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安,我們在一起吧。


    他說什麽?是她聽錯了吧?


    徐晴安揚起眼簾,柔眸睜得圓滾滾,一張不多話的菱唇半啟著。


    覷著她罕見的憨容,他莞爾一笑,情不自禁輕捏了她腮畔,動作間藏著一種憐龐的意味。“這什麽表情?傻了?”


    頰上那溫熱指尖的觸感讓她輕顫了下,她看著他含笑的眼眸,訥訥開口:“黎醫師,你——你開玩笑吧?”


    “我平時說話很不正經嗎?為什麽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他每問一句,臉龐就傾近幾分,他的鼻尖幾乎就要貼上她了。


    她口鼻間盡是他暖熱的氣息,侵進了她心肺,她芙頰漸湧霞色,連耳根和頸項都漫開薄紅,她有些不適應他逼近的體魄、熱燙的體溫,和幾乎能感覺到他衣衫下碩實的胸膛,這一切都讓她心慌。


    她垂落眼睫。“黎醫師,為什麽是我?以你的條件可以擁有更好的選擇。”她不算美,亦不懂妖嬈撒嬌,他甚至明白她的家庭背景,那為何想和她在一起?


    哪個人在知道她有個酗酒又愛賭博的暴力繼父後,不是忙著和她劃清界線的?


    她曾經要好的朋友,也都因為怕她開口借錢而漸失聯係……


    莫非他是因為了解她,所以同情她?


    “我的選擇就是你。”黎礎又棒起她的麵頰,凝視她仍垂著眼簾的臉蛋。“別拿什麽高攀不起那種話來拒絕我。”


    他想愛她,好好地愛她。最近看她小臉逐漸豐腴,尖下巴漸圓潤;看她愈來愈有自信,愈來愈快樂,他很有成就感,亦相當滿足,這樣的滿足正是他要的。


    有時什麽事也不做,就靜靜看著她整理他的屋子,看著她熨燙他的襯衫和醫師白袍,就能讓他心口熱燙許久。那是一種家的感覺,他想和她成為一家人,每天早晨睜眼就能看見她熟睡的容顏,每天下班上樓就能看見她纖麗的身影。


    他從來就不愛轟轟烈烈的愛情,他想要的是平實溫暖的愛,他在她身上找到了他想要的,他怎能不好好把握?


    “黎醫師,你是因為同情我,所以才想和我在一起的吧?我能理解你那種想要保護弱者的心情,可是若沒有感情,在一起並不會快樂,我——”


    “你怎麽知道我對你沒有感情?”他打斷她的話,見她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他薄唇又掀:“我承認一開始確實是因為一種同病相憐的情緒,讓我多注意了你們,我隻要一想起以前自己孤單無援的傷楚,就無法漠視你和以安,之所以把你們接過來,也隻是希望你們平安。”


    他停了片刻,半垂眼眸來回看著她的五官。“晴安,感情的風貌有很多種,我們會去喜歡一個人,一定是因為對方身上有著什麽特質吸引自己,有些是第一眼的感覺很好;有的情況是第一眼互看不順眼;當然也有第一眼是同情、是憐惜,是很多很多不同的情緒,但無論第一眼的感覺如何,經過相處後,總會衍生一些和第一眼不同的感受。


    你能說因同情而生的感情,難道就不堅定、就不是感情嗎?晴安,我們是同類,了解對方的過去,所以我們才最適合彼此,誰都有可能因為我們的過去而轉身離去,隻有曾經經曆過相同過去的我們,才懂得珍惜彼此,不是嗎?”


    是,他說得很有道理,她沒辦法反駁。“可是黎醫師,我——”她頓了一下,看著他深沉的黑眸,細聲道:“我並沒有想過要再接受一段感情。”


    至少,目前她還沒有這種打算。她要做的事還好多,最重要的是,她要先賺些錢,她總不能一直住在他這裏。


    “你怕嗎,晴安?”他深邃黑眸定在她臉上。“因為一次失敗的感情,就讓你卻步了嗎?”


    她柔眸閃了閃,垂落長睫。他並沒有說錯,她確實也還沒從那段深刻的愛戀中完全恢複。


    “人都應該有一個可以依賴的家,受傷的時候,失望、落寞、傷心的時候,都能回到那個溫暖的地方,慢慢療傷,止息傷痛。”他雙手輕扶她的秀肩。“晴安,我們彼此依賴不好嗎?”


    她迎視他柔沉專注的注視,眼眸泛濕。他說得如此動人,她不是不感動,她也希望有一個可以讓她依靠的地方,隻是連至親都無法給她依靠了,她還能再一次信任別人嗎?


    她的視線模糊了。“黎醫師,謝謝你,可是我——”qunliao獨家,她反覆思索著該怎麽婉拒麵前這想給她依靠的男人。


    “不急,你先別拒絕我,我們試試看好嗎?”他拇指撩過她的眼皮,揩去那濕意。“我們試著在一起,試了之後你還是沒辦法對我有感情,我不會勉強你的。”


    聞言,她連嘴角也泛起模糊的笑。“黎醫師,你真是……”她真不知道該心折他,還是該罵他笨蛋。這樣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他又何必呢?


    他笑了聲,指尖拂開她額上發絲。“很晚了,該睡了。”他俯低麵龐,薄唇緩緩移近,輕喟了聲後,他溫涼的唇在她額上輕落一吻。“晚安。”


    她看著他俯低的麵孔,心音促了促,當他薄唇印上額麵,他低沉的聲嗓道出晚安之際,一陣突兀的光亮在眼前閃動。像有人拿著相機,在幽暗中對她拍照,瞬間的閃光,讓她眼眸一閉,身軀顫了下。


    僅有一盞小夜燈施放光茫的空間,為何會有那突然的白光?她心微慌,有一絲不安。


    當那聲晚安道出時,他明顯感覺到她顫動的身軀,他垂眸,見她合眼蹙眉。


    是他親吻她額頭的這個舉動讓她排斥了?


    見她眼眸慌轉,似有不安。他試圖撫上她麵頰,卻見她瞪大柔眸退了一步,她眸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跑回房。


    那道閃光,到底從哪裏來的?他難道沒看見嗎?為什麽他看起來那麽平靜?


    她略顯激動的反應教他愕然,隻是輕輕的一個吻,就讓她排斥了嗎?他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消失的方向。


    徐晴安站在一幅畫作前,看著畫中勾勒的人物,細細品味畫者當時的心情。


    黎礎又走到她身後,隨著她的目光落在畫中人物上。


    那是一對長相相像的女孩,坐在椅上的手中還抱了個大眼洋娃娃,他看了看標注的作品名稱——兩姐妹與玩偶。


    “像不像你和以安?”他低沉聲嗓忽起,含著淡淡趣意。


    他拂在她頸後的熱息有些麻癢,讓她身軀微顫了下,她斂下那份異樣,稍稍側過麵容看他。“你覺得我們很像畫裏這對姐妹?”


    上星期,他突然拿了兩張畫展門票給她,邀她看展,說是朋友送的門票,她看了看門票,興致盎然,但一百二十公分以下幼童不能入場的限製,讓她為難了。


    她想看展,但思及以安不能同行,最後決定忍痛放棄這場展覽時,他卻說他能將以安帶去他養父母家,請他們代為照顧幾小時。


    她不想麻煩他養父母,畢竟那又是一個人情,但她確實不想錯過這場展覽,在他幾度勸說下,她還是敵不過這場畫展的誘惑,將以安暫時寄給他養父母。


    “難道你不覺得嗎?”他噙著淺笑,走到她身側,指著畫中站著的人物。“這畫家捕捉這對姐妹的神韻技巧很高明。站著的這一個雖然是姐姐,不過那早熟世故的表情,比較像以安;坐著抱洋娃娃的妹妹比較像你,看上去溫柔乖靜,很惹人疼愛。”他借機再次表達他想疼愛她的念頭。


    那夜對她說了在一起的話,被她拒絕後,她之後也表現出對他的感情無動於衷的模樣,她是真不想再談感情,還是他的努力不夠?


    徐晴安聽出了他話語中包藏的情意,耳根渲開一片紅,她不敢看他,一雙柔眸緊盯著眼前畫作。“也許因為這是女畫家的作品,所以這姐妹的神韻表情才表達得如此出色。”她試圖轉移話題。


    她對他不是沒有好感,隻是她不知道還能不能信任一個人。雖然她與他有著相似的家庭背影,雖然他現在說想要給她依靠,但誰能保證現下各方麵都如此完美的他,性子永遠不變?


    他看著畫下那張小小的標示牌。“這個瓦列·比仲是女畫家嗎?”他不想逼她太緊,順遂她意,轉了話題。


    “嗯,她是女畫家,在人物方麵有相當出色的表現。”她一麵說,一麵移動腳步。


    “難怪這作品這麽生動。”他找不出形容的詞匯了。


    她隨口問:“你平時也看這類的展覽?”


    “不看。”他答得直接。“很忙,沒這種機會,那是自己開業了才有多一點的私人時間。而且我沒什麽藝術細胞,以前念書時,美術音樂這些成績並不好。國二美術課上到國畫時,隻拿到五十八分,不過就是幾根竹子而已,這樣畫也不對,那樣畫也不行,羅羅唆唆的。”


    他近似埋怨的口吻讓她莞爾。所以,他是為了陪她?她覺得有趣之餘,心口也發熱,想起什麽又問:“那你來這裏,會不會覺得太無趣?”要一個不懂畫的人陪著她看完展覽,會不會太過分了?


    “你喜歡不是嗎?”他深目墨邃,毫不掩飾情意地看著她。


    他火熱的凝視讓她方才還未褪盡的紅澤又重新在她臉容、頸項漫開。她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感受,隻知道她的胸口不住發燙,尤其是他那多情的眼神,像要將人融化似的。


    她別開眼眸,看著另一幅作品。


    那是法國藝術家愛得華·朋鬆的作品——專情的眼神。


    這幅畫作描繪的是一對年輕農村情侶的含蓄戀情。在陽光徐徐的草地上,女孩羞答答地編織著毛線,而男孩什麽也沒做,隻是舒服地趴在草地上,看著心愛女孩令人心動的美麗臉龐,含蓄又溫馨的情感流露其中。


    她看著那趴在草地上,靜靜瞧著女孩的男孩,那影像和身旁的男人重疊了;她不是沒發現他常常在一旁看著她,無論她做飯、做畫、做家事,他總會站在不遠處靜靜看她。


    她知道他在看她,卻不曾去留心他的眼神,然而現在,她卻想知道當他看著她做任何事時,他的眼神,是不是就如這畫中的男孩那般深情動人?


    她沒發現自己開始對他的一切留意了,更不知曉她此刻翻轉的心思,正與身側男人相同。


    黎礎又凝睇她專注的側顏。看到這樣的作品,她會想到什麽?


    她說她沒想過要再接受另一段感情,是自卑心態,還是那段戀情傷她太深?她難道不曾想過找個愛她的男人依靠?難道不羨慕街上那些牽著手逛街的情侶?難道對愛情再沒有想望?她難道不想和畫中的女孩一樣,有個心愛的男人守候在身邊?


    “咦,這不是礎又嗎?”忽而一道驚喜的男聲在他身側響起。他微訝,回首一見,是以前實習所待醫院的院長,身旁跟了個年輕女人。


    “王院長也來看畫展?”他轉過身子。


    “陪我女兒來,是她有興趣,我哪懂這些。”王院長笑了聲,隨即將女兒攬近身邊。“礎又,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最小的女兒,現在都念研一了。”


    黎礎又淡淡頷首,未置一詞。他知道這王院長生了三個女兒,他實習那段期間聽過不少傳言,說是王院長隻肯將女兒嫁給醫生,所以遇上看順眼的,就積極安排女兒和對方認識。


    “她從小就對這種展覽很有興趣,你們現在認識了,也許可以互相討論,下次再有這種展覽,兩個人也可以一起約來看展呀。”王院長嗬嗬笑,不說破心思卻又讓人一聽就明白。他隻要女兒們嫁給醫生,他記得這個黎礎又很優秀,眼下有這樣的機會,自然要好好把握。


    “王院長,可能要讓您失望了,我對畫一竅不通,今天隻是陪朋友過來。”他拒絕得很徹底,還看了一眼站在畫作前靜靜看他的徐晴安。


    王院長又嗬嗬笑,模樣像極了肯德基爺爺。“不懂沒關係,慢慢培養就好。”


    “王院長,我相信藝術細胞和鑒賞能力都是需要培養的,但我更相信天分。有些人不用怎麽學習,隨手一筆,就是一幅好圖。”黎礎又笑了聲。“我這個人啊,隻會動針動刀的,關於藝術鑒賞這種事,還是留給小姐們去做,她們天生柔軟又細膩。”


    “那是你太謙虛,你還在院裏實習時,我就聽說你細心謹慎。”王院長打量起他,愈看愈滿意。


    “王院長,情況是不一樣的,實習時,我可是還要成績——”縱然不想再繼續這話題,但總不好不留情麵給對方,黎礎又虛與委蛇了一番後,看了看腕上薄表,這王院長竟纏了他近半個小時之久。


    他抬眼看了看徐晴安方才所站的位置,早不見蹤影,他略偏麵龐,在場內搜尋著她,仍沒看見他想看見的身影。


    當王院長的話題從藝術扯到政治立場時,他已無法再保持平靜。“王院長,實在很抱歉,我得先送朋友回去了。”他頷首後,腳步匆匆地在展覽室內四處尋著。


    他沒想過假日的午後會有這麽多人來參觀畫展,有幾幅作品前頭還圍了五、六個人,他要尋她是有些困難的。


    “黎醫師。”就在他懊惱之際,衣袖被扯了下,他回身看著那讓他感到焦急的女人。


    “你在找我嗎?”徐晴安輕問。她方才見他在場內來回走動,那樣子不像是要參觀作品,她以為他在找什麽,但發現他神情有些急躁不安時,才意識到他也許是在找自己。


    “你去哪裏了?”一見是她,他焦灼的眼神寧定不少,雙掌緊握她秀肩。


    “我在看畫啊。”肩膀被他握住的地方傳來他掌心的熱意,她甚至被握得有些疼。她仔細看著她,很仔細地看著。


    他很緊張她嗎?真是這樣將她放心上了?


    “我還以為你先走了,你什麽都沒帶……”他掌心改而貼上她柔嫩麵頰,緊張的語氣已緩和。


    她一張小臉在他手心裏搖了搖,“沒有,我還要跟你去把以安接回來,怎麽可能先走?”她雙手覆上他手掌,帶了點安撫意味。“走吧,我們去接以安。”


    “展出的作品你都看過了?”他反握住她手腕,長指輕扣住她的,十指緊密不分。那是他默默進行的愛戀,他終有一天會讓她心甘情願,把他從握在手裏進展到收放在心裏。


    “嗯。”她垂眸睇著那穿透自己指縫的長指,任他領著她走,她不能否認,方才見到他眼底那份焦急時,她心口確實熱燙不已。那樣含著不安、珍愛、多情的眼神,還會再有另一個男人為她流露嗎?


    “看得還開心嗎?”他牽著她,走出展覽室。


    提及自己的興趣,她綻開笑,小臉像被打上蘋果光般,柔軟亮麗。“很……應該說很興奮!每個作品的用色、用筆都恰得其所,畫麵生動有張力,就好像所有的故事都發生在那張薄薄的畫麵上,很寫實,那些畫家們營造氣氛和情節的手法,令人折服,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擁有那樣的功力……”


    她那藏不住開心、不同往常柔軟的語調讓他禁不住側過臉龐看她。她的情緒常常是沉靜不外顯的,也許是性子乖靜使然,也或許是她太壓抑,而如眼下這般愉悅生動的表情,在她臉上可是難得一見。


    “往後還有機會,再帶你參觀這樣的畫展。”看她快樂,他是如此滿足,他不介意再陪她參觀這樣的展出。


    聞言,她訝然地看向他唇角略勾的側顏。


    他一個不懂畫、對藝術這門學問興趣缺缺的人,還想再陪她看展……她究竟有什麽特別的地方,能讓他這樣關注?


    她跟著他步伐,心思翻轉的,除了他之外,還是他。


    “不對,這樣寫是錯的。”黎礎又隨手抽了張廣告紙,撕成八小張,再將紙條揉成團,散在桌麵上。“老師一共有八顆糖果,請小朋友吃了兩顆,結果還剩下幾顆?”他一邊重覆念著作業卷上的題目,一邊拿掉桌麵上兩團小紙球。


    “一、二、三、四、五,六顆!”陳以安興奮地嚷了聲。


    “對,所以這題是用減的。八減二等於六,不是十,也不能用加的。”他拿了擦子擦掉錯誤的答案,然後將作業卷推到她麵前。


    她修正答案後,把作業卷拿給他訂正,自己又繼續另一份時鍾練習的作業。


    冬季的正午,露臉的陽光,正穿透簾布在地板上迤邐出一道暖芒,那一大一小正專注著自己的工作,偶爾看見小的移過身子去問問題,偶爾見大的隨手拿起可用的廣告紙當教具,氣氛寧靜溫馨。


    從廚房走出的徐晴安,才想踏進客廳,眼前這幕卻讓她止了步,她靜靜站在角落,看著麵前那一大一小。他們相處得極為融洽,氣氛愉悅,若不說出關係,隻是這麽看過去,還真像一對父女。


    那畫麵如此和詣溫暖,汲汲營營一輩子,所求的也不過是這一份寧定罷了。這個就是他所說的無論受傷、落寞都能回去療傷的“家”吧?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時間就在此停留,讓他們三人擁有多一點這樣寧和的時光。


    “姐姐,你站在那裏做什麽?”抬頭的陳以安,發現了她的存在。


    背著她的黎礎又,驟然回身,雙目灼灼地看著她。


    她迎上他專注的凝視,玉容微燙。“可以吃飯了,你先休息一下,吃飽再寫作業。”她說完,隨即轉身走回廚房。他的目光太熾熱,她愈來愈無法在他的眼神下神色自若了。


    她走到瓦斯爐前,掀了鍋蓋,試了試湯的味道,擱下湯匙的同時,一陣暖息靠近,她感覺身後的暖燙,更勝過身前那爐火煨出的熱度。


    她知道背心上的熱意來自誰,對於他最近愈來愈多的親密動作,她從不排斥到接受,再到現在,她竟是有些期待和羞澀。


    “吃飯了,還忙什麽?”黎礎又雙掌扶在她腰側,挺拔身軀就靠在她身後,幾要貼上她了。他看見她從耳根到頸後漫開紅澤,細致肌膚透著瑰麗,那線條優美的頸背,誘人犯罪。


    他意隨心念動,低下麵龐,溫涼的薄唇輕啄了下她頸背,然而,隻是這樣淺嚐一口,怎能滿足他那壓抑的滿腔熱情?


    見她沒反對,他扶在她腰側的雙掌往前探,十指交扣在她平坦的腹間,他麵龐埋在她肩頸,挺鼻摩挲著她的美頸。


    “晴安,你還要讓我等多久?”他低嘎的聲嗓就貼在她耳際,那熱息拂過帶起的酥麻感,讓她身軀輕顫了顫。“你真的不喜歡我嗎?連一點點的男女之情都沒有嗎?”


    徐晴安垂著長睫,視線落在他交扣在她腹間的修長十指上。


    他的體溫讓她情緒奔騰,他的氣息讓她心窩泛暖,她不是冷血無情的人,怎麽可能對他逐步滲入的情感沒有感覺?怎麽可能不被他的付出感動?


    他渴望的溫暖安定,又何嚐不是她想要的?她也想在傷心的時候有個肩膀可以依靠,她也想不用擔心金錢,安穩的過日子,誰不想過這樣的生活?


    她知道他絕對是個好對象,畢竟他們已是朝夕相處,除了他待在他自己房間的那段時間,他還有哪一麵是她不曾見過的?隻是她真有那麽幸運,可以得到他的獨寵嗎?會不會走到最後,換來的不過是一場空?


    即使他曾經也有過不愉快的成長記憶,但他畢竟遇上了好人家,讓他一路平順念完醫學院又自己開業,現在這樣意氣風發的他,真還能保有當時那種心情,進而不在乎她的背景嗎?


    就算他真的不在乎,他的愛情能持續多久?她的生父、她的生母、她的繼父,他們哪一個不是因為愛情而步入婚姻,最後得到了什麽?


    “晴安,你不願意給自己、也給我一次機會嗎?”她默不作聲,他隻得繼續誘她開口。


    爐上鍋子冒出熱氣,她熄了爐火,轉過身子。對上他柔沉多情的注視,抿了抿唇,她訥訥開口:“黎醫師,我……”


    “姐姐,又又,不是要吃飯了嗎?你們在做什麽?”陳以安小小的身體靠在牆邊,一臉好奇地看著那身軀貼在一起的兩人。


    妹妹的凝視讓徐晴安覺得有些羞澀,她輕撥開男人握在她腰間的大掌,回過身後,迅速抓起濕布貼上鍋耳,端著熱湯越過他身側,轉進了餐廳。


    黎礎又眼眸柔沉,直盯著那道紅著臉經過他身側的纖瘦身影。


    她並不排斥他對她的親密舉止,以她的性子來說,那表示她並不討厭他,甚至不是沒有感覺,那麽,她遲遲不肯點頭答應與他交往,究竟是為了什麽?


    外頭的鞭炮聲漸歇,徐晴安確定被擾醒的妹妹再度睡著後,她才起身走出房間。一路走到客廳,她開了盞小燈,就立在窗前。她看著外頭,偶爾可見遠處有著零星的煙火劃過靜謐的夜幕,添了新年氣氛。


    已是深夜淩晨時分,但她仍相信,還是有許多人們醒著,因為年夜飯之後的娛興節目才正要上演。


    一年就這麽一次的除夕夜,哪戶人家不是歡歡喜喜地過?是她們姐妹倆比較不一樣,她們沒什麽家人,所以從很久以前就都是這樣安靜地度過除夕夜,用沉默迎接新年。


    慶不慶祝、熱不熱鬧都無所謂,日子過得下去就好。隻是今年這個除夕夜,她居然是……居然是如此掛念一個人。


    早上,他提著簡便行李袋站在門口,仍是不放棄地再次開口邀她和他回去他家圍爐團圓,她當然想試試那種和一家人圍在同張餐桌上吃飯的感覺,那必然是無比溫馨。隻是,她憑什麽和他回去他養父母家?


    她見到他離開前那失望的眼神,她心微痛,卻就這麽一直抽抽疼疼的,疼到現在。


    是她開啟了心門,於是讓他有機可趁,還是他的情感太熾烈,融了她築起的心牆,才讓她和他分開不過短短十幾個小時而已,就如此思念他?


    就是思念。能讓她牽掛、思念、痛楚的,除了愛情外,還能是什麽?


    那日他問她,為什麽不給彼此一個機會?不是她不給彼此機會,是她怕命運不給她機會。就像大富翁遊戲一樣,贏了最初,卻在最後輸得透徹,她已沒有資產可輸了。


    然而,在發現自己是這麽想念他的此刻,她還能篤定告訴自己,君羊耳卯製作,更新更快盡在君羊耳卯。下一回他再問起時,她能堅定自己原有的想法嗎?


    如今他隻是回家團圓,隻是去住個幾天,她已不習慣這個屋子沒有他的身影。


    她該找些事來做,才不會滿心滿腦都是他。


    走回房裏,取出作畫的用具,她縮在客廳沙發,畫本就放在曲起的雙膝上。她拿起筆,落筆的那一瞬間,左眼前一片白光劃過,就像閃光燈那般,短暫但刺眼。


    她雙眸下意識緊閉了下;再睜開時,她狐疑地看著窗的方向,那一瞬的閃光是鞭炮?還是煙火?然而,她現在坐在沙發上,離窗有幾步距離。若真是窗外的景致造成的光,那光也不會那麽強烈……


    她揉了下左眼,確定再無白光閃動後,她開始一筆一筆地畫。


    勾了臉型,打出五官的基礎,她開始細描。


    濃黑的眉、睫毛細密的眼,眼睫上是細細的內雙眼線,眼珠很澄亮、炯炯有神的;她跟著又拿了軟擦在右眼眉骨上擦出陰影,那是一道偏白的淺疤。


    待五官線條立體了,才驚覺他的影像已深植她心底,否則,為何如此熟練不考慮就能將他的樣貌畫得這樣仔細?


    還能騙誰呢?她在乎他,這已是不爭的事實,她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了,還能再騙他,她對他沒有絲毫感情嗎?


    指腹抹過他鼻梁,擦出陰影,她專注神情中,揉著又喜又酸的情緒,她想起他曾說過她畫畫的樣子,就是一幅最美麗的作品。


    她噙著笑,一筆一筆落下,靜謐的空間,偶有幾聲遠方傳來的鞭炮聲外,隻餘她筆尖擦過畫紙的聲音,她很享受這樣的孤寂……


    “晴安。”


    她好像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喊著,是很好聽的聲音,低沉穩實,像音色柔和的巴鬆管。她認得這聲音,是那個男人,那個在她經曆慘敗的初戀後,再度啟動她思念開關的男人。


    “晴安,醒來。”


    有什麽觸碰了她的臉頰,溫溫熱熱,還帶點粗糙,但那厚實溫柔的觸感讓她眷戀,她下意識用頰麵去蹭了蹭。


    黎礎又輕笑了聲,看著那像小貓一樣在他掌心間摩挲著麵頰的她。


    一進門,就見她窩在沙發上睡著了,有三枝筆滾落在地板上,還有一個橡皮軟擦,她懷中抱了像是畫本的冊子。他想,她應該是坐在這裏隨手畫著什麽,然後睡著了也不自覺。


    他輕巧地抽出她懷間的畫本,擱在桌上。


    他深睇她偎近他掌心的臉蛋,拇指來回撫著她的軟頰,他再喚了聲:“晴安,起來回房睡,睡在這裏會感冒。”他俯低麵龐,另一手輕搖她肩頭。


    “晴安,再不起來,就要抱你去我床上睡哦?跟很想愛你的我一起睡哦?”她在一陣輕晃中,聽見了男人這麽說。


    她略覺有趣,因為不曾聽見男人這樣跟她說笑,這個夢境很可愛……她笑著醒來,對上近在咫尺、漆黑眼眸與她相交的男性麵孔。


    她愣著,有些茫然地看著男人,等思緒稍稍回籠,才想起自己是坐在沙發上畫麵,而他——


    “你——”她伸掌撫上他的臉,一觸及那溫涼體溫時,旋即收回。不是夢?


    “是我,我回來了。”他看出了她的疑問,笑答。


    “不是要待好幾天?”她有些驚喜,但聽在他耳裏,又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不希望太早看見我?”他坐正了身子,笑意薄弱。


    她跟著坐直了身子。“不是,隻是……”她如何對他開口說,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裏,她對他的思念已是洶湧且滿溢。


    她的遲疑,讓他喉間泛著澀味,他苦笑了聲,轉移話題。“你怎麽坐在這裏畫畫?”想起那畫本,好奇心趨使他傾前去拿畫本,他打了開來。“畫了什麽?我看看。”


    徐晴安反應過來時,他已拿到了畫本,想起自己畫的都是他,她急忙伸手過去拿。“啊,你別看。”


    她那模樣更讓他想一探究竟,他手長腳長,隻是輕舉起手臂,便躲過了她的搶奪。見他已翻開,她情急下,撲了上去,整個人坐上了他的大腿。“你還給我,不要看,拜托。”她急急喊,柔嗓聽來有幾分無助,軟了他心。


    他心念一動,唇角勾了笑。“晴安,我從不知道你也可以這麽熱情,就這樣直接坐到我身上來,不過坦白說,我喜歡你這樣主動。”


    羞赧、難為情,教她紅透了芙頰,想從他腿上爬下時,他已單手翻開畫本,看到了畫中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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