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琚早就在一旁等得不耐煩,聞言立刻提著鐵拐興衝衝地朝場上走。


    馮古道在後麵輕笑道:“師父,記得全力以赴。”


    莫琚頭也不回道:“我省得。”


    慈恩方丈與嚴晨也一同上場。


    嚴晨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袁傲策心裏咯噔一聲。


    袁傲策嘴角一揚道:“既然是二對二,那麽戰友之間應該可以互助吧?”


    嚴晨下意識道:“當然。”他自認不是袁傲策對手。但是話說完之後,將袁傲策問題再往腦海裏一轉,他就懊悔得想把舌頭咬斷!


    他剛才應該說不能!這樣慈恩方丈贏下莫琚就毫無懸念!


    五戰之中他們隻要贏一局即可。即便他敗給袁傲策也無妨。


    袁傲策見他一臉撞牆的表情,笑容變得真摯許多。“請。”


    嚴晨見慈恩方丈沒有交換對手的打算,隻能硬著頭皮上。其實倒不是慈恩方丈不願意換對手,想找軟柿子捏,而是這樣的情勢他若是換對手,一來藐視莫琚,二來也看輕嚴晨,恐怕還要落下一個老來輕狂之名。所以他隻能打定主意,盡快戰勝對手,終止這場比試。


    四人各懷心思,很快交上手。


    袁傲策招式狠辣淩厲,招招不留餘地。嚴晨則是秉承青城之風,走得是輕靈路線。隻是這種輕靈在袁傲策毫不留情的攻勢下捉襟見肘,很快就露出頹勢。


    比起他們如狂風疾雨般的對決,慈恩方丈和莫琚便要沉穩得多。


    其實論武功,慈恩方丈的武功在少林寺中隻能排中上。少林寺真正的高手是潛心研究武學的住持,他們從來足不出戶,除了研究武學和督促門下練功之外,根本不過問江湖中事。所以無論是紀輝煌還是左斯文都沒有將他們列入江湖高手榜。


    不過即便是少林派的中上,入了江湖也絕對是第一流高手。


    莫琚感到無論他如何出招,對方就好像一團墊著棉花的鐵板,起先軟綿綿的,但後勁十足。


    白道眾人個個看得熱血沸騰。


    經過輝煌門的插科打諢之後,這樣的比武讓他們重新找回沸騰的熱血。


    突地——


    袁傲策手腕一翻,竟然丟下嚴晨向慈恩方丈的下盤攻去。


    慈恩方丈猝不及防,隻覺膝蓋一痛,右腿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不過少林武學享譽江湖數百年,又豈會輕易束手。隻見他右手腕不停翻轉,像環般套住袁傲策的劍,而左手則死死地抓住莫琚由上至下劈來的鐵杖。


    趁這一會兒,嚴晨右手一抖劍花,使出青城連雲三式,朝袁傲策的胸前襲去。


    袁傲策握著劍的手微微發麻。少林內功果然不同凡響!


    眼見嚴晨衝來,他左手一招空手奪白刃切入嚴晨的招式之中,一把抓住劍身。


    他用的力道極大,嚴晨的劍勢好似刺進山壁,半步不能再動。


    不過短短刹那,場中變化翻天覆地。除了袁傲策和慈恩方丈仍在交手之外,嚴晨與袁傲策、慈恩方丈和莫琚都陷入僵持之地。


    紀無敵無聲站起,眼睛牢牢地盯著袁傲策握劍的手。


    血水從掌中滲出,順著劍身滴淌下來。


    慈恩方丈似被血光分心,右手微微一頓。


    高手過招,又怎容有分毫停頓。


    袁傲策眼睛一亮,猛然抽劍橫掃。


    嚴晨還在拔劍,脖子上卻突然又多了一把劍。


    嚴晨臉色一白,剛想認輸,但袁傲策已經放開左手,飛起一腳將他踢出場外。


    他們這廂利落解決,慈恩方丈和莫琚卻又重新開戰。


    有了袁傲策在旁虎視眈眈,慈恩方丈的攻勢明顯慢下來,以防他的偷襲。而莫琚則越打越勇,一根鐵杖舞得虎虎生風。


    淩雲道長突然起身道:“此戰勝負已分。”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隻要袁傲策一出手,慈恩方丈落敗是時間問題。


    白道雖然心有不滿,卻也無可奈何。


    馮古道追問了一句道:“淩雲道長是認輸?”


    淩雲道長苦笑道:“是。”


    馮古道又悠悠然地問嚴晨道:“嚴大俠的意思呢?”


    嚴晨在所有同道麵前被袁傲策一腳踢下,麵子大失,說話底氣不如以往,“全憑淩雲道長做主。”


    他語音一落,袁傲策猛然插入莫琚和慈恩方丈之間,將雙方分開。


    慈恩方丈收掌退後,道了聲佛號後,謙和道:“魔教人才輩出,老衲佩服。”


    得了便宜少賣乖這個道理莫琚還是懂的。


    他客客氣氣地拱手道:“慈恩方丈不愧武林泰山北鬥,莫琚服了!”


    兩人對視而笑,頗有幾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紀無敵則早從人群中捉了一個背著藥箱的人出來替袁傲策包紮傷口。


    由於他今日表現‘突出’,白道人早已見怪不怪,放任自由。


    日落西山,天色漸漸暗下來。


    馮古道與淩雲道長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淩雲道長站起身道:“輪到貧道來領教明尊高招了。”


    馮古道雙手在扶手上一搭,跟著緩緩站起道:“能夠得武當掌門指點,馮古道不勝榮幸,還請淩雲道長一會兒手下留情。”


    淩雲道長捋了把胡須,“好說好說。”


    ……


    別好說啊!這種時候要玩命地上,好歹贏下一局。


    眼見五個希望隻剩下最後一個,白道急得頭發都快白了。


    淩雲道長和馮古道站在場地兩端,一人手中持劍,一人手中把簫。一人沉穩如巍巍泰山,一人飄逸如皚皚白雲。


    白道屏息。


    場中靜極。


    有馬蹄聲依稀可聞,從遠處狂奔而來。


    這種時候有誰會來?


    場中所有人都引頸而望。


    淩雲道長不由看了馮古道一眼,卻見他嘴角揚起一抹幾不可見的輕笑。


    馬蹄聲越來越近,人馬俱可見。


    為首的白衣青年眉宇英氣逼人,但容貌明豔若灼灼海棠,不可方物。


    他高踞馬上,神情清冷,目光朝眾人一掃,落到淩雲道長身上。


    “道長,由本侯替你出戰如何?”


    淩雲道長道:“雪衣侯?”


    “正是本侯。”薛靈璧翻身下馬,劍從袖中滑落,握在手中。


    淩雲道長躊躇。


    嚴晨胸口的痛還沒有過去,這下子屁股又坐不住了。


    比起總和魔教眉來眼去態度曖昧的武當掌門,這個一出手就掃蕩睥睨山的雪衣侯顯然更可靠。


    “既然侯爺紆尊降貴,我等自當奉命。”他搶在淩雲道長開口之前道。


    淩雲道長看向馮古道。


    馮古道苦笑。


    若說三味樓一別時,薛靈璧對他是全然的恨,那麽天山的救命之恩便讓他有些分不清這恨究竟還有多深。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當初嚴晨否定了三味樓,選擇了五裏亭,以免故地憶舊恨,添新恨。


    嚴晨見馮古道猶豫,心中越發覺得他和淩雲道長有什麽私下不可不說的協議,說出來的話越發的衝,“明尊難道怕輸?”


    這句話雖然短,可理解出很多意思。


    最表麵的是可理解成為馮古道與薛靈璧交手,怕輸給他。但往深裏想,他怕薛靈璧難道就不怕淩雲道長?這又可以分成兩種意思,一是薛靈璧武功比淩雲道長更高,而淩雲道長的武功不如馮古道。二是馮古道知道淩雲道長不會贏他。


    無論是哪一種意思,都讓這句話帶了幾分挑釁的意味。


    薛靈璧轉頭看他,“你是誰?”


    “青城,嚴晨。”嚴晨答得無奈。看來他在青城山的確呆得太久了。


    薛靈璧道:“你可以代表白道武林?”


    嚴晨窒住。


    薛靈璧不再理他,看向淩雲道長道:“道長,請。”


    事已至此,淩雲道長若一味堅持,且最終輸給馮古道,那麽誰都能看出這裏頭的貓膩。


    所以他隻能拱手讓位。


    薛靈璧緩緩走到馮古道麵前,“傷好了麽?”


    馮古道道:“沒有。”他心中已經做了最壞打算。即便這一場輸了,他也可以將賭注賴掉。畢竟無論是輸贏的賭注還是比試的方法,他都沒有親口答應過。


    薛靈璧將劍一抖,淡淡道:“第一招,風水輪流轉。”


    馮古道道:“很快嗎?”


    “很快。”


    ……


    不是吧?又是個出口成招的?!


    白道眾人想呐喊。


    但是他們很快就喊不出來。


    薛靈璧出劍了,招式快如閃電。


    即使已經知道他要出的招式,馮古道還是連換了三種步法才避過去。


    薛靈璧停下,卻沒有繼續進攻,“第二招,一怒沉大海。”


    馮古道苦笑道:“這是報複?”


    薛靈璧沒有回答,因為第二招已出。


    一怒沉大海的威力顯然比風水輪流轉要強得多,馮古道不得不舉簫相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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