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  這情況菜譜裏也沒有寫到啊!  他頓時手忙腳亂起來,蛋液淋滿鍋子,他用筷子去挑粘在鍋邊的蛋液時,手指被滾燙的熱油濺到,碗沒拿穩,掉進鍋裏。  “砰——”  碗碎了,鍋歪了,鍋裏的熱油徹底炸開,嚇得他縮著肩膀彈開兩米遠,躲在冰箱後頭。  場麵慘不忍睹。  感覺下一秒就要起火。  他撿起地上的鍋蓋當盾牌慢慢靠近。  “怎麽了?”鍾未時在房間就已經聞到一股焦焦的味道,嚇得趕緊衝進廚房。  當他看到鍋子裏和蛋液融為一體的碗筷後,哭笑不得:“你是準備給我做陶瓷炒蛋?”  顧禮洲從“盾牌”後邊冒出半個腦袋:“說出來可能不信,我準備做壽司來著。”  “……”他的確不太敢相信。  壽司是上回顧禮洲帶他去吃日本料理時候吃到的,因為他吃不慣三文魚,對壽司和咖喱豬排飯倒是情有獨鍾,顧禮洲就說下次會親手做給他吃。  鍾未時以為他隻是隨口說說,並沒在意。  老男人的情趣,真是說也說不清楚。  但咖喱豬排飯那種東西的製作難度對於顧禮洲來說就跟登天沒什麽差別,所以他選擇壽司這種拌一拌,切一切,卷一卷就ok的。  誰成想還是瀟瀟灑灑地翻了車。  “你進去看書吧,我再琢磨琢磨。”顧禮洲有些不好意思。  “我還是陪你一起琢磨吧。”  鍾未時把鍋子清洗幹淨,倒入一點橄欖油,拎起鍋子搖晃起來,熱油非常均勻地在鍋子裏滾了一圈。  顧禮洲看得目不轉睛:“我覺得你在做菜方麵好有天賦。”  “這都是最基本的功夫好嗎?你是怎麽活到這麽大的啊。”  “吃別人做的唄。”  “……”  懶人有懶福,總歸餓不死。  鍾未時趁著熱油的功夫,單手打蛋,攪拌均勻,然後倒入蛋液,再次拎起鍋子搖晃兩下。  一張金燦燦的蛋餅鋪在鍋底。  技術嫻熟的簡直可以去樓下攤煎餅果子。  “米飯裏放壽司醋了嗎?”鍾未時問。  顧禮洲點點頭,“放了。”  鍾未時把米飯盛出來嚐了一口,味道勉強過得去。  “怎麽,你還不信我啊?”顧禮洲扁了扁嘴。  鍾未時頭也不抬:“陶瓷炒蛋,值得我相信?”  “……”顧禮洲撕下一片海苔塞進嘴裏,“這事兒還能不能翻篇了?”  “不能。”  鍾未時把海苔放在竹簾上,鋪好米飯,把顧禮洲切的那些粗細不一的玩意兒擱在上頭,然後撒上一點肉鬆。  最後一步卷壽司的操作是顧禮洲親自來的,卷到一半米飯從兩邊溢了出來。  鍾未時嫌棄他壓得太用力,顧禮洲又嫌棄他米飯放太多。  吵吵嚷嚷半天,鍾未時的嗓門越拉越高:“明明是你自己不行。”  “能不能對你英俊體貼又優秀的男朋友寬容一點!畢竟我是第一次!”  “第一次怎麽了?我也第一次!誰不是第一次?”  “那不就好了,說明你米飯的量放得有問題,這個邊上就不應該放這麽多。”  “你閃開讓我來!”  “你自己再去弄,這個我做的。”  “哈!”鍾未時冷笑,“你做的?你再敢說一遍?”  最後還是一個深吻解決問題。  鍾未時背靠著冰箱門,下頜和後頸都被人用力掐著,分開時,嘴唇被吻得通紅。  接吻不僅是舌尖的觸碰,更是心靈的交流,吻過之後,人也變得膩膩歪歪。  “你會切嗎?”鍾未時舔了舔嘴唇,“下刀要快點,刀上先沾點水。”  顧禮洲依言照做,切出了大小不一、毫無美觀性可言的壽司。  鍾未時擠了點沙拉醬上去,挑了最大塊的塞進嘴裏。  “怎麽樣?”顧禮洲的眼睛裏仿佛在發光。  “唔,”鍾未時點點頭,翹起大拇指給足麵子,“你切得很好吃!”  顧禮洲眉開眼笑,“我給你倒點果汁,你端進去慢慢吃。”  “你不吃啊?”  “我先去洗澡。”  “等你洗完澡出來就沒了。”鍾未時說著又往嘴裏塞了一個。  他吃東西的時候兩腮鼓鼓,像隻小倉鼠,顧禮洲忍不住捧住他的下頜。  在他眉心處落下一個帶著響聲的吻。  “沒了就沒了吧,反正我學會了,下次再做給你吃。”  鍾未時對他戴眼鏡的樣子很是癡迷,幾乎到了病態的程度,傻乎乎地笑了起來:“你戴眼鏡的樣子真好看。”  “那不戴眼鏡呢?”顧禮洲把台麵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轉過頭看他。  “也好看。”鍾未時嘖一聲,“但就是少了點味道。”  顧禮洲眉心一蹙:“什麽味道?”  “衣冠禽獸的味道。”  顧禮洲哈哈大笑,“沒想到你還挺重口。”  “礙!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說你壞。”鍾未時急忙解釋,“就你戴上眼鏡,顯得特博學,特正經,特不食人間煙火。然後就內什麽吧,會顯得,哇哦……原來你也會這樣啊!……那種感覺,你懂的吧?”  顧禮洲裝聽不懂,“內什麽是哪什麽?你給我形容形容,我做了什麽讓你覺得哇哦了。”  “哼。”鍾未時端著壽司回房,“我不跟你說了。”  顧禮洲盯著小男友的背影笑得不行,準備一會再讓他哇哦一下。  沐浴露是新買的,帶著清新的果香,顧禮洲從上到下抹得細致入微,這輩子都沒這麽認真洗過澡。  衝完熱水澡,毛孔舒張,整個人神清氣爽,散發出一股自然的香氣。  大概是荷爾蒙的味道。  他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咯咯傻笑,剛扣上的紐扣又解下兩顆,露出大片胸肌,側身又照照,不知道還以為是哪個富婆剛點的牛郎。  想想又覺得還是讓小朋友幫他解開比較帶感,於是假模假式地扣了回去。  待他吹幹頭發,凹好造型,春光無限地推開房門一看,他的男朋友已經像是隻煮熟的螃蟹似的趴在床上,雙目緊閉,嘴巴微張,酣睡如泥。  “…………”顧禮洲抬腳踹了踹他的大腿,“欸,醒醒,你還沒洗澡呢。”  “螃蟹”沒動靜。  顧禮洲俯身湊到他耳邊,拎起一隻耳朵:“鍾未時,廚房著火了!”  鍾未時皺了皺眉,腦袋往另一側轉了過去,完全睡死。  這雷打不動的睡眠質量令顧禮洲感到無比羨慕。  顧禮洲把人往邊上翻了個麵,擠過去,摟著他的胳膊。  “未時~”  “寶貝~”  “老婆~”  鼾聲漸起。  “……”  ok fine.  顧禮洲絕望地瞪著天花板,再次感歎:年輕真好,這睡眠質量哪怕分他一半也好啊。  關掉台燈,摸黑在男朋友嘴唇上親了親。  love&peace.  六根清淨,一夜無夢。  隔天中午,鍾未時忽然接到趙奶奶孫女的電話,說奶奶這陣得了肺炎,懷疑是病毒感染引起的,還挺嚴重,都住院好幾天了,食欲不振吃不進東西,整天睡得迷迷糊糊。  鍾未時著急忙慌地收拾細軟回了趟老家,顧禮洲不放心他,也跟去醫院探望。  趙奶奶今年快八十了,頭發花白,臉上布滿皺紋,眼窩深深凹陷,看著很讓人心疼。因為有糖尿病的緣故,她雙眼視力模糊,剛進去的時候,還把顧禮洲當成了鍾未時,顫抖地握著他的雙手不肯放。  奶奶當年把鍾未時帶回家的時候,完全把他當親孫子養,一口一個寶寶,顧禮洲順口湊到她耳邊喊了聲奶奶。  十多年了,再次念出這個稱呼,有種難以言說的情緒湧上心頭。  老人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縫:“我床頭有糖,你自己拿,都是你最愛吃的。”她也顧不得手上吊著點滴,拉開抽屜說:“你都拿去,吃完了我再給你買。”  老人的神誌似乎不是很清醒,說話顛三倒四,可唯獨就記得孩子愛吃的東西,甚至還把外套口袋裏的錢全都塞給顧禮洲,讓他去買冰棍吃。  老人家的“錢包”就是紅色塑料袋,套了一層又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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