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張司青新買的綿羊拖鞋,圍著張司青的香蕉圖案的圍裙,炒著張司青打算晚上炒的刀豆土豆絲。    張司青茫然地看向湯晨傑,湯晨傑隻雲淡風輕地說一句:“我徒弟。”    張司青明白了。什麽也不多說,乖乖幫忙布置碗筷。    吃飯時,那漂亮的女徒弟不斷給湯晨傑和鄭寧夾菜:    “多吃點,長身體呢……師父你也是,這幾天辛苦了!”    忙活了一陣她才想起來對麵一直在戳飯的張司青:    “你是這兒的房客吧?謝謝你平日裏那麽照顧我師父。”    對著她笑眯眯的臉愣了許久,張司青又轉過頭去看湯晨傑,湯晨傑卻隻埋頭吃著,看都不看他一眼。    桌底下,鄭寧有些緊張地拉拉張司青的衣角,張司青拍拍他手背表示自己沒事。    吃完飯,女弟子又搶著收拾碗筷。張司青在一旁翹著腳看東方少兒頻道。    女弟子收拾完,一副邀功之姿地問湯晨傑還有什麽要幫忙的。    湯晨傑說:    “我送你回去吧。”    於是穿外套走人。    張司青陷在沙發裏,幾乎要把遙控器握碎。洗完澡的熱氣騰騰地鄭寧小朋友乖巧地依偎到張司青身旁道:“是她硬要來的……”    張司青將體貼的鄭寧摟進懷裏:    “小孩子太懂事,不好……”    寵愛鄭寧的另一個原因,就是他小小年紀就見識了這人世間的偽善與醜惡,早熟得讓人心疼……湯晨傑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吧?畢竟沒有任何人能代替父母在孩子成長中扮演的角色。    他們在童年缺少的,張司青想努力補回來。    所以盡管湯晨傑說他是房客……盡管那女弟子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等湯晨傑回來,又是三更半夜了,他剛掏了鑰匙插進孔裏,門就從裏開了。    一臉疲倦卻強打精神的張司青,從廚房裏端出給湯晨傑熱了的湯。    湯晨傑看了張司青片刻,乖乖把湯喝了。張司青坐在他對麵,低頭看自己交握的手。    睡覺的時候,張司青第一次沒有說話,背過身去寂靜無聲。    湯晨傑一直覺得張司青睡前的那一番嘮叨很煩人,但真的聽不到了,卻又覺得少了些什麽,心中煩躁……    仔細聽著張司青的呼吸,知道他並沒有睡……但這種時候該說些什麽?湯晨傑全然沒有主意……    似乎兩人的相處中永遠都是張司青主動,湯晨傑從來不知道該怎麽起頭。    兩人就這樣一起睜眼看著柔和的月光變換為刺眼的陽光。    後麵的幾天,女弟子天天來,美其名曰感謝師傅的教誨,實則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湯晨傑從沒有拒絕過,或者說他根本不知怎樣拒絕這樣冠冕堂皇的熱情。    於是張司青和他的關係越來越微妙,雖然依舊是一起照顧鄭寧,一起睡同一張床,但時不時張司青會蹦出一句:“這種事讓蘭芷姑娘來就好了……”    然後翹著二郎腿袖手旁觀。    對於此,羅蘭芷倒是毫無怨言地欣然接受。    羅蘭芷是女弟子的名字。她特別喜歡與名字有些緣分的紫羅蘭,所以每次她來,家裏便會多一樣紫羅蘭色的東西,比如拖鞋、手套、靠墊、魚缸。    張司青靜靜看著那些個紫羅蘭一天一天地蠶食著本該屬於他的領地,臉上掛著無動於衷的笑。    他該怎麽樣?他能怎麽樣?    湯晨傑從沒給過他一個免死金牌,維係如今這關係的,也隻是一句空口承諾。    張司青常琢磨著,湯晨傑該是後悔的。    人嘛,總有衝動的時候,更何況湯晨傑是第一次遇著這麽全心全意為他著想的人,難免感動一回,然而感動過後又剩什麽?是理智重新占了主導後的自責,還是許下承諾後不得不履行的無奈?    想著想著,張司青發現自己這般死皮賴臉的的確實有些厚顏無恥了……    但又有什麽辦法?在感情麵前,他是拋下了包括尊嚴在內的一切的……這一場殊死搏鬥,必得等到一方倒下方能終結。    日子一天天地過,全國大賽前夕,也恰巧是湯晨傑的生日。    張司青很想在這一天扳回一局,於是提早一星期去纏著白晶晶求她傳授幾個湯晨傑喜歡的菜的製作方法。    白晶晶用折扇將他表弟的腦門拍得“啪啪”響:    “你也就這種時候才想到我!”    但仍是細心地教了。張司青很認真地一一記下了,依然是在那本四葉草封麵的小本本上。張司青回去偷偷買了菜燒了嚐試,讓鄭寧小朋友嚐味道。鄭寧吃得滿嘴油,吮著指頭翹大拇指。    張司青笑了,但隨即又愁眉苦臉起來。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送湯晨傑什麽生日禮物。要有心意,又要讓湯晨傑喜歡……    這時候鄭寧小朋友用油膩膩的手拉著他便往自己房裏跑,隨後使勁拉開一扇廚門,“嘩”的一下,兩人就被一堆毛茸茸給淹沒了。    毛茸茸的小兔子,毛茸茸的小貓咪,毛蓉蓉的小海豚,毛茸茸小熊貓……鋪天蓋地!那麽大的廚裏,竟全是毛絨玩具。    張司青傻眼了,呆呆地轉頭去看從毛絨絨堆裏探出毛茸茸的腦袋的鄭寧。鄭寧咧嘴一笑:“這是師父的小秘密!”    張司青於是揣著自己畫的圖紙,衝到朋友小三的兒童玩具公司,央求他給定做一個。    小三拎起那張圖紙抖了抖:    “海寶?”    張司青沉默半晌:    “袋鼠……”    小三無奈地按著圖紙在電腦裏畫了個樣本,在張司青的要求下修改了半天才終於定下來個立體模型。    “四天後來拿吧!”    張司青心花怒放感激涕零。    到了生日當天,張司青將毛茸茸的大袋鼠擱在湯晨傑慣常坐的椅子上,親了一口,然後從下午便開始忙活,洗菜切菜拌作料,然後看好時間,一到四點便開始燒,保證湯晨傑和小寧回來能吃熱的。    初春的天氣,張司青竟然忙活得滿頭大汗,但一想到湯晨傑回來以後的呆愣表情,心裏就甜滋滋的。    然而一直等到六點多,湯晨傑和鄭寧還沒回來。張司青有些急了,但仍覺得打電話去催會惹湯晨傑不高興,說不定他馬上就回來了……    等到七點,菜徹底涼了,張司青終於忍不住拿起電話想打一個給湯晨傑,電話卻正好來了。    張司青等不及湯晨傑說話便道:    “你們在哪兒?”    那邊好一片嘈雜。湯晨傑的聲音斷斷續續,報了個酒店地址。    張司青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穿了外套便攔車趕過去。    到了酒店,由服務員領著去了包房,還沒到門口便聽到裏麵的喧鬧聲。    “師父你該罰!”    “一口悶才是真功夫!”    張司請站在門口,看著湯晨傑麵紅耳赤地被灌酒,臉上還帶了半醉半醒的笑,他的眼神飄忽不定,卻一次也沒有落到自己身上。    第一個發現張司青的還是那名字特瓊瑤的羅蘭芷,她特殷勤地跑過來拉張司青進去:“誒不好意思啊小張,我記性差,小寧提起了才想起你……”隨後一扭頭對外麵喊:“小姐,加把椅子!”    張司青站在那兒看著滿桌的人似笑非笑。    原來這裏根本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椅子已經加了,不能不坐。菜都已經所剩無幾,便撿點殘羹剩湯。    小寧和張司青中間隔了兩個人,很緊張地盯著大快朵頤的張司青。    桌上大都是湯晨傑的弟子和同僚,見了張司青這餓死鬼的吃相不免蹙眉。    吃得差不多了,張司青打了個飽嗝起身道:    “謝謝款待,我還有事,先走了……”    已經有些醉了的湯晨傑猛地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要跟出去。羅蘭芷一把拉住他:“師父還沒吃蛋糕呢!”    湯晨傑道:    “我一會兒就回來。”    到了門口,冷風一吹,人便清醒許多。    張司青被湯晨傑拽住手臂,酒店門口,霓虹燈映得兩人臉上色彩斑斕變幻莫測。    湯晨傑的酒氣鑽到張司青的鼻子裏:    “東西呢?”    張司青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於是輕描淡寫道:“沒準備。”    或許是喝了酒的關係,湯晨傑的臉上少了些偽裝,皺起的眉多了些孩子氣的天真:“可小寧說……”    “我騙他的。”張司青打斷道。    隨後便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張司青退了半步,想掙脫湯晨傑的手,湯晨傑卻拽得死緊:“是蘭芷半路上說的……我完全不知情……但她訂都訂了……”    張司青奮力甩開湯晨傑的手,他想衝著湯晨傑吼“她的心意重要我的就是狗屁了?”,但話到嘴邊卻成了:“他們都等你呢……”    冷漠而疏離。    又是一段沉默的對峙,湯晨傑的眼裏好像又許多沉重,但他終是什麽也沒說,轉過身,走進酒店金燦燦的燈光裏。    張司青站在陰影中,看著他漸行漸遠,隻覺得自己的戲已落幕。    回到湯晨傑的家,迎麵一股飯菜的香。飯桌上各式各樣的菜色溫馨而炫目,卻已冷得難以下咽。    張司青將菜統統拿進廚房,想倒掉,卻終是下不了手。於是取了雙筷子將菜一骨碌都喂進嘴裏。    吃得太急,嗆了一口。張司青彎著腰使勁咳嗽,咳到後來沒咳出爛俗劇情裏的血,卻嚐到了唇角的鹹澀。    真是沒用……    張司青蹲在廚房裏用抹布抹淚……    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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