人能超過任何一個專業組選手,依然有三個名額能進到決賽。這就是我們古典人的胸襟。 鄭新刷微博刷到這兒,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 那天自從激活了劉柯喬的神手屬性,鄭新這個抽卡狂魔直接不能過了,要不是人手不能分離,他真是恨不得把劉柯喬的手剁了揣懷裏。 後來為了時時刻刻蹭歐氣,他每天遊戲時間都要用個微信語音連線劉柯喬,在對方的鄙視中抽卡。 今天晚上就要轉播了,劉柯喬直接拉了個三人群,把鬱久弄進來陪鄭新叭叭叭。 鄭新:“還‘這就是我們古典人的胸襟’~~~我的媽,真是絕了!這個邱盛景怕不是蓮花精轉世,冰清玉潔胸懷寬闊……” 鬱久戴著耳機,正在超市裏買菜,打算做些好吃的等藺從安回來吃晚飯,聞言笑了:“別糟蹋花兒了,你百度一下他的照片看看配不配得上?” 鄭新:“哇不要吧,是禿還是肥啊?行吧他不配當蓮花精……我靠,又禿又肥。” 鬱久特意跟阿姨說了今天不用來家做飯,就是準備自己做一次。 他不算很會做飯,但獨居時也餓不著自己,大概是這種程度的手藝。 不過他和藺從安在吃東西上都不算很挑的類型,他甚至懷疑藺從安把鹽罐子挖空也能麵不改色吃下去。 今天他不僅僅是為了迎接藺先生回家,還有點別的小私心。 他想做一些不同的口味,試探一下藺先生的味覺,不然他總覺得不□□心。 有些事情,藺先生不想說,他可以裝作不知道,但是不能往錯誤的方向努力。 否則萬一跑偏了,得不償失。 “番茄好貴!”鬱久去稱了幾顆番茄,被價簽驚呆了,忍不住吐了個槽。排在他後邊的一個年輕婦人搭腔道:“是呀,最近別的菜都降,隻有番茄漲價……不是家裏小孩兒喜歡吃,我都不愛買了,一斤六塊呢!” 鬱久一邊聽鄭新說話,一邊禮貌地回她:“是啊,喜歡的話是沒辦法。” 婦人和他對上視線,卻突然誒了一聲:“你……你是不是青音賽那個……” 鬱久沒想到僅僅憑著一張照片,居然有人能認出他來,不由愣了一下。 “是你吧!跟照片一模一樣啊!”說罷婦人也覺得自己唐突了,不好意思地說:“祝你取得好成績啊!” 鬱久這才反應過來,真心實意地道謝:“謝謝你啊!” 他拎著兩大塑料袋的菜回去,因為超市就在附近,便沒有讓小田接送。 走到自家別墅前,他注意到前方路口的拐角停了一輛車身很長的黑色名車。 他沒來得及多想,耳機裏傳來鄭新的祈禱:“小喬,你快說點啥,我要抽了!” 劉柯喬:“我看你是要抽筋了。” 鄭新:“…………哇靠sr,正好是我沒有的!!臥槽小喬你是什麽寶貝?” 鬱久:“……” 珍愛生命,遠離賭博,幸好他不玩遊戲! 被耳機打岔,鬱久便沒有注意到,那輛豪車裏有人用目光定定地追著他。 直到他進入了家門。第38章 黑色的豪車裏,老人正閉目養神。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綢褂,看起來精神不濟。駕駛台前燃著一隻精巧的銅質香爐。 嫋嫋的檀香從孔洞間遊出,不一會兒就飄散無形。 老人等這隻香燃盡,悠悠睜開眼。 “來了。”他說道,聲音有種老人獨有的暮氣。 司機聽到指令,訓練有素地打開了車門,對著迎麵走來的男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藺從安看也不看他,麵無表情地坐進了後座。 “爺爺。”他恭敬地低頭,臉色不太好,卻沒有對著父親的那種尖銳的抵抗感。 藺爺爺今年已經八十九了,早些年身體不好,一直在國外修養。 藺從安小時候跟著父母長大,和爺爺沒有什麽親情,但在他剛接手公司的那段時間,受過爺爺的關照。 “青州出事了?”老人聲音雖輕,口齒卻還清楚。 藺從安道:“您明知故問。” 老人輕笑一聲:“你啊……就是固執。” 藺從安不想與他打太極。 他舟車勞頓地趕回家,昨夜幾乎都沒能合眼,就是為了早點回家和鬱久一起看電視。 鬱久還說特地給他做了飯。 結果遠遠就看到了爺爺的車停在不遠處,顯然是來找他。 不直接上門打擾鬱久已經是老爺子最大的尊重了,藺從安不想因為其他事情起爭執,萬一再打亂晚上的安排,得不償失。 “您有什麽事直說吧。”藺從安看了一眼時間,七點十分。 藺爺爺唔了一聲:“這次的事情,是你爸做得不對,但你的想法也有問題。” 見藺從安沉默,藺爺爺也不等他回答:“你把公司管理得很好。可沒有下一代,公司再好,等你百年以後也不是你的了。那你辛苦一輩子,圖什麽呢?” 藺從安:“就算有下一代,我死了也不是我的了。” 藺爺爺悠悠道:“後代怎可和外人比?就拿那個都宙說……你和他年少相識,關係極好,還將寧樂交給他管,可到頭來呢?不是一家人,總歸會有二心……經過這次的事情,你還沒明白嗎?” 不提都宙還好,一提他,藺從安渾身的戾氣簡直壓都壓不住。 他半晌才平靜下來,突然笑了一聲:“隨你們吧。” 他將車門打開:“你們總是有莫名其妙的要求。小時候說我隻要活著就行,長大了莫名就要我有雄韜偉略能撐得起公司,現在又突然讓我搞個後代傳承你們的偉業。想得真多。” 他冷漠地回頭看了一眼車裏:“權利給到我手裏,想收回去就難了。” 藺爺爺終於露出明顯的不悅:“從安!” 藺從安關上車門前,隻留下了一句話:“盡管作吧。” 老人深深歎了口氣,手腕上的佛珠下麵的流蘇垂著,在他心中漾起波瀾。 他喃喃道:“這孩子,還在怪我們啊……” 司機是藺家的心腹,聞言勸了一句:“老爺子莫生氣,我們現在是回去嗎?” 老人疲憊地闔上眼。 往事還曆曆在目。 從安出生的那年,整個藺家高興壞了。眾人不知道怎麽對他才好,是真正的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從安他母親自從大兒意外死了,精神狀況就不太好,折騰這麽多年得了小兒,整日的將人盯在眼皮底下。 自己在國外養病,照看不到家裏,以為那麽多人看管總能把孩子養好。 殊不知某年秋天他回國,看到四五歲的小娃,全然顛覆了自己的想象。 太怯弱了。 小從安不皮不鬧,什麽都不敢做,話也說不流暢,像個被嚇大的兔子。 別的小朋友去草叢裏玩,他不敢去,說裏頭有吃人的蟲子。也不敢去兒童泳池,說池水會咬人。別的就更別提了,對他來說,整個世界如同一個魔窟,隻有家裏是安全的,視線內還一定要有傭人在。 藺爺爺雖是覺得不妥,卻也默認了藺父藺母的養育方式——孩子知道懼怕,便能最大限度地遠離危險。 大兒的悲劇,他們承受不起第二次了。 可是隨著孩子漸漸長大,許多事情不受控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