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崢回到自己房間後,校服也沒脫就一個屁股坐床上去了,鬱裴今晚給他扔了個大□□,炸得他到現在都還沒回過神來。


    顧家自從幾年前搬離南城後,整個家族的重心都轉移到華城去了,而他轉了個這麽大的圈子,都到高三了還要轉學過來,其實都是為了鬱裴。


    他狐朋狗友雖然不少,可是他真正放在心上記掛著的至交好友,就隻有顧崢一個。


    他家的情況和鬱裴差不多,上頭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家裏什麽事都有大的撐著,不用他們這些小的管,可以說顧崢從小就是泡在蜜罐子裏長大的,而偏偏和他家境類似的鬱裴,和他過的確實截然不同的兩種生活。


    顧崢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本來應該是家裏最疼愛的幺子,在鬱家這邊卻像是被撿來的野生孩子一樣。


    這不是說鬱卿對鬱裴不好,隻是他大了鬱裴整整十歲,他肩上又擔負著繼承鬱家的重擔,所以大部分時間裏他都是不在家裏了,他性格又偏沉穩內斂,對於年幼的弟弟自然做不到像姐姐那樣親近寵溺。


    更何況誰也不知道,看上去正常嫻淑的鬱母,在私底下竟然是那樣對鬱裴的,而鬱裴竟然也像個鋸嘴的悶葫蘆,什麽事也不說,把什麽都憋在心裏,最後得了那樣的病。


    顧崢得知這個消息後,就把臉皮揭下來扔了,整天跑到他爸他媽那去軟磨硬泡的,說什麽也要轉學回南城,陪著鬱裴讀完高中。


    結果他剛來這邊兩天,鬱裴看著是比以前樂觀了許多,但也突然多了個男朋友。


    現在顧崢靜下心來了,也能好好捋捋鬱裴忽然改變的性取向。


    在大半年之前,鬱裴沒得科塔爾綜合症的那會還是和他說過,他有了個喜歡的女孩子的,而鬱裴也從沒表現出過喜歡男人的苗頭,他性取向的改變,唯一的變故就是在他病的起因——半年前鬱家的那場變故。


    鬱父去世,鬱母進入精神病院,鬱卿接下鬱氏的重擔,鬱裴則進了精神病療養院。


    偌大的一個鬱家,一夕之間就完全變了。


    而鬱母,也變成了鬱家一個不能提起的人。


    顧崢想了想,覺得鬱裴有了個男朋友這件事和鬱母半年前做的事相比起來,其實一點也不算太過驚世駭俗,他甚至還覺得,鬱裴突然變得不喜歡女人了,而去喜歡男人,說不定和鬱母脫不了關係,可他也不敢真的把這個猜想拿到明麵上去問。


    而且顧崢仔細一想,似乎洛長洲除了不能給鬱裴生孩子以外,他好像也沒哪裏不好。


    最重要的是,鬱裴喜歡,這比什麽都重要。


    想通之後,顧崢深吸一口氣從床上跳了起來,又馬上去敲鬱裴的門:“阿裴,你再開下門。”


    “阿崢?”鬱裴還以為顧崢不能接受這件事,心情有些低落,正在桌前發呆呢,結果顧崢忽然又轉頭回來了。


    顧崢把門關上,拉著鬱裴坐到小沙發前,頗有些嚴肅地問鬱裴:“阿裴,你已經和洛長洲在一起了嗎?”


    “嗯……他中午和我告白的,然後我們就在一起了。”提到洛長洲,鬱裴說話時有些羞赧,“但我之前就喜歡他了,你剛來那天我就想和你說,但是沒有機會開口。”


    聽到這裏,顧崢更覺得自己和那個女的分的好,這多重要的事啊,結果就因為她要和他對視頻錯過了。


    顧崢雙眉緊皺,他沒問鬱裴為什麽之前還喜歡女的,現在就突然喜歡男生了,也沒問他是不是因為鬱母,而是問他:“你確定了?你真的就想和他在一起了嗎?”


    “嗯。”鬱裴點點頭,回答得無比慎重。


    他已經快要成年了,雖然有很多人覺得這個年紀的少年們仍是處於容易激動的年紀,還是小孩子,依舊什麽也不懂。


    可是鬱裴卻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在過去的十幾年裏,他的從來沒有覺得過他這一生是有什麽值得期待的,他還漫長卻能一眼看到盡頭的人生,沒有一點趣味,他活著,就像行屍走肉一樣。


    但洛長洲就像他生命裏最耀眼的一束光,在無邊的黑暗中能照亮一角,即使仍不足以照亮全部,可他是唯一的光。


    在他出現後,一切都開始變得不一樣了,他會開始期待有洛長洲的未來,那是鬱裴以前從來不敢去想,去希望的生活。


    顧崢望著鬱裴的眼睛,看著他眼底的認真,知道鬱裴絕不是說說玩,是真的很喜歡洛長洲。


    顧崢的心更沉了。


    因為鬱裴的認真。


    顧崢是不相信愛情的,即使他爸和他媽算是比較好的模範夫妻,他爸也不搞出軌那一套,可顧崢自己就是不相信愛情。


    他戀愛那麽多次,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一個人一輩子在一起。


    他覺得人生來就是孤獨的,人和人之間應該保持著一個不能太過靠近的距離,這個距離要再相見時不會太高興,分別時不會太難過,因為能陪伴一個人到老的隻有孤獨,告別隻是來得或早或晚的問題而已。


    鬱裴這樣認真,他會擔心如果以後他和洛長洲分手了會怎麽樣。


    青春時期的愛情,有多少是能夠一輩子的?大多都是無疾而終,消逝得沒有一點征兆。


    但顧崢不會再鬱裴麵前提起他的擔憂,因為鬱裴的情緒很脆弱,他的抑鬱症不可能在半年內完全被治好,現在能夠這樣正常的生活主要還是依靠藥物帶來的化學反應,他會很容易被周圍人的情緒所感染,顧崢不敢去賭,他把自己擔憂說出來後鬱裴會不會多想。


    顧崢從小就想他媽再給他生個弟弟或是妹妹,可是他媽後來年紀大了,也不想再生了,鬱裴比他小幾個月,顧崢就把想要個弟弟妹妹的感情轉移到了鬱裴身上,他把鬱裴看得就像自己親弟弟一樣重要。


    於是顧崢裝作一臉輕鬆,一副很看得開的樣子對鬱裴說:“唉行吧,行吧,你和我說了也好,省得我不小心給你們做了電燈泡,耽誤你們兩個談戀愛呢。”


    鬱裴聽顧崢這麽說,微微垂下眼睛,耳根有點紅,手指還在桌角處一扣一撓的:“怎麽會……”


    顧崢和鬱裴從小一起長大,他撒謊時的小動作他怎麽會發現不了,顧崢看著覺得心更痛了——阿裴和洛長洲肯定背著他幹了點別的事!


    但顧崢又不得不慶幸,因為大家現在都還是學生,不管他們兩幹什麽一時半會還是幹不到床上去的。


    “你和洛長洲在一起這事,鬱大哥知道嗎?”顧崢剛剛在房間思考了很多事,包括鬱裴如果真的想一直和洛長洲在一起,要怎麽出櫃他都幫鬱裴想了。


    “還沒有。”鬱裴搖搖頭,“我還不知道……要怎麽和哥哥提這件事。”


    “你先別說。”顧崢想了一會,說,“我會幫你們倆保密的,出櫃這事我們得從長計議。”


    “嗯嗯,那我過段時間再說吧。”鬱裴覺得把這件事和顧崢說了果然很好,顧崢會幫他出主意呢。


    然而顧崢其實隻是想私底下再了解下洛長洲這個人,如果洛長洲和他一樣是個人渣,他說什麽也不會讓阿裴和他在一起的。


    “行,那我借你作業走了啊。”顧崢表麵上笑嘻嘻地,拿著鬱裴的作業本離開了,一出門他臉就拉下來了。


    回到房間後開始拿手機找關於南華高中的各種貼吧或是牆什麽的,想了解更多關於洛長洲的消息,畢竟洛長洲是突然轉學過來的,誰知道他在以前的學校有沒有幹過什麽壞事。


    這一次顧崢離開,鬱裴沒有再難受了,他笑著又用手機和洛長洲開始發短信聊天,把顧崢這事告訴了他:[長洲,我把我們兩在一起的事和顧崢說啦。]


    發完後鬱裴突然又覺得不太好,萬一洛長洲不喜歡他把這件事到處說呢。


    但洛長洲的回複很快就打消了鬱裴的顧慮:[嗯,說了就說了,你想告訴誰都可以。]


    鬱裴當然不會把這種事隨便亂說,可看到洛長洲這麽說,他又忍不住問:[你不怕被別人知道嗎?]


    同性戀這種事情,如果被人發現了還是會惹來非議的吧?


    洛長洲回複道:[我不怕別人說我,但是如果有人說你,那我肯定會罵那個人的。]


    鬱裴完全無法想象洛長洲幫著他去罵人的情景,但是光是想想,他又會覺得很甜蜜——因為能夠被自己喜歡的人這樣保護,是一種很幸福的事。


    鬱裴不禁想,洛長洲可是個理科生呢,怎麽說起情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呀?


    他走到陽台處,看到洛長洲送給他的塔依毛西亞,就坐下用手戳了戳紅色的小花蕾,月光從天上傾瀉而下,落在鬱裴的指尖上,他抬頭看了天空,今夜的月亮很滿,像是一道銀晃晃的月盤。


    躺回床上後,鬱裴想起他在以前給洛長洲發的那條隱晦的告白晚安短信,那時的月亮是不滿的弦月,但月色和今晚一樣美麗。


    曾經他不敢說“我喜歡你”,所以才會發“今晚月色很美”,而現在卻是沒有必要再說了,因為他和洛長洲是互相喜歡著的。


    鬱裴拿著手機,再次給洛長洲發了一遍那條短信:[今晚月色很美,晚安。]


    手機“嘀”地振動了一下,洛長洲的回複很快就來了,短信的內容是:[我也愛你,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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