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照和蕭福星回到房裏,她給他倒了杯茶,然後自己也倒了一杯,正想喝。


    “等一下。”高照阻止她,他把茶端起來,聞了一會兒。“沒事,你喝吧!”


    “你懷疑茶裏有毒?”


    “不是懷疑,這裏頭本來就有毒。”惡人村的人恨他恨得要死,若非怕他背後勢力太堅強,早殺了他。


    但他在這裏養病也讓他們不滿,自然會在他的飲食起居裏做些小手腳,讓他難受。不過他體質好、功夫棒,不怕毒,至於她,他給她喂過一顆解毒丹,一般普通小毒害不了她,厲害一點的就難說了,所以仍要小心。


    “有毒你還喝?”蕭福星阻止不及,很是懊惱。“你覺得怎麽樣?要不要緊?”


    “我又不怕毒。”他把茶喝光光。“若有能毒倒我的東西,我倒想試試。”不知道中毒是什麽滋味?他有些好奇。


    “做人有自信是好事,但不要太自傲,小心陰溝裏翻船。”她把所有的茶都倒掉,拎著空壺,準備去外頭重新打水,燒水泡茶。


    “我說的是事實,況且,你之前也喝了那麽多毒茶,不一樣沒事?”


    “你是說……拜托,這裏就沒有幹淨的東西嗎?”


    “有啊!集市裏賣的東西都挺不錯,可惜剛才叫你吃,你不吃。”


    她黑著臉,他沒挑明茶水有毒前,她以為自己小心一點,就不怕被惡人村的人暗算了。


    但知道自己已經碰觸了那麽多毒物,她便渾身不對勁,會不會平常的飲食也有毒?會不會她走過的道路也被動了手腳?會不會……糟糕,她的肚子好像有一點點痛了。


    “別想太多。”高照毫不在乎地道:“惡人村的名號雖可怕,但住在這裏的也還是人,他們不喜歡我在這裏住著,對我玩一些小把戲很正常,至於其它……你不會以為他們能翻江倒海,手指一彈,萬物皆毒吧?他們沒那麽厲害。”


    “真的沒事?”


    “沒事。”


    “這樣啊……”她又摸著肚子好一會兒,果然沒問題,剛才是自己想岔了。“你等我一會兒,我去給你煎藥,再煮點小米粥。”


    “去吧、去吧!”他趴回床上窩著,玩了半天,確實也累了,他打個哈欠。“對了,我若睡著,別吵我啊!”


    “那怎麽可以?你先喝完藥再……”別說了,他都睡著了,聽那呼聲多響亮。


    她走到床邊,看著高照的睡顏,神情平靜,有一種天真無邪的感覺。


    鼎鼎有名的花花太歲高照居然會有看來天真的時刻?這話要說給外頭的人聽,非笑掉他們大牙不可。


    但蕭福星真覺得他除了愛玩、愛鬧外,其它的也挺不錯,比如他享受賭博,卻不沉迷賭博;他知道惡人村的人在茶水中下毒,但傷不了人,他就不介意;她讓他別殺陰陽童子,他也放手了……這人其實還挺好說話的。


    蕭福星幫他蓋上棉被,心裏不覺湧起一股柔情。


    “你啊,要是謙虛一點就更完美了。”


    說完,她轉身走了出去,來到廚房,熬藥、煮粥,忙得天翻地覆。


    但她很高興,為高照做事,一點也不覺得累。


    弄好一切再回房,高照果然還在睡。


    幸好她有先見之明,把藥和粥都放在食籠裏保溫,暫時不會涼掉,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好了。


    她坐到床邊,靜靜地看著他的睡顏,心頭竟有種幸福的滋味。


    她看著看著,不知不覺也打起盹來。


    金烏西落,銀月東升,房裏的光亮被黑暗一一逐散,留下滿室的寧靜。


    高照一覺醒來,就見她趴在床邊,睡得不亦樂乎的樣子。


    難怪他一直覺得有人在身旁,原來是她。


    但在惡人村裏,本也就隻有她會這麽關心他、時時刻刻想守著他,看他康複。


    他坐起身,又立刻吃痛地倒回去。她趴睡的時候壓到了他的頭發。


    他摸著頭,好疼啊!


    “嗯……”突然,她發出一記細弱的呻吟。


    他趕緊住嘴。她睡得這麽香,可別吵醒她才好。


    他小心翼翼把頭發抽回來,下床,把她抱到床上,再躺回去,凝視著她的側臉。


    房內雖暗,但他的眼力卻是一流,仍可清楚看見她。


    她的臉有些消瘦,不像之前那麽圓潤。


    “這就是你不愛吃點心的下場。”正經八百的飯有啥好吃?人哪,就是要多吃些零食、糕餅,才會長得豐圓健康。


    決定了,從明天開始,要每日逼她吃下三塊甜糕,直到把她養胖點為止。


    他把手環在她腰上,很舒服的感覺,嗯……好像會讓人上癮……


    再抱緊一點,他心情更愉快了。


    如果她能一直躺在他身邊,永遠陪著他,那就快活了。


    重入夢鄉之前,高照腦海裏突然閃過這個念頭。


    蕭福星一覺醒來,看見身旁熟悉的臉,先是一怔,接著嚇得大叫,一拳把高照打到床下。


    “登徒子!你對我做了什麽?!”


    高照有點迷糊,眨了眨眼、再眨、再眨……腦子還是迷迷糊糊的,想不起來自己做了什麽事招惹到她?


    蕭福星把自己檢查了一遍,衣服完整、鞋子也沒脫,好像沒事。


    “高照,你……為什麽我會在你的床上?”還跟她四肢交纏、睡得不知日夜。


    “啊?”他偏著頭。對啊!她怎會跑到他床上?他應該知道的,可是頭好痛,一時也想不起來。


    “高照,你說話啊!”她手忙腳亂地跳下床,等他給一個答案。


    “別這麽大聲,我很不舒服。”他終於開口,聲音啞得像刀磨砂紙。


    “高照……”她終於發現他不對勁。“你的臉好紅。”她衝到他身邊,撫摸他的額頭。“你又發燒了!”


    “什麽?”他現在滿腦子啥兒都無法想。


    “該死,我就知道你不應該出去玩。”她趕緊把他扶回床上。“剛剛打痛你沒有?對不起,我不曉得你又生病了,但是……為什麽你會跟我睡在一起?”昨天,她一如往常坐在床邊看護他,可他明明睡死了,難道他後來又清醒,把她抱上床?


    但他之前發燒的時候,也沒這樣做啊!或者……是她自己爬上床的?


    不可能吧,她很潔身自愛的。


    她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見他難受得不停呻吟,便把愁思暫且放下。


    “高照,我先喂你喝藥吧!”她打開昨晚那隻食籠,但藥涼了、粥也冷了,東西都不能吃了。


    “高照,我去給你熬藥、煮粥,你好好休息,別再亂跑了。”她幫他掖好棉被,囑咐再囑咐,直說到他昏昏欲睡才放過他,轉身進廚房。


    但她沒想到昨天熬的那帖藥,把剩餘的藥材都用光了,現在隻能上山再去采。


    她背起藥簍、拿起藥鋤,先到房裏查看一下高照,他已經睡了。這家夥反複傷風,這回恐怕是更嚴重。


    “拜托你,千萬別再亂跑,好好休息,我去采藥,很快就回來。記住,別出去玩啊!”她真放不下他。


    蕭福星匆匆忙忙地趕上山。動作要快一點,采了藥,立刻下山,省得高照又鬧出事。


    但高照倒是很乖,因為高燒,他睡得天昏地暗,整整兩個時辰連翻身都沒有。


    直過午時,他的神智才漸漸回籠。睜開眼,喉嚨還有些幹渴,他下床,倒了杯水喝。


    “還是這種三流迷藥的味道。”他考慮要不要教惡人村的人調配更好的迷藥,那種香香甜甜的高級貨,嚐起來才過癮。


    然後,他想到蕭福星。她人呢?怎麽不在?昨夜,他怕她趴在床邊睡得不舒服,把她抱上床,然後……


    “這小福星,膽子長毛了,不感激爺的體貼就算了,還敢打我?”其實她打人一點也不痛,他現在也記不得她打哪裏了,但感受就是不好。


    他以為她是那種見花就采的淫邪惡徒嗎?拜托,他很有格調的,就算要騙女人,也要騙得人家心甘情願,事後再奉送夜度資若幹。


    蕭福星太不懂事了,要重新教育才行。


    不過,他怎麽又發燒了?


    “沒道理啊,昨天明明就退了。”他絕不承認自己玩過頭,讓傷風複發。“所以……肯定有某件該玩的事沒有玩徹底,才會突然又患病了。”


    他想,自己到底漏了什麽事沒做……


    “陰陽童子!”對了,自己說要讓他做和尚,念經、抄經一輩子的,卻沒做到,這才會發燒。“我現在就去捉人。”


    腳才踏出房門,他又有一瞬間的遲疑,好像不該出去喔!為什麽不該?天底下誰能阻止他的行為?


    他不知道,隻是有個念頭,他這一步出門,會讓某個人很難過。


    那出不出門呢?高照從不讓誰破壞自己玩樂的好心情。


    可今天,他真的下不了決心。他在房裏來來回回走著,出去、不出去、出去……好煩哪!


    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想起了蕭福星,她總是叫他休息,好像他隨時會掛掉一樣,他哪有這麽弱?


    可是他的步伐卻不由地回到床邊。這病若不好,她就吃睡不寧吧?看她每晚都在他床邊守著,臉龐都削瘦一圈了。她本來就瘦瘦小小,像個可愛的玉娃娃,再一憔悴……他摸著胸口,總覺得心裏頭正一點一滴滲出憐惜。


    算了,他大人大量,聽她一次,等他稍微退燒一點,再去找陰陽童子麻煩吧!


    他躺在床上,想著再睡一會兒,燒會退得快一些,蕭福星也會高興。


    但翻來覆去,他怎麽也睡不著,少了蕭福星,懷裏空落落的,好難睡。


    他翻了半個時辰,越是清醒。


    “這小福星到底跑哪兒去了?到現在還不回來?”氣死高爺了,等她回來,一定……


    “高照。”忽地一個疲累、但是滿懷著關心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你怎麽樣……咦?你醒了,還燒不燒?”她一下山,連藥簍都來不及放便趕來看他。


    他瞧著她晶亮亮的眼,雪白的額上滲著薄汗,她右邊的臉頰沾了點泥,有些狼狽,但她仍然美得讓他的心怦怦跳。


    “小福星。”他拉住她的手,她手上也都是泥灰,很髒,但他還是覺得舒服。


    “唉,你別下床啊!”她見他又想作怪,趕緊把他推回去。“再睡一會兒,等我煮粥、熬藥給你喝完,應該可以好不少。”


    她幫他蓋好棉被就想離開,但他拉住她的手。


    “小福星。”握在掌中的柔荑一直發暖,他有一點點懂了。“我喜歡你。”所以能為她忍耐,希望她開心,看不到她,他就不安……這種患得患失,原來是愛。


    “什……什麽?”她呆了,藥鋤落地,發出好大的聲響,但她沒聽見。


    她看著他,臉一直在發燒,好熱好燙。


    他該不會又在耍她了吧?八成是、可能是、大概是……她不應該相信他,但不知道為何,她心裏有一點點悸動。


    那句“喜歡”一直在她腦子裏轉著,轉得她整個人像陷入迷境,徹底迷糊了。


    高照察覺自己的心思後,從此便像個小跟屁蟲貼在蕭福星身後,隨她去廚房、上客廳、差點連茅房都跟進去了。


    若非她一拳揍過來,他一定跟到底。


    “高照,你到底想幹什麽?”她被他貼得心慌意亂啊!


    “我說了,我喜歡你嘛!”情意來得太突然,他自己也不習慣,但沒關係,既然愛了,舍不得放開,那就拉著吧!


    “你……”她繼續臉紅,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畢竟,他騙過她太多次。


    “你不喜歡我嗎?”


    她低頭,想了很久。愛不愛,她不知道,但她的心裏確實掛懷著他。


    他老是逗她玩,時真時假的,她雖生氣,卻沒討厭過他。


    有時候,她看著他的臉,會不知不覺地怔愣。


    他生病的時候,她擔心地偷哭了好幾次。


    這是愛嗎?或者僅僅是同窗之誼?


    “沒關係,你可以慢慢想,一天想不清楚,就想兩天,我會陪你一起想。”他拍拍她的肩。“其實我也很疑惑,我怎麽會喜歡你,你這麽嚴肅,很難玩啊!”


    “那你可以不喜歡我啊!”


    “我的心告訴我,我要愛你,我控製不了自己,隻好愛了。”


    蕭福星瞪他一眼。他就是這種態度,所以她很難相信這人喜歡她。


    她轉身離開,他亦步亦趨地跟著。


    她走一步、他也進一步,黏得快比狗皮膏藥還緊了。


    “拜托,你回房睡覺好不好?”雖然他沒有妨礙她做事,但他這種緊迫盯人的行徑,讓她很緊張啊!


    “好啊!”他的燒還沒全退,確實有點累,去睡覺也好。“你跟我一起。”


    “說什麽混帳話?!”她跳起來。“我我我……你你你……男女授受不親,怎麽可以一起睡?”


    “又不是第一次。”


    “對了,我還沒問你,之前我怎會……上了床?”天哪,想到那一日的尷尬,她好想鑽地洞。


    “你睡著了,我就把你抱上床了。”他挺直胸膛,一副自己很偉大的模樣。“你要感激我,若不是我,你這樣趴睡一整夜,包管扭到脖子。”


    “之前你高燒不退的時候,我也在你床邊守了幾夜,根本沒事。”這家夥,得了便宜還賣乖!


    “但你不能否認躺著睡比較舒服吧?況且,我也沒吃你豆腐,你怕什麽?”


    “那為什麽……”她醒來的時候,他們是四肢交纏?


    “如果你想問,怎麽我們睡到最後會抱在一起?我給你一個提示,你清醒時,你是在我身上,還是我壓住了你?”


    轟地,她的臉又開始燒了。雖然已過了一天,她仍然清楚記著,自己睜眼的那一刻,看見身下的他,玉白的臉神情純真,宛如兒童,她有多麽震撼。


    “現在真相大白了,不是我欺負你,是你輕薄了我。小福星,你不覺得你得為我負責嗎?”


    她張嘴,像離水的魚一樣,又開又合,說不出話。


    “我也不要求你太多。”他湊近她,笑得眉飛色舞。“你親我一下,我就不告訴別人你占我便宜,怎樣?”


    她雙手捂住臉,落荒而逃。


    太羞人了、太羞人了,她要去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不是吧?這樣就跑了。”他本來還想,等她親完,他就告訴她,他完全不在意她的熱情,相反地,他很喜歡她投懷送抱,為了證明自己所說一切屬實,他要給她一個更熱烈的親吻,以示證明。


    結果她跑了,那他玩什麽?


    “這臉皮也太薄了,要多訓練一下才行。”他繼續他的跟屁蟲大業。


    蕭福星不好意思看他,隻好更努力地躲。


    她甚至跑到村長家,想暫避一下風頭。


    但高照找過去,瞪了人家幾眼,村長就把她打包成禮物送給他了。


    高照拉著她的手,臉色有些難看。捉迷藏確實是個不錯的遊戲,但玩上一天也很悶。


    高大少爺的耐性不好,不喜歡一直玩相同的遊戲,但他追蕭福星追得歡快,一點也沒有放棄的跡象。


    “小福星,你別再跑了,我累了,我要吃飯休息,你想玩,我們明天繼續。”


    “誰跟你玩了?”她用力甩著他的手,但他的力氣和武功都比她強太多,她根本逃不了。“你放開我啦!”


    “放開可以,但你不能再跑。”他教訓她。“明明說好,我陪你一起想你喜不喜歡我,你怎麽可以一個人跑掉?”


    “那些話都是你說的,我根本沒答應。”


    “你也沒反對啊!”


    那是因為她嚇呆了。哪有人莫名其妙就說喜歡,然後就變成狗皮膏藥黏著她。


    他實在黏得太緊,她感覺無法呼吸,胸口好痛啊……


    “那你反對嗎?”他突然問道。


    “什……什麽?”蕭福星絕對不是個蠢人,但她太老實,麵對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高照,便很難應對。


    “一、二、三!”高照很快地數了三聲。“你沒反對,就是讚成了,走吧!我們回家。”


    蕭福星都快哭了。高照哪裏愛她?他隻愛欺負她吧!


    他們回家,一起進廚房,他牽著她走到爐灶前,便站在一旁,雙眼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做飯吧!我好餓。”他說。“我要一盤玫瑰餅、一碗蓮子羹、一籠桂花糕……嗯,先這樣好了。”他對甜食的愛好簡直是前無古人了。


    “你……”蕭福星覺得自己快要被他灼熱的目光焚燒成灰了。“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下?我做飯不習慣有人跟在身旁。”拜托,讓她喘口氣也好。


    “哪這麽多麻煩?”他皺眉,思考著是離開她,還是餓一頓?兩種都不好。“算了,不用你做了。”


    “我不做飯誰做?”


    “你跟我出去,我們找個傭人回來做。”


    “天都黑了,去哪裏找傭人?”


    “綁一個回來就好。”他拖著她往外走。


    “高照……”蕭福星的眼眶泛出淚光。“你該不會也是惡人村出身的吧?”


    “我有那麽遜嗎?”高照自信他的作惡本領比村人厲害上一百倍,沒看他們瞧見他,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哆嗦?


    “不,你比他們厲害多了。”她很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卻不得不讚同。


    “這是當然的。小福星,你要對我有信心,我是最厲害的。”


    蕭福星無力地被他拖上街頭。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跟他溝通,明明講的是一樣的話,為什麽他說的她完全不能接受?她講的他也不懂?


    “高照,你要怎樣才肯放開我?”她現在不求彼此了解,隻要他讓她自由一下就好。


    “你喜歡上我,我就放開啦!小福星,我說過很多遍了,我是陪你想你喜不喜歡我,你怎麽弄得好像我綁架你一樣?”


    “你不隻綁架,你還威脅!”她跳腳。他的意思是,她若沒喜歡上他,他就纏死她?太過分了!


    “這叫體貼。”高照更正。“我若要威脅你,就拿刀架你脖子,逼迫你喜歡我,但我沒那麽做,不是嗎?而且我也沒對你下藥,我一點手段都沒用,證明我對你是很好的。”


    蕭福星別過頭,完全不想跟他說話。他們兩人之中,一定有一個不是人,所以彼此說的話很難互相明白。


    也許她應該去學鳥語,或者鬼話,還是犬吠……管它什麽東西,總之能跟他溝通就好!


    她已經打從心裏認定,高照不是人,他是披著人皮的異類,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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