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算得上的好處是,因為不能讓那些人發現暗器是由她所發射,所以她使暗器的能力日益精進。


    也因為日子過得實在太無聊,她便把“綠時”內的暗器秘籍更加認真鑽研一番-一她相信以她現在的身手,雖然可能還是沒辦法讓鍾少樊那個笨蛋對她俯首稱臣,但也應該可以跟他打得不相上下。


    不自覺輕歎一口氣,想起那個笨蛋,她的心情其實是充滿了矛盾——再過兩天……再過兩天……那個大笨蛋就要回來了!


    當嘯天堡內有事需要她時,她就會回去嘯天堡幫忙:而慕容秉睿總會乘機向她提及鍾少樊的狀況。


    譬如現在商隊走到哪裏,完成了哪些買賣;鍾少樊的身體狀況如何,或者是他又救了什麽人、做了哪些善事……


    慕容秉睿簡直就是特意要讓她知道似的,總是钜細靡遺的說給她聽。


    在鍾少樊每次捎回來的家書裏,也總會問到她是不是還在生氣,卻對她身在百花樓的事不加聞問……


    哼!他不在乎就算了,她本就沒期望那笨蛋會對這件事有什麽想法或是感覺……


    不過那個笨蛋好歹已知道了她就是在生他的氣——回想起他離開前的那些日子,她已氣到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可當他出發前往江南的那一天,她就躲在堡裏暗處看著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道路盡頭,當時她簡直是難受得恨不得立即向他飛奔而去!


    “唉……”不知道他……好不好?


    雖然可以得知他的消息,但沒真正看到人,她心中總是有種不踏實的感覺:但她對他的怒氣直到現在都還沒消——她可不打算就這麽輕易的原諒他,更教她難以釋懷的是,他根本連她在氣他什麽都搞不清楚!


    “唉……”好想見到他,卻又非常不想看見他那種什麽都不知道的呆愣樣!


    好希望他可以變得機靈點……卻又深知如果他不是那種老實又呆傻的個性,她根本就不可能會傾心於他。


    鍾少樊之所以是鍾少樊,鍾少樊之所以能緊緊攫獲住她的心,就是因為他是個呆子呀……


    好想讓他知道她對他的心意,卻又非常不希望是她去告訴他的;好想……好想見他,卻又……好不想見他啦!


    “唉……”


    “花離小姐有心事嗎?”一道聲音打斷了她的神遊。


    不知何時,房裏被領進一名客人,正癡癡的看著她。


    她一抬眼,來人看起來就像是個浪蕩公子哥——長得腦滿腸肥,體力卻比一隻雞更弱——這是她對他唯一的評價,大概用一枚暗器就可以打發掉。


    她連回話都懶得應他,隻是百無聊賴的拂了拂衣袖上的灰塵,簡直是當他不存在似的。


    “咳,嗯。”沒得到她的回應,公子哥尷尬的幹咳一下,“美人藏心事最是教人不舍,花離小姐若有心事,不妨說出來?在下雖不才,但多個人想辦法,總好過一個人獨自傷神。”


    她媚眼一勾,斜斜看他一眼,“你要幫我?”


    終於得到她的回應,公子哥興奮的直點頭,“當然、當然,無論是上山下海,我一定傾盡全力幫你的忙。”


    在他心想,一名青樓女子能有什麽要求?無非是金錢罷了:憑他的家世、財勢,要多少錢都沒問題,最好是能讓她敞開胸懷,與他春宵一度,嘿嘿,而且……說不定他可成為第一個目睹她笑顏的男人。


    “不必那麽麻煩。”她懶懶回道。


    輕抬纖指,對他下達指示,“現在,你站起來,對,站起來……轉過身麵對門口,對,很好……然後抬起腳,就是這樣。往前走……打開門,對,你做得很好……走出去,就是這樣沒錯,然後替我關上門,記得不要再回來!”


    公子哥站在門外,聽到最後一句話,這才發現自己被當成笨蛋耍著玩,臉色黑了黑,氣憤的轉身用力推開房門,“花離小姐,好歹我是付了錢來這裏的,你這樣對待我,算什麽意思?”


    “老羞成怒了?”她還是一臉懶懶的神態。


    公子哥臉又一黑,氣怒道:“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個妓女,擺什麽架子?我告訴你,大爺我有得是錢,我叫你做什麽你就得做!”


    “嗤!”她冷嗤一聲,“像你這種人……連替我提鞋都是糟蹋了我的鞋!”


    “你!你……你……”從沒被人這樣對待過的公子哥氣到全身發抖,幾乎說不出半句話。


    她懶得理他,無聊到打了個嗬欠——這些人怎麽都是一個樣子?先是大獻殷勤,發現得不到所想要的後就老羞成怒……真是一個比一個還沒風度。


    公子哥的心裏怒極,突然一個動作,發火的朝她衝去——這娘們敬酒不吃吃罰酒,他打算來硬的!


    眼角餘光一察覺到他的動作,暗藏在她手中的一根細針就準備好朝他射去。


    然而比她動作更快的——隻見一道巨型銀光閃動,公子哥整個人猛然被擊飛出去!


    那力道之大,連門板都被他給撞破了,他重重摔跌在門外的長廊,眼冒金星。


    幸好那一刀背的力道雖大,分寸卻還是有所拿捏,加上公子哥身上的肉夠多,並未把他摔得斷肢截骨、頭破血流,隻是全身骨頭像是被打散了一地似的。


    撞破門板的轟然巨響立時引來百花樓其他人的好奇張望,不一會兒,中空型的百花樓中,無論是樓上或樓下的走廊,全都站滿了人直往花離的廳房看過來。


    隻見一個身材魁武的彪形大漢就站在公子哥麵前,手握一柄巨型大刀,怒聲質問:“你想對她做什麽?”


    公子哥痛得頭昏眼花,驚恐的發現到眼前亮晃晃的巨型大刀,抖著喉嚨放聲大叫,“殺人啦!救命啊!殺人啦!”


    “如果我要殺你,就不會隻用刀背了!”鍾少樊沉聲道。


    他提前了兩天快馬加鞭趕回來,是因為二哥於三天前在驛站為他留了一個信息——說花離人在百花樓中……


    她在百花樓做什麽啊?


    鍾少樊當下一驚,二話不說立刻啟程往回趕路,人都還沒回嘯天堡,就先直衝百花樓,問出花離的廳房,還沒看清楚就先發現一個男人如豺狼惡虎般直撲向花離,霎時他胸腔不知哪來的一把火,想也沒想,揮刀就砍,雖然用的是刀背,但對付這種沒半點武功的平常人,還真是殺雞用了牛刀,有點過分了!


    花離愣愣的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明顯的風塵仆仆、明顯的魁武昂揚、明顯的有點瘦了,明顯的……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他……不是兩天後才會回來嗎?


    怎會就這樣出現在她麵前?他怎麽可以……在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前,就這樣毫無預警的出現昵?


    暈眩的公子哥總算是看清楚眼前的大漢正是嘯天堡的三當家,心中又驚又慌又氣,顫巍巍的爬起身,哀號著想要逃離。


    鍾少樊也沒打算再追究,隻是怒瞪著一雙眼,死盯著公子哥離開。


    公子哥奔逃到他認為距離夠遠的地方,才不甘心的回頭大罵,“花離!你不要以為你背後有厲競驍這個恩客當你靠山,替你撐腰,你就可以這樣為所欲為,等他厭倦了你,你就等人被千人擁、萬人騎吧……哇啊!”


    話還沒說完,突地一聲慘烈的哀號聲響起——原來是公子哥在下樓時不小心腳拐了一下,整個人像顆球似的,萬分狼狽的滾下樓去。


    花離默默收起剛剛彈出的纖指,目不轉楮的看著鍾少樊的背影。


    他定定的盯著公子哥跌到樓梯底下,摔了個狗吃屎,好不容易爬起來,拖著全身酸痛的身子,半爬半逃終於跨出百花樓,他才將大刀收起,轉身麵對花離。


    當他將刀收起時,花離這才發現自己早已經不自覺站起身,跨步向他走去……


    她沒想到自己竟是這般的移不開眼,隻能目不轉楮的看著他……


    看著他終於轉過身,看著他終於與她眼對眼,看著他……


    突然他的身體猛地往後一彈,整個人向後退靠到廊邊的欄杆上,雙手甚至張開向後緊緊抓握住欄杆扶手,像是要穩住受驚過度而踉蹌搖晃的身體似的;他驚恐至極的瞪圓眼,簡直像是看到怪物似的看著她!


    他這是什麽反應?


    十個月不見,一見麵就把她當作怪物看待?


    他這是什麽意思?


    她心中一把火瞬間被熊熊燃起,正準備開口罵人,就發現他老實時臉皮在瞬間漲紅似關公,瞪著她的眼睛忽然像是想到什麽似的慌忙四處閃避一看上看下、看左看右,就是不敢看她……


    她隻覺得錯愕,完全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麽了?


    他用力吞了吞口水,發幹的嘴巴呐呐出聲,“你你你……你……怎麽……怎麽可以……”


    她昂起下巴,向他走近,傲然反問:“可以怎樣?”


    察覺到她的動作,他抬起一隻手朝她胡亂揮動,慌亂道:“你你你……你別過來呀!”她


    “我偏要!”臉色一凜,更加倨傲的朝他走去。


    “你你你你你……”他一連說了好幾個你,卻是接不下去想要說的話。


    “我怎樣?”


    她離他隻剩三步距離,他的麵皮漲得更紅,簡直像是快被熱氣給蒸熟了,他用力一皺眉,又驚又慌又氣的大叫,“你怎麽可以穿成這樣啊?”


    花離以往總是穿著剪裁端莊素雅、色調簡單樸素的俠女裝:任職嘯天堡的守衛時,她更是一身的墨色夜行衣:然而她現在……她現在……簡直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啦!


    她聞言不禁愣怔,頓住了步伐,怎麽也沒想到他竟是因為這個現由而出現這樣的反應!


    一個呆愣、一個無措,兩個人就這樣傻傻僵立在當場。


    然後他忽然察覺到旁邊有許多視線正往這邊看過來,他的心中一凜——她怎能穿成這樣讓別人看見?


    他突然一個動作,飛身越過她,奔進她的房內,胡亂從她的床上抓起被衾,又迅捷奔回她身邊,大手一張,攤開被衾一把將她整個人密密實實的包裹進去。


    她整個人被包裹得動彈不得,驚詫怒叫,“你要做什麽?”


    他不理會她的怒吼,一把抱起她往窗外一躍,又往空中兩個飛縱,兩人便遠遠離開了百花樓,往漆黑的夜色奔去。


    然後他就這樣抱著包成像是潤餅卷的她,一路奔回了嘯天堡。


    夜深了,到應該睡覺的時間了,可嘯天堡內的男女老幼全都睜亮雙眼、拉長耳朵,仔細注意著大廳內的動靜……嗯,應該說是,一場好戲——;


    “放開我!”花離怒叫,“你這個大笨蛋!我l叫你放開我,聽到沒有?”


    回到嘯天堡後,鍾少樊不但沒把她放開,甚至在半路上不知從哪隨手抓了一條繩子,又把她給綁得更紮實。


    搖身一變,她從潤餅卷變成了潮州粽。


    然後他一路衝進大廳,找到正悠閑喝茶、嗑瓜子,看來就像是正等著他們回來的厲競驍與慕容秉睿。


    隻不過他們兩人一見到花離竟被捆成一穎大粽子的模樣——隻剩一顆頭露在被衾外麵——厲競驍剛喝進嘴裏的一口茶差點沒噴了出來,而向來以冷靜見長的慕容秉睿則是罕見的揚高眉,轉過頭、掩起嘴,像是正努力隱忍住不放聲大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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