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因為謝軼庭?”    周瑞猛地頓住了,片刻後才繼續動作:    “快吃吧,都涼了。”    楚生沒說話,瞪著盤中餐。    周瑞無奈地放下刀叉道:    “我和他是高中同學,他家條件不錯,樣貌也還過得去,但他從班長到學生會主席幾乎什麽都要和我爭……我記得我好像沒得罪過他,也不知道他是太無聊了還是太要強了……後來考了不同的大學就各奔東西了,隻是沒想到多年後又在商場上遇見了,他還是那樣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的……”    楚生聽完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又道:    “那個收音機你平時用嗎?”    周瑞反應了會兒才明白楚生說的是那隻小狐狸,心中揚起一股暖意道:“在家常聽。”    楚生奇怪道:    “我去怎麽沒看到。”    周瑞別開眼看窗外:    “你麵目猙獰,它看到你就長腳跑了……”    楚生難得看到周瑞嬌羞,在桌下踢周瑞一腳便過去了。    “你都聽什麽台?”    周瑞道:    “什麽台都聽……尤其是《性情中人》。”    楚生又踢周瑞一腳。    周瑞笑著擋開了,隨即垂眼道:    “其實……就是想有個人說說話……”    楚生心髒猛一陣收縮,周瑞又抬頭望著楚生認真道:    “現在有了你就不需要了……”    楚生捂住心口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禽獸就聽周瑞繼續道:“你老太婆似的整天嘀嘀咕咕,頂好幾個老式收音機呢!”    桌底於是又掀起了一輪殊死搏鬥的高潮。    下午事情都幹完後,周總拖著楚秘書準時下班走人。    回去的路上,一輪荷包蛋慢慢陷進軟綿綿的紅豆沙般的雲朵裏……楚生望著望著便睡著了,再醒來時,竟是在熟悉的一幢別墅外。    周瑞道:    “你醒得正是時候。”    楚生看著他從後備箱裏提出大包小包的禮盒,麵部僵硬道:“你策劃多久了?”    周瑞麵不改色道:    “就過年你不肯回家那會兒。”    楚生被周瑞拽下車往別墅的鐵門走,望了眼周瑞手裏昂貴的禮盒蹙眉道:“周瑞,你這是變相犯罪。”    周瑞笑道:    “現在賄賂都說過年給孩子紅包了……”    楚生心裏憋一口氣還沒順上來,周瑞已經按了可視門鈴,鐵門徐徐打開。    楚生坐在沙發上,麵對楚衛國端正的臉,隻覺得空調開得太足,把臉都溫紅了。    這感覺就像離家出走的小媳婦被丈夫辛辛苦苦給勸回來,拎到藹可親的公婆麵前……    尷尬了一陣,楚衛國道:    “陳姨回老家去了。”陳姨是楚衛國的保姆,楚衛國的兒子在國外念大學,妻子又去世得早,家裏全靠陳姨一人照料了,但逢年過節的總不能還強求老阿姨留著吧?    楚生忽然有些明白,前幾日楚衛國打電話來叫他過來吃團圓飯,並不僅僅是因為想緩和一下他和父親的關係……    正想說什麽,卻聽了周瑞道:    “楚生買了些糯米粉和黑揚沙。”    楚衛國視線轉到根本不知情的楚生身上,眼神中滿是孩子長大了的慰藉。    楚生看著叔叔那眼神,心中頓時泛起一股愧疚……都說孩子長大的標誌是從“因為別人愛我所以我愛別人”過渡到“因為我愛別人所以別人愛我”。    楚生深深覺著自己還沒長大,到現在都還活在這種被別親人關心的理所當然之中。雖然口頭上常會問問叔叔的近況,但實際行動卻是一樣沒有,總是以工作忙或者與父親之前的隔閡一筆帶過了。    其實自幼,楚衛國便是最疼自己的那個。外公外婆走得早,父親又和爺爺奶奶不和,幾乎沒享受過什麽“隔代親”,對寵溺的認知最早都來源於這位從日本留學回來的叔叔。    廚房裏擠了三個大男人。周瑞包得最為熟練,個個飽滿圓實且效率一流,不一會兒就包了一大盤,讓楚生瞠目結舌。    楚衛國道:    “小周很擅長家務?”    周瑞厚著臉皮道:    “還成。”    楚生心道就周瑞這大老爺的樣兒……肯定什麽時候背著自己練過了,煞費苦心地在楚衛國麵前扮個心靈手巧的假想……    楚衛國卻並不知情,隻道平日裏都是周瑞照顧著楚生,便和周瑞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兩人從春晚假球一直聊到金融危機奧巴馬四處借米……    楚生聽周瑞越說興奮也越說越離譜,忍不住插嘴道:    “周瑞,你看,滿天都是牛。”    “啊?哪兒呢?”    “那兒呢!”楚生指著窗外:    “都你吹上去的!”    楚衛國在一旁笑了。    等包了差不多了,楚衛國邊燒水邊道:    “生生先去看會兒電視吧!”    楚生瞥眼正在拌涼菜的周瑞,乖乖去了客廳看東方衛視的“華人群星新春大聯歡”,連連感歎能讓劉謙亮歌喉讓成龍大哥說相聲讓早安少女組唱中文東方衛視真有米!    風從窗縫裏鑽進來,搖曳著幽藍的火焰。    楚衛國將火關小一點沉聲道:    “我隻有這麽一個侄子。”    周瑞沉默半晌道:    “我也隻有這麽一個……”    “一個什麽?”    周瑞端著涼菜一時回答不上來。    楚衛國一歎道:    “楚生剛滿月的時候,他母親就因精神分裂複發進了醫院……之前她一直都沒什麽異樣,原來她一直都瞞著我們……”    周瑞放下碗筷靜靜聽著。    “醫院半年,療養院半年,她出來的時候,喝奶粉長大的楚生隻會叫爸爸……”    “她待楚生好得離譜,我們都知道她是想補償……但對楚生來說,她隻是個忽然出現的陌生人……感情得不到回應,她便會很暴躁……有一次,楚生來我家玩,我發現他身上都是淤青,再三逼問下才知道是他母親打的……我告訴了我哥,他隻說是嫂子脾氣暴躁……當時他剛當上市委常委組織部長,我能理解他的想法……”沉默片刻:“在這樣的縱容下,嫂子的脾氣愈演愈烈……直到楚生六歲那年……”    周瑞手一顫,抬頭盯著楚衛國。    每次聽人說起這個“楚生六歲時”就像聽鬼故事,想知道後麵的情節又害怕知道……但該來的總是會來……    “楚生六歲那年……第一次和他母親頂嘴……被從四樓陽台上扔下去……”    周瑞一怔,感覺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仿佛一個白麵獠牙的女鬼從背後纏上來,蓬亂的發絲拂過周瑞臉頰,一陣陰氣刺骨……    那天電梯裏,顫抖的肩膀、溫熱的眼淚和暈厥前蒼白的臉孔重又浮現眼前。    張司青說:    “他……有哭吧?他最怕失重的感覺了……”    隻是當時還嘲笑過楚生的周瑞怎麽也沒想到,讓楚生如此根深蒂固地恐懼著的,竟是這樣殘忍的一段過去……    “也算楚生命大,樓下都裝了雨棚和晾衣架,他緩衝了幾下摔在車棚上……腰椎骨折,肋骨斷了兩根……但所幸沒有大礙,康複後也沒留下什麽後遺症。”    周瑞依然沒有從那種寒意中恢複過來,木然聽著。    “我哥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再次將嫂子送到了療養院……然而不到兩年,她便用褲腰帶上吊自殺了……我們不想追究什麽監護不當的責任……任何補償都不能讓人起死回生……”    鍋子裏的水泡咕嚕嚕地翻騰著,將鍋蓋高高頂起。    “或許是被母親傷得太深,楚生對女性總有些抵觸……我帶他去看過心理醫生,但做了幾個療程都沒有效果……那天,從醫院回來的路上,楚生哭了……他說,他不想讓我們失望……”楚衛國一歎:“那時候我才發現我有多殘忍……我竟然和那些不了解楚生的陌生人一樣,將世俗的觀念強加於他,逼他按著所謂‘正常’的模式生活……”楚衛國看著那一個個象征著合家團圓的湯圓。    離開日本的那段時間,楚衛國每天都活在懊悔之中,倘若當年能堅持說服哥哥將已經病入膏肓的嫂子送進醫院,或許,便不會有接下來的悲劇……    “我,隻有他這麽一個侄子……隻要他幸福,陪在他身邊的是男是女又有什麽重要的?”楚衛國意味深長地看著周瑞:“但我所期望的,從來不是你。”    周瑞一愣。    “那次我哥來找你,也有我的意思……”    是警告,也是試探。    周瑞的掌心漸漸滋出汗來。    “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對你還抱有期望……而是因為你是楚生這些年來,唯一心心念念的人……”    湯圓和幾盤冷菜,三人沉默地吃著。楚生的視線在周瑞和楚衛國之間來回,直到周瑞在桌子底下捏住他的手,才乖乖收斂。    從楚衛國家裏出來,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車上,楚生望著窗外的燈紅酒綠:    “我叔叔和你說了什麽?”    周瑞沉默良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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