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總覺得此人很麵熟。


    是他,是她在杭州客棧見過的那個人,怎他整天閑著沒事淨管她的閑事?


    她正在氣頭上,也管不了許多,賭氣的拉下易容的臉皮,「我確實是蘇芙蓉,說,為何插上那些旗?」


    當公孫然看清那張他再熟悉不過的美麗臉龐,猛地驚駭得倒抽了一口氣,原本輕搖扇子的手也忘了要如何搖動。


    天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芙蓉,怎麽、怎麽會是胡妍?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怔怔望著院子裏的蘇芙蓉大罵江仇,然後兩人動手打了起來,當他再抬頭看著門口揚起的塵土,心裏可比誰都清楚來的正是蘇灝衍。


    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他巧妙的讓站在門外喝住兩人的蘇灝衍不得不承認江仇確實是總督府千金名正言順的姑爺。


    他該死地掉到自己設的陷阱裏,真正是哭笑不得!


    當門前不遠處再次揚起黃滾滾的塵土時,他實在很想一掌劈死自己。


    蘇、杭兩州知府立刻下了轎,跪在他麵前,齊聲喊著教他聽了會吐血的話——


    「六王爺,累您受驚了,臣等已差人將此事以快報奏請皇上定奪。」


    但在吐血之前,他還是得先穩住眼前的局麵。


    他有氣無力的問道:「信差何時啟程的?」


    「啟稟王爺,臣等三更天就派專人啟程赴京了。」蘇、杭兩州知府異口同聲。


    聽到此,蘇總督咚地一聲跪倒在地,抬頭看著他的臉上滿是驚惶。


    「六王爺!請饒命啊。」


    公孫然看了一眼蘇芙蓉,隻見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隨著父親跪下,一張臉上有七分不明所以和三分怒意。


    見此,他突然笑了起來,伸手拉起蘇灝衍。


    「蘇總督,江仇是本王的好兄弟,本王要你好好招呼江兄,還有,在皇上沒有新的旨意下來之前,你得好好看住你的女兒,其它的,你可什麽事都不許做。」


    「下官遵命。」蘇灝衍磕頭,一顆心卻是七上八下的,不知六王爺這番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你們兩個也起來吧。」公孫然喚起蘇、杭兩州知府。


    「六王爺,臣已漏夜打點好行館,恭候王爺進駐。」蘇州知府說。


    「免了,你們都回去吧,我還想到處看看去,不必隨同了。」公孫然表情淡漠,心裏卻急急算著信差的腳程,這會兒該到哪個地界上了。


    「下官遵命!」三個朝廷大官齊聲說道。


    公孫然走向江仇,「江兄,我們雖是萍水相逢,但我知你是個性情中人,你這朋友我交定了,隻是我還有要事需處理,得先行離開,你且放寬心待在總督府,該有的公道,我想,等蘇總督得到皇上旨意後會還給你的。」


    「諾王爺不棄,草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江仇覺得能得到六王爺的友誼,自是喜出望外。


    等安排好這一切,公孫然便在曾嶽的陪同下走出院子,身後又是整齊劃一的:「恭送王爺!」


    走出鋪外,曾嶽立即問道,「王爺,那現在該怎麽辦?」


    「本王必須回京城一趟。你呢,就待在蘇州,監視總督府的一切,有狀況立刻飛書向本王報告。」公孫然交代。


    「是。」曾嶽領命。


    一直到安排好所有一切,公孫然才感到害怕。


    因為在他最初的計劃中,並沒有要蘇、杭兩州知府到這個鋪子裏來,他們的出現意味著要見證江仇和蘇芙蓉的婚約。


    但這兩人既沒他的指示,應該不敢、也不知要趕至何處,除非有人下令。


    而……那個人,除了當今聖上,還會有誰!


    正因為如此,所以,他必須趕在信差之前攔住那兩份奏章往宮裏送,因為他改變生意了,這情勢逼得他非得「與民爭婦」不可,無論如何他也不能讓皇兄撤回賜婚旨意。


    所以他快馬加鞭,急馳回京。


    頤和宮裏,太後正——端詳著桌上的鏽布,忍不住讚道:「唉呀,皇上,你看看!你看看這些牡丹鏽得多好!竟跟咱們六王爺畫的牡丹有幾分神似呢。」


    公孫宇聽了大笑。「可不是!在京裏啊,要求得兆寧王一幅牡丹畫還得他高興,可眼下您瞧瞧,這麽多牡丹繡任人挑、任人選,可每一幅都不輸咱們兆寧王的手繪不是?」


    「是啊,說到這兒,然兒到蘇州迎親的事辦得怎麽樣了?這月餘不見他,哀家還挺想念的呢。」


    「母後請放寬心,六皇弟應該就快回來了。」


    「真的嗎?」


    「啟奏太後、皇上,六王爺回來了。」


    「還不快請他進來。」


    「是!」


    公孫然見過太後和皇上。


    太後微笑問著:「然兒,怎麽回來了?迎娶兆寧王妃的事辦得怎麽樣了?」


    「……」公孫然正要回答,赫見桌上眼熟的繡布後,突然決定保持沉默。


    「哀家就說嘛,讓蘇總督將女兒送到京裏來,咱再讓六王爺去迎娶就是,何苦這般千裏跋涉,那多麻煩。」


    「謝母後體恤,皇兄應是怕兒臣在悠然宮裏給悶壞了,才讓兒臣到江南走走,順便迎娶蘇芙蓉。」公孫然恭敬的說。


    「嗯,說得一點也沒錯,皇弟果真沒讓朕失望,月餘不見,竟能體會朕的一片苦心。」公孫宇一臉欣慰。


    「呃,對了,你忽然回京是……」皇上笑問。


    「實因蘇、杭兩州知府揣摩臣弟心意,送了兩份折子進京,因與事實有些出入,所以臣弟特地趕回京裏向皇兄解釋。」


    「唔,是這樣啊。」公孫宇認真聽著,不住點頭。


    「既然你們有公事要討論,就不去吧,晚上哀家讓禦廚準備然兒愛吃的菜,皇上也一起過來用膳好嗎?」


    「謝母後。」公孫然向太後道謝,然後兄弟倆一起向太後告退,走出頤和宮。


    公孫宇慢慢走向禦花園,公孫然隻好默默跟在身後。


    「皇弟不是有話要跟朕說?怎麽咱們部走這麽長一段路了,你連氣都不吭一聲?」公孫宇在牡丹亭裏停下腳步,微笑看著他的六弟。


    「皇上聖明,臣弟那些雕蟲小技哪逃得過您的法眼。」公孫然笑說。


    「不!朕對你這位賽諸葛的心思根本是霧裏看花,越看越花,你費了這麽多力氣不就是不願娶那蘇芙蓉為妃嗎?為此你還不惜編派朕一個與民爭婦的惡名,既是如此,朕自然不便勉強你娶那蘇芙蓉,反正蘇總督的女兒有人娶便是,朕已決定要取消你與蘇芙蓉的婚約,可你又馬不停蹄地趕回來見朕,這就叫朕看不明白了。」


    「皇兄您就別再取笑臣弟了。」公孫然說。


    公孫宇聽他這麽說,倒是仰頭大笑起來。


    「皇弟啊皇弟,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馴服你的女子,怎麽可能輕易放她離去,隻是……」公孫然故意賣了個關子。


    「皇兄您放心,隻要您不取消這樁婚事,臣弟自會擺平所有因臣弟所引發的枝節,絕不辱沒咱皇室的名聲。」


    「好吧,既然皇弟都這樣保證了,朕就答應不撤回賜婚的旨意,皇弟,等今晚見過母後,明日你就趕回蘇州盡速娶回兆寧王妃。」


    「是。」


    【第六章】


    芙蓉被父親軟禁,悶得緊,終日隻能苦著一張臉,殷殷盼著香兒和婉容趕來。可盼了好些日子,仍是盼不到這兩人回蘇州,心裏可真是急死了,幸而娘親的病隻是因為太想念她,沒啥大礙,因此被關煩了的她,心中再度萌發逃家的念頭。


    蘇總督像是知道她的盤算似的,這天一大早便叫她到書房去。


    「爹。」芙蓉對爹親欠了欠身,抬頭驚訝的發現爹親不知為何才幾日不見,竟變得更加蒼老。


    是啊,芙蓉哪裏會知道蘇總督的心情。 、


    他一邊擔心皇上降罪,一邊又怕女兒哪天趁他不注意又跑了,那種食不下咽、睡不安穩的日子,簡直比他帶兵在塞外作戰還要難熬數十倍。


    「坐。」


    「爹找我有事?」


    「這幾日我忙著思考對策,沒能和你長談,現在想想,也該是和你談談的時候了。」


    因為沒聽過爹親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芙蓉竟有些緊張。


    「你知不知道,你扮男裝去打自己的招親擂台賽,不僅把爹給害慘了,還可能連累我們蘇家上下兩百多門生命?」


    早知道爹親會翻舊帳,她識相的閉上嘴巴,準備挨罵。


    蘇總督繼續說下去——


    「太後知道擂台賽得主跑了之後,便讓皇上給你指婚,蒙皇上恩寵,已將你許給兆寧王,兩個月內須奉旨完婚,可偏偏這時候江仇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知道是你扮男裝打敗他,說爹是以打擊江湖人士為實,比武招親是假,為了鬼域刀門的麵子上門討公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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