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師父。」芙蓉難過的說。


    「依本王說,白貴妃根本是咎由自取,辜負了我父王對她的恩寵。」


    公孫然隻覺得她可惡,完全看不出她哪裏可憐。


    「不,你不知道。當年先帝駕崩時,我師父瘋了似的大哭大叫了三天三夜,最後抱著長虹劍死在房裏。」想起發現師父過世那一幕,知道了師父心中不能說的秘密,她不覺紅了眼眶。


    「所以,我父王說得對,不管多麽寶貴的劍,都是兵器,難免沾染了煞氣,隻會給人帶來仇恨和罪孽,你還是把水月劍交給我吧,以後也別再練你師父教的武功了。」他總算把想說的話說清楚了。


    「為什麽不練?我從小身體孱弱,還好師父教我練武,我才能似今日這般強健。而且長虹劍是師父留給我的唯一紀念,我怎麽可以交給你呢。」她不同意,完全不同意。


    「你小時候練的是水月十八式對吧?」


    「沒錯。」


    「水月十八式適合女孩練,可以調理身體氣血和經脈,然你的身體會日漸康健。可是後來你練的十八式,已不是當年我父王自創的招式,而是你師父為了逐招破解我父王自創的天日十八式所演練出來、過分陰柔的招式。那種練法會讓人的陽氣很快散失,寒氣卻留在體內,短期間內你會覺得武藝似精進許多。可是寒氣留在體內過久會逼傷五髒六腑。你會終年四肢如此冰冷,絕非偶然。所以我說,你師父若非瘋了,便是存心想害死你。」他說出他的看法。


    「你胡說!我師父怎麽可能害我!」她完全沒辦法接受他的說法。


    「那可難講。當年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孩她都想動手殺害了,你怎能猜測出她心裏到底在盤算些什麽。」他冷冷說著。


    「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信不信,你再說我一劍殺了你?」


    她心裏好難過啊,他說的會是真的嗎?


    她不要相信,她不要!


    公孫然一把將她攬到胸前。碰到他厚實溫暖的肩膀,她完全崩潰,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師父她很疼我的,她不會害我,她不會的……」


    公孫然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他的這一番話讓她哭得如此傷心,實在是始料未及;他從沒見過白長虹,或許,白長虹隻是用她的方式在疼愛芙蓉,旁人很難以理解吧。


    如果早知道她會這麽難過,他或許該用另一種較和緩的方式告訴她,甚至不說也沒什麽關係。


    總之,看她哭得如此傷心,他心裏莫名的感到不舍和無措。


    「也許,她並不知道那樣的練法會讓你受傷,如果她知道,一定不會這樣做。」他溫柔撫著她的長發說道。


    「你、你也認為是這樣對不對?」她抽抽噎噎的看著他的臉,想要找出真正的答案。


    「我想,應該是這樣沒錯。你認識你師父比我深、比我久,而且,她若真要害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他低聲說著。


    雖然他並不真的這樣認為,但對已過世的人追究真相又有什麽意義呢?


    才轉念一想,肩上傳來芙蓉語焉不詳的嘟噥聲。「對嘛,我也這樣想……」


    他轉頭,她當真就睡著了。


    看著她睡著的可愛模樣,他不覺好笑,將她安頓好在自己身旁,他也躺了下來。支著肘,看著閉著眼的芙蓉笑。


    唉,他有多久沒好好睡一覺了?


    想想這陣子,出真是被她給折騰得夠了!


    芙蓉覺得睡得好 舒服,因為她的手腳暖乎乎的,呼吸間還有一股宜人的檀香味。


    嗯,好 舒服、好 舒服,真是好 舒服,舒服得教她都不想起床了。


    是香兒買了什麽新鮮玩意放她床上嗎?


    不行!她得張開眼睛瞧瞧。


    眼一開,便對卜一雙黑黝黝、還帶著笑的細長眼睛。


    霎時,她馬上完全清醒。


    「你——」她活還沒說完,馬上想到什麽似的低頭看看自己,她竟然隻穿著襯衣,立即抬頭瞪他。「我——」正要開罵,卻看到他表情怪異,循著他的視線看去,竟發現自己不害臊的摟著他腰。


    這姿勢怪異極了!


    不!不對!


    他們兩個這樣一起躺在床上才真是恐怖!


    她鬆開手,立馬坐了起來,懊惱的嚷嚷:「輪到你睡的時候,你該叫醒我的,我們不是約定過了嗎!」


    「咦?本王叫過啦,可你自己也看到了,是你摟著我的,本王可是很努力在叫醒你,可你睡得像隻小豬似的,任我怎樣喚也喚不醒。」他笑說。


    「我有打呼嗎?」問了才知道不對,怎麽她隻管問他這個?


    「有。小豬似的呼嚕呼嚕著呢。」


    「真的假的?」怎她就沒聽香兒說過她會打呼?


    「當然是假的。兆寧王妃的名聲,本王自會保護得滴水不漏。好啦,既然醒了,那就起來洗把臉,曾嶽應該已準備好早膳了。」他說,向她伸出手。


    那張俊美的臉龐此刻對她笑得那般溫柔,實在讓她不知如何對他板起臉孔,隻好對不起師父了。雖然師父說男人隻會欺負女人,可是他對她實在好,而且,昨天夜裏也沒欺負她;也許師父錯了,人有好人壞人之分,男人應該也不盡然像師父說的全是壞人,雖然公孫然初時看起來有點像壞人,可是相處之後,又覺得他不壞,是個讓她覺得很舒服的好人。


    【第十章】


    用過早膳,公孫然和芙蓉坐在廳裏喝茶。


    馮玉豹穿著朝服前來。「末將馮玉豹見過六王爺、六王妃。」


    「起來吧。」


    「是。」


    「本王昨天讓你辦的事,你進行得怎麽樣了?」公孫然問。


    「啟稟王爺,陝北一帶原有七處馬市,但近來因馬源不足,皆己歇息多月。」


    「誰是陝北最大的馬販?」公孫然又問。


    「陝北的馬販多數是兼營皮革生意的小販,並無經營規模較大的馬販。」


    「喔,那咱來淡談陝北的馬賊吧。」公孫然打開扇子,閑適的說。


    「陝北的馬賊原本多在塞外活動,近來卻越來越猖狂,老在邊城鬧事,最大的馬賊頭兒叫莫娜英,她吸收了塞外的遊牧民族,到處行搶,搶了就跑,真教人傷透腦筋。」


    「莫娜英?」公孫然以扇柄輕敲自己的額頭。


    他忽然想起十幾年前自己正在書房裏為了一個「莫」字想不出合適的對子,父王站在身後,突然抱起他,讓他坐在膝上,訴說著昔時平亂的往事。記得父王說西征時曾平定一個回回族姓莫的頭兒起的亂事,當下讓他靈感湧現,很快填出一闕詞,還因此贏得父王許多禮物。


    這莫娜英會和那被剿平的回回族有關嗎?


    公孫然閉起眼睛養神,所有人沉默的候在一旁。


    半晌。


    他才又問道:「馮玉豹,你說這半年來有賊人混成商旅入城洗劫百姓,都洗劫了些什麽樣的人?」


    「說來這件事真是教人好氣又好笑。想那批馬賊他們費了好大的勁進城打劫,偏偏洗劫了兩個窮人,一個是城北打鐵的,另一個是城西的工匠,兩個人苦哈哈的,可能是劫不到什麽錢,就幹脆把那兩人都給帶走了。」


    「那兩人叫什麽名字?」公孫然問。


    「一個叫忽裏圖,另一個叫多尼索。」馮玉豹答。


    「被劫的都不是漢人嗎?」


    「不是。這兩人是十九年前先皇西征平定回回族亂事時帶回的降民。」


    「這鬆子嶺內究竟有多少當年戰役所留下的回民及回將?」


    「啟稟六王爺,當時降將及降卒計有一百八十人,降民三百人。」馮玉豹答。


    公孫然看了看馮玉豹的腦袋,想著:這腦袋沒讓莫娜英給摘下來還真是好運。「算來,你還真是個福澤延綿的人呢。」


    馮玉豹以為這是六王爺在誇他。「喔不,這全是當今皇上德澤深厚庇蔭末將。」


    馮玉豹說得虔誠至極,聽得芙蓉和曾嶽都忍不住想笑。


    倒是公孫然一臉正經。「玉豹,馬上去幫我準備一些玉石及商人的服飾。」


    聞言,馮玉豹立即轉身去準備。


    芙蓉及曾嶽兩人麵麵相覷,不知公孫然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曾嶽!」


    「下官在。」


    「本王要親自去探探這莫娜英的底,你留在鬆子嶺好好保護王妃。」


    曾嶽心裏老大不願意,可看六王爺那神色,顯然沒商量的餘地,隻好悶悶地答:「是。」


    「那倒不必。我武藝高強,不需要曾嶽保護;倒是你,既文弱又沒武功,還是讓曾嶽跟著你去吧。」她說。


    「喔,我擔心的不是你的安危,是怕你會闖出什麽禍來,壞了我的計畫。」說完,對曾嶽使了一記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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