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嶽聞言點了點頭,「我這就去叫一裏外候著的馬夫過來。」


    「去吧。」公孫然笑著揮動骨扇。


    回程,公孫然和昏過去的芙蓉坐在馬車裏,他手輕撫她的發絲,看著窗外騎著馬、想事情想得滿臉嚴肅的曾嶽。


    公孫然探出窗外,「我說這兆寧王府的侍衛長啊,又是什麽事讓你想得眉頭打結了?」


    「王爺英明,下官的確還有兩件事怎麽想都想不通。」


    「得了,你就直接問吧,甭想了。」


    「這第一個教下官想不通的是,王爺您怎麽知道王妃會出現在七裏亭?」


    「王妃有離家出走的壞記錄,蘇府定會嚴加看守,不準她出府一步,可一向疼愛王妃的蘇夫人將她一個人關在家裏隻帶著婉容和江仇去拜佛,王妃隻要稍微冷靜想一下,一定會起疑心,以她的個性,定會想出法子跟去探個究竟,以她的易容術和武功,晚半個時辰也差不多了,所以本王才要你事先雇了轎子和馬車到七裏亭附近候著。」


    曾嶽聽完,簡直佩服極了。「還是王爺您心思縝密。」


    公孫然笑笑,「你不是還有個問題?」


    「是。等會兒我們就要到蘇總督府了,我們要如何將王妃送進去,卻不被蘇總督發現?」


    「那還不簡單!就說本王看中了一些繡品,請些繡女特地為王妃量身訂製一些衣物,就讓王妃和那些繡女混在一起回她房間,不就順利瞞過蘇灝衍啦。」


    「但是,王妃肯嗎?」


    「她對本王施放鬆筋軟骨粉時可一點也不手軟,這回被本王給彈回去,依那包藥的劑量來看,她不昏睡上三天三夜是不可能醒的。」


    「您難道沒有解藥嗎?」曾嶽索知他家王爺對藥理頗有研究。


    「給她解藥,好壞了婉容和江仇的好事?」公孫然反問。


    曾嶽一臉恍然。「所以,我們應該可以放心回京準備迎娶王妃了吧?」


    「沒錯,我們馬上回京。」


    「是!」


    唉,他們這位兆寧主府的未來王妃,不管個性多刁鑽古怪、武功多厲害,遇上他家王爺,恐怕也很難占到什麽便宜吧。


    曾嶽心想。


    【第七章】


    芙蓉的確如公孫然所說的昏睡了三天,等她醒來,婉容已成了她的妹妹,不僅如此,她還多了一位妹夫,而那妹夫不是別人,正是江仇。


    原本以為婉容是為了她才委屈下嫁江仇,可婉容那副嬌羞歡喜等著當新嫁娘的模樣,卻不像是假裝的。


    這下,她是真的不懂了。


    明明婉容才被一個該死的男人毀婚追殺,何苦又一頭栽進另一個男人的婚約裏?


    一個人自由自在的不是很好嗎?


    她是不得已,遇到一個昏君,身上背負著蘇府上下兩百多口性命,可婉容明明可以不必過這樣的日子。


    她問過婉容,可婉容再三跟她保證,絕不後悔。


    那她可就徹底沒轍了。


    再加上二十三日的大婚之期將屆,她整日裏沒精打采,像隻斷了翅的鳥,她深信,嫁進兆寧王府的那一天,她,蘇芙蓉便等同死了沒兩樣。


    隻是,赴京奉旨完婚那天還是來了!


    她穿金戴銀,滿身貴氣,渾渾噩噩地拜別父母,和婉容緊緊相擁,拚了命忍住數度要奪眶的淚水。


    爹親對她說:「蓉兒,兆寧王已於三日前回京覆旨,你須得自己趕赴京城完婚,兆寧王會在王府等你,此後你將貴為王妃,可不比在家裏,皇室有皇室的規矩,可不許你任性。」


    娘親對她說:「蓉兒,我見過兆寧王,他一表人才,且才智兼備,是個不可多得的夫婿,娘將你交給他很是放心,隻是皇親難免規矩多,幸而太後是娘的表姐,對你應會多加擔待,總之,你凡事可得小心應付著,不要落人口實,壞了兆寧王府的名聲,讓爹娘擔心,知道了嗎?」


    燼管兩老殷殷交代,蘇芙蓉卻完全沒半點心思聽,匆匆上了轎,再轉搭船。


    在兩江巡撫親自護送下,她安然來到京城。


    兆寧王穿著禮服,以王爺迎親的禮節親自到碼頭去接她,一路上樂音繚繞,她無奈地上了轎,耳中聽著那樂音,卻是怎麽聽怎麽傷心。


    盡管傷心,可她越想越不對,兆寧王明明有機會推掉這樁婚事,可他卻偏偏要娶她。那好!既然她無力抗旨逃婚,但公孫然,你看著好了,既然你讓我哭得如此傷心,我自然也不能讓你好過!


    大家走著瞧!


    皇上和太後親自主持兆寧王的婚禮。


    芙蓉頂著黃金製的鳳冠,穿著據說由兆寧王設計的金邊牡丹袍和兆寧王一起緩緩走向大殿,聽著禮官的口令,一行禮如儀。


    就在芙蓉覺得自己就快要頂不住那漫長的婚禮儀式時,突然聽到禮成兩字,讓她感到有些頭昏,此時忽然有人伸手輕輕扶住她,讓她不至於昏倒在大殿上。


    她很感激香兒適時而來的扶持,老實說這幾日又趕馬車又搭船,要不是她自小練武,哪禁得起這幾日的折騰。


    想到這兒,她忽然想起——


    香兒早在兩天前便暈船一路吐到京城,連起身都沒辦法,所以,剛剛扶她的不是香兒!


    那是誰?


    正要掀起遮住她臉的珠簾兒看個仔細,卻被一道聲音阻止:「王妃,就到王府了,你忍忍吧。」


    她認得這聲音,是公孫然!而以這麽近的距離判斷,她幾乎可以確定扶著她的人就是公孫然!


    她憤而撥開他的手。


    全身的力氣仿佛因憤怒而回來了,她越走越急,像急著想甩開什麽討厭的東西那般疾走著。


    可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扣住她,公孫然在她耳邊低語:「你走得那麽急,會讓所有觀禮的大官和內宦以為你內急,這對已聲名狼藉的你一點幫助也沒有。」


    她才不在乎。


    正要甩開他的手,他又說:「你爹就站在殿外看著你,我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正在想你是不是能乖乖地舉行完大婚,瞧他被你嚇得猛冒冷汗的樣子,真是教人看了,嗯……不忍。」


    芙蓉腦海中隨即浮起爹親擔憂的臉,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


    唉,事情都已到這地步了,至少她該讓爹親在看到她的時候能放心。


    所以,她忍住所有的不悅和不適,努力的扮柔順,慢慢的走在兆寧王後方,完全遵照教她宮廷禮儀的女官所教導的那般。


    好不容易,她總算回到兆寧王府。


    一走進寢宮,她動手就要拆下頭上那頂重死人的鳳冠。


    「啊,王妃,萬萬不可!」


    聽聞此聲,芙蓉這才抬頭從層層疊疊的黃金珠簾縫隙裏看清楚,那阻止她、整齊劃一的眾多女聲原來來自她房裏。


    她仔細看著那些穿著粉色衣袍、手裏拿著托盤,分站兩旁的女婢。


    「你們在這裏幹什麽?」芙蓉暫時不管鳳冠了,隻是將垂在眼前的珠簾撥到一旁,好看清楚她們的長相。哇!一排六個,一個比一個還標致。


    「王妃,在王爺回房前,我們是來伺候您的。」站在左側的首位女婢說。


    「王妃,這是太後和後宮嬪妃們送給您的賀禮,您要不要看看?」這次說話的是站在右側帶頭的女婢。


    芙蓉聽著女婢那清脆好聽的聲音,看著太後送的一對罕見紅色玉鐲,再依序看到白潤玲瓏的珍珠、顏色豔麗的瑪瑙、青綠色的翡翠、夜明珠及托盤上各式各樣的玉器和飾品。


    似乎一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真正明白自己真的是嫁給兆寧王了,想到這兒,她頓覺無力,揚起手來。「都下去吧。把香兒喚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


    「啟稟王妃,香兒姐姐因為暈船還在昏睡中,還是由我們來伺候您吧。」


    香兒可好,都什麽時候了,竟還有那閑功夫昏睡去,真是太不濟事了,把她丟在這裏麵對這陣仗……


    「我、我還有些事得想想,你們在這裏我不習慣,全下去吧。」芙蓉再次強調。


    十二名女婢麵麵相覷,最後左邊帶頭的女婢看著她。「那王妃,我們都到門外候著,您有事就喚一聲。」


    「嗯。」芙蓉點點頭。


    等所有的女婢都退下去,她馬上動手摘下頭上沉重的鳳冠,脫去嫁衣,換上她平時穿的衣服,攬鏡自照。「還是這樣舒服多了。」


    不過,身上舒服了,心頭卻不怎麽安寧,她擔心著兆寧王待會兒要是進房來可怎麽辦。


    她搖頭晃腦的想著方法,眼角瞄到櫃子上的長虹劍,於是站起身拔出劍,仔細來回擦拭。


    想她屍身好武藝,如今竟落得被關在兆寧王府一輩子的命運,想來還真教人為之氣結。這該死的公孫然!天底下有那麽多女子,他幹嘛非娶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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