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上午,駱允聖聘了位車夫、雇了輛馬車,讓上官如雨和香兒乘坐,自己則騎在一匹栗色駿馬上。


    龍隱山位在西北之處,從南霸山出發,估計至少需要十日左右的路程。


    「上官姑娘,準備好了嗎?咱們差不多該上路了。」駱允聖說道。


    「嗯。」上官如雨點了點頭,在香兒的陪伴下坐進了馬車。


    當馬車緩緩地啟程,帶著她們自「第一客棧」離開,上官如雨的心便不禁愈來愈往下沈,腦中也克製不住地浮現一張俊朗的臉孔。


    她原本想向華宸安告別的,可是自從昨晚在客棧用過膳之後,就沒再見到他的人影了。


    昨晚在客棧中,他應該也聽說了她今日一早就要離開的事情,而他也該知道,今日這一走,他們往後就沒有再見麵的機會了。


    而他沒再現身,是否表示他根本不想再看見她,即使昨晚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他也覺得無所謂?


    上官如雨低下了頭,柳眉輕蹙。


    雖然她告訴自己,既然日後不太可能再見了,那麽就這樣分開也沒什麽不好,可是一陣難以言喻的感傷卻縈繞在她的心頭,怎麽也揮之不去……


    冷香兒瞥了她一眼,打從一早起床,上官如雨就無精打采的,上了馬車之後,整個人更宛如籠罩在烏雲之中,沈滯的氣氛搞得她也跟著笑不出來。


    「如雨,你還好吧?」冷香兒關心地問。


    「我?我沒事呀!」上官如雨強顏歡笑地回答。


    「什麽沒事?你明明就——」冷香兒的話還沒說完,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咦?怎麽了?」


    冷香兒疑惑地掀開馬車的簾子,上官如雨也不經意地抬頭望了一眼,就見前頭的路上出現一匹黑色駿馬。


    馬背上,那個手握韁繩的俊挺身影不是別人,正是一直占據她腦海的男人——華宸安!


    上官如雨驚訝地怔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來了?他為什麽而來?是……為了她嗎?


    盡管她知道不應該自作多情地胡亂猜測,但是一顆芳心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浮上一絲期待。


    「怎麽?這位公子有何指教?」駱允聖開口詢問。他並不認識對方,對這個男人沒有半點印象。


    華宸安朗朗一笑,說道:「在下華宸安,隻是個沒沒無聞的平凡人,昨晚在『第一客棧』內,聽見駱少俠將護送上官姑娘前往龍隱山,在下正好也要到附近去,不介意我一塊兒同行吧?」


    駱允聖聞言,眉頭微微一皺。


    其實他不太樂意有「閑雜人等」跟著,尤其對方又是個相貌俊朗的男子,就怕這家夥會吸引了上官如雨的目光。


    可是此刻上官如雨正在馬車內,肯定也聽見了這家夥的話,倘若他拒絕了,豈不是顯得自己氣量狹小嗎?


    「隻要華公子別拖累我們的行程,一塊兒同行沒什麽不可以的。」駱允聖勉為其難地說。


    「那太好了!在下功夫不好,有駱少俠同行,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華宸安說著,目光越過駱允聖,和上官如雨對上。


    兩人的視線短暫交纏,她那又驚又喜的神情全落在眼底,讓他的眸光霎時有些複雜。


    明明對於她們聯手戲耍了所有人的行徑感到難以釋懷,可心裏卻偏偏還是惦掛著她,盡管沿路上有身手不凡的駱允聖充當護衛,但,誰能保證駱允聖真的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想到她一路上,隻靠那個男人保護,他實在放心不下。


    再想到她提起弟弟的時候,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會不會其實她真的有什麽難言之隱?


    「好了,咱們繼續動身吧!」駱允聖開口說道。


    當馬車再度駛動後,冷香兒放下簾子,回頭對上官如雨說道:「噯,看起來,華公子也對你有意呐!」


    「別胡說!」上官如雨臉紅地輕斥。


    華公子對她有意?她可不敢這麽想,然而他的出現,確實是攪亂了她心中一池春水……


    「我可沒胡說。」冷香兒語氣篤定地說:「倘若不是為了你,他怎麽會故意說要和咱們同行呢?況且,先前他不是說來南霸山找人的嗎?結果也沒瞧他找到什麽人,這會兒卻突然又說他正好也要到龍隱山附近,這聽起來根本就是個跟他功夫一樣蹩腳的爛藉口嘛!」


    一聽見「龍隱山」三字,上官如雨微微一僵,臉色忽然異常凝重。


    冷香兒瞥了她一眼,疑惑地問:「又怎麽啦?你心裏不是喜歡他的嗎?這會兒他跟來了,你怎麽反而不開心?」


    上官如雨的眉心蹙得更緊了。「我怎麽開心得起來?若他到時也跟著一塊兒上龍隱山怎麽辦?屆時要是遇上了傅翔天和他的手下,那他……他的功夫……」


    「說得也是,以他蹩腳的功夫,確實很有可能會成為咱們的累贅,也難怪你開心不起來。」


    「才不是那個問題!」上官如雨沒好氣地低嚷。


    「那不然呢?」冷香兒問。


    上官如雨又歎了口氣,才一臉憂慮地說:「萬一遇上什麽危險,他有個什麽閃失,那可怎麽辦?」


    冷香兒這才終於恍然大悟,差點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不是怕咱們被拖累,而是怕他受傷啊?放心吧!此行唯一需要謹慎應付的,該也隻有『滅神刀客』傅翔天一人,其他那些不成氣候的嘍羅,光憑駱公子和我這個『丫鬟兼保鑣』就行了,你的華公子不會有事的。就算到時候咱們都需要出手相助,那麽順勢說出師父的計劃,邀他前去江南見見師父不就得了?反正依照咱們的計劃,不也是殺了傅翔天之後,就要開口邀駱公子前往江南見師父嗎?總之,一切都會順順利利的,不用擔心啦!」


    相對於冷香兒的樂觀,上官如雨卻怎麽也放心不下。


    或許是因為太在意他,太害怕他會發生什麽意外,以至於籠罩在心頭的那股不安怎麽也揮之不去,壓得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了……


    ★★★


    在駱允聖的帶領下,一行人經過了一整天的路程之後,在夜幕低垂之際抵達了一個小城。


    他們找了間雅致的客棧,向掌櫃的要了幾間客房,在用過豐盛的晚膳之後,便各自回房去歇息。


    此刻已值子時,上官如雨躺在床上,卻是心煩意亂的,怎麽也睡不著。


    晚膳時,華宸安雖與他們幾人同桌而坐,卻始終保持沉默,幾乎一句話也沒有說。


    是不是他壓根兒不想看見她,覺得與她同桌用膳相當勉強?可是……如果他真這麽不願,又為何要與他們同行?


    這些疑惑不斷地浮現腦海,擾得上官如雨無法成眠。


    她下了床,走到窗邊,伸手輕推開窗子。


    窗外夜色如墨,天邊隻有一輪明月高高掛著,一切是如此的靜謐,無奈她紛亂的心緒怎麽也靜不下來。


    上官如雨幽幽歎了口氣,穿上外衣,決定到客棧的庭院去透透氣,希望夜風能讓她胸中那股抑鬱之氣疏散一些。


    當她踏著輕巧的步伐,悄聲來到庭院之時,意外地發現花樹下已佇立著一抹身影,是華宸安。


    他正仰望夜空,望著剛才她也同樣注視過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上官如雨不敢上前打擾,就怕他一瞧見她,會立刻轉身離開,但她又舍不得回房,於是就靜靜地佇立在一旁,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的身影。


    華宸安早已察覺有人接近,他本以為是投宿客棧的客倌,不以為意,想不到對方卻停下了腳步。


    他疑惑地轉過頭,看見了佇立在廊下的上官如雨。


    兩人的目光交會,彼此凝望良久,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看著那張嬌美無雙的容顏,華宸安心緒複雜,甚至還忍不住在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


    即使她曾經欺騙、戲耍了他,但他卻沒法兒將那抹倩影自心中驅除而出,總還是無法不在乎著她、惦掛著她。


    這一回,他會決定與他們同行,全都是為了她,否則他大可以自己一個人行動,又何必非要跟著他們不可?


    對於這份沒法兒控製的心緒,他有點無能為力,而既然抗拒不了,也隻能由得它繼續在心中滋長蔓延。


    上官如雨望著他,遲疑了一會兒,那份想親近他的渴望難以壓抑,終於還是忍不住邁開步伐,緩緩走到他的身邊。


    見他沒有立刻冷漠地轉身離去,她的心彷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原先低迷的情緒也霎時一掃而空。


    隻不過是這麽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讓她的心情瞬間從穀底飛到了雲端,要說沒有對他動了心,隻怕是自欺欺人吧!


    「華公子,此行去龍隱山充滿了危險,你最好還是打消念頭,別冒險前往吧!」上官如雨忍不住開口勸道。


    盡管若他真的打消了念頭,他們兩人將從此分道揚鑣,但是她寧可承受不再相見的痛苦,也不願他發生任何的意外呀!


    這份寧可自己默默地承受心疼,也不願見他有任何一絲損傷的心意,他可能明白嗎?可會相信?


    「上官姑娘無須擔心我的安危。」華宸安淡淡地說。


    「我怎麽能不擔心呢?」上官如雨脫口輕嚷。


    聽著她那略顯激動的語氣,華宸安的心驀地一動。


    他低下頭,目光熠熠地望著她。


    她那雙美麗的眼眸盈滿了憂慮,那份關心看起來是那麽的真切,讓他不禁想起前幾次他出手搭救而她不願獨自一人逃命時,也是露出這樣認真的神情。


    但……那時的淫賊卻是冷香兒易容喬裝的,一切都隻是一場戲……


    華宸安皺起了眉頭,歎息似地問:「你現在的擔憂,究竟是出於真心,還是假裝的呢?」


    上官如雨的臉色一僵,芳心泛起一陣刺痛。


    隻不過短短的一句話,又立刻將她的心緒從雲端打回了穀底。


    她別開臉,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黯然神傷的表情,就怕他又要懷疑她的落寞難過也是假裝的。


    「無論如何,我總不希望有人出意外。既然你的功夫不佳,更該格外小心,否則萬一不慎真有什麽三長兩短,那豈不是得不償失嗎?」


    聽著她的話,華宸安的胸口一暖。


    不管究竟有幾分真心,他終究還是沒辦法對她這番話無動於衷。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他語氣和緩地說。


    事實上,她的憂慮完全是多餘的。他根本不畏懼什麽危險,相反地,他還比較擔心她的安危。


    她是如此的美麗動人,盡管有功夫甚高的冷香兒隨行保護,他還是沒法兒完全的放心。


    「已經很晚了,你們怎麽都還沒睡?」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自身後響起。


    回頭一看,原來是駱允聖。


    難得的獨處被打斷了,華宸安和上官如雨的心裏都有些遺憾,但見駱允聖邁開步伐走了過來。


    「華公子,剛才上官姑娘說得沒錯,既然你學藝不精,最好別逞英雄,懂得趨吉避凶才是聰明人哪!」


    駱允聖盯著華宸安,希望他識相點,快滾。


    華宸安豈會看不出駱允聖的心思?但他可沒打算讓這家夥如願。


    他故意笑著反問:「莫非碰到危險之時,駱少俠隻願意出手救美人兒,卻不肯救在下?」


    這番話,莫非在暗示他是貪圖美色之輩?駱允聖暗暗咬了咬牙,臉色顯得有些難看。


    「上官姑娘纖細柔弱,受不得半點傷害,我當然得先救她!」駱允聖理直氣壯地回答。「為了避免顧此失彼,所以才要華公子最好別跟著一塊兒來。」


    華宸安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像是壓根兒不畏懼凶險。


    「放心吧!在下雖然學藝不精、功夫不濟,但是輕功勉強過得去,逃命更是我拿手的,萬一真有什麽危險,駱少俠隻管專心救美人即可。」


    眼看他對自己差勁的身手毫無羞恥之心,駱允聖的眼底掠過一絲不屑,但他沒在上官如雨的麵前表現出來,就怕壞了在她心中的印象。


    「既然如此,但願華公子遇危難時可以化險為夷了。」


    「多謝駱少俠良言。」


    駱允聖在心裏哼了聲,轉頭對上官如雨說道:「已經很晚了,明天一早要繼續動身,上官姑娘還是早點歇息吧!」


    上官如雨的心裏閃過一絲猶豫,盡管她心裏希望能和華宸安多相處一會兒,但是有駱允聖在,也沒辦法像剛才那樣單獨相處了。


    「那我回房了,二位公子也早點歇息吧!」


    華宸安目送她離去之後,才打了個大大的嗬欠。


    「我也該睡了,睡飽一點,萬一真的出了什麽狀況,才有精神氣力逃命啊!」扔下這句話之後,他不再理會駱允聖,逕自轉身返回房間。


    ★★★


    兩日過去,在前往龍隱山的這一路上,倒是平安無事。


    這天上午,他們幾人在客棧用完早膳之後,準備退房繼續動身。


    「奴婢上樓去拿包袱,小姐在這兒等就好。」冷香兒說道,她可沒忘了自己扮演丫鬟的角色。


    上官如雨點點頭,在位子上靜靜地等待,看著他們幾個人走上樓去。


    華宸安和駱允聖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去而複返,而過了一會兒,冷香兒忽然神色怪異地一路奔下樓,她的手裏除了包袱之外,還多了封書信。


    「小姐!小姐!」冷香兒一邊跑下樓,一邊呼嚷著。


    她那不尋常的反應,讓華宸安和駱允聖都不禁疑惑地望了過去。


    「香兒,怎麽了?」上官如雨問道。


    「小姐,你快看!這是我剛才在房間桌上發現的!」冷香兒遞出手裏的那封書信。


    上官如雨疑惑地接過來一看,美麗的容顏立刻浮現一抹驚詫。


    「怎麽了?出了什麽事嗎?」駱允聖關心地問。


    上官如雨抬起頭,沉默地將那封信交給駱允聖。


    駱允聖迅速瀏覽過後,臉上立刻浮現氣忿的神色。


    「什麽?『銀狼』那家夥竟然再度留書,說要得到上官姑娘!想不到那家夥竟沒死心!」駱允聖憤怒地將那封信揉成一團。


    聽見「銀狼」二字,華宸安立刻皺起眉頭,沈下了臉色,而上官如雨和冷香兒互望一眼,兩人的眸中都有著驚愕。


    「這書信該是剛留不久,那家夥八成還在附近,我出去瞧瞧,說不定能逮住那個家夥,永絕後患!」駱允聖抓起長劍,轉身衝了出去。


    駱允聖離開之後,現場的氣氛彷佛寒冰般凝結。


    華宸安抬起黑眸,望著眼前的兩個女子。


    「同樣的戲碼,你們還想再玩?」他不僅神情冷,語氣更冷。


    「不!不是的!這次是真的呀!」冷香兒急嚷道。


    當初,她是聽聞那個惡名遠播的淫賊「銀狼」行徑囂張,奸淫女子之前會先發書信告知即將動手,她才學了起來。


    可是既然上回已經承諾不再假扮淫賊,而且也沒那個必要了,她們當然不可能再玩這樣的戲碼。


    剛才那封信,確實是平白無故出現在上官如雨的寢房桌上。


    照這個情況來看,那正牌淫賊「銀狼」的確在這附近,而且才剛悄悄潛入上官如雨的寢房!


    倘若那個惡名昭彰的家夥真的盯上了上官如雨,那可就麻煩了。


    雖然論武功,那據說功夫不弱的「銀狼」應當也打不過他們幾個人的聯手,可問題是那家夥不僅好色,生性還極為狡詐。


    傳聞過去「銀狼」曾看上了某個縣太爺的閨女,官府派了十多名高手埋伏保護,卻還是讓「銀狼」擄走了那無辜的閨女,帶往荒郊野外奸汙。


    麵對這麽一個詭計多端的無恥之徒,若是一個不小心著了他的道,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呀!


    聽著冷香兒的否認,華宸安眉頭皺得更緊,心裏一點兒也不相信。


    「夠了,同樣的把戲,你們以為我還會再上當嗎?」他盯著冷香兒,冷言質問:「你不是保證過絕對不再假扮淫賊?」


    「我上次的確是保證過,所以這一回真的不是我呀!」冷香兒嚷著,簡直有些氣急敗壞了。


    眼看華宸安的臉色嚴峻,上官如雨知道他根本就不相信她們。


    她的心一痛,製止了還想要說些什麽的冷香兒。


    「香兒,算了,別說了。」


    既然他不肯相信,那麽就算香兒說破了嘴,也沒辦法取信於他,恐怕隻會讓他覺得更加厭惡罷了。


    上官如雨瞥了華宸安一眼,落寞地低下了頭。


    「你……你真是莫名其妙!」冷香兒生氣地哼道,也不想再說了。


    華宸安沉著臉,轉身走到客棧門口,就怕再繼續與她們同桌而坐,他會壓抑不住心中那股惱怒不悅的情緒。


    本以為有了先前的承諾,她們不會再這麽做了,想不到今日她們竟然又再度故技重施!


    為什麽她們要這麽做?究竟想做什麽?


    難道她們是想要勾起駱允聖對上官如雨的憐惜與保護欲?而這表示……她希望駱允聖對她更加憐惜、更加死心塌地?!


    混帳!該死!


    華宸安咬了咬牙,在心裏惱怒地迭聲咒罵,情緒浮躁得完全沒辦法冷靜下來好好思考。


    ★★★


    在淫賊「銀狼」留書威脅的陰影下,一整日,他們一行人之間的氣氛沈滯緊繃,四個人心思各異。


    駱允聖一早沒能追到淫賊,覺得在上官如雨的麵前有點失了顏麵。


    他在心裏發誓一定要親手逮住「銀狼」,好讓上官如雨感激他,而他也好順勢贏得美人芳心。


    華宸安隻要一想到她們又再度佯裝被淫賊「銀狼」盯上,整個人的情緒就浮躁煩亂。


    他很想相信這次她們是無辜的,卻又沒法兒說服自己相信她們,畢竟她們不久前才剛上演過同樣的戲碼!


    上官如雨一路上沉默不語,華宸安的不信任,宛如一根銳利的針,一下又一下地紮刺著她的心。尖銳的痛楚自她的胸口蔓延開來,疼得她幾乎難以承受。


    冷香兒則是一方麵氣華宸安的固執與不信任,另一方麵又擔憂躲在暗處的淫賊不知道會使出什麽詭計。


    當天晚上,他們一行人投宿客棧時,一進入房間,冷香兒就先仔仔細細地檢查過一遍,確認沒有任何可疑的家夥躲藏在暗處。


    「如雨,這些天,你自己可要多小心點呀!」冷香兒開口提醒。


    雖然她們兩人的武功都不弱,但畢竟對方是惡名昭彰的淫賊,再加上敵暗我明的,凡事還是小心為妙。


    「嗯。」上官如雨輕應了聲。


    看著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冷香兒不由得有些發急。


    「如雨,我是說真的!早上的那封信,應該真的是『銀狼』所留下的,這可不是在開玩笑的呀!」


    「我知道。」上官如雨雖然這麽說,可卻還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唉,想不到我才剛假冒『銀狼』,真的『銀狼』就出現了。最好那家夥別真的現身,我想那淫賊肯定麵貌猥瑣,令人作嘔!」


    聽了冷香兒的話,上官如雨卻說:「其實……若是淫賊真的現身了,也沒有什麽不好。」


    「你說什麽?!沒有什麽不好?」冷香兒愕然瞪大了眼,懷疑她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是啊……」上官如雨幽幽地輕歎:「若是那淫賊真的現身,華公子就會知道我們這回沒有騙他了……」


    冷香兒一聽,差點忍不住翻起白眼。


    「別開玩笑了!如雨,這件事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得小心提防一點呀!」冷香兒語氣嚴肅地說。


    上官如雨勉強扯開一抹笑,說道:「有你在,還有什麽好怕的?」


    「話不是這麽說,那『銀狼』狡詐多端,而且這會兒敵暗我明,他不知道會使出什麽不入流的手段,咱們防不勝防啊!」


    聽著這番苦口婆心的叮嚀,上官如雨知道冷香兒是真的關心她。她努力振作起來,不想讓師姊為她操心。


    「放心,我會多加小心的。」她開口允諾。


    見她的態度終於認真了點,冷香兒才稍微放心一些。


    「好了,時候不早,也該睡了,這幾天我會多注意的。」她說著,逕自走到靠牆的椅子坐下。


    上官如雨望著她,愧疚地說:「香兒,這一路上委屈你了。」


    若不是為了演出小姐與丫鬟的戲碼,香兒也不必那麽辛苦,就可以睡在柔軟舒服的床榻上了。


    「沒什麽,別放心上,快睡吧!」


    冷香兒吹熄了燭火,房內立刻陷入一片幽暗,她的身子往椅背一躺,腦袋靠在牆上,閉上了眼。


    上官如雨躺在床榻上,盡管乖乖閉上了眼打算歇息,但腦中都是華宸安那雙不信任的眼眸。


    疼痛難受的感覺,不斷揪扯著她的心,讓她毫無睡意,卻因為怕擾醒了冷香兒而不敢翻來覆去,隻能強迫自己繼續靜靜地躺著。


    約莫半個多時辰之後,夜色更深,也更靜謐了。


    悄然靜默中,窗子忽然被輕悄悄地推開,下一瞬間,一個小石子般大小的球狀物體被擲了進來。


    冷香兒立刻警覺地睜開眼,卻見房裏已然飄著一陣詭異的輕煙,還帶著一些詭異的氣味。


    「什麽人?!」她叱喝了聲,小心地退到上官如雨的床邊。


    上官如雨也醒了,警戒地坐了起來。


    不一會兒,一抹矮瘦的身影躍入房裏。


    一看見有不速之客闖入,冷香兒心想八成是淫賊「銀狼」,便立刻要出手,卻駭然發現自己不但使不出半點內力,甚至就連力氣也流失了大半!


    糟了!剛才那陣輕煙……八成是迷香!現在該怎麽辦才好?


    冷香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悄悄抽出一柄匕首,用盡剩餘的力氣朝「銀狼」狠狠刺了過去。


    「銀狼」輕而易舉地閃開,甚至還一把奪過了那柄匕首。


    幽暗的房內,隻能靠窗外映入的月光隱約看見那「銀狼」蒙著麵,隻露出一雙淫邪的雙眼。


    他瞪了冷香兒一眼,看見那張臉孔後,眼底流露出明顯的嫌惡。


    「世上怎麽會有如此醜怪的女人?長成這副德行,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不如老子給你一個痛快吧!」


    當「銀狼」正想用手中的匕首殺了冷香兒的時候,上官如雨連忙嚷道:「不!住手……別殺她……你要的……不是我嗎?」她深知中了迷香的她們不是對手,但至少要保住性命,拖得一時是一時。


    「銀狼」眯起眼,就著微弱的月光端詳她的容貌,而那絕美的容顏立刻讓他的眼底閃動著興奮的光芒。


    「嘖嘖,遠看已讓人心癢難耐,近看更是嬌美無雙啊!」


    美人在前,「銀狼」完全沒心思再理會冷香兒了。他揪起冷香兒的衣領,狠狠一扔,將她扔到牆角。


    他原先在江南一帶犯案,引來太多人的追緝,令他煩不勝煩,索性虛晃一招,佯裝往西南方向逃去,其實暗中往東北而來。


    想不到,在途中竟讓他看見這麽一個絕色美人兒,立刻挑起他的性致。這麽一個上等的貨色,他怎麽可能錯過?


    「銀狼」邁開腳步朝上官如雨走過去,嘿嘿笑道:「美人兒,我會好好地疼愛你的!」


    上官如雨拚了命地想掙紮,無奈使不上力,隻能被這男人強行摟在懷中。


    冷香兒見狀急嚷道:「放開小姐……快放開……小姐……」她刻意高聲喊叫,試圖將駱允聖引來。


    此刻,恐怕也隻有駱允聖能夠救得了上官如雨了。


    見狀,一股殺氣自「銀狼」的眼底升起,他正打算一刀了結冷香兒的性命時,卻耳尖地聽見房外傳來了動靜。


    「啐!看來此處不宜久留。無妨,在荒郊野外享用美人更加刺激呀!」他扔下匕首,扛起上官如雨,迅速從窗子離去。


    冷香兒心急如焚,卻也隻能趕緊討救兵。


    她用盡剩餘的力氣往房門走去,而在拉開門閂、打開房門的同時,她整個人也頹然無力地摔了出去。


    當華宸安和駱允聖聽見叫嚷聲匆匆趕了過來時,赫然看見冷香兒跌出房外的這一幕。


    兩個男人大驚失色,而華宸安一個箭步上前,扶起了冷香兒。


    「怎麽了?出了什麽事?」他追問。


    「淫賊來了……用了迷香……小姐被抓走了……那淫賊說要帶她去……荒郊野外……」


    「什麽?!」


    華宸安震驚地衝進房裏,果然聞到房裏隱約飄散著一股詭異的氣味。他立刻屏住氣息,避免吸入迷煙。


    房內果然不見上官如雨的身影,她真的被淫賊抓走了?!


    華宸安的心中懊悔萬分,恨自己對她們的不信任。他沒有半絲遲疑,立刻從開敞的窗子躍出。


    駱允聖在震驚過後,也立即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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