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易斯有些訝異,又笑了笑:“我知道。我會讓他介紹正經工作。”  “嗯……”小德也不好說什麽,卻又問,“那、那您要把我帶去哪兒呢?”  劉易斯也想到這個問題了,便說:“你沒有家,是吧?身上也沒有錢?”  “沒有……”小德幹巴巴地搖頭。  “這樣啊……”劉易斯說,“要不然,你跟我回家去?”  小德連忙搖頭,心想:難道這也是個貪圖我美色的有錢基佬嗎?  “怎麽好……你們大門大戶的,我進去連呼吸都困難。”小德推辭,“我這種小人物難登大雅之堂……”  劉易斯想了一下,記起自己與大哥住的那個別墅,二層是打通的,沒有什麽隱私,讓一個幾乎是不認識的人來住,他也不舒服。但要讓對方和傭人們一起住,那好像也失禮了。這麽想來,劉易斯也打消了收留小德的念頭。  他便說:“那……我給你去酒店開個房吧。”  小德一驚:“開房?我……這、這不好吧!”  劉易斯瞥了小德一眼,見他一驚一乍的,便感奇怪,想了一下,卻又明白過來了。劉易斯不覺啞然失笑:“你不賣,是麽?”  “是、是的。”  “我也不買。”劉易斯微笑著說。  小德總算明白過來,自己是“小人之心”了,臉上頓時變得漲紅:“我……那……那挺好的。”  劉易斯給楊橄欖打了個電話,問他:“睡了沒?”  楊橄欖嚇了一跳:“媽呀,你大半夜的打電話來問我睡了沒?你想泡我?”  劉易斯說:“不,想給您添點麻煩。我有個朋友遇到了一些麻煩,想找個去處……”  “行啊,我家有空的臥室。”楊橄欖倒是很熱情,“你朋友不是女的吧?不介意跟我一起住吧?”  過了半小時,楊橄欖便開車來接應了。劉易斯指著楊橄欖,跟小德介紹:“這個就是我說的那個老板,你放心,他做正經生意的,還是個直男。”楊橄欖朝小德一笑,說:“是,我很正經,很直。”小德也被這忽然的幽默逗笑了,緊張的心情總算放鬆了下來。  “那你勞煩你收留他了。”劉易斯說,“他也挺可憐的。”  楊橄欖便開車,載了可憐的小德離開。小德便暫且在楊橄欖家裏的空客房住下。小德又跟楊橄欖提起攢下的幾萬塊落在宿舍的事情。楊橄欖一聽,就拍著膝蓋說:“天啊!幾萬塊!一定要拿回來啊!”  小德一聽,點頭不迭,說:“對啊!楊老板,你也是這麽說,是吧!”  另一邊,劉易斯送走了小德,一看手表,發現居然已經淩晨兩點一刻了。他本來在淩晨一點答應了老哥“馬上回家”的,現在就超過一個小時了。他耳邊仿佛又響起了劉修斯那句“我等你”,雞皮疙瘩都掉了滿地。  他幹咳兩聲,連忙發動車子。  嗯,我哥應該不會還在等我吧?  不會的,都那麽晚了……  況且,過了那麽久,我哥都沒打電話過來催我,可見他沒有在等吧?  劉易斯一邊自我安慰,一邊心虛不已,踩了油門,火急火燎地開車回家。還好現在是淩晨兩點多,平常熱鬧的街道上現在空無一人,路況暢通無阻。他一路開快車回到了家裏,時間節省了不少的,但也是到了淩晨兩點四十分左右才到了家裏。  劉易斯到了家裏,看到燈光還亮著,便暗道不妙。  他慢吞吞地換了鞋,緩緩走到了客廳,見客廳的沙發旁邊亮著一盞橘黃色的落地燈。燈下坐著劉修斯。劉修斯一身真絲睡袍,腳上穿著家居拖鞋,膝上放著一台手提電腦,他正低頭打字,似乎是在努力工作。  劉易斯看到了他忙碌的樣子,不覺更加愧疚,隻說:“您還沒睡呀?”  劉修斯沒有抬頭,眼睛仍盯著電腦屏幕,嘴上淡淡的:“不是說了等你麽?”  ——糟了,他在生氣。  劉易斯的心裏“咯噔”一下的。  劉易斯幹咳兩聲,也忘了本來是自己在生氣的事情,隻顧著自己把劉修斯晾在家裏那麽久的“錯事”了。他便慢慢坐在沙發上,一臉愧疚地說:“抱歉。我路上遇到了一點事情,給耽擱了。”  “我猜也是。”劉修斯抬起頭,臉上露出笑容,“很嚴重的事情嗎?”  劉修斯的笑容,讓劉易斯的心裏一陣發毛的,也不知為什麽。  劉易斯幹咳兩聲,說:“沒、沒什麽……不嚴重,已經處理好了。”  “你過來一下。”劉修斯微笑著看著劉易斯,“我們湊近點說說話。”  劉修斯的笑容和平常不一樣。  劉易斯說不出哪裏不一樣了,但看著就是有點發怵。但他也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便慢吞吞地挪到了劉修斯身邊,隨即就聞到了劉修斯身上一陣濃烈的威士忌酒香。劉易斯皺起眉,說:“你喝酒了?”  “在等你的時候喝了點兒,你聞到了?”劉修斯答,又湊近了劉易斯,呼吸在劉易斯的耳邊,明明是淡弱的呼吸,卻仿佛在劉易斯的耳朵邊刮了旋風,劉易斯一陣昏頭轉向的。  劉修斯嗅了嗅,說:“你身上的味道倒是……很幹淨呀。”  “嗯?”劉易斯不解。  “你去香蓮會所沒洗澡?”劉修斯問。  這話問得太叫人不知所措了。  也不知該說這話問得直接,還是問得委婉。  劉易斯摸了摸鼻子,半尷不尬地說:“我就是去坐了一會兒,沒有做什麽服務。隻是和七叔說了一會兒話。”  從剛剛進來,到現在,劉易斯都隱約感到劉修斯頭頂有一團烏雲,壓力大得很。卻等劉易斯將這話說畢了,那團烏雲便忽然消散了。劉修斯竟笑出聲了:“哈哈!是這樣嗎?”  劉修斯又仿佛有些頭疼,捏了捏鼻梁,半晌平伏下來,問道:“哦,你找他做什麽?”  劉易斯一臉嚴肅地說:“你不覺得你上新聞的事情和他有關嗎?”  “我也是這麽覺得的。”劉修斯卻說,“但事已至此,現在找他也沒什麽意義了,反而顯得自己沉不住氣。”  劉易斯一怔,倒沒想到這個方麵。劉易斯素來不是沉不住氣的人,隻是今天特別冒失。劉易斯歎了口氣,搖搖頭,說:“是的,我這樣氣急敗壞的,倒是輸人又輸陣了!”  “不會。”劉修斯安慰似的拍了拍劉易斯的肩膀,“我很高興你這麽關心我。”  劉易斯怔愣了一下。  劉修斯又撫了撫劉易斯的額發,說:“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劉易斯還想說點什麽,卻在昏黃的燈光中看到了劉修斯眼底下疲憊的黑影。  其實,哥哥也在承受很大的壓力吧……  也許,在這一刻,劉易斯才真正確信自己走進了哥哥的內心。因為,劉修斯光彩照人的樣子誰都能看到,但這個略帶脆弱的姿態,隻有劉易斯得見。  有時候,脆弱比剛強更動人。  劉易斯看著劉修斯微微皺起的眉、慵懶蕭瑟的姿態,反覺出了幾分難言的性感。  劉易斯一下就被自己的“色心”給驚著了:什麽時候了,還想著這些沒頭沒腦的事情……  為了讓自己不那麽“不堪”,劉易斯便讓自己從關切的角度發問:“哥,你是累了麽?”  “哦,”劉修斯不知該怎麽答,頓了頓,才說,“有一點。”  劉易斯便歎了口氣,說:“公司的事情……”  “和那個沒關係。”劉修斯語氣很自然,還帶著幾分慣有的自信,“總是有辦法解決的。”  劉易斯一怔:“那是為了什麽?”  “沒什麽。”劉修斯摸了摸劉易斯的頭發,像蝴蝶落在花瓣上輕柔。  第69章   翌日,劉易斯起來,先給楊橄欖打了電話,問他小德的情況怎麽了。  楊橄欖笑著說:“哎呀,你真的很關心他呀!”  雖然這話楊橄欖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的,但裏頭暗示的意思也是帶了幾分真的。劉易斯不想惹人誤會,便不緩不急地解釋說:“那是。總不能見死不救,既然救了,那就救人救到底。你當初對範言結不也是這樣嗎?”  楊橄欖想起了範言結的事情,也是一陣唏噓。  “範言結的事情就算了……說實話,我對他的幫助也比不上你呀。要不是你跟你哥說情,範言結早就死了。”楊橄欖說道。  這個“死了”,倒不是比喻意義的“死了”,而是真正意義的“死了”。  畢竟,當初可是從急救室裏把範言結的命撈回來的。但撈回來也是一時的,如果當初劉修斯不罷手,範言結也依舊沒活路可走了。  這件事過去那麽久了,劉易斯都已經淡忘了,現在忽然提起來,劉易斯和楊橄欖的心裏都有些別扭。因此,他們沒多說了句,就結束了通話。掛了電話之後,在楊橄欖身邊聽著的小德就問:“範言結是怎麽回事?”  楊橄欖驚訝地說:“你也知道範言結?”  “knot的範言結嗎?”小德說,“我以前在knot打工。”  說起來,以前的knot也算是一家勢頭不錯的公司,得到了“艾瑪寺”的投資,最風光的那段日子,範言結甚至覺得自己的成就可以超過劉易斯。但事實表明,這些都是一時風光帶給他的幸福幻覺。小德原本在knot打工,收入還不錯,沒想到knot毫無預兆的就倒了——這隻是在小德這種普通員工眼裏“毫無預兆”,事實上,管理層上麵的都知道怎麽回事。小德的收入一下斷了,無法償還房貸,非常困頓,輾轉來到了香蓮會所這樣的地方工作,也是迫不得已。  小德聽著楊橄欖說完了來龍去脈,便一歎氣,說:“看來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這件舊事說了起來,劉易斯也陷入了沉思。他像是被忽然提醒,劉修斯脾氣不好、心眼小,誰要得罪了他,都是加倍奉還的。而誰對他好,他也未必會感恩,隻當是自己應得的。總而言之,劉修斯就是一個臭名昭著的惡人。  遠的不用說,就說近幾年,連劉易斯也都有點怕了劉修斯的。當然,這些年,他和劉修斯關係不遠不近的,兄弟倆不冷不熱地處著,同一個屋簷下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偶爾說幾句,也是寒暄。他心裏疏遠劉修斯,平日離得遠遠的看,反而得真切,看到那個讓人畏懼的劉修斯。  現在他離劉修斯近了,竟然漸漸忘記了劉修斯原來的樣子。這些日子以來,劉易斯竟將劉修斯看成了一等一溫柔和煦的紳士先生。  殘忍無情的劉修斯,和溫柔和煦的劉修斯……哪個才是真的呢?  劉易斯迷迷糊糊地到了餐廳吃早餐,看到劉修斯坐在窗邊的位置,一邊喝著牛奶,一邊在晨光裏著新聞。劉易斯打量著劉修斯,又問:“今早有什麽重大新聞?”  劉修斯道:“大約等開市之後,就會有‘傲鷹’股價開盤大跌的重大新聞吧!”  劉易斯一下噎著了。  但這恐怕是真的會發生的。昨晚,劉修斯“同性戀騙婚千金小姐”的新聞就已經炒熱了全網了。這可不僅僅是劉修斯個人的私事,更會影響到投資者的信心。  “不過……”劉易斯問道,“你跟白世伯、白妹妹解釋過了嗎?”  事實上,影響投資者信心的可不是劉修斯的性取向、或者是道德問題。大家擔心的,不過就是劉修斯得罪了白家這件事罷了。說實話,也就是劉修斯交往了一個千金小姐,才會有這麽負麵的影響。如果劉修斯交往的是一個……嗯,比如說女明星,那麽大眾可能還會反過來嘲笑女明星“豪門夢碎”,甚至勸女明星捏著鼻子嫁過去呢。  劉修斯挑起眉毛,放下了手中新聞器,問劉易斯:“哦?你認為我應該怎麽解釋?”  “啊?”劉易斯一下被問住了,思考了一會兒,方緩緩答道,“比如說,那個‘老同學’根本是在撒謊?”  “這個暫且不管。他們也不會在意的。”劉修斯答,“他們在意的是我到底是不是同性戀吧?我怎麽解釋呢?難道,正直的小易也支持我騙他們說我是異性戀嗎?”  “你別趁機揶揄我了。我可不正直。”劉易斯還是頭一次順順當當地說出自己是“偽君子”的事實,“但是……我確實不能支持你說的事情。你要這麽做嗎?”  “不,當然不。”劉修斯回答,“總是會有更好的辦法的。”  和昨晚困倦的樣子完全不同,早晨的劉修斯看起來精神飽滿、充滿自信,仿佛什麽都難不倒他。看著“慣常的”劉修斯回來了,劉易斯也放心不少。雖然他不知道劉修斯有什麽打算,但也忍不住跟著樂觀起來。  在平常的話,劉易斯也不會探究劉修斯到底將如何應對這次危機。但現在,劉易斯還是忍不住問:“那你想到辦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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