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鬱久去上廁所,出來時和一個小胖子撞上了,對方的肚子軟綿綿的,把鬱久彈得倒退好幾步。 “sorry!”鬱久用英語跟他道歉,抬頭一看,小胖哭成個淚人兒。 “…………”這應該不是我撞的吧?! 這是個褐發的外國青年,年紀可能比鬱久小幾歲,因為矮,更像小孩兒。鬱久不知道他是哪國人,尷尬地用英語問他怎麽了,有沒有事。 “*&…&#…)!!”一對外國男女衝過來:“&%@¥!¥@……” 小胖哭著撲向女人:“媽媽!” “!”鬱久這句聽懂了,說的是媽媽!果然全世界的媽媽都差不多。 以為這個小胖是沒發揮好,家長在安慰,誰知道還沒等他借過離開,又接著來了一二三四五個人…… 亂碼淹沒了對話框。 鬱久麻木地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找了個縫隙鑽出去,回到座位上。 “怎麽這麽久?”鞠翰拆了個三明治遞過去。 鬱久說:“遇到一家全出動的,堵了走廊……” “哈哈哈誰啊這麽誇張!” 然後鬱久就看到了剛才的小胖,哭唧唧地踏上了舞台。 敢情他還沒比啊! 現場報了名字國籍,鬱久這才知道,這是個意大利人,叫法蒂亞諾,隻比他小兩歲。 小胖一出手,鬱久意外地感覺還不錯。 敘事曲彈得不好,其他都還行,正式輪有望。 陸續看完一天的比賽,回到酒店後,鬱久坐在鋼琴前,又彈起了黑鍵練習曲。 奇葩小胖給他帶來了一絲快樂的靈感,他閉眼,放鬆,手指重重落下,又輕快彈起,把黑鍵又彈得可愛了幾分。 輕快的旋律回響在房間裏,鬱久嘴角露出笑容來:藺先生上飛機了嗎?明天就能見到他了吧…… …… 藺從安接到愛樂公司那邊打來的電話,很是詫異。 “怎麽回事?” “是這樣的藺總……有一位老人,自稱是……鬱老師的父親。他說想要見兒子,不然不肯走……” 藺從安皺起眉來。 鬱建林?是叫這個名字嗎?為什麽早不出現晚不出現,現在才來? 機票定在下午五點,為了行程順利,他最好現在就出發去機場。 好不容易公司這邊的事情弄完,沒想到還有這個坎。 藺從安猶豫片刻,對電話說:“行,你們接他過來,安排一間會客室。” 帶著一隻行李箱,藺從安在會客室等到了來人。 他心中微驚,神色卻不顯。 “鬱先生。” “哎……你是,藺總。” 來人太老了。 按照資料上現實,鬱建林今年才五十六歲,可他渾身曬成褐色,手臂幹枯,皺紋溝溝壑壑,如果僅憑外貌,藺從安會認為他有七十了。 “您有什麽事嗎?”藺從安心中沒有絲毫同情,冷淡地問。 “啊。”鬱建林扯了扯嘴角:“我來找我兒子,鬱久。我想見見他。” 他為了這個名字,特地托當初帶他們回來的負責人的關係,查了鬱久的戶籍資料。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藺從安不置可否,鬱建林隻得把自己逃出國後的經曆倒了出來,以期博得一絲同情。 等他說完後,藺從安心想,這竟然是鬱久的緣分。 鬱建林是個極其不負責的父親。 兒子養到十一歲,基本不聞不問,偶爾打個照麵,吃吃飯。 負債以後,鬱建林更是隻顧自己,老婆孩子全都不要地偷渡出了國。 巧的是,他自己也被坑了,上了一艘賊船。恰巧是那個黑社會龍虎會的販賣勞力路線。 鬱建林在異國他鄉過得極慘,每日幹重活兒,累出一身病,吃不飽穿不暖,舊社會的奴隸也不過如此了。 前不久,龍虎會被連根拔除,鬱建林和那一批苦力,終於被解救出來,返回了華國。 鬱久在醫院那次,看見的就是他,那是警方派人帶他們做的例行體檢。 手續辦好後,他被遣返原籍,回到了芙城絨花縣,鬱家村。 直到前不久看到電視,鬱建林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兒子。 “見了他,你要做什麽呢?”藺從安問。 “我就……” “別就,你想好了再答。”藺從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隻給你一次提要求的機會。”第84章 聽見藺從安的話,鬱建林愣了。 他曾經在商場上,自認為叱吒風雲過,整日應酬不斷,和你老弟和他老哥,也見過藺從安這樣渾身散發著高貴氣質的人。 就是因為這種人的存在,鬱建林才瘋狂地想要改變階級,內因也許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和他們不同。 自慚形穢。 可曾經的瘋狂已經被磨滅殆盡,他麵對著藺從安,惶恐地意識到,自己的選項隻有兩個。 一是親情,二是錢。 鬱建林在這個年紀,麵對藺從安沒有了鬥誌,隻剩下害怕。 如果選親情,藺從安可能會讓他見兒子,但自己肯定拿不到錢。可如果選了錢,自然就看不到兒子了。 他相信,自己的兒子肯定被這個老板管得死死的,畢竟是這麽有威勢的人,在競爭激烈的社會裏就像王者。 “我,我想要點錢。”鬱建林低下頭。 這本來就是他的目的之一。兒子可以找不到,錢不能不要。 “可以。”藺從安半秒都沒有遲疑:“但有個要求,永遠也別出現在鬱久麵前。” 果然。 鬱建林心下一沉,卻又感到一陣奇異的輕鬆。 “……好。”他諂媚地笑了笑:“我想要一百萬。” …… 緊趕慢趕,藺從安終於趕上了航班,到華沙已經是第二天了。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要不要把鬱久父親的事告訴他,但思來想去,始終下不了結論。 鬱久今天沒再去看預選賽,一邊在房間練琴一邊等他。 藺從安到得很快,酒店自助餐還沒結束,鬱久擰了毛巾給他擦臉,問:“要麽先吃點東西再睡覺吧?”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兩人下了樓。 這家酒店離音樂廳不遠,在華沙算規模較大的了,因此從昨天起,陸陸續續又住進來不少選手,隻是鬱久大多不認得。 自助早餐已經接近尾聲,人不多,鬱久他們登記了房卡後各自拿了個盤子。 “這種麵包那種麵包各種麵包。”鬱久無奈地說:“那邊反正都是麵包。” 鬱久吃東西偏中式,麵包偶爾吃吃還行,一直吃就有點膩味,他拉著藺從安到另一邊:“唯一的神奇中餐是這個——牛奶燕麥粥。” 他一邊盛一邊搖頭:“雖然我沒試過往粥裏加牛奶,但這個我嚐了覺得還行……熱的,胃會舒服一點。” “好。”藺從安其實無所謂吃什麽,但看鬱久一樣樣幫他挑,頓時盤子裏的東西美味度直升五十個百分點。 這一小塊區域放的東西都偏亞洲,除了牛奶粥,還有炒飯,幾種壽司卷,味增湯之類的。他倆背對外邊,聽到兩個女孩有說有笑的經過,其中一人恰好在極近的地方說道:“i hate chinese!” 那語氣透著七分嫌棄,三分調侃,鬱久和藺從安同時轉頭,隻看到一個背影。 黑色披肩發,黃種人。 鬱久莫名其地說:“韓國人?日本人?” “別理她們。”藺從安皺眉道:“管他們什麽人。” 鬱久想也是,還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肖賽的選手呢,說不定隻是遊客。 鬱久想起雪萊說,今年韓國和日本的陣容都挺強,如果靠師父比賽,那華國可能已經輸了。 吃飯時,鬱久發現兩位女孩坐得不遠,抬頭偶爾瞟到,視線會從兩人臉上掠過。 他有點莫名在意,對藺從安說:“我覺得她們不像日本人或者韓國人。”鬱久又看了看:“她們一直說英語。” 藺從安伸手掐了掐他的臉頰肉,露出點笑意來:“生氣了?” “嗯……有一點。”鬱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平時也不覺得……但聽了有點不太舒服。” 藺從安背對那桌,聞言回頭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看到那兩個女孩兒從不悅到驚慌到起立換了個桌子。 他回頭:“好了,她們跑了。” 鬱久:“……”他哈哈大笑起來,對藺從安豎拇指。藺從安說:“應該是華裔。” “華裔?” “長相有華國人的特征,偏南方。我猜的。” 鬱久一直半信半疑,直到鞠翰比賽那天,他在台上看到了兩女孩的其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