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澤心下一驚,卻也隻是鎮定著自己的語氣說道,“那是我累的。”然後意欲轉身。陳思齊一把過去捂住自己老哥的雙眼,“老哥,趕緊,速度,跟我交代清楚!”紀澤被她逗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哪有什麽好交代的,該交代的,我已經跟組織交代了。”陳思齊露出一絲奸詐的笑容,“真的麽?紀澤同誌,你跟組織交代的是工作,跟我交代的是——感情!”紀澤被她最後一個“詞”突然給驚著,瞪著眼睛詫異地說道,“小姑娘家的,懂什麽感情?我是去臥底,又不是去相親,哪有什麽感情好交代。”眼神語氣好不無辜。陳思齊豎起食指搖了搖,“嘖嘖,老哥,不要用這種表情,對我沒用,你對付老媽外加外麵的各種少女婦女腐女估計可以殺得片甲不留,你妹我,已經免疫了。”然後,賊賊地伸出指頭,碰了碰紀澤的脖子側邊,賊兮兮地問道,“我嫂子的這個牙印,真是——霸氣側漏啊!”噗。紀澤要被陳思齊攪和地一口血噴出來,要是陸梟知道這小丫頭把他當嫂子,不知道會不會微笑著吩咐手下將她賣到東南亞去。陳思齊見紀澤一臉糾結的神色,更是來勁兒了,搖著他的手臂,使出糾纏大法,“老哥,嫂子長得漂亮不?有你好看不?不好看的你就別帶回家了,我是外貌協會vip會員,配不上你的,少給我領回家!”紀澤點了點頭,回想起陸梟的容貌,當真是襯得上英氣逼人,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應該,還行吧。”“啊!那就是很不錯了!”陳思齊略略思索了下,而後又積極地問道,“那她是幹嘛的?你不是去黑幫臥底了麽,她是黑幫老大的女兒麽?哇塞,這真是,這真是太酷了!她是不是愛上你了,然後她老爹,那個黑幫老大是不是堅決不同意啊!”紀澤麵色鬱結,心想,陸梟是黑幫老大的兒子,不是女兒,於是回答道,“不是的,不是女兒。”話音剛落已經被陳思齊搶著接道,“什麽!老哥,不得了!你,你該不會是愛上黑幫老大的女人了吧!天啊,三角戀啊,警察,黑幫,女人,太刺激了,跟電影似的。”紀澤的眉毛已經糾結成一座山了,無語道,“你每天都想些什麽東西啊……”陳思齊已經沉浸於自己的想象中無法自拔,托著下巴仰頭盯著紀澤說道,“老哥,不行了,我已經被你的愛情故事擊倒了,一定是黑幫老大的女人愛上了你,但是,她又不能跟你走,然後你又不得不回來,於是,你們隻好被迫分離是不是?哎,老媽一定承受不了這種兒媳婦……”他的嘴角已經開始抽搐了,心想,不著邊的小丫頭倒還真是說對了一點,陳媽媽的確是受不了陸梟這個“兒媳婦兒”。然後,是這樣天真爛漫的陳思齊,要是知道和自己相愛的是個男人,她應該也是承受不了。更不要提一直把自己當親生兒子悉心照顧培養的陳隊了,自己看著長大的養子,同一個臭名昭著的黑道分子相親相愛,還是男人,一直視自己的職業為生命的養父,是絕對絕對受不了。同陸梟在一起,這個代價太大,即便不得不忍受分開的痛苦,他也不敢跨過邊界一步。邁出的那隻腳,必須收回來,即使這麽做時是錐心之痛。紀澤將被子在自己身上裹了個遍,他陸梟隻當他紀澤走得瀟灑輕鬆,可這苦,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最不願的,就是在陸梟麵前做出一副痛苦到不行的樣子,沒意思。所以,不要去大悲大喜,以他的身份,陸梟的身份,能夠在一起,有過那麽一段驚心動魄相知相愛的時光,他已經足夠感激了。他不像陸梟,性格一如這人的名字一般,強硬霸道,什麽東西都要緊緊抓在手裏才好。有失必有得,他向來深知這個道理。紀澤從越南回來之後,足足在家裏迷迷糊糊睡了三天三夜。這也難怪,雖然後來從緬甸的大森林裏出來,條件一躍從原始社會好歹是跨入了現代社會,但是一直跟著陸梟從從西邊一路往東奔波,再加上心裏顧慮著與陸梟的種種糾纏,真正放鬆的時刻,是少之又少,身體的疲憊加心裏的負累,加上之前的槍傷隻是剛剛愈合,能夠安然無恙地回到z市,倒還真是算自己身體素質不錯了,紀澤心裏是這麽想的。倒是陳媽媽一連擔憂了好久,見紀澤有時候過了飯點還在睡覺,又是想要叫他起來吃飯,又是怕吵得他沒睡好,問陳思齊道,“你哥哥這是怎麽了?要不是去醫院檢查檢查,聽說是從越南回來的,怎麽好端端地跑那個猴子國家去了。”陳思齊咬著大蘋果,一臉若有所思地道,她哥這必定是為情所傷的,但是這話可不能跟老媽講,“哎呀,老哥肯定是累了,三年多呢,這一回家,肯定先睡覺,媽你就別擔心了,會好的。再過兩天,他一上班,警服那麽一穿,肯定倍兒精神。”“去,就你小丫頭鬼!”而後的兩天,確實是像陳思齊說的,紀澤開始慢慢有精神了。陳思齊晚開學,剛好拉著他玩了兩天,到最後,反而是紀澤自己渾身不自在了,他決定提前去刑警大隊報道,開始工作。陳家喬聽了之後,深思不語,倒是陳媽媽不滿地說道,“不行!小澤,媽媽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你乖乖的,在家再呆幾天,把身上的肉養養,再去上班。對了我說老陳,小澤呢,最好做個文員什麽的,別的不許。”“行了行了,就你當媽的護著孩子,我跟小澤心裏都有計較。”陳家喬對妻子一向護犢的心思很是了解。不過紀澤還是如願以償地穿上嶄新的製服,跟著陳家喬上班去了。隻是倆父子一人一邊,陳家喬去了他的緝毒局,而紀澤則是被分配到市公安局的經偵隊去。雖說陳家喬這人一貫走的是大公無私路線,不過,還是用自己的交情讓紀澤去了經偵隊,原因無他,那兒的頭頭當年是他父親最後帶的一個新人。正經時連皺紋看起來都十分嚴肅的陳老頭心裏打著小算盤,這樣,好歹能夠照顧下自家兒子,並且,之前紀澤負責的這個任務極其後續的事情跟他也就一點關係都沒有了。這樣最好也不過了。新同事的加入總是新鮮和有趣的,不過這裏不是普通上班的地方,一陣短暫的自我介紹之後,紀澤隨著這個看起來年紀隻有四十出頭卻是成熟穩重的新隊長進了他的辦公室,無關緊要地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這個不苟言笑的男子綻開了一些笑容,打量了穿著筆挺的製服,英氣勃勃的紀澤一番,說道,“跟當年的老大可真像!小子看起來不錯,好好幹!”紀澤也笑了笑,一身警服愈發襯得眉目英挺,敬了個標準的禮,有力地地答道,“是!隊長!”新人的第一天工作總是平淡無奇的,本就是要慢慢熟悉,無非就是幫老人們抄寫筆錄案件之類。臨近下班,原本以為一天就這麽過去了,然而,當紀澤拿著手裏的牛皮檔案紙準備拿去存檔的時候,卻遇到了一個令他驚訝震驚無比的人,簡直就是平地起驚雷!第70章 …對麵走廊的科室門口站著兩個正在交談的男子,其實一個,他不認識,另外一個,他絕對認識!但是紀澤還是驚訝到略張大了嘴,甚至做了個十分傻氣的動作——抬手揉了揉眼睛……現在是大白天,陽光明媚美好,不是做夢,也沒看花眼,那個穿著黑色短袖,樸素到一眼就會泯然眾人的男子,真的是陳實。接受陸梟的理由隻有一條,那就是他們相愛;不接受陸梟的理由卻是有千千萬萬條,其中一個是,他們之間隔著條人命。一條紀澤此生都不會安心的人命,那就是當初在船上陸梟逼著自殺的陳實,用的,還是他的那把槍。但是他後來不願再提起,隻把這根刺越埋越深,該受的苦楚他自己清楚。而現在,本以為早已經死去的人,活生生地站在他對麵,會動,會說話,會微笑,這怎能叫他不驚到想吃了個大地雷。連從他身邊路過的新同事,見了紀澤一副詫異到沒魂兒了似的,替他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文件,還伸手推了推他,“小紀,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紀澤這才從化身石像的狀態中,愣愣地從同事手裏接過文件,不忘說了句“謝謝”,但是立馬將眼神重新落到陳實身上,生怕他下一秒就不見了,他還在覺得大概真的是自己魔怔了。這樣直直又執著的目光,委實太過激烈,讓當了七八年臥底,敏感異常的陳實終於將側臉扭了過來。不過,他見到紀澤,倒還真是不驚訝,隔著對麵,報以一個微笑,依舊是微微下垂的眼角。紀澤捂了捂眼睛,心歎,他真的沒有做夢。還有,陸梟的心思真的是猜不透。陳媽媽請叮嚀萬囑咐要一下班就回家吃飯的紀澤,往家裏打了個電話說是不回家吃飯了,有事情在外麵吃。陳媽媽放下電話,歎了口氣,對自家老頭說道歎道,“第一天上班,怎麽就不回家吃飯了,哎,我還做了很多小澤喜歡吃的。感覺這孩子以前就是個小孩子,怎麽一回來就好像一夜之間長成大男人了……”語氣很是有種兒子長大了的哀傷。陳思齊“噗”地差點沒把嘴裏的一口飯噴出來,“老媽,老哥隻是沒回家吃飯而已,你用得著跟女兒出嫁了一樣的語氣麽!?這要真是哪天出來個女人跟你搶兒子,你會不會把人家趕跑啊!”陳媽媽難得老臉一紅,斥道,“吃你的飯,等你當媽了,你就知道我此刻的心情了。”當然不是出來個女人同陳媽媽搶兒子,因為,陳實約了紀澤一起吃個飯。倆人都是偏向內斂沉默的的人,一時之間,倒是無話,倒是陳實給紀澤倒了杯酒,清了清嗓子問道,“新工作怎麽樣?還習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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