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夜,嘩啦嘩啦的雨聲讓蕭福星睡得香甜。


    但高照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們住的別院地勢高,就算大雨再下半個月,應該也不會淹水,但現下,他發現門縫有水漬侵入的現象。


    為了不吵醒蕭福星,他小心翼翼地從長榻爬起來,看一眼床上,她睡得正沉,他幫她掖好棉被。


    因為她古板,所以兩人就算同處一室,他也隻拉拉她的手、偶爾偷個香吻,並沒有對她做出逾矩的行為。


    這種守禮對高照來說簡直是破天荒、日陽打西邊出來才會發生的事。


    偏偏他做得還挺開心的。其實,隻要能讓蕭福星快樂,而又不是太違背他的心性的事,他都做得有滋有味。


    為了蕭福星,他收斂了許多,不過她好像看不出來。


    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會開竅?唉,古板的人,腦袋總是不夠靈活……他歎口氣,卻忘了之前自己是怎麽欺負人家的。玩了那麽多把戲,才突然說喜歡,誰敢輕易相信?


    他又在她頰上偷了一吻,見她眼睫輕眨,似乎要清醒過來,他趕緊回榻上躺著,又等了半天,發現她還在睡,他這才輕手輕腳下了榻,推開房門一看——


    水都積得快與門坎平齊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根據他的經驗,這樣的雨還不足以淹沒房屋,所以其中必有機關。


    他走出去,再小心關上門,不讓一絲寒氣侵擾熟睡中的蕭福星。


    他把小小的院落檢查了一遍,最後來到後院的蓮花池旁,水已滿到池裏的魚都上岸了。


    他仔細沿著蓮花池搜尋,摸到那調整水量的通道,去他媽的,居然被磚頭堵得嚴嚴實實,難怪隻下一日夜的雨,池水就滿溢到差點淹進房屋。


    他一掌打破泥磚,轟隆隆的大水從通道泄了出去,不多時,蓮花池又恢複原本的水量,院中的水也漸漸消退了。


    當然,院落裏的水不可能這麽快就退幹淨,但至少不再往房裏淹。


    按這個情勢,除非雨再下個十天半月,否則這裏安全無虞。


    他拍拍手,轉身去找陰陽童子,也不管現在是半夜三更,正是好夢正酣的時候,他一把拽下陰陽童子,叫他去燒水,他高大公子要沐浴更衣。


    陰陽童子氣得咬牙,這麽晚了他才要洗澡,不是折騰人嗎?但他也不敢不做,誰叫功夫不如人呢?他懷著一腔怨恨進廚房忙和。


    這期間,高照又去蕭福星睡覺的房間外晃了一圈,沒進去,怕自己一身的泥水驚擾了她。


    “水燒好了。”不多時,陰陽童子打著哈欠來說。


    “嗯!”高照又留戀地看了房門一眼,才轉身離去。“對了,你去告訴村長一聲,你們想堵水道,給我找麻煩、對我下毒,讓我難受……這些我都不在意,可小福星在這裏,你們做的事若牽連到她,別怪我翻臉無情。”


    高照自己愛玩,所以也不太在乎別人玩他,但他不想蕭福星擔心受怕,因此,惡人村人想對他下手,最好選蕭福星不在的時候,否則,他會讓他們知道什麽叫生死兩難。


    陰陽童子看著他離開,心想,他真的很在乎蕭福星,如果有一天蕭福星出意外了,高照恐怕會發瘋。


    花花太歲之所以恐怖,就因為他對什麽都不在意,他連自己的小命都能拿來玩,誰能撼動得了他?


    可如今,高照有了弱點,他不再完美,也並非不可擊敗。


    倘若有人能捉住蕭福星,是不是也就能掌控高照?


    這是一個美妙的想法,而且可行性很大,隻除了……有本事避過高照,把蕭福星捉到手。


    問題是誰有本事從高照手裏捉人?難啊,太難了。


    想到這裏,陰陽童子不禁泄氣,他還是慢慢等著高照遊興淡去,放他自由吧!


    大雨持續,轉眼十日過去,半座惡人村都泡在泥水中了,而雨勢還沒有停止的跡象。


    萬幸高照和蕭福星住的院落地勢較高,暫時未受影響,但大雨繼續下去,最多十日,這裏也會變成水鄉澤國一片。


    高照已經不想在惡人村待下去了,他來這裏是為了玩,以及和蕭福星培養感情,但如今不好玩了,還留著幹麽?


    可蕭福星心腸好,做不到見死不救,她求高照伸出援手,救救那些遭災的村民。


    高照不想理,惡人村人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們本事大著呢!哪用得著他多管閑事?


    但蕭福星用她楚楚可憐、滿懷祈求的眼神望他,他不知不覺地答應了。


    唉,自己最近越來越拒絕不了她的要求。


    一見高照點頭,蕭福星便興奮地叫來陰陽童子,讓他將那些落了難、暫時無家可歸的村民都請過來。


    陰陽童子在心裏罵她白癡,這院裏的食物也不多,她還要分給其它人,等真正缺糧的時候,看她怎麽辦?


    高照則在打算,要去哪裏弄糧食呢?他可不要蕭福星難受。


    陰陽童子就聰明了,去叫人前先扛了半袋米,藏在自己房間裏。他才不管別人餓不餓,他自己飽就好。


    蕭福星等陰陽童子離開後,便去煮粥、熬薑湯、準備幹淨的衣服,要讓人人都能吃飽穿暖,不受饑寒之苦。


    她忙得要命,高照卻緊黏著她不放,弄得她有些頭大。


    她趕了他幾次,他不聽,她不禁有些惱怒。


    “高照,你不幫忙就算了,也別擋路啊!”一提到行善積德,她就精神亢奮,像個正指點江山的大將軍,壓根兒把高照是個大魔頭的事給忘了。


    “小福星!”高照的眉頭抽了抽。“高爺肯暫時鬆開你的手已經是仁至義盡,你可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本來就不該拉著我不放。”男女授受不親,他的作法已經把她的閨譽破壞殆盡了好嗎?


    “我做事從來隻問想不想,管它該不該。你再囉嗦,高爺就綁了你走人。”反正要培養感情天南地北都可以,不必局限在惡人村。


    “你——”她有些生氣,卻知道他說真的,不敢再與他硬杠,不過她心裏還是有些不滿。“你究竟還要禁錮我多久?”


    他皺眉,他禁錮她了嗎?這叫陪伴吧?算了,她就是個書呆子,雖然書讀得不比他少,但腦子差他甚遠,他也不與她計較說法錯誤。


    “等你愛上我吧!”那時候她自然會眷戀他,他不必如此辛苦了。


    蕭福星後悔了,不該問這問題的,這人根本不明是非、不講道理。


    不多時,陰陽童子帶了五個人進來。其實村中遭災的人更多,但他們不想與高照同居一室,便不理會陰陽童子的邀請。


    蕭福星看到有人來,立刻送上熱粥、毛毯,再去燒水,準備讓他們沐浴更衣。


    高照有些訝異,來的居然有村長、惡人村的護法、巡衛……反正都是些年輕氣盛、身體一流的貨色,老弱婦孺倒是一個也沒到。


    尤其那群滿麵黑灰、一身狼狽,還不停往地上滴泥水的落魄漢中,居然有一個是蕭福星的表哥穆然,不過他弄得太肮髒了,蕭福星一時竟沒認出他來。


    “你們來這裏不是避難,是別有目的吧?”高照抱胸,好整以暇地睨著他們。


    “太歲爺多慮了。”村長打著哈哈。“您肯收留我們,大夥兒感激不盡,豈敢有二心?隻是……大家害怕太歲爺的手段,所以公推我等過來看看情況,若真有吃有喝,村裏百十號人定一個不落,全數來投。”


    “我要那麽多人幹麽?”他們又不是豬,養了可以宰肉吃。這些惡人,高照隻喜歡跟他們玩,卻一點也沒興趣和他們太過親密。


    高照不再理會村長,走向穆然。


    “你呢?在這裏待上癮啦?到現在還不走?”


    “你把表妹還我,我立刻就走。”


    “那你死心吧!小福星無論如何是不會跟你走的。”


    “卑鄙!”穆然憤怒。“我要去官府告你誘拐良家婦女!”


    “隨便。”高照根本不怕上官府,誰敢判他有罪?“不過,你弄成這樣意欲何為?”


    穆然撇開頭,不再與他說話。


    “你該不會想使苦肉計,誆騙小福星,讓她心軟,自願跟你回家吧?”那穆然打錯主意了,沒有高照允許,蕭福星哪裏也去不了。


    “你怎麽知道?”穆然一臉尷尬。


    “哈哈哈——”高照仰頭大笑。像穆然這樣愚蠢的人能想出什麽好主意?除非他跟惡人村的人合謀,或許能讓他難受一下,但要搶走蕭福星,依然是幻夢一場。


    穆然趁他大笑之際,突然豁身撲向他。


    高照愣了下,看見他伸出來的指甲泛藍,顯然抹了劇毒,他立刻明白了,穆然和村人確實合作,由村人提供主意和毒藥,穆然出手,一起謀害他。


    惡人村這些人倒聰明,他們對抗不了他,便哄騙外人動手,他若有萬一,威武王爺大怒,也怪不到他們頭上,最後頂罪的隻是穆然。


    至於穆然,他就是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的那種。


    高照深刻地體驗到人笨沒關係,最怕的是又笨、又呆、又剛愎自用,那真是死了也活該。


    他一指就可以撚死穆然,但見他指甲間的藍光中透著金銀色澤,他見過天下毒藥千萬,卻沒見過這種的,不禁有些好奇。


    他很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東西,而且他一輩子沒中過毒,偶爾來上一次,似乎也不錯。更重要的是,他若遭穆然毒手,蕭福星必定憤怒,便不會再一天到晚“表哥、表哥”叫著,反而會將心思集中在他身上,那他要贏取她的芳心也更容易了。


    這樣一舉三得的好事,他若還錯過,就不是花花太歲,而是笨蛋太歲了。


    他決定不躲,讓穆然的指甲劃破他的肌膚,一股冰冷瞬間從傷口凍進骨髓裏。媽的,這不僅是毒,還是一種蠱,名“七仙”,也就是說,中蠱之人七日後便成神仙,榮登西方極樂。這姓穆的小子果然陰狠!


    高照發出一記悶哼,仰頭倒在地上。


    蕭福星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高照麵色青黑,傷重垂危。


    “高照?!”她扔了手上幹淨的衣服,奔到他身邊。“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


    高照說不出話。這蠱很厲害,凍住了他全身,包括嘴巴。但幸好他老爹早有先見之明,打熬他一身好筋骨,這蠱害得了他、卻殺不死他,隻要給他幾天運功逼毒,待他痊愈,哼哼,現場這些人都要輪流嚐嚐他的好手段。


    不過重傷也不是全無好處,他感覺得到蕭福星抱住他時,渾身緊張。她的身子很軟,他的頭枕在她胸脯上,天哪,太舒服了……


    早知道中毒能有這樣好機遇,他早八百年就弄一堆毒來吃了。


    “表妹,他不能再禁錮你了,你快跟我回家吧!”穆然開口。


    “表哥!”蕭福星這才認出那披頭散發、滿身泥灰的人原來是穆然。聽表哥的說法,難道……


    “是你對他下的手?你怎麽可以做這種事?”她發現高照的身體越來越冰,害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她的淚滴在高照臉上。他身體泛冷,卻覺得她的淚很熱,簡直比烙鐵還要燙,他的心揪起來了,而且越來越疼,為什麽會這樣?


    他很想起身,幫她擦擦眼淚,可惜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高照本來因為新鮮遊戲而起的好心情瞬間消失。早知道就不玩了,也不會累得蕭福星傷心流淚!


    他這輩子從未後悔過一件事,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可現在,他非常懊惱。


    為什麽他沒有考慮蕭福星的心情?他說過要讓她開心的,結果他總是讓她為他憂慮難過。


    他緊閉的眼角溢出一點水光。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為自己的行為懊悔。


    從今而後,他再不是那逍遙自在、我行我素的花花太歲了,他的心係在她身上了。


    “我也是為了救你啊!”穆然辯解。“我是你表哥,他捉了你、欺負你,我難道能夠視而不見?”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害他性命!”蕭福星真不敢相信,表哥明明是個溫和的人,竟會對高照痛下殺手,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她看著穆然眼裏的瘋狂,幾乎不認識他了。


    “廢話那麽多幹什麽?快點動手,免得夜長夢多。”村長催促道。他們是不敢殺高照的,正好利用穆然這傻小子做替罪羔羊。


    “誰敢?”蕭福星護在高照身前。“你們這些人都沒良心嗎?我們是看大雨為害村子,怕你們受難,才好意請大家過來暫避風雨,你們就如此回報我們的善意?”


    “我們又沒要你救。”他們是不信人性的惡人村人,他們隻有一種生存方式——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人性本善、互助合作那種東西對他們而言,就像放屁一樣,噗一聲就沒有了。


    “你們……”蕭福星這才想起,高照一直叮囑她,這裏是惡人村,要她別太天真,省得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但蕭福星認為人性本善,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生性本惡之人,可現在,這些人顛覆了她過往的人生觀。


    “表妹……”穆然苦口婆心勸她。“那個高照不是好人,你別被他騙了,跟我回家吧!你爹娘還在家裏等你。”


    蕭福星搖頭,她知道高照為人絕稱不上良善,但至少,她跟他認識這麽長時間,她沒見過他手上沾惹血腥。


    高照愛玩、混蛋、不講道理,但他至少有一點是好的,他待她非常地溫柔體貼。


    她不能在危急關頭棄高照不顧。她伸手,把高照拉到背上。


    “表妹,你真這麽執迷不悟?”穆然有些火了,看蕭福星對高照難舍難分的樣子,該不會他倆已經有曖昧了吧?該死!他有夠倒黴,今生必娶的妻子竟已非完璧,他氣得想活剮了高照。


    “蕭姑娘,識時務者為俊傑。”村長也勸她,並且不停推著穆然。“你倒是快點啊!真想等他逼出蠱毒,一刀把我們都了結了?”


    蕭福星不再理會他們,背起高照衝出大門。


    後頭的穆然和惡人村等人都被她嚇了一跳,她一個弱女子,還背了一個重傷男子,竟想逃出惡人村,腦子一定被馬踢過。


    “追!”村長拉著穆然跑。殺高照的人絕不能是惡人村民,否則惡人村危矣。他們需要穆然動最後一刀,可惜他性子拖拉、武功又差,追人也追得狼狽萬分。


    這白癡!若非他還有用處,村長早扔下他自生自滅了。


    這時,全惡人村都動員起來了,有機會借別人的刀鏟除高照,他們誰不高興?自然人人踴躍。


    蕭福星後悔萬分,若非她堅持救人,他們怎會落得如此田地?怪隻怪她看錯了人。


    他有情,她就不能無義,今天若不能帶他脫出險境,她便陪他一塊兒死,奈何橋上,他必然還會牽緊她的手……


    嗚……她的眼淚忍不住滑下來,想起他的癡纏、他的溫柔、他的笑容,原來這個男人的感情如此深濃。


    可歎她愚昧,居然到如今才品味出來。


    “高照,對不起……”她好後悔,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牽累了他。


    現下,他無力再牽她的手了,但她卻好懷念他緊貼她不放的日子。


    再有下回、再有下回……她一定告訴他,她心裏其實是有他的,或許不是愛情那麽濃烈,但她的心也始終記掛著他。


    她,有一點點喜歡他吧!


    發現他險些從她背後滑下,她便將他背好,抱得更緊。他冰涼的身體貼在她背上,令她心如刀絞。


    她明白了,自己對他的喜歡絕對不止一點,她應該是很喜歡他的,所以這一刻,她無論如何也鬆不開這雙背他的手。


    後頭的追捕聲響越來越近,蕭福星一步都不敢停,她慌不擇路地跑出村莊,跑向暗無光明的深山野地。


    雨後土石泥濘,幾回她站不住腳,摔倒在地,但她就算摔,也要護住高照。


    她的手掌、手肘和膝蓋都被磨破了,也沒放棄,緊背著他拚命地跑。


    她不知道生機在哪,也許這樣跑下去,就到地獄了……


    她又累又倦,眼淚更是沒停過。長這麽大,她第一次吃這麽大的苦,但不管多痛,她都沒有鬆開高照。


    他們一定會在一起的,不論要去何方,他們都不分離——


    蕭福星背著高照跑到山上,這裏的路更難走,四處橫生的枝丫和濕滑的地麵,讓她摔個鼻青臉腫。


    當然,被她背在背上的高照也沒好到哪裏去,他都撞得快麵目全非了。


    “對不起,高照。”她手忙腳亂地把他從泥塘裏拉出來,見他一身狼狽、幾無完膚,愧疚得淚流滿麵。


    沒事,我又沒死,你不必道歉。高照心裏想。


    他雖中蠱,動彈不得但神智仍在,被這麽摔摔跌跌,比死更難受了。


    早知道就不一時興起搞中毒了,他後悔萬分。


    尤其……蕭福星一聲接著一聲的呼喚,更讓他心疼,比他被摔得頭昏腦脹還痛苦幹百倍。


    原來,心裏受傷比身體不適更難受。


    他想,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再讓蕭福星流淚了。


    蕭福星不會輕功、不懂武藝,甚至不明白內力是什麽,她就是一個學了幾年養生拳的普通人,她不知怎麽在山裏生存,好幾回腳步踏空,差點連累他跌落山穀,摔成枯骨兩具。


    幸好她反應還不差,總能及時避開危險,總能……


    “啊!”慶幸不到幾個眨眼的時間,她又摔了個五體投地,本在她背上的高照也因此飛出去。“高照!”她拚命地撲騰身子,在他跌落山崖前,拉住他的手。


    但他好重,拖著她一路滑行了幾公尺,直到她看見路邊一棵橫生的大樹,一隻手緊緊攀住樹幹,這才止住下滑的趨勢。


    她瞄一眼穀地,臉色煞白。這要滾下去,肯定像摔碎的瓜一樣難看。


    她一隻手用力攀住樹幹,另一隻手則捉住高照,死也不放。


    她隻覺兩邊劇烈的拉扯讓她的身體好似要被活生生撕成兩半,她的肩膀疼如火燒,好痛!


    可是她咬緊牙,一聲也不吭,無論如何都要把他拉上來。


    “高照,你撐著點……”她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哢哢,她聽見手臂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是脫臼了吧?


    也許這雙手臂會在這裏廢掉,但沒關係,隻要能救他,她覺得付出一切都算值得。


    “你們在幹什麽?耍猴戲嗎?”一個稚嫩的聲音在蕭福星頭頂響起。


    蕭福星撇頭望去,麵如死灰。


    “陰陽童子?!”他也是來殺他們的嗎?一思及此,她悲傷盈胸,明明她一心想導引惡人村民向善,他們不領情就算了,為何還視她如寇仇?


    “你真的很笨,要逃命不往村外走,居然上山來?你不知道暴雨過後的山林最是危險嗎?”隻要這山垮下一角,保證高照和蕭福星被掩得連屍體都找不著。


    陰陽童子一步步走向他們。蕭福星全身警戒。


    “你想幹什麽?”


    “報仇。這個主意你覺得怎麽樣?”陰陽童子說著,卻伸手將高照拉了起來。


    “高照。”蕭福星衝過去,就要去檢查高照有無受傷。


    但陰陽童子抱起高照,徑往山林深處行去。他貌似七、八歲孩童,站起來也隻比蕭福星的腰高上一點點,力氣卻比她大了幾倍不止。


    蕭福星這才想起他不是普通的孩子,是鼎鼎有名的小偷,陰陽童子。


    “你要帶他去哪裏?”她緊追不舍。


    陰陽童子也沒理她,抱著高照來到半山腰的一座山洞中,這裏居然有石桌、石床、石椅,儼然一處小小避風港。


    陰陽童子把高照放在床上,還替他蓋了被子。


    這時,蕭福星才氣喘籲籲地跑進來,她沒料到陰陽童子不僅力氣大,輕功也好,追得她累死了。


    她衝進山洞,見高照被安置得妥妥貼貼,一點靈光浮上心頭。


    “你為什麽要救我們?”她以為在惡人村裏沒人會伸出援手。


    “我高興。”陰陽童子做好一切,便準備離去。“這裏是我靜修的地方,你們若不想死,就在這裏住下,別去外頭惹是生非,興許能逃過一劫。”


    “謝謝。”蕭福星對他深深一鞠躬,這時,她已經很信任他了。想想,在她與高照成為過街老鼠的時候,他還肯伸出援手,如此人品不值得敬畏嗎?“蕭福星永記大德,來日必還大恩。”


    陰陽童子打了個寒顫。那話聽起來實在太惡心了,他走得更快。


    “等一下。”蕭福星喊道:“請問,你知不知道他中的是什麽毒?該如何施救?”


    “不曉得。”


    聞言,蕭福星整個人垮了。難道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高照步入黃泉?


    “但我知道兩種方法可以延續他的性命。”


    “什麽方法?”


    “第一,交合;第二,換血。”


    “那是什麽意思……”


    “交合就是你親吻他或與他行房,讓他體內的蠱毒藉此傳到你身上,他體內的毒素自然減少,人便會清醒過來。”陰陽童子解釋道:“反正他懂醫術,興許他清醒後,能知道怎麽救自己,那就沒事了。不過他的蠱毒傳到你身上,你也會中毒,萬一他解不了此毒,你們就一起死吧!”


    “那換血呢?”這太沒有保障,蕭福星想聽聽另一種方法。


    “把你全身的血液和他交換,將那些毒都引到你身上,他自然痊愈。”


    聽到這裏,高照恨不能把陰陽童子揍扁。


    這蠱毒哪有如此嚴重?隻要給他一日夜的時間,憑他的內力和好身體,一定能把蠱毒逼出,事後再喝幾碗藥,調養三、五月,他又是好漢一個了。


    白癡陰陽童子!敢亂教蕭福星,等他清醒,哼哼哼……要他每天抄一百遍佛經。


    想到高照能康複,蕭福星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這件事上。


    “那換血要怎麽換?”她問。


    “不知道。”陰陽童子不負責任地聳聳肩。“我又不是大夫,別問我那麽深的問題。”


    蕭福星失望地低下眼眸,看著石床上一動也不動的高照。她是不能看著他死的,所以……隻有與他交合了。


    她不怕自己中毒,因為她相信,隻要他清醒,一定可以救她性命。


    “反正我能做的我都做了,你好自為之吧!”陰陽童子走出山洞,一直跑了半裏路,才抱著肚子哈哈大笑。


    他早說過要讓蕭福星好看!敢逼他抄經,哼,他就要她清白掃地、中毒垂危,到時他再引穆然來尋,嘿嘿嘿,蕭福星這輩子也別想再清清白白做人了——這可是一石好幾鳥的妙策,他陰陽童子果然是世上第一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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